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道:“这种事一旦外界有一人知道,迟早会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人皆知,那样咱们也不会在监守近十日后才发现了。”
   朱攀登道:“陈妻有数份姿色,她也极好打扮,这一点邻里皆知,而且众街坊还说陈妻从来不买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所卖的胭脂花粉,只去那种专卖妇女装饰打扮之物的店铺中买。这一点正好和我所探得的另一点相吻合:潘济光便开了一脂粉店。”
   韩山点头道:“一定是陈宜先因走镖之故经常不在家,陈妻哪怕无叛夫之心,却有按捺不住寂寞之意,在潘济光的店中买东西时被其瞧上,经不住魅惑才红杏出墙的。”
   朱攀登道:“另外我还查清这几个月来潘济光并未出过远门,一直都呆在扬州城,所以可以肯定昨日你所说的是对的:劫镖之事就算和潘济光有关系,但决非他所为。”
   韩山道:“在昨晚我都知道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现在你查清之后,我就能将“几乎”二字去掉再将这句话说一遍了。”
   朱攀登道:“爱国监视胡彪必也和我一样,回来得要晚一些,还要等他吗?”
   韩山道:“事情初现曙光,监视胡彪今天是第一日,咱们还是等爱国回来,和他打一个照面,以后就不必等了。”
   朱攀登转头望了望李树生,见他睁大眼望着自己和韩山,一副浑不知所以的样子,便道:“老晕鸡,你若困的话就先去睡吧。”
   李树生道:“你们不是说还要等爱国吗?”
   朱攀登道:“有我和二加一等就可以了。”
   李树生嘿嘿一笑,道:“没事,我也不觉着困,就陪你们一起等好了。”
   韩山微笑道:“老晕鸡既愿意,就让他等好了。谈正事他或许插不上口,不过咱们一起说说闲话倒还是可以的。”
   于是三人便闲聊起来。虽仍是韩山和朱攀登说得多李树生说得少,但毕竟不像他们谈正事时李树生几乎毫无开口之机会了。一直到将近子时,方见杜爱国归来。
   待其落座后,韩山道:“如何?”
   杜爱国道:“监视胡彪并没有什么发现。我倒从旁人口中查得这两三个月胡彪就在扬州城内活动,并未离远,所以可以肯定劫彪之事不是他所做的。”
   这一点和朱攀登打听潘济光的却是一样。朱攀登和韩山对望一眼,韩山道:“只要咱们一开始所作设想是正确的,就算不是胡彪劫的镖,他也有很大机会是这中间的一环!明日继续监视,直到咱们有证据能够证明咱们所做的设想是错误的为止。”
   睡这一晚,待到天明之后朱攀登和杜爱国早早起床去了。韩山和李树生在飞鹤镖局吃了早饭后亦上了街来。韩山自知如此漫无目的地乱转必定难有收获,但又并无可行之善策,便信步带李树生又四下走去。
   在街上正行间,路边忽有人朗声唤道:“韩少侠!”韩山停身扭头一看,却见街旁一座简陋的小茶棚下一人正立身含笑望着他。此人却是只在飞鹤镖局见过一次,人称铁口神断的扬州知府衙门师爷孙泰年。
   韩山微微一笑,和李树生一起走过,朝孙泰年抱拳道:“原来是孙师爷。”
   孙泰年拱了拱手,望着李树生道:“这位兄弟一定是浪荡八帅中的另一位少侠了,却不知尊号如何称呼?”
   韩山道:“不敢,舍弟李树生。”
   李树生人虽糊里糊涂,但于日常行事却还分得清上下,当下抱拳还了一礼。
   这时孙泰年身边所坐的一人缓缓站起身来,孙泰年指着那人向韩山道:“此乃在下同僚,当今知府衙门总捕头,号称罗天一链的候育江候总捕头。”
   这候育江虽是初次见面,不过韩山却听朱攀登和杜爱国提起过他的名号。只见此人面色冷峻,身形高挑,右颊之上斜斜一道伤疤延伸入鬓。一条铁链缚人般由左肩至右腰,又绕至左腰重上右肩斜搭成一个十字,配上他那阴酷的表情,丑陋的伤疤,显得十分诡异。
   韩山淡然一笑,抱拳道:“在下兄弟虽初至扬州,却也听人说过候总捕头铁链一出,从不落空;铲奸除恶,威震四方,当真令人钦佩。”
   候育江面色不改,还礼道:“哪里。候某只是一介捕夫,又怎及得上浪荡八帅名动江湖,业惊四海?”
   孙泰年笑道:“不知韩少侠和李少侠意欲何往?若有空闲,坐下一叙如何?”
   韩山道:“盛情却之不恭,在下兄弟就冒昧打扰了。”
   双方各自坐下后,孙泰年又唤伙计添了两只茶碗并将之斟满,笑问道:“自上次一晤,匆匆十余日已过,不知韩少侠对这劫宝一案可查出什么线索么?”
