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吃了早饭后,众人一同出门,到叶府附近后岳海涛和杜爱国直接奔叶府而去。韩山、李树生、王焕旺、朱攀登则找酒馆饭店之类场所打听起叶夫人和叶浩武两家的关系来。
   在此打听了一个上午,除了听说两家自从叶夫人之夫叶浩文去世之后就很少有过往来之外并未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下午众人又转至叶浩武府宅附近打听,依然未查到什么。只有一点收获是,叶浩武曾经不止一次向人抱怨说其兄无子,叶府传家之宝七巧莲花灯迟早要落入旁姓手中。
   眼见再查下去也查不到什么,众人便回了飞鹤镖局。晚上岳海涛和杜爱国也回来后皆说没什么发现。杜爱国随岳海涛在叶府隐匿了一日,岳海涛才见到昨日向叶律为汇报情况那人重又出现。指给杜爱国后,两人见天色已晚,知道再呆下去也是无用,便先回来决定次日再行探查。
   一夜很快便过,又至天明后岳海涛和杜爱国一早便离了飞鹤镖局。韩山等今日并未打算出门,吃了饭又回到住处还未坐稳,忽有飞鹤镖局中人来通知说知府衙门总捕头罗天一链候育江来找。
   韩山等听了皆感纳闷。他们之中只有韩山和候育江见过一面,这时候候育江突然来找他们做什么?若是因为他们废胡彪等武功一事,现在事情都过了四五天,此刻才来不嫌太晚了么?另外叶律为也表过态说决不会让此事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的。又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经叶府这等富贵大户的从中运作,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按此算来,候育江一早而来,一定另有他因。带着满腹的猜测,众人随报讯之人来到了飞鹤镖局的待客大厅。
   一进门,韩山等便见到了正坐于正中主位之上的牛代棠和坐于右侧客位上的候育江。在候育江身后,还有四名带刀捕快皆一脸肃容地直直站着。
   见到韩山等进厅,牛代棠和候育江皆从椅上站起,牛代棠走过来向韩山道:“候总捕头今日突然来访,要见诸位少侠,也不知所为何事。”
   韩山等都向候育江望去。韩山见候育江仍是上次见面时那副模样,铁链缠身,一脸阴沉。李树生、王焕旺、朱攀登都是初次和候育江见面,虽则候育江的打扮有些诡异,不过李树生等也算江湖中顶尖好手,经历过大风大浪,对此丝毫不以为异。
   韩山见候育江缓缓向自己几人行来,微微一笑,迎上两步抱拳道:“不知候总捕头这般着急要见在下兄弟,到底所为何故?如若可以的话,在下兄弟现就在此,咱们坐下慢慢说个清楚。”
   “坐就不必了。”候育江直直盯着韩山道,“几天前诸位少侠大闹虎彪势力总堂,一举废了胡彪及其手下十猛兽的武功,想来各位仍记忆犹新了。”他非但表情阴森,在言语中亦有一股阴冷之意。
   韩山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
   候育江道:“韩少侠承认得倒爽快。”
   韩山笑容稍为一浓,道:“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在下等虽则年幼识浅,却还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之人。”
   候育江道:“候某身为扬州的捕头,自要对本地治安负责。有关那件事,不管对错是非,既有人负伤,就算有人触犯法律。将事情查个清楚,把凶徒绳之以法,乃候某份内之事。不过因为叶府使钱,胡彪等也非良善,废其武功亦可算为民除害,知府大人便将此事压了下来,所以候某才未就此事做过什么。”
   韩山道:“说清楚了这些,候总捕头应该可以话入正题,讲一下今日来找在下兄弟的原因了吧?”
   候育江又走上前一步,道:“昨日夜里,虎彪势力龙头老大胡彪在其家中被杀,今日一早其家人到衙门报案,希望衙门能抓获凶手以正天理。因为诸位少侠废其武功一事,候某不得不来请诸位少侠到衙门走一趟。”
   听到胡彪被杀,韩山等无不为之一震,连牛代棠亦大感意外,道:“胡彪被人杀了?”
   候育江道:“正是!”
   王焕旺和朱攀登对望了一眼,不由自主都由此又将胡彪之死和七巧莲花灯被劫一事联系到了一起。韩山迎着候育江的目光,道:“这么说,候总捕头怀疑此事乃是在下兄弟所为了?”
   候育江既未承认,也不否认,道:“候某请诸位少侠回去只是接受调查,诸位可以放心,衙门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若诸位少侠并非真凶,只当是洗脱嫌疑也好。”
   “不对不对。”王焕旺当即反驳道,“我决不是害怕去衙门,而是认为你候总捕头说衙门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句话大大地不对。自古以来,因为那此贪官司污吏,有多少好人在衙门中受冤而死,又有多少坏人一辈子都逍遥法外?”
   候育江颜色不变,道:“古往今来,贪官司污吏确实有之,不过请诸位相信,本衙吴知府决非此类人。”
   王焕旺不由冷笑道:“我们废胡彪等武功一事,叶府一使钱你们就不追究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一点你刚刚还提过的。”
   候育江倒也是能言善辩之辈,听了王焕旺的话仍未有何变化,道:“在不违原则的情况下,我家知府或会放一把手,但事情一旦严重到了一定程度,他则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牛代棠这时走过来道:“若候总捕头只是要调查的话,就在这里把话说清不行吗?”
   候育江看了牛代棠一眼,又将目光盯在韩山脸上,道:“公事还当公办才行。非候某不肯让步,实乃在下并没有这个权力。”
   韩山微微一笑,道:“看样子今日在下兄弟一定要随候总捕头到衙门去一趟了。”
   候育江道:“正该如此。”
   韩山望着候育江,笑容不减道:“若在下等不肯去呢?”
