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刚好是我参加毕业典礼前,最后一次以在校生的身份出现在吉他社。
   我正在里面环绕一圈,细细回味这些日子以来带给我的回忆,同时,我也再一次想到了文廷学长的故事。
   文廷学长后来到了美国读书,上一次通信时,他已经开始攻读博士了,至于采萍学姐的下落,他依旧没有寻着。而且,他从那件事之后,就没交过女朋友。
   走着看着摸着唱着,心中突生不舍的感觉,闭眼一想,四年的时间过的好快,彷佛学长的故事,只是昨天说过的一般。
   既然想到了他,自然想起了他留下来的许多好歌,而且,我还将“难道你还不了解“编成了口琴谱,因为,我也酷爱口琴。
   就在我掏出口琴时,口袋里的五十元硬币也跟着掉了出来,而且一路滚动,等它停下来时,正好在排水孔的附近。还好,力道不够,并没有滚下去。就在我拾起硬币时,突然发觉排水孔里有一道闪光。我俯在地上仔细瞧看,那发光体是一个圆状物,我怔了一下,想到了文廷学长遗失在这里的戒指。赶紧找来家伙,将盖子撬开,只见它不偏不倚地卡在四个方孔的其一。也没用多少力气,就将戒指取了出来。
   是个银戒指,不过,我无法确定是不是文廷学长的。心想下次有机会遇到他时,再跟他求证便行了。
   我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去时,却见门口站着一位长发女孩,穿着连身长裙,一头长发飘然,遮住了四分脸,带着墨镜,更是让人瞧不清她的面貌。不过,她直是个美女,年纪大约二十五岁。
   我见她好似钉着我手中的戒指看,不由得心虚地说:“我刚刚捡到的,是你掉的吗?”
   她摇了摇头,走近我的方向,轻声说:“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她的声音很柔美,让人无法抗拒。我交给了她,只见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隔了好一阵子,她才交回给我,跟我说了声谢谢。
   我见她就要离去,心里起了一个怪念头,赶紧叫住她说:“请问,你是不是见过这个戒指?”她停下脚步,没有回身,也没有回话。
   我接着又说:“因为,我曾听过一个故事,是我吉他社学长的故事,而这个戒指,似乎就是他曾遗落在此的戒指。”
   “这似乎跟你叫住我没有关系吧。”我怔了一下,万想不到她会这么说,让我尴尬的很。
   这时,她总算回过身子,微微笑说:“对不起,我没有恶意。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说的那个故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接着,我就将文廷学长的故事说了一遍,由于我只挑重点说,所以四十分钟不到,我就将故事说完了。
   从我开始讲故事后,她就一直保持沉默,到我说完了,她才笑着说:“原来,我们知道的故事是同一个。不过,你说的我有很多都没听过,而我相信我知道的事,应该就是你所谓种种疑问的真相。”
   呵、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听她这么说着,虽然感到诧异,马上便联想到她是不是里面的人物之一,而这里面的人,只有采萍学姐我没见过。我正想向她提问,她却说了:“我知道你在想我为何知道这些事,其实也没甚么,因为我的同事就是采萍。”
   “采萍学姐?!”
   “是啊。我们都是幼儿园老师。”
   “原来她去当了幼儿园老师在哪里呢?”
   她笑了一下:“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些事啊。”
   “也不是啦。虽然我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过,既然可以知道她的去处,我当然更想知道。因为,文廷学长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是吗。”
   “真的。要不麻烦你见到采萍学姐时,可以转告一声,说文廷学长还在想念着她,这样就行了。”
   “嗯,我答应你。那么,你还想听我知道的事吗?”
   “当然想啦。”
   “嗯那就从那个害文廷断指的女人说起吧。”
   “啊——!对了,我一直忘了问呢。难怪我总觉得少知道一件事,文廷学长是怎么断指的呢?”
   她想了一下,开始说起她知道这件事的经过:“去年十一月时,我和采萍刚从外面吃完饭准备回家。来到门口,采萍突然停了下来,我问了一下,只见她看着前面的女孩发呆。而这个女孩,就是林雅婷。我想她们应该有事要讲,所以就一个人上楼去。她们也没聊多久,差不多二十分钟,采萍就上楼了。在此之前,采萍还没跟我讲过这些事情。
   我见她红着眼眶,便问她发生甚么事?她就说:“没甚么,有人报了一个坏消息给我,同时来向我认错。唉,几年前的事了,想不到今天又遇到故人。”我听她这么讲,当然也好奇的很。在我的央求下,她就跟我说了有关她和文廷的故事。差别的是,你听到的是文廷的角度,而我知道的则是采萍的角度。不过,故事的大概没甚么大差别,我就说说你想知道的事吧。
   采萍离开文廷后,雅婷就陪伴在他的身旁。但是,文廷对她似乎没有心动的感觉,有一天雅婷跟他摊牌了,谁知道当时的文廷情绪实在有些歇斯底里,两人聊着聊着,文廷突然问她说:“你说,我到底有甚么好?让你这样子喜欢我?”
