杨梦晰有些迷离了,沈问转身离开之后的身影此刻还清晰地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尤其是他临走之前说的那几句话,“有太多的人想让杨氏倒下了,但是我一定要战斗到底。为了董事长的恩情,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这几句话里倒底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是谁想让杨乐倒下?
是那些股东?不会,他们既然是股东,而且在杨氏里又每时每刻都在赚着大把大把的钱,那是说什么也没有理由想让自己的摇钱树倒下的。
是那些亲友?不会,这些人虽然并不持有公司的股份,但他们也都曾经把自己的老婆本、棺材本都投进了杨乐的这个大工程。而且他们也确实从中也捞到了不少好处,所以他们也有一样的理由不去作对不起自己的事。
“只有一种人!”杨梦晰的眼睛突然间眯成了一条缝,“只有爸爸的敌人,他的竞争对手们,才是最希望爸爸的公司垮掉的人。”
杨梦晰虽然这几天来头脑之中越来越变得昏昏沉沉,但她最终还是用排除法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如果他们想杨氏倒下,除了爸爸之外,最大的危胁自然就是爸爸最得力的助手,沈问。”
“那么就是说,云子浩给我的视频,其实就是假的?”杨梦晰想到这里时,手心里顿时全是冷汗。“可是不对啊,虽然那几段视频不是很清楚,但也和那些枪版的电影效果不相上下了,而且沈问的身形,脸形,声音,无一不是完全一样,难道说这是那些爸爸的敌人们花大手笔而演出的戏?”
杨梦晰使劲地咬了咬牙,她准备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
“就算是云子浩代表他的父亲为我和依然设了个圈套,可是理由呢?”杨梦晰拿过一张纸,用眉笔在上边写着划着。
“爸爸已经不在了,实际上现在杨氏就是在沈问手里,如果把他踢出去,我自己当然是不可能单独运作起杨氏的。”
杨梦晰写下了这个理由,绝对是无懈可击的理由。
“但是,云子浩也跟我说过,他爸爸也会无条件的支持我。因为他们是同一批而且是同一部队同一连队的好战友。而且,爸爸还曾经救过他的命。”
这也是一个不得不让人相信的理由,因为杨天耀确实也跟她说过这件事。而且云驰也确实是杨天耀所有债主之中唯一没有向杨氏讨债的一个,并且是杨氏欠债之中最多的一个,3000万。
而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那几段视频之中,也唯独没有云驰的影子。而其他的债权方,却是几乎一个不少。
那么,这几段视频又是谁拍下来的呢?
难道是云驰根本也在场,然后是他偷拍下来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些视频又绝对是真的?
一个一个矛盾的问题,简直让杨梦晰的小脑袋疼得几欲爆裂。她现在真是太恨自己了,杨天耀不知多少次带着她到公司去办理业务,也不知多少次带她去参加各种社交场合。
可是自己在干什么呢?每在那个时候,杨梦晰不是烦得要命,就是在想法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关心那些花啦,草啦,镜子啦……
总之就是没有关心爸爸是如何去和那些人进行沟通,以及他们谈话的方式和内容,更别说这其中所包含着的更深一层的含义。
杨梦晰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心烦,她恨不得一头扎进阴曹地府,跑到爸爸身边,然后狠狠地给自己几个耳光,再向爸爸说一句:“对不起!”
可是既使她再说一万句“对不起”,又能起到作用吗?
在万分的懊恼和不所知何是好之下,杨梦晰趴在柳依然的床边睡了过去。毕竟,她也是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现在的她,真的是累坏了。
当杨梦晰醒来时候,病房里的灯是亮着的,外边的天又黑了起来。
“依然!”
