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臣不敢……不敢认同张大学士的说法儿!”
眼看着局面就要变得不可收拾,庞智急了,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此前还是局面大好,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也太让人不敢想象了。
他不能不说话了。
别说太子此前有过交待,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他了,太子不在,他不能不为太子说句公道话,就是为了自己,他也是不可以再沉默不语啊!
“住口!”
然而,张昌却是拿手指着庞智,厉声斥责道:“你不过是一个七品县令,芝麻大的官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
庞智吓了一跳,的确,按照朝廷规矩来说,在这一众皇子皇孙、皇亲国戚、朝廷公卿面前,哪怕就是官职最低、身份最卑的张昌,也是朝廷的大学士,堂堂的三品官,怎么排也是轮不到他一个七品官说话的。
而此刻,面对着张昌的斥责,尽管他很怕,但他却是不能退缩。
不能退缩,又不能抗争,岂不是只有等死?
显然又是不能等死。
所以,情急之下,他就看向宋帝,失声叫道:“皇上……”
这自然是求皇上做主了。
你们又是大学士,又是皇亲,又是皇子的,我一个不入流的县令惹不起。
可是,总还有皇上在。
你们再大,大不过皇上吧!
“你给朕住口。”
宋帝发作了,即便庞智不祈求,他也是要发作的,因为张昌竟敢当着他的面儿,呵斥官员,这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再加之庞智的情急求救,他就更是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他就龙颜含怒地斥责道:“张昌,你这是意欲何为?”
“县令官职虽小,仍是一县之尊,乃是寒窗苦读,考中的,乃是朕亲自任命,为朝廷办事的官员,谁敢无视?”
宋帝逼视向张昌,怒意更盛地道:“当着朕面,你竟敢不让庞县令说话,张昌,你这是要阻塞言路吗?”
阻塞言路!
虽然就只是四个字,但是,罪名却是很吓人。
因为,凡是阻塞言路的都是弄权之臣,从来都是祸国殃民的罪大恶极之辈。
这样的权臣,之所以阻塞言路,无疑就是要搞一言堂,欺君害民。
往直白了说,就是想要架空皇帝,把持朝政。
这般罪名,绝对是能够吓死张昌的。
要知道,这可同样是灭九族的十恶不赦之罪。
绝不是他所能承担得起。
虽然他大概是没了活路了,但是,他的亲族人等还在啊!
还有着数百口之多。
要是因为自己而被诛杀,那可就百死莫赎了!
张昌也是没想到,宋帝竟会对自己这么狠,一张嘴,就是给他扣了一顶“阻塞言路”的大帽子。
实在不是他承受得起。
“皇上恕罪……罪臣怎敢……阻塞言路啊!”
所以,被“阻塞言路”这四个字给吓得亡魂皆冒的张昌,扑通一声,就是跪倒在了宋帝面前,磕头不住地祈求宽恕道。
对于这阻塞言路之罪,自然是打死也不敢认啊!
“你真的不敢阻塞言路?”
宋帝当然知道,跟张昌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对他意味着什么,所以一见他吓成这样,宋帝就乐了,不由得一笑,便是玩味地确认问道。
而在心里,他则是在讥讽道:“谅你也不敢阻塞言路。”
因为,以张昌的身份地位,以及影响力而言,说他阻塞言路,那还的确是不够格儿的。
宋帝对此心知肚明。
但他还是要扣给张昌这么一顶名不符实的大帽子。
这又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宋帝要敲打并且惩戒他了。
庞智才只是要说话而已,知道庞智必然是要为刘明说话的张昌,竟然是无视他这个皇帝在坐,愣是以庞智官职卑微为由,不容许庞智说话,这也太霸道了吧?
要是容许你的这种霸道存在,那岂不是以后谁都可以在他这个皇帝面前展露霸道之姿,肆意打压官职卑微的大臣?
都要这么干的话,那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存在感可言?
因此,为了杀鸡儆猴,惩前毖后,不敲打惩戒你张昌,还去敲打惩戒谁?
“罪臣指天发誓,绝对不敢阻塞言路,还请皇上明察。”
张昌磕头如捣蒜,恨不得把一颗心挖出来给宋帝看似的,但也不怪他如此害怕,实在是宋帝扣给他的这顶帽子太大了,一个弄不好,都可能要了他亲族人等的性命,换了谁谁能不怕?
“好啦!算了,朕就选择相信你这次,起来吧!”
宋帝不屑地扫了张昌一眼,又是快速地扫向皇子皇孙、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见他们一个个皆是低头不言,没有一个敢为张昌说话,哪怕就是同为一伙儿的七皇子和赵干城,也是不得不忍气吞声,宋帝就意识到,这次借着张昌来杀鸡儆猴的目的,已是达到了,所以他也就不再揪住张昌不放,随意地一摆手,就是帝威凛然地说道。
“谢皇上开恩!大恩大德,罪臣定当永记不忘。”
张昌又是连磕几个头,屁滚尿流一般退了下去,稍微定了定神,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已是出了一身冷汗,衣袍都要被浸透了。
“庞爱卿,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想说什么,尽管说,朕为你作主,只管讲来,什么都不用怕。”
转而看向庞智,宋帝的神情,比之于看待张昌,可谓是冰火两重天,一改此前的冷淡之色,完全就是春风拂面一般,笑语盈盈地就是提醒说道。
他知道庞智要说什么话,为谁说话,而这对张昌和七皇子而言,又是意味着什么。
这必然是会让庞智承受莫大的心理压力。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
而庞智面对张昌和七皇子,这可就不只是官大一级的事情了。
这简直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除非是大智大勇之辈,否则的话,那还的确是不敢硬碰硬。
宋帝尽管已是看出来了,庞智乃是能员干吏,不是普通官吏,但是,即便如此,庞智所面对的压力,也还是太大了。
要想让庞智畅所欲言,必是不能让庞智承受过重的压力。
所以宋帝就是宽慰他起来。
“小臣遵旨。”
庞智抹了一把冷汗,向着宋帝又是恭敬一拜,这才起身,心里已是坚定了主意,必须要豁出去了,舍死忘生地拼一把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拼也是不行了。
有念及此,庞智就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你们二位能够长篇大论,我就不能了么?”
偷眼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七皇子和张昌,见这二人,皆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逼视着自己,眼神凶狠如刀,这让庞智已是意识到,这二人对自己这是起了杀心了。
哪怕就是自己再怎样隐忍不说话,这二人也必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那就跟这二人拼了。
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