   候育江冷冷地看着韩山,半晌后道:“希望诸位少侠莫使在下为难。”
   朱攀登迈上两步,道:“老实说我兄弟也杀过不少人,不过我们杀人俱都是铲凶除恶,决未有违侠义原则。莫说这个胡彪不是我等所杀,就算是,也轮不到官府来管制我们!”
   候育江道:“这么说,诸位少侠是不肯去了?”
   韩山忽一笑,向候育江道:“在下兄弟所言只是开玩笑而已。候总捕头不必当真。配合衙门办案自是我等百姓理应为之之举。既然候总捕头怀疑我们,那么便由韩山代表我兄弟随候总捕头走一趟,把话讲个清楚,如何?”
   要知候育江想带韩山等回衙门,对韩山他们来说面子上或过不去,不过也并非太过过分之举,因此韩山也不想过于强硬,退让一步答应了自己一人前去。
   候育江却似不知足于此,道:“候某明白韩少侠同意前往已属给在下面子,但若诸位少侠能够一同前往,事情肯定能讲得更为清楚一些。”
   眼见己方已经让步,候育江仍执意要带他们同往衙门,王焕旺和朱攀登不由都来了气,王焕旺叫声“不对不对”,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论别人去不去,我首先是不去!”
   旁边的李树生也忍不住道:“是呀,我们并没有杀人,为什么非要我们跟你走?”
   候育江眉头一紧,随即又松开恢复成原来那般模样,道:“浪荡八帅个个武功高强,江湖罕见,候某自知不是你们对手,不过就算死,候某也要维护律法尊严!”
   “我惊呆了!”朱攀登瞪眼道,“像你这般拘泥死犟,就算真的死了也是不亏!”
   观望双方针锋相对,已到了要动武的地步,牛代棠有心想劝,却因双方立场不同各执一理,不知该从何劝起。
   韩山望着候育江,微笑道:“在下兄弟浪荡惯了,有时行事难免冲动。今日得罪之处,待改日有暇,韩山自当登门谢罪,以求候总捕头谅解。”他言下之意谁也听得出来,那就是他决不会再让第二步了。
   候育江沉默半晌,忽向后退开数步。看其架势,韩山等皆知他要动手,一个个仍随意而站,丝毫不放在心上。就在这时,突听门外有人高呼一声“且慢动手”,接着便见一人急步奔进厅中来到众人之间,却正是人称铁口神断的衙门师爷孙泰年。
   牛代棠见此连忙上前道:“孙师爷如此着急,必定有话要讲,咱们还是先听听他的话再行决断不迟。”
   孙泰年喘了两口气,先向牛代棠、韩山等抱了抱拳,然后向候育江道:“因韩少侠等出手惩霸,废胡彪等武功一事和昨晚所发生之命案确实有些巧合,所以总捕头首先怀疑到韩少侠等身上尽在情理之中。不过据学生推断,这桩命案的真凶必定另有他人,决非韩少侠兄弟。总捕头还是先回衙门,容我再做调查之后再说。”
   候育江已经绷紧的神经为之一松,放松气势道:“如何敢这般肯定凶手另有其人?”
   孙泰年道:“虽没有迹象显示凶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学生敢肯定韩少侠没有杀胡彪的必要,也就是他们没有理由在废了胡彪武功之后再将其杀死。”
   牛代棠点头道:“孙师爷言之有理。浪荡八帅乃江湖中鼎鼎有名之辈,一个个都心怀忠义,光明磊落。他们要想杀胡彪的话,那日废其武功时就已动手了,决不致留待今日偷偷摸摸地下手。同是练武之人,候总捕头也应该了解侠义道中那些正大光明之辈的性格的。”
   候育江似在咀嚼这句话的含义般,除了满面深沉外,并未表示出别的什么。
   韩山、李树生、王焕旺、朱攀登看着候育江和孙泰年二人,王焕旺和朱攀登本还为候育江强要带自己等回衙门而生气,现在却又为孙泰年极力为自己等开脱而感到有趣起来。
   牛代棠打圆场道:“孙师爷一向判事极准,若牛某说韩少侠他们不会杀人候总捕头或许不会相信,现在孙师爷这样说,候总捕头总该不会再怀疑韩少侠他们了吧?”
   候育江望了孙泰年一眼,抬臂向韩山等抱拳道:“恕候某打扰了。告辞!”又向牛代棠抱了抱拳,带着那四名捕快大步出厅去了。
   目送候育江一行走了之后,牛代棠松了一口气,道:“孙师爷来得正是时候,若再晚一步,候总捕头和诸位少侠若动起手来,不论谁胜谁负,这场子终究难以收拾。”其实在他心中,深知候育江决非韩山等之敌手,所谓不论谁胜谁负之言,只是在孙泰年面前替候育江留面子而已。
   韩山向孙泰年抱拳一礼,微笑道:“孙师爷洗嫌解围之德,在下兄弟记下了。”
   孙泰年一笑,道:“韩少侠不必客气。因今日早上胡氏家人一早便去报案,在下尚未到衙门报到,所以未能和我家大人及候总捕头同往胡府查看现场。待在下得知讯息并到现场看过之后,候总捕头已然带人来此了。在下来迟了一步,以致双方闹了误会。候总捕头若有失礼之处,在下在此代他向各位少侠赔罪了。”
   韩山道:“误会说清了便罢,孙师爷不心太过挂怀。”
   牛代棠招呼众人坐下说话,并令人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