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便过。到第二日吃早饭时,牛代棠取出一个信封交给韩山道:“叶府一大早派人送过来的,必然是为昨日之事酬谢诸位少侠。”
   韩山微微一笑,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帖子,翻开看时,见上面写道:“闻及昨日诸位少侠于紧要关头挺身而出,力惩扬州之恶徒祸霸,救我二小姐于危难一事,家主对此侠风仁情钦佩难言,感激不尽。为答谢各位援手之德,相助之恩,叶门特于今日午时略备薄酒,聊表寸心。届时自有车马相接,还望少侠等于百忙中稍拔空暇,惠临一叙。一定,一定!”落款处写了“叶律为敬上”五字。
   李永军问道:“写的是什么?”
   “没什么。”韩山道,“叶府请咱们过去吃顿饭。”
   牛代棠笑道:“叶府家大业大,除了吃饭外,必然另有他酬。昨日宣兄等虽也赶去了虎彪势力之处,但毕竟没有诸位少侠先至。若没有诸位少侠,就因迟那半时片刻导致叶二小姐落入了虎彪势力之手,后果只怕不堪设想。虎彪势力中都是些什么人,叶府应该很清楚的。”
   吃过了饭,回到后面韩山屋中坐定,李永军向韩山道:“你想了一个晚上,可想到了什么吗?”
   这一点其实也正是王会志等想问的。韩山笑了笑,道:“你们呢?”
   李永军道:“反正某家什么也没有想出来,相信他们几个也不会比某家好到哪去。还是直接说一下你的想法吧。”
   韩山考虑了片刻,方道:“具体的破案之法自不会这么轻易便想得到。我将这桩劫案由发生到咱们打探至现在这中间的过程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暂时先确定了下一步的打算。对这劫案所表现出的一些重点,我还要再想一想。”
   王焕旺道:“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韩山道:“调查,如以前那样接着调查。”
   朱攀登道:“调查什么,去哪里调查?”
   韩山道:“除老晕鸡外,你们六人分作四路,各查一方。”
   李永军等皆不发一言,等着韩山发话。
   韩山望着岳海涛道:“海涛,你一向认为别人都是你的累赘,这次干脆孤身行动,独挡一面。不论用什么方法,把叶律为的身世,入叶府的时间,在劫宝案发生之前数月内或者更靠前一些一直到最近他和什么可疑之人有过往来,他自身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等一切与这桩劫宝案可划得上联系的疑点全部搞清。若无他事,就一直监视他几天。另外顺便再查一下看叶府还有什么人深受叶夫人信任,其本人也对叶夫人忠心耿耿,如何?”
   岳海涛稍一昂头,毫不犹豫地道:“这些事对你们来说或许难如登天,对我来说却易如反掌。正因如此,现在唯一令我感到难办的是,这件事究竟是难是易,我们该如何给它定性呢?”
   没有人理会岳海涛的自吹自擂,杜爱国问韩山道:“为什么查叶律为?”
   韩山道:“劫镖的那和尚并未从牛总镖头等几人口中问出什么来,却十分轻易便从马鞍中找到了七巧莲花灯。若根据这一情况来推断那和尚有可能事先便知道七巧莲花灯藏在马鞍之中,是不是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们据此查一查,查不出什么便罢,若能查出情况来岂不更好?”
   朱攀登似不太相信般,问道:“那和尚事先就知道七巧莲花灯藏在马鞍之中?”
   王会志亦迟疑着道:“可是那和尚却是连找了好几个马鞍才找到七巧莲花灯的,懂不懂?”
   韩山道:“若那和尚真的事先就知道这一点的话,要解释你的疑问并不算难。那和尚是在故弄玄虚,目的就是为了隐瞒自己知道七巧莲花灯藏于马鞍中这件事。”
   杜爱国道:“就算那和尚事先就知道七巧莲花灯藏在马鞍之中,这事和叶律为又扯得上什么关系呢?”
   韩山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你们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想罢了。”
   杜爱国亦一笑,道:“不错,既有你在,我们为什么还要费神去想?直接听你说就是了。”
   韩山便讲解道:“那和尚若能知道七巧莲花灯藏在马鞍之中,他是如何知道的?牛总镖头说过,他不可通过跟踪镖队来获知这一点,而且海涛和焕旺也已查证了那和尚一路易容,一直是和牛总镖头他们错一天的路程,根本就没有接近的机会。所以他只能是透过知情人之口知道了这一点。那么都有谁知道七巧莲花灯藏在马鞍中呢?”
   这个问题早已弄清了。杜爱国答道:“飞鹤镖局有牛总镖头和死去的陈宜先的镖师,叶府有叶夫人和叶律为。一共就只这四个人。”
   “是的。”韩山道,“陈宜先咱们已可排除掉了。牛总镖头自更不可能。那么便只剩下叶夫人和叶总管二人了。”
   王会志道:“那叶夫人是否也要调查一下?”
   韩山道:“叶夫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她决不可能像叶律为那样可随意外出走动,就算她想做什么事,也必会交给手下可信赖之人去办。这其中,叶律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之一。所以我们调查叶律为,在一定程度上也就等同于调查叶夫人。”
   李永军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若这桩劫案真是叶府中人所为,就会是叶夫人和叶律为合谋了?”
