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看来环境是逼人呀
  新一年的春天到了,张海源卖了三千多斤海参,他又买了一些参苗投入到池中,虽然收成还算不错,但他的心里却是半点也乐观不起来。
  自己的另一个伙计告诉他炒房子挣了有好几百万了,张海源问他是怎么炒的,他说:“我开始也是瞎猫碰了个死耗子,我的兄弟原来在外地工作,他想回老家来居住,就委托我给他买个房子,钱先叫我垫着,我就给他买了,因为我知道他有钱,所以也不怕他赖账。但是没想到兄弟媳妇却后悔了,高低不认这个账,没法我就成了房主了。过了一期儿,我一打听,房子长价了,并且还没想到长价长的那么猛,我就赶紧把这套房子脱手了。我一看这是个道道,就用卖房子挣的钱当了个首付又买了二套,广告刚一打出来就有人来买,并且给的价还不低,这下我可是摸着门道了,一直到今天我也没闲着的。”
  张海源倒不是看见他的伙计挣着钱不高兴,而是因为现在盐场左右的海滨让人侵蚀的厉害:盐场东侧陆地上的一片良田建成了大大小小的厂房,虽然看起来没有几家在里面生产,但是却也是轰轰烈烈,沾地也不少。在它的稍西一点的海滩上正有几十辆工程车日夜不停的在围海造陆,听说是已经被一个个体户买走了。滨海盐场的西侧干的更是如火如荼,那边的养参池子已经全部被征用,听说真的要用来建造一个大学城,而市里的大学地皮早已被卖了,要被用来搞高档住宅开发,自己伙计就在那个地段又买了四套楼房正在炒作。他又想想自己的伙计这还不算是发的,听说想当年房子不太值钱的时候,靠近市里附近一个村子将废弃学校卖给了一个商人,现在要搞所谓开发,给他补偿了二十多套楼房,人家一套也不卖,只在吃房租,真是不敢想象如此囤积这二十多套楼房算不算奸商,旧社会的人囤米囤面都要进行打击,而现在国家在如此人口众多的情况下,明里要搞所谓的安居工程,暗里却是在变相的鼓励有钱人囤积房屋,也就是在变相的搞乱沾耕地,囤积土地。把社会上的钱吸引并投入到一个技术含量极低的房产行业来,也不知是老百姓的福还是国家的福。现在看东西两侧都有要开发的迹象,对自己来讲也不知是福是祸,如果补偿的合理那可能还行,如果补偿的不合理,那可能自己这几年就算是白玩了。对自己可能好,也可能不好,但是对环境来讲那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这块老天爷给的、祖辈们留下来美丽的双岛湾就要消失在我们这代人手里了。搞开发为什么要沾用海滩,而不去把一些荒山平整利用起来,张海源有些想不通。但他更想不通的是国家为什么在搞经济“大跃进”,搞房地产的来破坏现在还算不错的经济形势。现在看看这双岛湾东西两侧的开发,就像是二只大手掐在了这双岛湾的脖子上,而开发预留下来的路基就似二把利剑插在盐场这块处女地的胸膛。
  盐场西侧现在的参池子现在已经填平了,钱也补偿到位了,每亩补偿一万元,老胡也拉着张海源等几个人去考察了,养殖户们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来了,老胡,过来坐会。”他们有人认识老胡,所以很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老胡笑着说:“你们的地怎么都叫人占去了,不养参了吗?”
  这时其中的一个说:“共产党还用着参,他们是用着‘孙’。你看看,好好的海滩,说糟蹋了就糟蹋了,还不是当官的没有钱了,又看上这块地方能卖二个钱了,说填就填了。”老胡问他们:“你们让他们填吗?” 一个姓邓的回答到:“谁还能挡的住吗?人家党不是把公安法院检察院都说算了吗,你不让人家填就来抓你,你小胳膊还能拧的过大腿呀?!”老胡说:“也是啊,呵呵,那怎么补偿你们的啊?”他回答说:“开始时他们只答应给补偿每亩二千元,可是我们高低不同意,就看着不让填,最后他们起诉到法院了的,法院来了无数次也不敢来强的,因为他们没有这方面的法律的,我们也对他们讲了,想给钱也可以,可以参考我们西边的城市青台,人家的补偿标准是提前一年通知,每亩补偿一万五千元,如果是紧急征用就给补偿二万元的,这个我们都可以打听到。但是现在滨海法院也不知从那场来这么个官,屁也不懂,说是只给二千,我们就坚决不同意,法院来也是调解,我们就不同意,最后还是开发区自己着急了,按每亩给了我们一万元,我们这才勉强同意他们填了的,你们放心,到时法院绝对不敢强判,他们没有法律依据!”
