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已经被我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先前眼里的怨愤也没有了,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不可置信道:“陶李,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不相信林尧喜欢你?他真的喜欢你,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我本来借你的名义写了那封情书,谁知道他高兴的跟孩子似的,急不可耐地就回来了,然后就去你家楼下等你,一连七天,他一直就在你的楼下等,结果我去找着他的时候,他满身都是酒气,手里还握着啤酒,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结果我把他弄进医院之后,他的病就被查出来了。我知道你现在难保会不相信,可是我敢说,只要你见过那样的他一次,那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
   我把脖子里的围巾给解开了,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拉着脸并且脸上没有半点神采的冷眼看着她。
   她这时显然已经稍稍地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没有刚刚那么剧烈了,只是仍旧哽咽着说:“我送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还只是肺癌早期,还有得治,我当时心里很高兴。我陪着他度过那一次有一次难捱的化疗,后来他病情好转,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于是我就向他坦明我对他的心意,他当时对我说如果这样做能满足我的一个心愿的话那就在一起吧。我满心以为他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接受我是因为不在乎,根本就不是因为感情,不久前他又一次复发,之后便高烧不醒,昏睡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说完顿了下又接着说:“那个时候,你知道吗?陶李,我真的很嫉妒你,你可以拥有他那么无私的爱,尽管你不在乎这些,可是他却义无返顾。”
   此时外面遍地都是枯黄的落叶,一阵风起,把地上的落叶吹到空中打了个旋,随即又慢慢降落。我看着那些在空中飞舞的落叶说:“这次你应该说完了吧?现在我能走了不?”
   韩晓晓突然就愤怒地盯着我,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死死地,狠狠地摇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说你不是没有心吗?你不配!你不配得到他的爱,你不配你知道吗?对了,你是不是觉得去看林尧会让范渊误会啊?对,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的。好啊,你现在就走吧,你走啊,有本事林尧死了你也别来看一眼。”
   我淡淡地说:“没问题。”
   我收拾好东西,走出了茶馆,刚到门口就被叫住了,我扭头看她,结果冷不防又挨了更狠的一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我真是气极了,二话不说,一把把她按住坐在椅子上,并且双手拦住她,她打完我一巴掌后,吼了句:“你脑袋糊住了,我要把你打清醒。”我阴沉着脸紧紧地盯着她慢慢地问:“林尧对你好吗?”她连忙点了点头。我轻笑出声说:“是啊,你不觉得奇怪吗?啊?他喜欢的人是我,可是他却对你好,而对我呢?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他的温柔与体贴,你说这可笑不可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跟你换一下角色,况且,事情走到今天这一地步,你说说那些爱不爱,喜不喜欢的还有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想要说点什么,最终也没能发出声音。
   我放开她,走出了茶馆,硬忍住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好不容易找着一个没人的地方,于是放声痛哭起来。
   我蹲在地上,心情尤其难言,本以为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只要我不再想它就可以没事了,谁知道命运总是这么爱开玩笑,现在再把当初的一切翻出来,让我困在其中不得动弹,韩晓晓总说我没有心,果真是如此吗?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我只要一想到林尧即将消逝的生命我就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呢?我很害怕,那种感觉让人抓不着任何东西,仿佛溺水的人连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是一样的。
   在韩晓晓找过我之后,我依旧没有去医院,而是照常上课,可是中途还是有点小差错的,就是走错了教室,不过后来又发现了,之后其他的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坐在课堂上,我看见大家都在笑,于是很努力地收回心神想要认真听讲,可是仍然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
   下了课,班里的副班长是女生到我旁边关切地问我:“陶李你脸色有点不对,感觉你今天整个人都精神恍惚的样子,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吧?”我笑着说:“没事,不用了。”之后去了趟厕所,用冷水洗了个脸,冰凉的水刺激神经的感觉似乎还不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很正常。
   洗完脸从厕所出来时因为心不在焉撞到了别人,抬眼准备道歉却发现是周鱼儿。我看着她,想了想说:“你怎么来这上课呀?”
   她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一把拉过我撤到一边,然后神色严肃地问我:“李李,你说林尧是不是真得了癌症?”
   此时正赶上上课,有同学急急忙忙往教室赶,结果尽管我们已经在边上了,还是被他们不小心给带到了,我被带的往后退了两步,周鱼儿连忙拉住我,我对她点头说:“嗯。”
   周鱼儿似乎很震惊,睁大眼睛说:“我听到时还以为是瞎编的,没想到真是这样呀,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没有接她的话,站在一边沉默。
   周鱼儿紧皱眉毛思考了半天,拉住我的手说:“李李,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你想过了没?现在别先着急回答我,摸着你自己的心想好了再说,因为有些话说出去就覆水难收。”
   我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想什么?我其实什么都没想,我为什么要想呢?唉,这日子真是一天都不让人安生……”
   她出声打断我的话说:“你知不知道范渊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了,说是打你电话你不接。李李,难道你想跟范渊分手?为了林尧。”
   后来晚上回到家,我仔仔细细地回忆了这几年来发生的一切。曾经我很不想面对这些回忆,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我,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我和林尧注定了要产生过多的纠缠,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我无法逃脱,他也无法逃脱,常听别人说,过去的事就应该让它就此过去,不能老纠结在其中不愿意放弃,人要往前看,太多的纠结过去,就会绊住现在,阻碍未来。我此时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精辟了,我正是一直被过去的事纠结在其中,所以到现在我必须得承受这一切。我想了又想,做出了个决定,看似很不现实,很荒谬,可是我当时不会后悔,后来依然没有后悔,我想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无论后来我生活的如何,那这也会是我一生的遗憾。
   吃完饭后,我和陶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突然问我:“妈妈,你说干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我想他了呢。”
   我听他提起范渊,于是告诉他:“记住了,你以后没有干爹,你要忘了他,咱们马上就搬回以前的地方去。”
   他很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呀?是不是干爹惹你生气了?我找他去。”
   我耐心和他解释说:“干爹没有惹我生气,他是个好人,只是妈妈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那是妈妈的责任,妈妈有义务承担起它。”
   陶朗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不懂你说的话,我只知道我不能随便把干爹给忘了,因为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听他这么说问道:“那到底想说什么吧?”
   他犹豫了半天说:“其实吧,我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要是干爹在我们搬走之后还约我玩,我能不能不每次都拒绝?”
   我伸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说:“这个我现在也说不好。”
   隔天上午,天上下起了小雨,我去水果店买了林尧爱吃的水果,去了校附属医院。我走路上看着篮子里黄澄澄的橙子,不由得记起高中那会儿,林尧喜欢吃橙子可是他不会剥,每次都是我帮他,让他学他说有我给他剥。再到后来,我就不再给他剥了,因为我的这份工作被苏佑琦做了。
   我来到医院,问了前台护士,知道了林尧的病房。
   此时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打着伞正抬头看前面的楼号呢,然后就听见有人叫我:“陶李?”我看过去,结果就看见了一个我本以为这辈子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的人——-苏佑琦。而迎面走来两个人,他们在看到我之后,都表现得很是讶异。五年过去了,我却如此频繁地遇上这些我曾经一度恨之入骨的人。
   我冷脸看着他们,没打算理他们,径直地往前走,然后那个愣在原地半天的妇女在我经过时,问我道:“你是陶李?”
   我听她问起我了,于是停下来,假装自己刚刚看见他们,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原来是林叔叔,林阿姨呀,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了,可真巧呀。”
   林尧的爸爸站在一边没有接话,倒是他妈妈,露出一脸不自然的笑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漂亮了,我差点没认出来,那个,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