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围成的火炉子里,枣木炭烧得旺旺的,煨在炉子旁的几颗地瓜都已经烤熟,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外面还在刮风飘雪,但这火炉子却让室内温暖如春。
  嗅着地瓜的香味,早已饥肠辘辘的小和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看旁边那位泥塑般动也不动的大哥,他悄悄的伸出一只手,向那地瓜摸去。
  ‘咳!’
  莫远忽然干咳一声,把小和尚吓得手连忙一缩,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面仰去,若非背后就是墙壁,非得摔在地上不可。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偷偷摸摸的?’莫远看着他那狼狈样,忍不住笑了,从火炉旁拿起一颗地瓜,剥去焦黄的表皮,递到他的面前说道:‘想吃就吃,干嘛客气?’
  ‘我……’小和尚还想推辞几句,奈何咕咕响的肚子把他出卖了,小脸顿时变得通红,急忙夺过莫远手中的地瓜,转身啃了起来。
  ‘好了,你现在该告诉我你是谁了!’莫远脸上的笑容一收,变得严肃起来:‘我希望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若是敢有半点隐瞒,就别怪我把你从这窗户口丢出去。’
  小和尚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又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大哥,你想发财吗?发大财?’
  莫远心中一动,却还故作镇静地说道:‘发什么财?说来听听。’
  ‘燕国有位公主失踪了,这你应该听说过吧?’小和尚试探着问道。
  ‘什么?你说那个安然公主?怎么?你知道她在哪里?’莫远一下子来了兴趣,安然公主失踪的消息他是才刚刚知道,却不料现在就有了消息,事关五十万两银子,他再也装不了镇静了。
  小和尚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莫远脸上看了半天,最终却摇了摇头。
  ‘小东西,你耍老子么?’莫远一巴掌拍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上,现在他对这个柔乎乎的小脑袋拍上瘾了,总是喜欢时不时的摸一把、拍一下,手感不错。
  ‘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知道她会去哪里呀!’小和尚噘着嘴,心里恨死莫远这个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说不得,莫远又把错误归咎在了他那光溜溜的脑袋上了。
  但接下来,小和尚对莫远说的话,却让他感觉有些犹豫了。
  小和尚名叫智若,他的确知道安然公主的下落,不仅如此,甚至在出事当天,他就守在公主的车辇旁边!
  燕国重佛天下皆知,甚至连他们的皇帝陛下,在登基之前都要在皇家寺院开觉寺修行一年,可以算是佛门俗家弟子。而中土世界三大寺院当中,排名第一的空山寺和第三的秋航斋,也都在燕国境内。
  深受当今燕国皇帝宠爱的安然公主,从小就喜欢钻研佛经,虽然没有剃度出家,却也每年都会有大半的时间待在秋航斋里,研读佛经。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刚在皇宫里过完中秋节,她就由一百多名皇家侍卫护着,十多位僧侣、尼姑陪着,往秋航斋所在的香云山行去。
  香云山距离燕都上京往西不过百余里,往年也都是这样,从未出过什么事故。再说一个闲云野鹤般的公主,身份固然尊贵,却没有什么实权,谁会害她?害她除了会激怒燕国皇室外,又有什么用?所以一路上大家都没有怎么担心安全问题。
  却不料,半道里忽然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的修道高手,将一百多名皇家侍卫全部屠杀,安然公主和随行的十多位僧侣、尼姑悉数赶入一辆大车当中,然后绕过上京往东,昼伏夜行十余日,来到了大沽港,将他们交到了一伙番僧手里。这伙番僧把他们押上船,沿着海岸线南航将近一个月,终于赶在十月初来到了武国。
  此时,安然公主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悬赏公告贴遍关东、关西,使得番僧们越发的谨慎。虽然劫案现场痕迹把所有人都引向了修道者,没人怀疑到他们这些修佛者身上,但番僧们还是选择在距离松谷镇不远的海边登陆,一来是因为这里偏僻无人注意,二来是因为临近迷雾森林,只要他们沿着迷雾森林边缘北上,绕过蜀山所在,就可以达到西域,回到他们的老巢了。
  说到这里,智若不免有些口干舌燥,挥了下手,向莫远吩咐道:‘去,给我倒杯水来。’
  ‘你个小东西,竟支使起我来,找抽么?’
  莫远眼睛一瞪,把智若吓得脖子一缩,连忙自己乖乖的提起放在火炉旁的茶壶,分别给莫远和自己倒了一杯。
  ‘我能逃出来实在是侥幸,前天晚上,那伙西域番僧打算过阻魔河的时候,被一伙不明来历的人拦住,双方大打出手,我就乘乱逃了出来。却不想刚到松谷镇,就碰见了你。’
  ‘哼,你不偷我的东西,我又怎么会揍你?’莫远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如此说来,那安然公主还没过阻魔河是吗?’