  老胡他们听了这话有些放心了,一是幻想自己可能把这五年的合同履行完毕,现在看养参如果正常的话每亩的年产值也能达到一万元;再一个是希望国家、省、市能按一个合理的标准补偿。
  他现在有些后悔冒冒失失地闯进了这个行当,当时如果拿着这百十万投资去搞一个有关土地的项目多好,想当年自己只用八万元就可以买出一亩土地来,用这一百万元就可以建一个大的标准化厂房来,还是看的见摸的着的,如果一倒卖接着就能挣个百八十万,还用上这个火吗。可是现在?他有些说不上了!
  时间就在一天天的担心上火中渡过,天慢慢的有些热了。这时养殖户们平时看不见的刁场长现在却出现了,他开始问寒问暖了,这一天他来到了张海源家里。
  “老张啊,忙什么呀?”老刁满脸是笑的问起了张海源。张海源回答:“老一套呗,能忙些么了。”听张海源不咸不淡的话,刁场长没有表示出计较的意思来,他又问到:“这几年的收成怎么样,我听说你去年弄的挺好的,刮蟹子就弄了好几千斤?”张海源说:“蟹子弄的还行,可惜参的记录不是我创的,如果参的记录也是我创的那就好了。”老刁又说:“是没干的草鸡啊?这个活不是个人干的,对不对?”张海源说:“谁不草鸡呀,但是干上了还能不干吗,如果不干那不是更赔吗?”老刁:“对呀,如果现在不干是有些亏,不行盐场少给你补些吧,你也别和他们放声,你偷着走得了。”张海源一听这话知道他的来意了:“哦,行啊,不行我就走,不过你给多少钱啊?”他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老刁说:“给你一亩一千元是不行?”张海源本来想骂他几句,但又想想,他也只是个腿子,骂虽然解恨但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就说:“哦,你给的条件还挺优越的,等我和家里商量一下好吗?”然后又对他说:“刁场长,我今天还有点活,等以后再说吧。”老刁说:“好的,不过我也只是给你提前打个招呼的,现在有些事还没定。你先别和其他人说好吗?”张海源说:“好,我不告诉别人。”这样就把他打发走了。
  等他走后,张海源就打电话给老胡:“老胡啊,刚才老刁来我这了,你猜他告诉我么了?”老胡说:“他告诉你么了?他一年到头也不来干点好事,这回来了就能干点好事?”张海源说:“是呀,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他说是给我透露个消息,给我补偿一千元钱,让我走。”老胡说:“啊,能这么快就要占地了吗?我看怎么也得个二三年啊?你等会,我过去一趟。”
  一会儿,老胡就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张海源原原本本的把刁场长来的事学了一遍。老胡听后问:“你说真的要修这条路吗?”张海源说:“我的看法和你的一样,三年二年真不一定修,那他现在为什么这么早就来装好人呢?”老胡说:“他是不是提早做准备呀,早把我们打发走了,将来好一把哈个厚的。”张海源说:“对呀,有这个可能,现在他们也可能是猜,反正我们早走一天他们好早受益一天,假如我们不走的话,养殖方面的补偿款大头还不是我们的吗?但是现在如果少给你点钱把你打发走了,那么将来所有的钱都是他们的了。”老胡说:“我看也是,他们就是这么想的。我们现在可不能上他们的当,等我再找人问问,就找个律师问问。”张海源说:“好。”
  过了几天,老胡告诉张海源:“找律师了,但一听说是可能将来和盐场打官司,就都吓的跑了,最后还是通过熟人才找了个关系比较不错的,他们听见这个情况后说,应该参照《土地法》来赔偿你们七年的损失,如果能等到过年就应该按全国人大正在制定的《物权法》,那样的话赔偿的会更多。”张海源说:“你能指望他们按法律来办?他们哪……。”说到这张海源就在也不说了。老胡说:“脆他们按什么赔的了,反正他们不能不赔,最低也得按西边他们那么个数吧,等吧,现在不是他们还没有正式通知我们吗,如果有人通知了再说!”张海源说:“也是啊,等有人正式通知了我们,再和他们好好理论一下吧。”
  这一天半夜天气有些闷热,张海源睡了好长时间才有些迷糊了,正当他要睡着时,传来了电话的响声,他拿起电话,看是老胡的号码,心想,这时候老胡来的什么电话呀,他接通了电话:“老胡,这时候干什么呀?”只听电话里传来了老胡压低了嗓子的声音:“我池子里有人在偷参,你慢慢的过来,到我池子的东头,我已经通知小李他们了。岸上的人都是我们的人,水里的人是小偷,别忘了手里拿个家把戏!”
