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一个人出现在父母眼前的时候,母亲仍不死心的向外看了看。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吗?”母亲的眼神似乎很希望我跟她说不是的,你的儿媳马上就到,可是我不能。
“她也要回家陪伴她的父母啊,是不是?”我搂着母亲的肩膀坐下安慰着她。
“但是我们说好了年后早点回去呢”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涪涪,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我掌控不了的变化,所以提前给母亲打了预防针,别家的孩子都还没有离开而我提前离开,那对母亲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创伤,虽然她知道无法再把我留在身边,但是能多呆一天哪怕半天也是好的,平时她没有说服自己这样想的理由,但是在年关,在大多数离乡的游子归来还没有重新漂泊的时候,她是有留我的理由的,也不会因为她的做法而让自己觉得可能会耽误儿子的工作。
每一个子女在父母的眼里都是最优秀的吧?
这一次,母亲很例外的没有不舍,相反的,倒是催促着年后我早点回去。
“你们俩也好好过个节,趁着年没完的时候”这是母亲的想法。我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每天母亲除了给我准备丰盛的菜肴之外,就是给我准备这种带走的食物,父亲则打着下手。我并没有阻止她,我知道让她这样做她的内心反而会高兴些。
作为子女,我能给父母的幸福,却是不阻止父母继续为我操劳,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大年初三的时候,我便赶回了台北。
当我大包小包的出现在涪涪面前的时候,她惊讶的表情我永远都忘不了。
“需要我猜一猜吗?”涪涪说到。
“猜什么?”我疑惑的问到,一边把点心拿出来摆到客厅的茶几上,我知道肯定不是猜谜语,即使时间到了她也难得有这样的雅兴的。
“你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这是问题吗?”我装做糊涂的问她,我想这就是她要我猜的谜面吧,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只好尽量拖延着时间。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涪涪盯着我看了一下,继续说到。
“怎么说?”我也只好顺着她的剧情演下去。
“说是,这就是最直白的说法,说不是,这个就是我所提的谜面,但是转了一圈回来,还是要回到是的层面上”
我哦了一下,很少的时候,我还是可以透过重重的幻象,看到事物的本质的,虽然这样的时候极少,但并不代表就不会发生。
“你说呢?”我不确定我的想法她是否已经知晓,与其编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倒不如继续观察下去。
“这个问题可以暂停了,无论是什么,其实都不已不重要,你已经回来了,不过你没有撒谎随便应付我,这倒是要谢谢的”涪涪说着,微微欠了下身子表示谢意,我忙站起怀礼,这倒吓了她一跳。
“需要这么隆重吗?”她甚至又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我顺便给你拜年呢,新年快乐”我笑了笑坐了下来。话叙完毕,我招呼着涪涪吃我从家带来的点心特产。
“为什么会带这么多东西呢?”涪涪边吃边问到。我无法告诉她这是我母亲为她未来的儿媳准备的,只是说多带了些送朋友。
休息了一阵以后,时间尚早,想想自从搬出来以后便很少与朋友相见,我似乎很有些不好意思。约了他之后,便找些他喜欢的点心带了过去顺便拜年。
和朋友叙着家常,将我的近况简要的跟他说了一下,他笑言我有了漂亮的同居密友之后就忘了他这个老朋友,我只是含糊的笑了一下,没去辩解或者否定什么,我知道那样的话我只会把虚无的东西着了痕迹。
吃完晚饭回到住处已是晚上,在我还没有打开门的时候,便清晰的听到涪涪的说话声,偶尔还会传来一阵欢跃的笑声,这让我没有贸然开门进去,在我的印象中除了在我短暂的搬离期间偶遇过她公司的老板来过外,从没有看到过有客人来访。
我悄悄的站在门边,倾听着屋里的动静。
“真的,我还要说一次,你这么忙还过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在门外都可以想象的出涪涪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笑魇如花。
“这个小家伙真的很漂亮,但你知道,我真的不在乎这些……只要你常来,我比什么都高兴”这分明是情人间的悄悄话了,再听下去似乎不再妥当,可是另一个相反的念头却不可抑制的在我心里升起来,她是不是又进入了另外一种精神状态里,又看到了承天?此时我却是无法推门进去了,如果真的有客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好,但是如果是另外一种结果,那我的进入不知道会给她造成怎样的影响。
“承天,怎么了?你要走吗?……不再坐一会吗?……你知道这么长时间我一个人是多么的孤独……”说到最后涪涪似乎已经要哭出来。
“承天……承天……”涪涪在着急的呼唤着,但似乎承天并没有因为她的挽留而留下,涪涪的呼唤也终于变成了哭泣。
我轻轻的打开门,涪涪瘫坐在窗户前的地上,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动着窗帘,轻轻的摆动着,有些阴冷的意味,如果不是原先就觉察到涪涪的反常而有心理准备的话,我真的不敢再坚信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魂的存在。
“你怎么了?”我在涪涪的身边蹲下,轻轻的拍了她一下。
她惊恐的看着我,满眼的恐惧。我尽量微笑着透露着我的善意。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却没有说哪怕一个字。
从这一刻开始,我意识到有些事情真的脱离了我所能掌控的范围。以前我常祈祷着,希望她能走出来,至少不要再继续恶化,但现在,终究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而我,却再也无能为力。
涪涪就这样在地上默默的坐着,而我在边上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她。直到我睡着,我醒来的时候清醒了一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中睡着呢?
涪涪却仍坐在那里,甚至没有少许的移动,姿势甚至没有少许的改变。这一夜她就这样过来了。
“涪涪……?”我尽量压低着声音,有点像在呓语。我相信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她是完全应该听的到的,但是她并没有丝毫的反应,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除了呼唤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还会做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她,无谓的为她感到悲哀或者做一点听天由命的祈祷。
看看表,时针刚刚指向六点。
我走过去,轻轻的拍了她一下,试图将她拉起来,在我的搀扶下她慢慢的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固定姿势坐着而狠狠的打了个趔趄,我忙用力扶住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即使在刚才将要摔倒的时候,仿佛这个身体里面不存在她的心性。也无论是我的安慰还是关切的询问又或是无话找话的说辞,她都不置一词。
我叹了口气也沉默了。
我该怎么办呢?我可以保有今天的状态,表面上仍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虽然内心痛苦焦灼。但是涪涪,她却无法哪怕在表面上继续正常的生活,在隐隐的想象中我有重新开始的想法,但是涪涪,她似乎从没有想过从那种状态里走出来,虽然可能正如晚萧所说,她缺少一个走出来的理由,但是我呢?难道我有这个理由吗?或许有或许没有,我不知道。
自责已毫无用处,一切也都无法退回原点,我自己能想到的却只是无奈的看着她失魂落魄,只能阻止她对自己做出自残的举动,而事实上她除了精神的自残却还没有肉体上的自残,而这也是我无能为力的一部分,想想我能做的真的少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