   韩山道:“说来惭愧,几经努力,却是毫无进展。”
   孙泰年笑道:“是么?”
   韩山道:“看孙师爷的样子,似已胸有成竹,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孙泰年摇了摇头,笑道:“在下也是一无所获。不过有一件事,不知韩少侠听说过没有?”
   韩山道:“何事?”
   孙泰年道:“叶家在去年年底做了一场亏本生意。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天灾之故他们积存的一批货物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所赔大概在一百万两之数。”
   韩山道:“此事虽已过去数月,不过扬州城仍有人议之,在下听说过一点,这又如何?”
   孙泰年面容古怪,笑道:“韩少侠不觉得这件事与现今这桩劫案相连得太紧密了么?”
   韩山似乎明白了什么,道:“难道这两件事还有一定的关系不成?”
   孙泰年又是一笑,道:“也许其中确有巧合之处,也许只是在下的一时臆测。不些话不可说透,事情料对了自是应该,若猜错了可就糟了。韩少侠不妨慢慢思索,恕在下不敢多言。”
   韩山微笑道:“听孙师爷如此一说,在下倒觉得这其中必然大有文章了。”
   孙泰年呷了口茶,又道:“咱们在飞鹤镖局初次相逢时,在下曾听牛总镖头说过,韩少侠当日便和牛总镖头却了一趟叶府,问明了叶府之中究竟有谁知道牛总镖头所设的那一移花接木之计。”
   韩山道:“不错。”
   孙泰年道:“却不知韩少侠可曾问过另一件事没有?”
   韩山道:“何事?”
   孙泰年道:“叶夫人为何要将七巧莲花灯这件叶门传家之宝送往千里之外的一个亲戚家中呢?”
   韩山道:“那次去叶府在下和牛总镖头并未见到叶夫人,只和其府大总管叶律为谈了一番。孙师爷所说一事,在下确实问过叶总管,叶总管回答说叶夫人接到其兰州亲戚的一封来信后便做出了送宝的决定。至于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叶总管说他亦不清楚。因未能见到叶夫人,这一点至今在下仍是不得而知。”
   孙泰年点头道:“那日在下和韩少侠一别后亦去过叶府一趟,和韩少侠一样,只见到了叶总管,并且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叶总管给我的答复就如回答韩少侠般。”
   韩山道:“若叶总管所言属实,那封信倒也是至为紧要的一个环节。”
   孙泰年道:“正是。叶夫人送宝去兰州可说是整个劫镖事件的前提。但这个前提却实在有些让人想不通。我自那日离开叶府后可说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能弄清这一点的话,对于破获此案或许大有帮助。前几日孙某又去过一趟叶府,但仍未能见到叶夫人,那个疑团还是未能解开。”
   韩山道:“恕在下冒昧相问,孙师爷下一步准备怎样着手呢?”
   孙泰年一笑,道:“说实话叶夫人送宝这一节太过蹊跷,莫说在下不明就里,就算叶夫人已经向我说出了缘由,我也要想法验证一下。所以前日我已着人往兰州去了,看叶夫人之姐对叶夫人送宝一事究竟知不知情,若知情又该如何解释此事。”
   韩山点头道:“此举极是得当!”对于李永军和王会志已去了兰州,现在说不定正在来扬州的路上一事却只字未提。
   孙泰年道:“敢问韩少侠这几日在调查什么,又怎会毫无进展呢?”
   韩山微微一笑,随口道:“在下简单查了一下除牛总镖头外其他一些对此趟走镖深知内情之人的身世,以及这几个月来的大致行踪,可惜并未发现什么疑点。”
   孙泰年道:“依韩少侠的聪明才智,这其间有些东西韩少侠应该看出一点儿端倪的,莫非韩少侠不愿以实相告而隐瞒了所获线索么?”
   韩山微笑道:“在下怎敢故意相欺?孙师爷多虑了。”
   孙泰年道:“那么韩少侠又将如何进行以后的调查呢?”
   韩山道:“本来在下并无一个明确的方向,不过今日与孙师爷一席谈话,倒使在下有了些想法。待过一会儿回去后好好想一想孙师爷所言,说不定在下也能理出个头绪来。”
   孙泰年又道:“贵兄弟八人合称浪荡八帅,是否全都来了扬州?哪日在下有暇,还当登门拜谒才是。”
   韩山道:“孙师爷太空气了。在下兄弟目前来到扬州的只有四人,另四人因另有他务而往别处去了,过些时日也会来此和在下等会合。”
   孙泰年“哦”了一声,道:“在下虽非江湖中人,但这几日每每忆及牛总镖头所言,浪荡八帅武艺高强,智计无端,年少有为,便为能结识到韩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而自豪。只是贵兄弟八人在下不能全部目睹各自神采,不免令人大感遗憾。”
   韩山一笑,道:“孙师爷太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