杨梦晰还算没忘了这是谁的病床,可是现在,这张床上已经没有了病人。确切地说,是没有了别人。
没有别人的意思是:只有她自己。
她自己现在就好好地躺在床上,躺在那个本来应该属于柳依然的位置。
“依然!你在吗?”杨梦晰这时有些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她是来护理病人的,可是现在病人不见了,自己反而在病人的床上。而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她居然一丁一点都不知道,这也睡得太死了吧。
没有人回答,杨梦晰猛地坐了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她强行打起精神,定了定神儿,然后下床,跑进卫生间。仍旧没人。
“依然!”杨梦晰又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虽然她明明知道在医院里柳依然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但是她这个时候毕竟还是个病人啊,况且此时踪迹全无,再怎样也会教人极为担心。
杨梦晰想也没想,急忙一把推开房门,她一定要尽快打到柳依然不可。
“呀……”
门外传来柳依然的尖叫。
“依然,是你吗?你跑哪去了……人呢?”杨梦晰明明听到的就是柳依然的声音,可是门外居然无人。就算是听错了,也应该有人啊……
“我在这里啦……”
听到这个已经变了型的声音,杨梦晰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探头到门后。
果然,柳依然在这里。
“依然,你,你,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明明知道是因为自己用力过猛,才导致柳依然被推到门后去的,杨梦晰还是不经大脑地问了一句。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房中,让她坐在床上。
“都是你啦,用力那么大,害得我撞得头都晕了。你看,这个蛋糕都被撞碎了,这还怎么吃啊。”柳依然狠狠地瞄了一眼正在把一根齐可波罗火腿肠塞进嘴里大嚼的杨梦晰,却又被她的吃相给逗得真乐。
“吃得这么难看,我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嗯……”杨梦晰应了一声,又喝了一口可乐,把一嘴的食物冲进胃里,然后夸张地拍了拍肚子。
“嘿,好久没吃这东西了,我还以为我会一直把这种食物排除在我的食谱之外,今天却终于被你给破坏了。”
杨梦晰明显答非所问。
“可是我食谱不也给你破坏掉了?”柳依然指指杨梦晰掉在地上的火腿皮和自己手中已完全没了形状的蛋糕。“我爱吃的全都被你给毁了,你还说我。”
“算了,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不就成了……咦,我的钱包呢?”杨梦晰摸摸瘪瘪的口袋不禁一愣。
“在这里!”苏清晃晃从方便袋最底部掏出来红色皮夹,然后递给杨梦晰。
“好啊你,什么时候学会顺手牵羊的。啊……”看着钱夹里仅剩的20块钱,杨梦晰不禁大大地睁大了眼睛。“好几百块哪,你都花了?”
“哪有啊,这些东西也就是30块钱买的嘛,如果不是给你留点打车钱,我恨不得都花掉了。”柳依然一脸委屈地说道。
“哦,对了,给你交了医药费了。对了,我就只剩下50块钱来着。云子浩想花钱的,可惜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所以就没用他花,现在看来,有时要面子真会害死人啊。”
“云子浩来了?”柳依然明知故问。她在云子浩面前晕倒,这小子怎能不跟着来?
“不仅是云子浩来了,沈问也来了。”杨梦晰觉得有些事还是跟柳依然商量商量为好,毕竟自己只有一颗脑袋,而且智章明显不算太高,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是古训。
“他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云子浩,更不想见沈问,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怪怪的。我看见他就心里不舒服,你可别把让了他的当。”柳依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等说出来之后,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你是凭直觉,还是凭判断?”杨梦晰问得很认真,也极想知道答案。
“我,我是顺嘴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啦!”柳依然的确是顺嘴说出来的,但一般情况下,顺嘴说过的话都是从直觉而来。
这种情况杨梦晰当然还懂得一点,她略有所思地点点头,“直觉,直觉,唉……倒底是信不信这个直觉呢?”
“你在说什么呀!”柳依然真的不明白,她也不可能明白。
“依然,我准备真正地接近沈问……”
“梦晰,你在说什么呀,你发烧了么?你接近他干什么?你就算不接近他,他不也在接近你吗?”柳依然看得没错,她直觉很准。一般来说,女人的直觉都很准,这是上帝的偏爱。
“不管怎么样,要么我利用他来达到我的目的。如果我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那么就要破釜沉舟,用第二个计划来把他拴到我的身边,我绝不许杨氏落到任何外人手中。既便是云驰信誉再好,我也信不过他。”
“梦晰,你真的发烧了吧,你说的我怎么一句也不懂呢?”
看着柳依然急得几欲落泪的眼泪,杨梦晰却似是放下什么包袱般,轻松地一笑。“依然,你只要记住,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我的亲妹妹,这就行了。”
“梦晰……”柳依然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杨梦晰的身上大声痛哭了起来。
等柳依然的哭声渐小,杨梦晰摸着她那如瀑布般顺滑的长发,轻轻地说道:“云子浩这个人,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听得柳依然不觉愣住了。
杨梦晰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的这句话显然也是来自与直觉,但是当她说完之后,却发现这个场合,似乎不是应该用说这句话的。所以当她看见柳依然的表情时,不觉得暗叫糟糕。
杨梦晰这句话的意思就连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柳依然当然不傻,她当然也知道。但是,她自从昨晚对云子浩产生一种近似于臆想的不利推断,以及今早看见云子浩和杨梦晰一道走出那辆跑车的车门之后,竟是从心底对云子浩产生了一种抗拒,甚至是一种恨。
柳依然自己也说清这种恨为什么那样深,那样痛,以至于杨梦晰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竟然连杨梦晰都不愿再看一眼了。
虽然杨梦晰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自己是清白的。柳依然也能完全信任杨梦晰说的话,而且她也是如杨梦晰所说,她们两个是世界上最亲的姐妹,比亲生的还要亲的姐妹。
但是,柳依然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杨梦晰也已发现,就在这一刻,柳依然忽然之间就离自己远了许多。她呆呆地看看倒在床上的柳依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得对自己叹息,苦苦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