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你所爱,爱你所择。”软木塞板上用墨汁写的字,已经褪成了淡灰色,但是还是挂在那扇门板上。
我站在有些空荡的客厅里,希望能把视线所到之处都存进记忆的底片里…
“咦?郑小姐你还在啊?”敞开的大门外走进来一个年龄跟我相彷的女人,她的声音听来是象是讶异我的存在。
“嗯!我在这里等人。”我对她笑了笑。
她绝对看不出来我那种笑容的意思:陌生、礼貌、又加上一点点的无奈…我想那样的笑容是足够用来诠释我跟她之间的关系的,因为我们不过就是前房客及新房客,即使同处在一个空间里有5分钟之久,还是只知道彼此的姓氏。
我的视线走着走着,就看见她打开了有软木塞的那扇门,然后搬了一个箱子进去。
“你要住那个房间吗?”她现在那种被我吓到的眼神是我自找的,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问她。
她礼貌性的对我点点头,然后我听见打开了纸箱的声音。
不管她是不是会觉得遇到疯子,但我还是很想走到那里去问她…
“你为什么想住在这个房间?”
空气稍微凝结了一下,我想她可能是在决定要不要打电话给房东来请我闪人吧!
“光线好。”后来她决定专心去做自己的事,心里大概盘算着让我发挥自知之明就好。
我只是笑了一下,不管她到底看见了没有;不过她倒是可以放心的听见我离开她房门的脚步声。
“Areyouready?”敞开的大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我抬头就看见他那让我相当安心的笑容。
是的!我准备好了!我想我已经装载了足够的过去,还有未来…
“择你所爱,爱你所择…”我踏出大门之前,听见里面喃喃自语的女声,接着就是一声清脆响亮的“啪!”,以及物体被塞进垃圾袋的声音。
是啊!我们不都已过了交叉路口,又向前迈去了吗?
我进了电梯里,彷佛还可以听见一个跑步声从我刚离开的地方传来;只是,这次我再也没有按住那个“开门”纽,就那样任由电梯门缓缓地缩小我的视线…
“第1章”
我决定回国!就在我父母退休,然后决定出国居住的同时…
“你一个人在国外这么久,现在爸妈不是要来了吗?怎么你反倒要回国去?”好友大雄曾经这样问过我。
“我回国去找个人嫁了!”我当时真的是那样说的。
大雄一直不了解我爸妈为什么会同意我回国,其实原因并不复杂:我想我爸妈早在我16岁那年就已经决定把我的人生还给我,就是我决定自己出国那年。
总之我真的回国了,也真的拿着我的国外大学文凭,争取到一个念教育学分的位置,也真的就在离学校不太远的地方找到一间很棒的公寓。
只是…当时还真的碰到了点小麻烦…
“我现在只有你一个房客,除非你打算付4人份的房租。”我看到房东的第一眼就想到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最后,我跟房东商量的结果,就是在一个月的期限之内,由我去招来剩下的三个房客,不然我可以收拾搬家,或是付四倍的房租。
“哇!又不是开龙门客栈!”大雄在越洋电话里大叫一声,“你非要住在那个地方不可吗?”
我沉默了一下,抬头又看见窗台外的那株嫩草…
“对!”
我为了这个房间所以一定要住这里!那并不是公寓里最大的房间,但却是唯一漆上暖色调的房间。那房间只有一扇窗,是歌德式的那种尖头窗,从中间推出去,可以看见晒衣绳,而我正巧在晒衣绳下看见了一株吐出新芽的绿草…
“你要怎么去找剩下的三个房客?”大雄又问我。
“我打算贴一张同居启事,这样可以顺便找老公。”我之后就在电话的另一头听见他夸张的笑声,“Youhungryandthirstywoman!”“饥渴的女人”在英文里有另一种讲法,他只是故意的。
之后,我马上就收到了一张他写来的传真…
“征同居室友,分租一间4房2厅公寓,房租公道,包水包电,目前只剩下3间光猛大房。限男,年龄25至30;身高170至190;体重65至85,意者请洽…”
大雄跟我都知道他是开玩笑写的。只是他暂时还猜不到,我竟真的将那张传真给贴了出去…
反正从我们大学时,有一次因为两人心情都不好,而一起去吃掉了一艘寿司船那刻开始,他应该不会对我这个举动感到过度惊讶的…
“小张”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头上包着毛巾就去开门。
“呃…我可以等一下再过来…”门外站着个戴眼镜,头发微湿的男生,用着喉头听起来有些揪紧的声音对我说。
“你来租房子的吗?”他正想转身的同时听见了我这么问。
“…嗯…”他的喉头似乎揪的更紧了。
我想那是因为我正在上下打量着他的关系…
“我知道我可能不符合你的条件,但是我真的是找不到比这里离学校更近的地方,而且学校快开学了,我…”他微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很急。
“你叫甚么名字?”
“啊?”他抬头,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名字?譬如说我姓郑叫凤文一样。”我靠在门框上说。
“张…弓长张,张仲平,人字边的那个仲…”
“你自己选一个房间吧!张同学…”我一边拿下毛巾一边往客厅走,留下敞开的大门跟一个愣住的男生。
“啊?”
见过我第一个同居室友,小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