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诗一怔,道:“为什么?”
   韩山走过去,在叶如诗对面坐下,望定叶如诗道:“我听说你和你姐姐是双胞胎,那么你们长得一定十分相像。万一我哪次来找你时却误把你姐姐当成了你,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姐姐一定以为我是在轻薄于她,于是喝人过来将我乱棒赶出叶府。若我跑得快挨几棍倒也没什么,要是我跑得慢了一步,竟被你府上家丁群殴一顿生生给打死了,我岂非冤枉得很?”
   叶如诗捂着嘴笑道:“就算你功夫不如你的兄弟,也不至于这么脓包吗?”
   韩山道:“这只是一场误会,我还好真的还手么?”
   叶如诗知道韩山是在开玩笑,嘻嘻一笑,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再过几个月我姐姐就要嫁给我二表哥了,连日子都订好了,就是九月二十五。”
   韩山想起宣诚,道:“就是昨天和你姑父一起去的那少年?”
   叶如诗点了点头,笑道:“我二表哥很喜欢我姐姐的,不过我姑父管他管得严,怕他和我大表哥一样学坏,所以他平时很少有机会出门,自然也就很难和我姐姐见上一面了。”
   韩山道:“你大表哥怎样坏了?”
   一提到这一点,叶如诗就不禁来气,道:“我姑父家谁都好,可就我这个大表哥家在太让人生气了。这家伙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而且无论劝打骂教他都改不了。长此下去,我姑父那点儿家产,迟早会被他败光的。”
   韩山道:“我听说,你大表哥不是你姑妈亲生的?”
   叶如诗道:“是呀,不过我姑妈待他就跟亲生儿子一样,他也对我姑妈挺敬重的,就是改不了这些恶习。我姑妈倒也没什么,我姑父却快要给气死了。说一件事你就知道我大表哥是如何顽固不化了。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姑父要去广东收一笔帐,大表哥忽自告奋勇说他愿去办这件事。我姑父怕他又胡乱花钱决不肯让他去,大表哥就又去找姑妈。我姑妈心软,以为大表哥他改了性子想要学好,就去劝姑父,姑父不想违背姑妈的意思就同意了。哪料想这来回最多用一个多月的事情大表哥他去了两个月还没回来。姑父深知大表哥的为人,料他又拿着收账的钱花天酒地去了,便交代了一下家里人,亲自出门去找大表哥。前后又辗转了一个多月,姑父终于在大半个月前将大表哥找了回来。你猜我大表哥去了哪里?”
   韩山道:“去了哪里?”
   叶如诗愤愤不平地道:“大表哥到广东收完账后,就怕姑父去找他,还不敢就在当地玩乐,竟带着钱一个人跑到了云南!他在昆明一家娼院中包了一个房间,也不管家里面怎样,每日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姑父找到他时,他收账得来的八千两银子,已花得只剩下一千两都不到了!”
   韩山暗中笑着想:“那也没什么,你们家刚才一出手,三万两银子差点儿就飞到我们口袋里了。”
   叶如诗道:“姑父家本来也有些积蓄,可是这些年经我大表哥这么挥霍,只怕现在已没有多少了。他们又没有别的收入,只在城外有些田产,全凭种粮来维持一家大小开销。本来还开了两个铺子,可因为经营不善都关闭了。我听姑妈说,这两年因为大表哥挥金如土,甚至不到收成季节,家里就已拿不出多余的闲钱了。虽然生计还不是问题,但姑父家原本富庶殷实,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这种状况明明有很多人都知道,姑父却还以为他没说过别人就不了解。每每姑妈问起时,姑父总要说不要紧,家里还有钱,从来都不提真正的境况,连一个字也不说。”
   韩山道:“那你大表哥这样胡乱花钱,你姑父还让他拿家里的钱吗?”
   叶如诗哼道:“头两年明着要,不给就偷着拿。后来姑父管钱管得紧,大表哥拿不到,就开始在外面赊。一赊就是一年,到了年关那些被赊过的就去家里要。这个五百两,那个一千两,一算就是一两万两银子。已经欠下了,总不能不给吧?姑父就对那些人说以后不要再赊给大表哥,那些人口头上答应的挺好,可暗地里还是接着赊。这样子一过就是三四年,把姑父给弄急了,就对那些人说如果再赊,谁赊的找谁要去,别再来家里要,要也不给!这样才没有人再赊给大表哥。大表哥见姑父这样对他,就和姑父大吵了两次,还是继续胡作非为,甚至为了钱,都要去偷去抢了。姑父见大表哥这样不知悔改,也就对他有些心灰意懒了,和他约定只要不在外面做太过出格的事,每月就给他一部分钱让他随便花,生怕他真的弄出事来难以收场,那可就不好办了。”
   韩山摇了摇头,道:“出了这样的败家子,可真够宣员外受的。”
   叶如诗道:“幸好我姐姐要嫁的人是我二表哥,若是我大表哥,他只要敢有一点儿对不住我姐姐的地方,我非一剑杀了他不可!”
   韩山微笑道:“刚刚说过让你不要太冲动,你瞧你又来了。”
   叶如诗一笑,道:“不说这些让人不痛快的事了。”她望了望四周,忽地一动,有些兴奋地道:“明日你有事没有?”
   韩山道:“干什么?”
   叶如诗道:“如若无事,咱们一起到保障湖上赏景游玩如何?”