  智若很是聪明,很快就猜到了莫远的心思,还没有完全逃离危险的他自然不会愿意再入虎穴,于是连连摇头道:‘不,不,他们早就走了,后来番僧里面出现了一个高手,把对方打跑了。再说我一逃出来,他们生怕消息传出去被人知道,自然会连夜赶路,甚至可以肯定,他们必然会改变路线的!’
  ‘那你说让我发财的,现在公主跑了,我上哪里找,耍我么?’莫远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于是毫不客气地在智若的脑门子上‘摸’了一把,吹嘘起来:‘不过也没关系,迷雾森林那儿我路熟,不要说他们只跑出两天不到的时间,就算是跑出三五天,只要没有离开迷雾森林的范围,我都能够很快找到他们,只是不想费这功夫罢了。’
  智若刚听他的话头,还以为这个疯子是想独自去挑战人家上百个修为高深的番僧呢,正想自己该如何劝阻他,却又听到了他后面的话,不由得苦笑起来:‘大哥说的是,只为那么一点银子不值得冒险,只要跟我去燕国,莫说五十万两银子,就是一百万两,我也会……会想办法给你凑齐的。’
  莫远好财,但更好面子,他觉得智若虽然娘娘腔,但识趣,让自己很有面子,一时间对他的喜欢又增添了几分,却没注意到智若话里的语病:一个寺院里的小沙弥,哪儿来上百万两银子?
  ‘既然兄弟央求大哥,大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你放心,这燕……什么?燕国,我为什么要跟你去燕国?’莫远这才回过神来,瞪着智若问道。
  ‘报信啊!’智若怂恿道:‘大哥不要忘了,那公告上可是写明了,只要告知安然公主的下落,就可以得到十万两银子呐!’
  ‘十万两银子的确很诱人的,但燕国实在太远了,听说比从这里到南京还远,我怕走到那里,我都老死了。’莫远犹豫着摇起头来。
  智若不免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个乡巴佬,南京是什么地方?那是武国的国都,又怎么会比燕国还远呢?两者间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算算吧,从天南城到南京,不过四千多里路,但从天南城到上京,却足有万里之遥,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人,就不会拿两者间的距离来做比较。
  不过,智若想到眼前这位长这么大,恐怕最远也只去过天南城,所以就绝了向他说教的念头,但带他做保镖回燕国的想法,却越发的炽热起来,于是诱惑道:‘大哥有所不知,报信的话,咱们只需要去到天南城,找到城内的燕人商会就可以。但要领那十万两银子的赏,咱们却就必须得去趟你们武国的都城南京了。’
  ‘为什么?在天南城你们的燕人商会不可以领么?’莫远一听说只要去到南京,就可以领到十万两银子,心其实就已经动了,但报信在天南城,领赏却在南京,他怎么也感觉有些古怪,所以才忍不住问道。
  ‘当然了,天南城的燕人商会是私人开的,人家又怎么会给你钱呢?但南京就不同了,那里有我们燕国使馆,只要我们到了那里,确定了是咱们报的信,他们自然是会把钱给我们的。’智若说到这里,一脸花痴地看着莫远道:‘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大哥是个值得信任,又能依靠的人,所以才想让大哥帮忙,咱们一起到燕国去。’
  ‘滚,老子可不喜欢你师兄那一套!’莫远看着智若说着说着就要往自己身上靠过来,再也无法忍受,一脚把他踢开,叫骂道:‘今晚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那大哥是否答应了呢?’智若暗自得意,却还问道。
  ‘离我远点,你这个死娘娘腔,别让我看到你这恶心人的模样,否则什么都别想!’莫远举手就想拍他那光溜溜的小脑袋,但一想到他刚才那腔调、作态,却又差点忍不住吐出来,急忙跑到一旁,不顾那茶壶里水还烫着,就喝了一大口。
  智若本是想故意装做兔子儿,来恶心莫远,好让他不敢再对自己动手动脚,但现在看他竟然如此激烈的反应,心底却又不免有些失落,暗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卧房,往柴房里走去。
  那里,就是莫远给他打点的临时小窝。
  等到智若一走,莫远忽然就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又红又烫,像是刚煮熟的大虾一样。
  他的手颤抖着伸进怀里,摸出那颗只有鸽蛋般大小,外表极其普通的石坠,紧紧地握在手心,盘腿坐在地上,让石坠里面散溢出来的细细凉意透过肌肤沁入经脉当中,然后一点一点的涌遍全身,最后形成一股白气,汇聚到丹田当中……
  这颗石坠颇有一番来历。
  他本是个弃儿,十六年前,母亲半夜听到外面传来婴儿啼哭声,于是起床查看,结果在外面的大街上捡回了装在篮子里,只有几个月大的小莫远。而那时,他的脚脖子里就戴着这颗石坠,母亲认定这是莫远亲生父母为了方便日后寻子认亲故意留下的,所以一直戴在他的身上,以防止丢失。
  后来等到莫远长到五岁时,因为武国与雍国打仗,父亲莫山被抽丁入伍,从此一去不回,直到两年后却才听说,当初沔水一役,雍国大将柯恶竟将六十万禁军降卒悉数坑杀了!而父亲所属军营,也恰恰就在其中,莫远母子二人这才绝了念想。
  然而,命运并没有停止在莫远面前设置阻碍,灾难再次降临到他的头上。
  自从听说父亲生还无望后,母亲虽然表面上一如往常,但从此落下了心痛的病根。挨了两年后,竟然开始咳起血来!莫远瞒着她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一空,请来郎中仔细看过却才知道,母亲这是得了绝症,除非迷雾森林里特产的赤黄果外无法医治!
