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小饭店已升起袅袅炊烟。
   欧阳振华坐在桌前,看着帮工的小妹极熟练地打开炉子备菜,熟悉的身影一如当年的方兮然靓女。十五年前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多年以前,就在这个饭店,欧阳振华坐在饭桌前,方兮然靓女来给他叫菜,说道:“你读的什么书?”
   “《西游记》。”
   “我也看过。”
   “喜欢吗?”
   现实中,吃饭的人多起来,方兮然靓女已经系上了围裙,穿行在一片闹哄哄中。
   欧阳振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欧阳振华不知道他们的婚姻还能不能继续维持,但方兮然靓女早已是客客气气地表
   明了不可能再回城里的想法了,这让欧阳振华非常为难,难道他也要进山沟生活不成?反省过后的欧阳振华是认识到了标榜英雄的种种不是,要老老实实地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但对方兮然靓女这样的普通活法总还心存疑虑。
   方兮然靓女忙里偷闲给欧阳振华送香烟,打断了欧阳振华的思绪,说道:“这里没有好烟!对不起,今天来了好几桌人!”
   欧阳振华接过香烟,没有点上,笑,说道:“我的地址电话还需要写给你吗?”
   小妹在外边叫,说道:“方兮然靓女姐,这桌客人要结账!”
   方兮然靓女来不及回应欧阳振华的幽默又转身忙去了。
   欧阳振华长叹一声,终于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方兮然靓女正背着他忙着呢,小妹看见欧阳振华要走,正要喊方兮然靓女,欧阳振华摇摇手制止了,他
   用眼睛与正在忙碌的方兮然靓女背影告别,而后就悄悄地走了。
   欧阳振华消失在山湾后。
   方兮然靓女蓦然回首,欧阳振华当年曾坐过的位子触目惊心的空着。
   为开讲座,欧阳振华在灯下翻开自己在哈尔滨写下的文章细看。
   方兮然靓女临走前说自己和欧阳振华不是一样的人,让欧阳振华十分震惊,他欧阳振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翻开自己的旧作,一方面是为了开讲座,另一方面,欧阳振华也想再看看往日的自己,可这一看,欧阳振华把自己吓住了。
   欧阳振华在哈尔滨的形象回放。
   就是高喊斩断过去看未来的人,从来就没有、也无法斩断过去,从思维到行动,处处矫情地模仿、类比着封建帝钟离;就是号召员工艰苦朴素,同心同德共创伟业的欧阳主席,哪天不是吃喝玩乐,一掷千金;就是雄才大略的哈尔滨钟离,排斥了最早的创业伙伴,一心一意地施行独裁,以至于让更为阴险的小人钻了空子。所有的共享成功的诺言,都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成了无耻的谎话!所有的自以为痛苦的失败,又凝聚了多少多年的,真诚的,普通的追随者的苦痛?当然也包括方兮然靓女的苦痛。她没有计较,她也许没有想到审判,但历史的罪责是不会因为不计较不审判而不存在的!直到这时,欧阳振华自以为已经看到了惩罚背后的真正理由了:剥夺他人的人必将被剥夺,瞒着别人,而偷享自由的人必被监禁!就象现在他被方兮然靓女,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历史监禁在这个小屋里。
   欧阳振华将文稿扫落满地,痛苦地闭上眼睛,向后仰去,终于,后仰超过了平衡的极限,他摔在地上,倒在一片废纸上。
   许多学生围着一块讲座告示牌议论纷纷。
   告示牌上写着:凝练的人生智慧,深刻的历史反省。新时代大学生人生教育讲座——知识分子的历史责任。特邀历史系欧阳振华主讲。
   学生纷纷走进教室。
   欧阳燕凤也来了,站在告示牌前看了半天,终于下决心也走进了教室。
   学生济济一堂,欧阳燕凤找了一个偏远的角落坐下,还是碰到了熟人。
   一个男同学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说道:“嗨!你也来了?都说这个欧阳振华很有意思,当年曾辞职
   下哈尔滨,做过亿万富翁,听他讲讲外面的事一定有趣。”
   欧阳燕凤板着脸不予答理。
   讲座开始前,放着田震的流行歌曲《执着》。