  张海源一听有些紧张和兴奋起来,声音都有了颤音:“好,好,等会我穿上衣服就过去啊。”他起来没有拉灯,穿上一件衣服找了把铁锨,就抗着向老胡的池子走去。等他快走到老胡池子时传来了狗咬声,张海源快速的向老胡的池子跑去,这时看见老胡在屋子门口把强光灯打开,那灯光紧紧的咬住池子里一个穿猛子服的人,其他人见状也把灯光打开,全都指向池子里的人,只见他在水下潜泳了一会儿,不过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在水下大概憋的受不了,又会从另一个不远的地方冒了出来,大伙的灯光又集中到他身上去了,大伙就又能看见他了。就这样他在水里折腾了几次就没有力气了,没有办法他只好向池子的东侧游去,不过还没等他上来,就有人跑在前面挡住了他,连拖带拉的把他弄上了岸,有好事的人上前去把他的水镜给摘了下来,他马上捂着脸蹲了下来,但就这一瞬间,张海源和老胡还是认出了他,不但是他俩认出了他,好多人也认出了这个人——他就是经常来这里捞参的老曲!老胡和张海源见是老曲,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老胡这时招了手,对大伙说:“好了,谢谢大家,明天我请大伙喝酒,这个贼就交给我吧,辛苦大伙了的,大伙请回吧。”其他人见老胡这样说,也就开始一边走一边叮嘱:“别轻易放这个小逼养的走了,把他揍一顿。”也有的说:“给他送派出所得了,叫他蹲几年。”老胡说:“谢谢大伙,谢谢大伙了,回去睡个好觉吧,今天晚上肯定没有再敢来偷的了。”大伙这才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老胡他们。
  等只剩下老胡和张海源时,老曲才一下子跪到他们二个面前。张海源上前踢了老曲一脚说:“老曲,你今天晚上必须给我说明白,你不是说不会偷私人的参吗,那你今天晚上偷的是谁的呀?”老胡说:“你不用闹那么个熊样,你起来跟我们进屋里说去。”一边说一边把他领到屋里。
  进了屋,老胡倒了一碗水给他,看他喝完了才说:“你说说吧,怎么回事?”老曲说:“真对不起哥,我不是人,我干的是畜牲的事,我没有脸说。”张海源说:“你但着才没脸了,你早就没有脸了,你说说,怎么回事?”老曲这才嘟嘟囔囔说了起来。
  前边不是说过,他到海南去叉鱼一分钱没有了,他就打电话给滨海的伙计,叫人家向他卡上打了一些钱,他才跑了回来,等他过好了,就把这钱还给人家。今年冬天没有事干,他又想到海南去挣钱,不过去了也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他一边挣钱一边就斲丧了,到最后还是没有回家的路费。没法又叫他伙计把钱给他打卡上,但这次回来他还赶不上几次,回来后不及时还人家也就罢了,把卡上剩下那几个钱也斲丧花了,这样一点没法生存了。向别人借,人家知道他底细的又不借,没法他就又找到他伙计的老婆撒谎,说是自己的老爹病了,找他男人没找到,没有办法先找到她借三千元,因为都认识,所以她借给了老曲。等他伙计和他老婆见面了,他老婆就问他,老曲借的钱还了没有?因为二个人说的数不对,他老婆才发现,自己的老公已经瞒着自己借了好多钱给老曲,他老婆即生他的气,更生老曲的气,就逼着自己的老公向老曲要钱,但此时却找不到老曲了。这样一气之下,她找了帮黑社会的来,黑社会的人找他老曲好长时间才找到了他,但发现他一文不名就想打他一顿算了。