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候育江忽缓缓向韩山道:“候某已听孙兄说过诸位少侠参与调查此劫镖一案之事。想浪荡八帅虽是少年新秀,但个个艺业不凡,必然会抢在衙门前头将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了?”
韩山道:“咱们虽是各行其事,但目的却只有一个,又何必分谁先谁后?不管贵我两方偶尔互通声讯,取长补短也好,还是兵分两路,各查一方也好,只要最后能使案情大白于天下,使真凶认罪伏诛,这不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么?不论怎样,敝兄弟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疏,今后有许多地方还要仰仗孙师爷和候总捕头的大力扶持才是。”
孙泰年笑道:“韩少侠太谦虚了。”
候育江忽站起身,向韩山和李树生抱拳道:“咱们尚有事在身,恕不多陪了。结帐!”
待算清茶资,孙泰年又向韩山道:“失礼之处,还望韩少侠见谅,告辞。”
韩山望着孙候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半晌后微微一笑,向李树生道:“老晕鸡,咱们走。”
在扬州西城转了一日,仍是一无所获。韩山和李树生又均不愿在飞鹤镖局中闲坐,次日便又到街上游转了一整天,到傍晚时分回了飞鹤镖局。
行经大厅门前时,韩山忽见牛代棠之徒宋小刀由厅中走了出来,问候道:“韩少侠,你们回来了?”
韩山看宋小刀似有事相告,和李树生先后停了下来。
宋小刀道:“今日午时有人来找过韩少侠。”
韩山脑海中一下浮现出一人,口上问道:“是谁?”
宋小刀道:“来人虽没有报出名号,不过我却认得她,乃是人称剑中一秀的叶府二小姐叶如诗叶姑娘。”
果然是她!韩山道:“她说了些什么?”
宋小刀道:“她问我韩少侠是否住在这里,我说是。她又问韩少侠在不在,我说不在。她问去了哪里,何时归来,我一一据实答了。她想了想,忽一跺脚,扭头走了。”
虽则叶如诗没有说其它,韩山却料定她必然还会来飞鹤镖局找自己,说不定就在今晚。想起前几日和叶如诗比剑之事,韩山心中忽有一种甜蜜之意轻轻涌了上来。他向宋小刀点头道:“我知道了。”和李树生回了后面房间之中。
一进屋门,李树生便有些好奇地道:“那个叶二小姐是什么人,她为何找你?”
天已微黑,韩山一边点灯一边微笑道:“你忘了这个叶二小姐就是咱们来扬州的第二天,你和攀登爱国上街转回来我对你们讲的,那个和我打了一架的姑娘?”
李树生听了似乎记起一些东西来,道:“那她这次找你,是不是不服气报仇来了?”
韩山也不点破,微笑道:“也许吧。”
李树生面显关切之色,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儿,不行的话咱们两个一起上;如果还不行,等攀登爱国回来咱们四个一起上;要是还不行,等永军他们来了咱们八个一起上!”说到这里他面有得色,笑道:“我就不信,咱们八个人打不过她一个人!”
韩山忍俊不禁,道:“八个大男人去对付一个小姑娘,声势有些过于浩大了。老晕鸡,你放心,我一个人对付她就绰绰有余了。”
李树生道:“是么?”
韩山道:“你还信不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李树生忽高兴起来,道,“你是咱们之中最聪明的人,我怎会信不过?”
吃过晚饭韩山和李树生坐在屋中闲聊,正聊间便见朱攀登和杜爱国推门进了屋来。
韩山不禁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回来的?”
朱攀登道:“下午虎彪势力的头目聚于一处喝酒,包括老大胡彪和飞豹潘济光在内十有七八都喝得酩酊大醉。醉酒之人吐的吐倒的倒,全都被人背着就虎彪势力总堂找地方歇了。看样子不到第二天这酒是醒不了,我们不回来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韩山道:“吃过饭了?”
杜爱国道:“我和攀登自在虎彪势力总堂遇上后便一直趴在屋顶上看人家喝酒吃肉,听人家胡侃乱抡直到天黑,回来的途中一想起来便感不爽,气愤之下我们干脆进了酒店点了几样好菜要了两壶小酒,吃喝同时我又讲了两个故事攀登连喊十三声我惊呆了方觉气平。”
这时外面忽有脚步声传来,韩山心中有数,道:“巧!”
李树生听了一愣,连朱攀登和杜爱国也不明白韩山所言何意。杜爱国道:“什么巧?”
韩山道:“虎彪势力中人相聚喝酒喝得巧,胡彪潘济光醉酒醉得巧,你们两个回来得更是巧!”
只听敲门声响起,外边有人唤道:“韩少侠。”听声音正是宋小刀。
杜爱国过去将门打开,宋小刀进门向韩山道:“叶二小姐又来了。”
韩山向宋小刀点了点头,道:“我去见她。”出屋门向前面大门口处走去,宋小刀亦出屋去了。只留下存了一丝疑惑的李树生、朱攀登、杜爱国三人六目相对,既疑且讶。
韩山来到大门口处,见门外阶下站了一人。门檐上挂了两盏灯笼,灯光下看得清楚,那人不是叶如诗却又是谁?韩山心中一下子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来,缓缓走了过去。
叶如诗望着韩山出来,心中亦掺杂着数般感情,其中有一些欢喜,也有些恼恨。她忍不住嗔怪道:“你的要事看样子还没办完了?”