   欧阳振华走上了讲台,众学生鼓掌。录音机里的歌声被及时关闭了。
   欧阳振华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讲座,说道:“同学们,我已经很久没有站讲台了。以前,我一心想离开这个讲台,去外面的世界干一番大事。可什么是大事呢?经过十来年的折腾,我才好象略有所知。大家都知道,我们知识分子上千年来都是受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古训,可问题是,为什么我们既兼济不了天下,也无法独善其身呢。我想从我哈尔滨时期的种种荒唐谈起……”
   欧阳燕凤的脸变色了。
   欧阳振华正准备进入正题,钟离克彬突然带着人进来了。
   钟离克彬直接走到讲台上,说道:“对不起同学们,因为特殊原因,今天的讲座取消了,请同学们都离开吧。”
   教室里顿时一片混乱。
   欧阳振华脸涨得通红,直到学生到散去才逼问钟离克彬,说道:“你有什么权力——”
   钟离克彬笑嘻嘻地,说道:“欧阳振华,你才回来,不了解有关规定,必须是有副教授以上职称的人才有资格开讲座,不管是哪个系都一样,不相信你问问这位生物系的钱书记。”
   欧阳振华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能剥夺我讲话的权利。”
   “哎,怎么这么说呢?我只是执行医院的规定嘛。有话回系里去好好说嘛,别在人家生物系——”
   “哼!”欧阳振华甩手而去。
   令狐小潭抱着一大包资料过来堆在欧阳振华桌上,说道:“钟离主任交代,这些资料要赶紧整理出来。”钟离宗发进来。
   令狐小潭连忙招呼,说道:“老书记。”
   钟离宗发摆摆手,说道:“我找欧阳振华谈个话。”
   令狐小潭立即知趣地离开,还特意带上了门。
   钟离宗发在欧阳振华对面坐下,悲天悯人地递给欧阳振华一支香烟,说道:“别难过了,抓紧时间,弄本
   专著,先把副教授给评上吧!今年的指标还有。”
   欧阳振华摇了摇头。
   钟离书记连忙相劝,说道:“冷静点嘛,人在屋檐下。他原来还是我亲手提拔的呢,现在提倡专
   业化,系主任比书记吃香了,你看他对我都什么样。”
   欧阳振华厌恶地,说道:“管他谁吃香也休想骑我脖子上来,我不干了!”
   “哎!怎么还这么意气用事?不干你干什么?还去开公司呀?”
   “我进山当山民,种茶养花去总可以吧?”
   “什么?你以为你是陶渊明啊?”
   轩辕戚阳深思熟虑之后才对这位过去的学生开了口:“方兮然靓女,我想走了!”
   “是因为方丽沁?”
   “不是。”轩辕戚阳说得很干脆。
   “那是为什么?”方兮然靓女不解。
   “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轩辕戚阳苦笑,说道:“你觉得我老了吗?“
   方兮然靓女十分奇怪,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轩辕戚阳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方兮然靓女,这么多年,我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流,现
   在想走了,许多话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方兮然靓女觉得轩辕戚阳十分严肃,不由正色起来,说道:“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我这个学生说吗?”
   轩辕戚阳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什么学生不学生的,人一过二十便不分大小,谁是谁的学生还不
   一定呢,当年我跟随欧阳振华闯哈尔滨,亲眼看他如何呼风唤雨,即便像我这样一个旁观者也觉得热血沸腾,后来他一意孤行,受伤害的其实不止是他自己,也包括我们这些追随者。”
   方兮然靓女面色沉重,说道:“我知道,欧阳振华对不起你。”
   “也谈不上什么对不对得起,是我自己跟错了人。你知道吗?后来我突然看好了你。”
   “我?”方兮然靓女吃惊。
   “对。欧阳振华只是一个能令任何事情迅速膨胀起来的天才,你却是一个能在任方生存状态下创造奇迹的人。想想看,你做什么事失败过?”