   雅婷就说啦:“我不是说过吗,自从我见到你弹吉他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文廷听完后,哈哈大笑,接着取出身上的瑞士刀来,猛往自己的右手拇指戳去,而且还说着:“你喜欢它,对不对!那我就割下来给你,从此我们就再无任何关系!”
   雅婷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给吓住,等她回过神来,只见文廷流了满地的血,拇指也已经断了。送医之后,已经晚了一步,而且伤口太严重,他的手指头便接不回来了。这件事,就是采萍说的坏消息,得知于雅婷的口中。”
   “那么,她为何向采萍学姐认错呢?难道当年的事,跟她有关?”
   “没错。全是她跟汉升搞的鬼。文廷被打的事,你知道的部分,其实都是不对的。那通约文廷出去的电话,根本不是采萍,而是雅婷假冒的。而汉升便在事前说他要与文廷面对面沟通,而且保证不会动粗,采萍以为他说到做到,所以才没有阻止他。后来出事了,采萍因为自己可以预先阻止却没有做而内疚,所以才会写纸条给文廷的。想不到经过雅婷与汉升的串演,竟形成了如你所知的情况一般。
   另外,嘉芬听到那三个人毁谤采萍的话,也是雅婷安排的。还记得吧,嘉芬不是说过,他们曾接了一通电话吗,打电话的人,正是雅婷。所以啦,破坏吉他社又假装追凶扭伤,全是雅婷为了破坏采萍,同时争取文廷同情的手段。”
   我问说:“采萍学姐怎么知道的?是那天雅婷找她时说的吗?”
   “不是。她在离开文廷前就知道了,基本上,所有的阴谋与真相,都在同一个时点爆发的。”
   “同一个时点?你是指最后那件风波啰?!”
   她点点头说:“是啊。以采萍的个性,你觉得她会这么容易被利用吗?应该不至于吧。但是,她偏偏遇上了这种难事,会做当时那样的决定,也许她傻,也许她笨,倒不如说她太痴了一些。”呼了口气,又说:“你不知道她被侵犯的经过吧?”
   我摇了摇头,这当然也是我的疑问之一,因为,就是这件事影响了采萍学姐的心态。
   “和她发生关系的人,就是吴汉升。在知道真相之前,她一直以为双方是醉酒乱事,所以她虽然怨汉升,始终也认为自己有错。因此,才不排拒和他继续当朋友,而且,汉升再怎么说,真的是对她很好后来,就在文廷父母亲回来的前一天,采萍收到了一封信,信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三张照片。而这三张照片,全是她和汉升的裸照!采萍看到之后,自然吓了一大跳,认了笔迹,她才明白,原来是雅婷偷拍的。她想着想着,突然悲伤惶恐的很,因为她害怕知道这样的真相,居然是自己的好朋友将自己卖给了别的男人!
   接着,她打了电话给雅婷,逼问之下,雅婷全盘说出所有的事情。采萍知道那些事情,就是这个时候。而且,就连她被汉升侵犯的事,也是他俩串通的。她事先让采萍喝下含有春药的酒,接着再安排醉酒的事,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采萍的个性,当采萍自认有错时,她是不会怪罪别人的。因此,汉升才同意了这个计划。
   最令采萍痛心的是,雅婷所以这么做,为的只是金钱。
   听完这些事,采萍没有怨她,反问她说:“为何你会告诉我这些事?将它永远藏起来不是更好?!”雅婷居然说:“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你死的并不冤枉,同时也告诉你,我想要的东西,不论是甚么,我得不到的,别人也无法得到!”“
   我总算听懂雅婷的用意,只是不懂她怎么设计的,于是我说:“她是想利用这些照片来威胁采萍学姐,不过,就像你刚刚说的,采萍学姐没那么容易屈服,而且她也跟文廷学长说过此事,就算雅婷想给文廷看,应该也起不了作用啊!”