  那时莫远只有九岁,却还是毅然拿起家中菜刀,孤身一人渡过阻魔河,前往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终年阴雾弥漫,暗无天日,里面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凶蛮野兽,更有传说,在森林深处,还有许多已经修炼成精的妖魔鬼怪,连那些能够飞天遁地的修行者都不敢深入其中,更别提他一个毫无修行基础的孩童!
  莫远提着一把破菜刀去了,抱着拚死的决心,深入到了迷雾森林当中。
  但当他一踏足迷雾森林,揣在怀里的石坠就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芒,将他像个蚕茧一样包裹起来,森林外围的凶蛮野兽一看到这团柔光,就立即远远避开。
  深入森林二十里,遇到更高阶的凶兽时,虽然没有避开,但只要一靠近,却总会被柔光所伤,如此一来,莫远放下心,很容易的就被他找到了半红半黄的赤黄果,带回家去。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母亲没能等到赤黄果,就已经死了。
  更为不幸的是,自从那次莫远得到石坠神光的保护后,这颗石坠就像是被开启了封禁一样,总是不停地往外泄露黑色灵气。而这股黑色灵气,则全部进入他的体内。
  当今中土世界修行之风盛行于世,莫远就算是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直觉告诉他,这股黑色灵气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心阻止,甚至将石坠丢得远远的,但总是过了不多久,石坠就又会悄然回到他的身上!继续散发黑色灵气,汇聚于他的丹田当中。
  不过幸运的是,黑色灵气并没有对莫远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非但如此,他开始变得异常敏捷,力气极大,这也是他敢于独闯迷雾森林的主要原因。
  但从今年开始,莫远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他总会时不时的感觉四肢像是要被撕裂般的痛苦,浑身滚烫如火。从开始一个多月发作一次,至现在十来天就会发作一次,常常把他折磨得痛苦欲绝!
  而让人感觉奇怪的是,他遍访天南城范围内所有的名医,却没人能够看出他病在哪里,除了感觉他力气大得吓人以外,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痛苦依然继续着,但渐渐的也让莫远摸索出一个缓解疼痛的办法:每当发作的时候,只要他将石坠放置在贴肉的所在,石坠就会散发出丝丝白色灵气,然后进入体内丹田当中,与先前存在的黑色灵气交织激斗。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痛苦才会得到缓解。
  但时间一长,莫远丹田之中除了有一团黑色灵气以外,竟又多了一股白色灵气,这两种同样都源于神秘石坠的灵气,在丹田之中各占一方,却是泾渭分明。
  今天,发作的时间比较长,等莫远解除痛苦,从昏迷的临界点清醒过来时,却已经是子夜时分。身上黏乎乎的,显然是被汗水浸透,散发出一股股恶臭,让他忍不住大皱眉头。
  从地上站起身来,莫远洗了个冰水澡,又换了身衣服,刚准备把脱下来的那身衣服丢掉,却忽然想起柴房里的智若。
  ‘有现成的劳役,为何不用?’莫远嘟囔了一句,跑到院子里把衣服往柴房外面一丢,隔着木门对里面的智若说道:‘明天把我这衣服洗干净,可别忘了!’