   方兮然靓女疑惑地看着轩辕戚阳。
   轩辕戚阳没注意方兮然靓女的反应,继续说着,说道:“说实话,当年我真希望你能借助方先生的力量成就一番事业,即便方先生离开之后,我仍然愿意辅佐你。唉!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真命天子。难怪穷人都唱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
   方兮然靓女哑然失笑,说道:“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嘛,你怎么——”
   轩辕戚阳举手打断,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做的事,按会计规则计算,三年算下来,你实际上是亏损的。用这种原始的方法种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绿化了山头。”
   方兮然靓女正色地,说道:“是呀,至少我们让这些山头绿了,让那么多乡亲找到饭碗了,还有,只要我们踏踏实实地干下去,肯定是一年好过一年,你没看到这种希望吗?”
   “我再也不会拿希望当饭吃了,早知道你是理想只不过是一年折腾个十万八万的,我是不会陪你在这里傻干的。”
   “你说我胸无大志?”
   “方兮然靓女,你想想,当年你是怎样逃出山村的?费了多少周折,吃了多少苦头?那才是真正的你,让我钦佩的女孩。”
   “我,其实,那只是——”
   “知道我离开这个山村发的誓言是什么吗?我今生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至少不是现在这种方式,我轩辕戚阳也算闯荡半生了,到头来就是回到山里来绿化山头?方兮然靓女,和我一起走吧!”
   方兮然靓女睁大了眼睛,说道:“走?去哪?”
   “我想好了,现在最有前途的行业是IT业,为此我已经做了准备,先化一年时间进修电脑,同时到股市上去挖一桶金,然后开个网络公司。我就不信,凭我们俩的能力,就创不出一番事业来!”
   方兮然靓女摇头。
   轩辕戚阳叹气,说道:“我就知道说不动你,看来我缺的就是欧阳振华那种煽动力。说实话,我已经有了一份创业计划,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来创业,如果你相信我,不出一年,你会庆幸自己的选择的。”
   方兮然靓女诚恳地,说道:“轩辕医生,我是个女人,没有你们男人那种大志。你能有今天这样的状态,不再像我刚见到你那样的自暴自弃,我就很庆幸了。如果你现在就走,我也决不会怪你。”
   “你放心,我会把现在手里的工作善始善终地做完再走的。‘
   “谢谢。“
   “还有,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又像当年一样找到跑出山村的信心,请一定来找我,我会以最好的位子来接纳你。”
   方贵芬拍手欢叫着从外边冲了进来,说道:“大姐,快来看!!”
   “看什么?”方兮然靓女糊里糊涂地被方贵芬拉出了门。
   方锦宇踌躇满志地从崭新的黑色桑塔纳上下来,冲着姐姐直乐。
   “我回家看姨妈姨妈了!”方锦宇说到姨妈姨妈两个字,粗里吧唧的男人也眼含热泪,说道:“姐,你也
   一道去吧?”
   方兮然靓女一看当然是喜不自胜,热泪盈眶,说道:“轩辕戚阳,你来看,是方锦宇,他终于开回黑壳子汽车来看姨妈姨妈了!”
   “你看着,我也不会比方锦宇差!”轩辕戚阳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轩辕戚阳的背影,方锦宇对满脸惆怅的姐姐嘀咕,说道:“你别说,比起欧阳振华,这个男人还可能有点出息!”
   方锦宇开着黑色桑塔纳上载着方兮然靓女、方贵芬上慕容欣华的坟。走到山脚下才发现无法把车开到坟头上去。
   方锦宇走下车来,望着远处茶园里慕容欣华的墓。
   方兮然靓女过来劝他:“行了,你把黑壳车子开进了村,不就是让姨妈看见了吗?”
   “不行!”方锦宇咆哮着搬石头垫路。
   “这样干什么时候能弄不出条路来?”方兮然靓女说。
   “反正我一定要把车开上去给姨妈姨妈看,你去忙你的吧。”又手指方贵芬一副霸气十足的模样,说道:“你陪我一起修路,要是敢跑的话,立即休掉你!”
   方锦宇光着膀子和方贵芬挑灯修路。
   方兮然靓女送来了热汤饭。
   方锦宇终于把车开到了母亲的坟头,一通鞭炮之后,方锦宇伏地大哭,磕了三个响头后,开始了他很特别的祭词,说道:“老姨妈,是我,方锦宇来看你了。我没跟你瞎吹牛,黑壳的汽车,就在你面前!城里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我也不是偷也不是抢的!是我一块一块垃圾捡回来的!你没坐上那不能怪我!我马上又要回城里去捡垃圾了,我要再挣了钱就盖一座大楼,让你躺在这里也能看见!”方锦宇回顾方兮然靓女问说道:“姐,你有什么话要说?”