   “是啊。问题是,她不是要拿给他看,而是他的父母!她先对采萍说,她也不想让照片流露出来,所以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也就是逼使她自动地离开文廷就行了。但是,她又说有照片的人,不只她一个,还有汉升。因此她就帮采萍拟了一个三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让汉升得逞,又可以让雅婷报复成功,同时,还让文廷恨上采萍。当然,这最后一点,采萍原先并不知道。”
   我惊呼一声,总算彻底明白所有的事,我试着说:“假如我推的没错。雅婷利用采萍学姐的自尊来完成这件事的。”
   “咦,你怎么猜到的,说说看。”
   我想了一下,才说:“雅婷虽然跟采萍学姐说,只要离开学长,照片的事就不公开。但是,不管跟汉升有没有关联,她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放过。就算要逼采萍学姐离开文廷学长,她所使用的方式,一定要能重伤于采萍学姐,同时又将自己置身事外。因此,她跟着来到学长家,这样一来,她手上握有照片,采萍学姐就一定要听她的话,同时也能掌握整个状况。接着,她故意让采萍学姐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论是服装、中途离开也好,都是为了破坏她在学长父母前的做法。
   然后,若按照原来说定的方式,采萍学姐在赴约之后,肯定在无法原谅自己的情况下,会想尽办法离开学长。当然,在这中间一定会有许多利于雅婷的场面出现。接着,一个人离开,一个人补位,彷佛就像枫红高中时的翻版一样。
   但是,雅婷却是太恨了也太极端了。她竟安排了学长去找采萍学姐的那一幕,如此一来,采萍学姐心伤难过,同时也确定会离开学长;而学长也因为如此,有可能彻底地忘记对她的爱。这样的算盘原本极好,但是她却打错了,她错沽了他们之间感情的深浓,以致于她的目的虽然达成,自己也没获得任何好处。”
   “嗯,她怎么错沽的,你倒说说看。”
   “因为爱的深,所以,痛的也深。假如是一段时间的消磨,也许,她是有机会获得学长的认同;但是,像她最后选择的方式,一次的重击固然省却了时间,也减除变量,却没料到,假如主体没了,这一切就白费了。而学长的心,便在这一次的重击下,死去了灵魂,再也唤不回了。直到现在,学长不曾接受过任何一段感情。哀莫大于心死,果真没错。”
   她仔细地想着我的话,隔了一会,才说:“嗯,而她也错沽了采萍的个性,她终究不敢保证若照原来的方式,采萍真的会离开他。这一点,也是她所有采取极端的原因。”
   “对了,就算怕被学长父母知道,然而采萍学姐是怎么想这件事的,她有跟你说起吗?”
   “其实,那个时候,她又回到当年被美慧伤害的窠臼中。而且,她的想法很傻也很单纯,她可以猜到文廷不会介意此事,但是他爸妈那关肯定过不了;就算不当一回事,文廷也会因此跟他们起了冲突,这是她不想见的。因为她是枫红,所以她知道文廷渴望家庭的程度,当时是她帮助文廷跳脱的,如今要她亲手将文廷再推回去。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最后,她决定牺牲爱情,但是她也不想否定,就像她最后跟文廷提出的要求,足以证明,她的牺牲实是藏着许多的矛盾,她也想过放手一搏,但她就是不敢,也许是太多伤心的往事使她怯步吧。她就说过,她从不觉得在这段爱情中,她是伟大的,因为她自始至终都处在矛盾的世界里,这样就谈不上伟大了。”
   这一番话,让我想起了茶花女,我怔怔地说着:“这就是所谓的玛格丽特的忧伤吗?!”
   她柔柔一笑,没有回答我的话,跟我道了声别,转身离去。我瞧着她的身影,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追上去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事,我真的很感激。只是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将事情的真相告知文廷学长?”
   “故事在你心里,假如你觉得有必要,你就说吧。我想,采萍不会介意的。
   还有问题吗?”
   “嗯可以告诉我如何找到采萍学姐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望着天空说:“有缘的话,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再相遇的。”话一说完,她又往前走了。
   可是,我心头最终的问题还没说出!眼看她即将消失,我奔近了一些,鼓起勇气问着:“请问,“她顿了一下,我继续说:“难道你不是采萍学姐吗?!”
   终于将我心头的问题说出,只见她站立不动,过了一、二分钟,她却又往前走去。我正想再问一次,她突然说话了,却是给了我谜一般的答案。
   她说:“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