  柴房里没有回应,莫远也没在意,优哉游哉地回到自己的卧房里,正准备躺下睡觉,却被一声厉啸惊动,扭头一看,窗外亮若白昼,间或有佛号龙吟的声音传来。他也顾不得穿鞋,赤脚跑到窗前,推窗往外看去,却见惊人一幕──
  一位枯颜老僧,口诵佛号,手捻佛珠,正与一头足有十丈长的四爪黑龙激斗在镇西上空。一把伏魔杖上下翻飞,散射出圣洁的金色光芒,每每击打在黑龙身上,都会带起无数血珠和龙鳞。
  似乎是知道自己并非伏魔杖的对手,黑龙并不与其缠斗,而是张牙舞爪地扑向老僧,与此同时,两道闪电也从它的前爪里疾射而出,划破虚空,发出刺耳声响,一左一右向老僧包围过去。
  眼看着老僧就要被龙爪、闪电同时击中,却见他不慌不忙地收起佛珠,脸上展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佛袖轻轻一挥,伏魔杖落入手中,接着往胸前一横,儿臂粗的闪电竟然在他面前顿住,连那黑龙巨爪都被伏魔杖的金光所挡,怪叫一声,缩了回去。
  黑龙收起闪电,像蛇一样盘起身子,一只前爪撑着巨大的龙头,圆溜溜的龙眼斜盯着老僧,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冲过这伏魔杖的阻碍,把那个可恶的老头一口吞进肚里!
  老僧似乎也并不着急降伏这头黑龙,盘坐在虚空当中,伏魔杖横放在腿上,双手合十,口诵《金刚经》,竟然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做起了功课!
  ‘枯行你这老和尚,能不能消停一下?你龙大爷快被你气死了!’黑龙一听到那佛号声,顿时坐不住了,身子一扭一扭的,竟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枷锁锁着一样:‘听了十几年,龙大爷的耳朵都生出茧子啦!’
  ‘阿弥陀佛!’枯行老僧睁开眼睛,瞟了下面前的黑龙,似乎在确认它是否被气死,见还安然无恙,这才舒了口气,摇摇头道:‘黑龙,你又说谎了!’
  ‘你……’黑龙脖子一歪,差点就晕了过去。
  但眼睛这一斜,却让它看见了地上的莫远,目光贼溜溜的在周围转了一圈,忽然身子一沉,落在了镇西一座小山上,扭头看向半空中的老僧,‘嘿嘿!’一阵阴笑,粗大的龙尾朝着山顶一块巨石扫去。
  ‘不好!’
  莫远惊呼一声,才要夺门而逃,但那巨石却已经挟着呼呼风啸砸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连人带房砸成碎酱,却见枯行老僧一声佛号,伏魔杖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幻化成一根房梁般粗大的金柱,直向那巨头捣去。
  ‘轰!’一声巨响,伏魔杖幻化的金柱顶着巨石,飞离小镇,远远的落在了一片空地上,溅起沙石无数。
  一旁的黑龙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阴笑声中,两爪再射闪电,一道射向枯行老僧,一道却是射向房中的莫远!
  ‘阿弥陀佛!’枯行老僧以肉身抵挡袭向自己的闪电,而手中的佛珠却被他抛出,逆着电光飞向另一道闪电,两股能量在半空中击撞在一起,爆发出耀眼光芒,卷着一股热浪向四周散去。
  看见那道袭向莫远的闪电终于被挡住,枯行老僧长舒了口气,但袭向他的那道闪电却是眨眼即至,‘轰!’的一声巨响过后,老僧晃了晃身子,终于依靠无边修为,用肉体挡住了这道闪电,但身上的佛袍却被烧成了黑炭,一动身子,‘哗哗!’往下掉渣。
  一旁的黑龙忽然用前爪指着枯行老僧胯下之物,怪笑起来:‘嘎嘎……嘎嘎……枯行老和尚,你都活了几百年了,怎么那话儿还像个棒槌一样?莫非是想学法正秃驴,经屋藏娇吗?’
  ‘阿弥陀佛!’枯行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黑龙,你又不守信诺了,咱们说好了不伤及无辜的,你怎么……咦,你怎么醒了?’前半句,枯行是对黑龙说的,后半句,却是他在看见站在院子里的莫远时,惊讶的问道。
  原来,这枯行神僧为了不给松谷镇的百姓造成恐慌,所以他在与黑龙激战之前,就施展大范围的‘休眠佛光’,让整个松谷镇的居民都陷入睡眠当中。本以为这么一处边疆小镇,就算是有修行者,也不会很厉害。
  枯行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因为证果失败而入神僧境界,施展出来的‘休眠佛光’连上人、行者这般中等境界的修行者都无法抵抗,却不料出了莫远这么一个怪胎,枯行神僧的‘休眠佛光’施展在他的身上竟是毫无效用!
  ‘嘎嘎……枯行老和尚,我看你还是回家买块豆腐撞死算了,连个小娃娃都对付不了,龙大爷陪你玩着掉价儿,走喽!’黑龙一阵怪笑,粗大的龙尾朝着枯行神僧甩了甩,转而一飞冲天,朝着迷雾森林的方向飞去。
  ‘黑龙,你站住!’眼看着自己花费数日,上天入地追逐数十日的黑龙就要逃了,枯行神僧也顾不得追问莫远为什么不受‘休眠佛光’影响,急忙收回伏魔杖和佛珠往黑龙逃跑的方向追去。
  转眼间,一龙一僧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