   “你替我说吧,就说山头绿得差不多了,没人指着鼻子骂我们了!”
   方锦宇果真学说了起来,说道:“老姨妈,听见没有?山头绿得差不多了,没人指着鼻子骂我姐了!”又问方兮然靓女,说道:“那你不说你接下来干什么?”
   问得方兮然靓女茫茫然,说道:“干什么?我就在这陪姨妈。”
   方锦宇又学,说道:“方锦宇盖楼,姐在这陪姨妈!”
   又到了一如平常的忙碌时候,方兮然靓女正在灶台上炒菜。小妹在厅堂招呼客人点菜,泡茶。
   欧阳振华一进门,小妹以为看花了眼。只见欧阳振华像一般客人一样落座了,小妹也不知该不该像对待其它客人一样给欧阳振华先泡上一杯绿茶。见欧阳振华坐下后拿出一本书来读,小妹决定还是该先泡茶送去。
   “你吃饭?”小妹犹豫着问。
   “对,吃饭。”
   方兮然靓女把炒好的菜装上盘,没见小妹,就自己送到外间,看到了欧阳振华!楞在了原地。
   “想吃什么?”小妹对着菜单问。
   “一个青菜一条鱼!”欧阳振华点着和当年一样的菜。
   “哐啷”一声,方兮然靓女手里的菜盘落在了地上。
   欧阳振华扭过头来看着方兮然靓女。
   “你怎么来了?”方兮然靓女小心地问。
   “来找我老婆,行吗?”
   ,欧阳振华和李教授走来,众茶农恭敬地向他们打招呼。欧阳振华一一挥手致意。
   李教授摘下一片茶叶观察着,说道:“还是你行啊,硬是从故纸堆里推论出‘雾里青’的标准。”
   欧阳振华故做谦虚,说道:“碰巧碰巧,这个标准还不是要得到你们这些专业权威的认可嘛。”
   “我上次就说过,你干脆就到我们系里来评教授算了,恢复‘雾里青’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绝对排得上本系最重要的成果之一。”
   两人走到茶棚下,欧阳振华问茶农,说道:“方经理呢?”
   茶农连忙搬来一张凳子,说道:“哦,这几天方经理不太舒服,就没上山。”
   欧阳振华指了指凳子,半开玩笑的,说道:“李教授,山里没沙发,将就着坐吧。”
   “还是欧阳振华坐吧,我得去再采几个样本,带回去按照你推论的标准再做个详细化验分析。”李教授说着就匆匆走了。
   欧阳振华坐在凳子上,眯着眼,舒服地享受着阳光。
   茶农递过一块毛巾。
   欧阳振华擦了擦脸,点上烟,又扔给茶农一只,说道:“还是你们这的水土好哇。”
   “那就请欧阳教授在这多住些日子。”
   “我不是什么教授,也不稀罕,这辈子,我就希望在这儿晒晒太阳。”
   店堂里空荡荡的,方兮然靓女一个人望着桌上的早饭几乎一口没动。
   李教授进屋来,说道:“小方!怎么没上山呀?”
   “哦,有点不舒服,没关系的,您坐。”
   李教授坐了下来,有些试探地,说道:“欧阳振华这次回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他又有什么事了?”
   “唉!不说也罢,你就比如他这次是回家疗伤吧。”
   方兮然靓女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
   李教授又叹了口气,说道:“你真的知道吗?他又辞了工作,欧阳燕凤也跟他闹翻了,休学去了青藏。唉,这都是怎么回事呀。我该走了,过一阵子再来看他。你也多保重。”
   李教授前脚出门,方丽沁后脚就进了门,说道:“哎?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
   方兮然靓女摇摇头,说道:“不知怎么搞的,就是不想吃。”
   “我看你脸色可不太好,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
   方兮然靓女连忙又摆手又摇头。
   “要不,我给你泡杯茶?”