   韩山道:“那也不一定。如果这桩劫案确实是叶府中人在捣鬼,那我们可以做出三种推断:一,叶夫人和叶律为合谋而为之;二,叶夫人所为;三,叶律为所为。我们调查叶律为就是针对一、三两点的。如果是二的话还如刚才所说,叶夫人不可能以叶府之主和一个孀妇的身份东奔西跑,事事亲为。一些具体的行动一定是由她可信任的手下去做的。我让海涛顺便查一下叶府除叶律为外还有什么深受叶夫人信任,其本人也对叶夫人忠心耿耿,便是针对叶夫人乃是幕后操纵者而采取的第一步行动。”
   岳海涛不由道:“你们都要做好准备才行。我这一番出手,莫说是第一步,很有可能直接连二加一心中所想的第二三四五六七,甚至直到第十八步行动一并办得妥妥当当的,到时你们若承受不了我这无与伦比的办事能力给你们所带来的震惊,而导致一个个精神失常、头脑昏乱、胡言乱语、疯疯颠颠的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不对不对。”王焕旺道,“我看这小子还是欠揍!”
   “等一会儿再揍。”韩山向王焕旺道,“你帮我去查一下叶浩武。”
   王焕旺道:“叶浩武?叶夫人的小叔,宣习瑞的内弟,叶二小姐的二叔?”
   王会志听了接口道:“非但是叶夫人的小叔,宣习瑞的内弟,叶二小姐的二叔,还是他老子的儿子,他儿子的老子,他儿媳的公爹,他女婿的岳父,他老婆的相公,他丈母娘的半个儿,懂不懂?”
   “正是这个叶浩武!”韩山道,“我和树生、攀登、爱国初来扬州时,叶浩武曾携知府衙门的师爷,人称铁口神断的孙泰年来找过牛总镖头,就失镖一事询问了一些细节。我问及叶浩武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时,他说外面都在议论此事。在那天攀登他们转了一下扬州城,所探知的情况却是飞鹤镖局失镖之事还并未传扬开来。因为这两点有所矛盾,第二日攀登便带着老晕鸡去叶浩武家附近转了转,探得那一片的人确实都在议论飞鹤镖局失镖这件事。当时我主要将心思放在了陈宜先身上,一心想以此作为突破口来破此劫案,所以就没有再将叶浩武家附近的人为何会知道飞鹤镖局丢了叶府传家之宝一事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我仍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王焕旺不以为然,道:“有什么蹊跷?”
   韩山道:“飞鹤镖局失了叶府的传家之宝,为什么飞鹤镖局附近的人没有听说,叶府附近的人没有听说,甚至整个扬州城的人几乎都没有听说,却独独叶浩武家附近的人都知道了?”
   王焕旺道:“也许那里的人个个都天眼通、天耳通,能够无所不见、无所不闻也说不定。”
   韩山微笑道:“只你这天嘴通在乱嚼舌头才是一定的。不管用什么法子,这两日去叶浩武家附近搞清楚那些人的消息来源。看是这其中真的另有隐情,还是我确实多虑了。”
   王焕旺盯着韩山道:“不对不对,你是否想把我们全都支开,好一个人去叶家吃饭去?”
   韩山笑道:“别人都不怕,我唯独担心你这大嘴巴吃了你那一份还不够,把我们的也都吃了,兄弟们就只好饿肚子了。”
   “不对不对大大地不对!”王焕旺怒道,“你既这样说,我倒非去吃了这顿饭不可。最好一顿就把你未来的丈母娘给吃穷了!”说到这里他仍不觉解气,稍一停又道:“吃不穷也没关系。我有机会就去接着吃,直到把她家吃穷了为止!”
   韩山取出初来扬州时向牛代棠索取的那份飞鹤镖局镖师名录,向朱攀登和杜爱国道:“你们两个不论一起行动也好,还是分开调查也好,把这上面所记的每一个人从飞鹤镖局接叶府这趟镖往前推一段时间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中间是否和什么不一般的人物有过来往,或者有没有什么人想了解一些东西而向他们打听过飞鹤镖局的一些情况,另外他们本身可否有什么疑点等这一切查清。”当初让牛代棠写这份名录时,韩山的想法便是从全局出发,无论以陈宜先作为突破口这一步是对是错,说不定在调查中都会因牵扯到其他的镖师而用得上这份名录。这一阵子确实没有就这份名录做过什么事情,但现在总算用得着了。
   朱攀登接过那张名录,看了一遍道:“这些人也很重要么?”
   韩山道:“所谓那劫宝人本就知道七巧莲花灯藏在马鞍之中只是设想罢了,万一实情并非如此呢?那劫宝人先着同伙劫持了曲公子来胁迫叶府送宝,证明那人一定在这件事上下了很多功夫,那他就肯定会尽可能地多做一些准备,比方说多了解一些有关飞鹤镖局的内幕,看是否会对自己劫镖有所帮助。我们从这些镖师身上着手调查,就是出于考虑这方面的可能。”
   杜爱国笑道:“虽还是调查,但不管怎样,总算不用再早起了。”
   韩山又向李永军和王会志道:“你们两个去一趟金陵,帮我查一下浣心师太的来历。”
   李永军有些不明白,道:“去金陵查?”
   韩山道:“起初你们来时我已让攀登和爱国在扬州打探过这一点,却什么也未查到。昨晚我想起叶二小姐说过叶夫人有可能在未出嫁前就和浣心师太相识了,如若如此的话,叶夫人的娘家在金陵,她为报父母之仇曾跟以前在江浙一带极有名气的的拂云仙客钟露芷学过艺,这些都对你们说过。浣心师太正好又是带艺出家,和叶夫人学艺一事有一定的巧合,所以你们去金陵依此展开调查,说不定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