   韩山一笑,道:“佳人有约,韩山岂有不从之理?”
   叶如诗脸一红,嗔道:“若你再这样油腔滑调,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韩山又是一笑,道:“那好。明日韩山决不敢负约不至!这样总可以了吧?”
   叶如诗想了想,道:“保障湖边上有一家百和茶馆,里面的碧螺春味道不错,另有几样糕点也挺精致的,明日早上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好不好?”
   韩山点头道:“好。”
   叶如诗看了韩山半晌,忽道:“你知不知道百和茶馆在哪里?”
   韩山笑道:“我这张嘴并非只懂得逗你开心,哄你高兴,问路打探什么的也稍微会上一点儿。”
   叶如诗道:“那好,明天我们就在百和茶馆中见。”
   说到此处,韩山见自己来此已有了一段时间,便向叶如诗告辞。叶如诗陪韩山一同走到了此园入口之处,相互道别后方依依不舍地目睹韩山去了。
   回到初时与叶律为见面那间厅中,韩山见到叶律为正在屋中坐着,只是没看到李树生、岳海涛、王焕旺、朱攀登、杜爱国五人。
   叶律为看到韩山进来,起身迎上笑道:“和二小姐聊得可好?”
   韩山微微一笑,道:“随便谈了一下。舍弟呢?”
   叶律为道:“律为已派车先送李少侠他们回去了。”
   韩山道:“那么韩山亦先告辞,待来日有暇咱们再行相聚。”
   “也罢。”叶律为也不挽留,笑着道,“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韩山自明白叶律为暗指他和叶如诗之间的事,笑了笑没有言语,和叶律为出厅到了来叶府时下车之处,叶律为又召来一辆马车,将韩山送回了飞鹤镖局。
   回到房中后,李树生、岳海涛、王焕旺、朱攀登、杜爱国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韩山自知他们要说什么,朝五人一笑,到一椅上坐下。
   “从你那谄媚的笑容中。”岳海涛首先向韩山发难道,“我一眼便识破了你的奸谋,所以你还是不要耍花招,乖乖地把今天你和叶二小姐的所作所为老实说个清楚吧!”
   韩山笑容不止,将他和叶如诗所谈的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听完后王焕旺迫不及待地怪叫道:“不对不对,你们如此而为岂非是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已私定终身?你这样做也没什么,但你引人家叶二小姐也做出这种有违常理之事却就实在是大大地不对了。”
   韩山微笑道:“在叶二小姐向我说出她要人传信于我并未告诉叶律为以及叶夫人时,我就突然明白了过来:叶夫人在席上实际上是在观察咱们到底是怎样的人。”
   李树生道:“为什么要观察咱们是什么样的人?”
   韩山道:“叶二小姐要她的丫环小红传信,定然是小红露出马脚以致那封信落入了叶律为手中。毫无疑问,叶律为看到这封信肯定会将之交经叶夫人。由这封信,他们也能猜出一些我和叶二小姐之间的关系。如果叶夫人不愿让叶二小姐和我继续交往下去,那么我永不会再见到那封信了。就算叶夫人有意让我和叶二小姐继续交往,她也不会轻易做出这种决定,而要在鉴定过咱们的人品之后认为我和叶二小姐继续交往决不会给叶二小姐带来坏处才会如此。叶律为是个很圆滑的人,他在得到那封信后并未说别的,只是让小红回去告诉叶二小姐信已交到我的手中,这一着其实也很巧妙。若叶夫人不愿接纳我,我见不到信便不会赴约,叶二小姐自会以为是我失约不至而迁怒于我,以后再加上家庭的约束,我和她想再见一面,诚然难上加难。反之的话叶律为付信于我,我见到叶二小姐后这中间的转折猜得出猜不出就都无关紧要了。”
   李树生道:“那叶夫人到底有没有观察出咱们的人品是好是坏?”
   杜爱国笑道:“你这老晕鸡,人家终身都已私自订下了,你还问这废话。看样子以后有机会非对你讲一个故事不可,名字就叫天底下最笨的人。”
   李树生仍不太懂,睁大眼望着众人。
   岳海涛便又向李树生解释道:“咱们的人品如何你自明白,就拿我岳海涛来说,玉树临风、潇洒俊朗是我的英姿外表,忠正刚直、善良诚恳是我的内在之好。技艺无双、业惊天下人人皆知,行侠仗义、卫道除魔个个都晓。诚然世间豪杰千年传,正是人中龙凤江湖少!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我在一起,二加一想变坏都难!所以咱们的人品就是不用观察,仅面对面一坐便可感受一二,差不多完全明了了。叶夫人定睛一看,果然是翩翩如玉美少年,打着灯笼也难找!”
   韩山微微一笑,道:“叶夫人这一关虽过了,不过叶二小姐那里,好像又有了一点儿麻烦。”
   朱攀登皱眉道:“你们都已经亲密到这个程度了,还有什么麻烦可言?”
   韩山回忆着叶如诗说过的话,道:“她好像很在意我和她功夫一样地高这一点,如果对此处理不当的话,我怕她会一时承受不了,导致事情发生变化。”
   朱攀登道:“你既料到了此隐藏的危机,提前想好对策不就是了?”
   韩山点了点头,道:“我会考虑的。”说到这里,他忽地一笑,又道:“告诉你们一件事,明日叶二小姐约我去游保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