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听着的刘子墨，忽然开口询问道。
　　他一副贵公子装扮，面白如玉，风度文雅。
　　一把折扇在手，轻微扇动，徐徐微风拂面而来。
　　人群中，可有不少遮面的贵妇少女，或是藏于后方的马车之内。
　　看到刘子墨，都忍不住眼神一亮。
　　好一家贵公子，不知是谁家的。
　　忍不住差人去打探，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刘子墨此番言论明显具有调侃之意，不过佛子玄鉴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反而是很平和的回应。
　　“这位施主所惑，贫僧可解。”
　　“这佛陀果位，非人间吃食，而是人间众生可抵观测我佛之境界。”
　　“众生可修习四圣谛，苦、集、灭、道，众生皆苦，集是因果，灭为解脱和证果，清净大自在，也谓之涅槃。”
　　“而道，便是众生明悟所修途径！”
　　“脱离生死，而达到涅槃之圣者，自为罗汉，也称阿罗汉，为距佛陀最近的境界。”
　　玄鉴说了很多，很有耐心。
　　“那佛子可征得罗汉果位？”
　　刘子墨又问。
　　“未曾证得，贫僧亦是修习四圣谛者，四谛是迷悟之本，迷之则六道纷然，悟之则有三乘贤圣。”
　　玄鉴继续回答道。
　　刘子墨点了点头，起身步履平和，道：“也就是说，这所谓佛门，所谓修佛，最高境界，并无佛陀之位。”
　　“所修者，是为罗汉，证道自然，成就自身，若你成了罗汉，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本公子说的可对？”
　　刘子墨摇了摇扇子，笑问。
　　玄鉴眉心微微皱起，却转瞬消逝。
　　眼前这贵公子，气度不凡，恐怕估计是哪家王侯家中人。
　　若是能度化，在京城之内行事，自然要好的多。
　　但看刘子墨的样子，说法，似乎并不是对佛门一无所知。
　　他想了想之后才继续回答道。
　　“施主所言甚是。”
　　“佛光普照，佛度世人，贫僧是传教者，传教也是修行者世间四圣谛。”
　　“若成果位，自然有修行人接替。”
　　“这世间，众生皆为修行者，在佛说四圣谛的教习之下修行。”
　　玄鉴还是很有水平的，可不会轻易被人刁难住。
　　“好！”
　　刘子墨哈哈一笑。
　　“你这西域妖僧，企图霍乱我大炎朝纲，罔顾人伦！你这厮，其心可诛呀！”
　　此言一出，却是让玄鉴眉头大皱，盯着刘子墨脸色有了一些不悦。
　　围观的民众更是一阵哗然。
　　这些天西域佛子在这里已经取得了很高的威望。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挑衅者。
　　“这人好不知好歹，佛教习四圣谛，自我修行，给我们指明了道路，这不很好吗？”
　　“那罗汉果位，可是最近佛者，自成圣贤，超越众生之苦厄一切，还不够吗？”
　　“此人毫无佛性，此生和我佛无缘了。”
　　围观者一众人等忍不住窃窃私语。
　　虽然刘子墨长得好看，却抵挡不住这些人的嘴巴。
　　不过也有那些贵妇人，官家少女却觉得刘子墨说的不错，似乎很有道理。
　　“虽然他未曾说全，我却觉得应该有几分道理。”
　　“不知是哪家公子，可有婚配，若是召入车中，不知可否问对。”
　　“好生器宇轩昂，在佛子面前也进退有度，有自己的思辨，真真是一个好夫婿。”
　　当然，这些贵妇人，官家少女们的心思自然不为外人所知道。
　　所有人都在看着佛子和刘子墨之间的争论。
　　“施主何出此言？”
　　玄鉴按捺住怒意，问道。
　　“你佛所说，众生平等，可对？”
　　刘子墨不答反问。
　　“那是自然。”
　　玄鉴点头。
　　“既然如此，玄鉴大师可有想过，为何众生平等，佛陀却在上？”
　　“众生修习四圣谛，度苦、集、灭、道四条路后大涅槃而成圣贤之身。”
　　“圣贤者又不普度世人，一切交给佛陀来说，说到底，这是为你自己，而非为众生。”
　　“你传道，是为了你自身之道，你以佛门之苦，为你之苦，你以众生，为你之苦，修得众生佛门苦，度的罗汉真身来。”
　　“这众生为何不可成佛？罗汉为何不可普度？你既从众生而来，自当普度众生。”
　　刘子墨笑着说道。
　　但是语言却十分锐利。
　　宛如钢刀。
　　围观的京城百姓，还以为刘子墨是来捣乱的。
　　没想到刘子墨这番言论，却是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内。
　　这话说的，确实没什么毛病。
　　你以传教为自身苦，用我们修炼自身。
　　成为了罗汉，就不回来了。
　　那我跟着你，信你干什么？
　　等你走了，我还得另外再找个师傅听他再来一遍？
　　玄鉴顿了顿，仔细看了看刘子墨。
　　随后十分赞叹的说道：“施主很有我佛门慧根，若是能入我佛门，说不定真的可得罗汉之位。”
　　“施主所言，虽有道理，却并非佛理。”
　　“我等弟子修行即可，佛陀并非高高在上。”
　　“佛陀存于我等心中每一人，佛听万物，佛视众生，佛观人间疾苦，佛说大涅槃，佛无处不在。”
　　“佛是唯一的，唯一即永恒真道，众生平等，佛非众生，佛为天道，佛是伦常，佛是清净，佛是大自在。”
　　“正是佛，才让众生明悟，才让众生觉悟，破开迷惘，窥得真谛。”
　　“施主，可曾懂得？”
　　玄鉴笑道。
　　刘子墨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
　　“不过，本公子和你看法不一样。”
　　刘子墨折扇一收，转身准备离去，却施施然慢条斯理的说道。
　　“佛为天道，佛是伦常，佛无所不在，呵呵。”
　　“但我认为，佛以众生为本，所以众生皆佛，天下熙攘，或有良善之辈。”
　　“又或者有大奸大恶之徒，然世人皆有佛性。”
　　“若恶人放下屠刀，是免除遭其将要屠戮人之性命，此也为普度。”
　　“既然普度，自然为佛，所谓说，放下屠刀，立地而成佛。”
　　“佛在过去，佛在未来，佛也在现在，行普度之路，立菩萨道，可成佛。”
　　“试问，若玄鉴大师成罗汉果位，世间污浊并未涤荡干净，你却走了，但因此而死的众生就不是众生了？”
　　“那众生为何要信你？众生又要为你的修苦厄而追随你？”
　　刘子墨大笑，从人群之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