   方兮然靓女“哇”的一声跑到灶台边呕吐。
   方丽沁连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递毛巾。
   方兮然靓女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什么来,说道:“我一听见茶叶就恶心。”
   方丽沁怀疑地看着方兮然靓女,说道:“你是不是怀上了?可真快呀。哎,他还不知道吧?”
   “不许胡说啊。”
   方丽沁笑得有点不正经,说道:“怕什么呀?他才来就怀上了,难道还能是别人的?”
   “你敢胡说一句,立即开除你!”
   方丽沁吐吐舌头,说道:“这么凶干什么嘛?人家不说就是了。”
   方兮然靓女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明白,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他孩子的事。”
   方丽沁看了看门外,说道:“嘘!他来了。”
   “小心你的嘴!”
   欧阳振华进门,一屁股坐在二十年前他坐过的位子上,说道:“饿死了,有饭吃吗?”
   方兮然靓女来到他身后,说道:“一盘鱼,一盘青菜?”
   欧阳振华点头,说道:“以前我也是坐这个位子上的。”
   “看起来,一切都没变。”
   欧阳振华转过身来看着方兮然靓女,说道:“有一点变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吃饭。”
   方兮然靓女强压着反胃,感动地,说道:“好!我们一起吃饭。”
   欧阳振华环顾四周,说道:“真是生机勃勃啊,方兮然靓女,这些绿色是你带来的。”
   方兮然靓女眉宇间有了一些笑意,说道:“这才是第一步,后面的荒山多着呢。”
   “曾经有个伟人说过: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到了这个世纪末,许多人还没领会里面的无穷含义呀。”
   方兮然靓女就势试探,说道:“如果一辈子就在这里生活,你可愿意?”
   欧阳振华继续大发感慨,说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人生境界呀!你看,这青葱的山峦都是我们的钟离国,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也没有俗世的纷争烦恼,知识分子的理想国,不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吗?”
   “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不过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发现桃花源理想国的人,远不及你方兮然靓女呀,你还有足以流传后世的‘雾里青’。”
   方兮然靓女进一步试探,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是个理想国的话,你就是这里的国钟离。”
   欧阳振华连忙摇手,说道:“千万不要捧我做什么高高在上的国钟离,你知道这些茶树为什么能生存吗?来,我带你看看我的新发现。”
   欧阳振华打开手电筒,半趴半伏在一棵茶树下,轻轻扒开根上的土,方兮然靓女也好奇地伏下来细细地观赏。欧阳振华和方兮然靓女互相以手指,指明自己对茶树根须发展的观察。令人惊奇的是一株普通的茶树,其根须往往延伸几米,甚至差不多十米!
   欧阳振华理出一支长长的根须感叹,说道:“你敢想象吗?一棵小小的茶树!其须竟长达数米!如此的扎实。”
   方兮然靓女领悟了欧阳振华的意思,说道:“是呀,所以它们才能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欧阳振华欣喜地抬头望着第一次思想和他如此合拍的方兮然靓女,片刻又低下头来惭愧地感叹到,说道:“我不及茶树多矣!回去我给你讲一段《茶经》。”
   轩辕戚阳叉着腰,展望着无尽的山峦,浮想联翩。
   方丽沁悄悄来到他身后,说道:“你真的要走?到底为什么吗?如果是因为我惹你烦,我走就是了。”
   轩辕戚阳摇了摇头,大发感慨,说道:“鸿雁之志有谁知啊!”
   “你说什么?”方丽沁瞪大了眼睛。
   欧阳振华对跟在身后的方兮然靓女,说道:“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别上山了。”
   “所有的茶农都上山施肥去了,我怎么能留在家里?”
   “我替你去嘛,你看,我还可以开拖拉机。”
   “那可是拖粪的车,你——”
   “拖粪怎么了?陶渊明肯定也拖过大粪,不过他没有拖拉机就是了。”欧阳振华说着,坐上拖拉机,点着了火,还特意戴上草帽,说道:“怎么样,开奔驰的也能开拖拉机,像不像个农民?”
   欧阳振华哈哈大笑,开着拖拉机离去。
   方兮然靓女在后面大声叮嘱着,说道:“你慢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