但是其中有些见识的一个却不让打,说要把他养起来,这样这帮黑社会的人就给他找了个民宅叫他住了下来,每天有好吃好喝的,还隔三差五的找个“小鸡”给他,但前提是他必须听他们指挥,每天找地方偷参,他们这些人给他做外围接应,老曲下池子里去偷参。以前自己确实是偷过,但是那时偷的毕竟是集体的,现在却是叫他偷个人的,他的良心也过不去,但现在自己已经是身不由己,不去也不行了,没法就领他们到南海去偷了几次,后来觉得养殖户们有些发觉,他们又提高了警惕,就不敢再到南海偷了。这样那些“无土”又逼问老曲还到过什么地方给人家捞过参,没办法就说还到过滨海盐场给人家捞过,那帮人就又把他带到这来偷了。可没想到第一次下手就被人发现了。
  老胡一听说他是被人协迫来偷的,马上就想到应该报警,把他幕后的黑手给抓起来,他问老曲:“送你来的那帮人呢?”老曲说:“看见我被你们抓起来还不早跑了啊,他们就在外面的不远处盯着,看事不好他们就跑了。”老胡听老曲说的有些道理,就问张海源:“你说怎么办啊?”张海源听后就问老曲:“他们手里控制的人还多吗?是控制的你一个还是好多人?”老曲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帮人心还是挺黑的,看样子是个不小的团伙。”老胡又问老曲:“哪学你专职偷参的有几个呀?”老曲回答说:“我知道的就我自己,再说有我一个还不够受的呀?有一个人也能叫我把你们斲丧稀稀了。”张海源听了就回答到:“难为你还能说点人话!”
  这时老胡把张海源拉了出去。张海源知道老胡把他拉出来的意思,就是商量如何处理老曲,果然老胡小声问张海源:“弄这么个‘曲彪子’怎么办?”张海源说:“现在抓了个现形,不行打电话叫派出所来?”老胡回答说:“送派出所也行,不过我不顾忌老曲,而是顾忌老曲身后那帮人。现在那帮人肯定早跑了,二三个月抓不着人,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逼他们急了,他们来我们池子斲丧一下可受不了。你没听我专门问老曲一句吗:‘像你这样偷参的有几个?’他说就他自己,还不如把他送的远远的,最好是把他送老家,那帮人少了老曲就再也好吃这碗饭了。”张海源说:“也行,还是少招惹那帮人为好。人是在你池子里抓的,你说了算。”老胡说:“话不能那样说,也得商量着办。”张海源说:“那就叫他滚的远远的。”老胡回答:“好!”
  他们回屋里来老胡问老曲道:“老曲,我们这帮人对你怎么样?”老曲说:“你们对我挺好的,我不是人,不该来偷你们的东西了。”老胡说:“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你是回去继续找这帮人还是上什么地方去啊?”老曲说:“你们是不能把我送回老家去,这种日子我也过草鸡了。”老胡说:“你真的想回去吗?这样,我们给你送道上,你口袋里是没有钱?”老曲说:“我那有什么钱啊,他们就是怕我有钱跑所以才一分钱也不给我!”老胡说:“那今天算我倒霉,我给你二百元钱,你到了路上打的回老家,这些钱足够了的。听见没有?”老曲说:“谢谢二位大哥,你们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以后再也不作孽了!”这样老胡和张海源把他送到大路上,看着他打车向青台方向走了,从此他们在也没有看见老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