韩山微笑道:“二小姐莫生气,在下确实有事在身而不能赴约比剑,还望二小姐见谅。”
“我不管!”叶如诗口气和表情虽带着一股凶恶,但猛一听又像是在撒娇般道,“明日你若再不来,我就一把火烧了飞鹤镖局!”说完猛一转身,快步去了。
韩山凝望着叶如诗完全消失在夜幕中,轻轻摇了两下头,又回到房间之中。
李树生、朱攀登、杜爱国三人都盯着韩山,杜爱国道:“怎么回事,那叶二小姐怎么会找你?你刚才说我们回来得巧,莫非是指我们正好撞上了你的好事么?”
韩山道:“叶二小姐找我是为了比剑。”
杜爱国道:“比剑?”
韩山道:“而且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我们已经比过四天剑了。”
朱攀登瞪大眼道:“真的?”
韩山道:“是。”将前几日自己与叶如诗相遇以及两人一连比剑四日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末了道:“我同她比剑只是为了打探有关叶府的情况,况且功夫没有白费,有关叶府我确实了解了一些他们的底细,你们千万别想到歪处。”
“我惊呆了!”朱攀登一声怪叫,道,“我们已经想到了歪处!”
杜爱国笑道:“和这叶二小姐比剑好处有四:一者可刺探消息,而且这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二者可愉悦心情,以免日闲生闷;三者又可练习武艺,免得功夫日久荒废。更重要的是,听你所言,这叶二小姐对你似乎已有了极大的好感,否则为何本视你如仇人,却在后来就肯将家底如实相告?而且逐日和你练剑而不疲,只不过两日没见却就如隔三秋般急不可耐地找上门来了呢?”
韩山加重语气道:“是三日!我不去比剑已三日了。”
朱攀登的眼睛瞪得更大,道:“你记得这般清楚,是否未比剑的这三日中你因思念之故而感到度日如年?我惊呆了,看样子你自身已堕入情网之中,却还在怪我们想到了歪处!”
杜爱国道:“不管几日未去,反正你们两个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如此佳偶良配,岂可多得?若你能在最后顺应天意抱得美人归,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韩山和叶如诗在一起时虽心中确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却还未如朱攀登和杜爱国所讲得那般。他见朱杜二人开玩笑越开越大,索性不再辩解,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和你们多费口舌了。大伙儿都去睡吧,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都好好休息一夜。叶二小姐叫我明日重去和她比剑,我已决定去了,随你们怎么想吧。”
杜爱国道:“果然是急不可耐了。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已急成了这个样子,却为何还能厚起脸皮为自己开脱呢?原本我只以为海涛的脸皮最厚,敢直接把牛吹杀把牛皮砍破而脸不稍红还洋洋自得,现今才知咱们聪明机智、威信素著的二加一竟也有这种或许形式不同不过程度一样的硬胜金钟罩、厚如土石堆的铁脸皮功夫。”
韩山不加理会,向李树生道:“老晕鸡,明天兄弟们都有事不能陪你,你一个人若觉得闷就在院中练练功夫什么的,千万别到处乱跑。”
李树生虽糊涂却知道韩山等做正事时自己插不上口又插不上手,因此不愿给兄弟们添乱。听了韩山的话他没有多问,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见此韩山向朱攀登和杜爱国挥和挥手,示意他们出去。杜爱国正要说话时韩山忽截口说道:“我说过已不愿和你们多费口舌了。”说完又挥了挥手。
朱攀登和杜爱国对望一眼,拉着李树生站起便向外走去。杜爱国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一个人若被说中了心事,难免会心虚的。”
朱攀登接口道:“是呀,我们所言简直就是一针见血,正中要害!二加一何止心虚,甚至要心痛了。”
杜爱国又向李树生道:“老晕鸡,人家要找佳人对练,就只好撇下你一个人了。一个人练功虽没意思,却也没什么办法,谁叫你找不到佳人和你对练呢?”已经出了屋门,他们仍在絮絮笑言个不停。
韩山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情,知道自己对叶如诗虽不无好感,却仅仅如此罢了。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破此劫案,至于其它他并未想得太多,哪怕他心中这份为叶如诗而生的淡淡的情意。不管以后会如何发展,他都相信自己能冷静处理一切事情,所以眼下他并不刻意要求自己在对叶如诗心生好感这件事上具体该如何做,只是决定随着事情的发展视事体而定到底该如何做。
以前虽未想过这些,当朱攀登和杜爱国捅破了这层纸后,这一切一下便在韩山脑海中浮现出来,确定下来。
到天明韩山起床后朱攀登和杜爱国已经离去,韩山便去前面牵了叶如诗送他的马出门在街上简单吃了点儿东西,打马出城来到蒲云庵。
院子中依旧静悄悄极是冷落。韩山拴好马匹,先去见过浣虚,并得知叶如诗已经来了。从浣虚屋中出来,韩山便来到后面他和叶如诗比剑之所。
叶如诗正背对着入口处执剑而立。听到动静她扭头望来,一见韩山不禁欢然一笑,随即便沉下脸来,声音冰冷地道:“你来了?”
韩山在叶如诗面前不远处停下,道:“是。仍如以前般,迟了二小姐一步。”
叶如诗忍不住睁大秀目,满脸冰冷一下消于无形,讶然道:“什么只迟了一步!我早已经来了,你知不知道?”
韩山望着叶如诗这种极为可爱的辩解之态,不禁微笑道:“不错。归要结底,总是在下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