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到,声音先至。但这句随意的话,就像是在商量中午吃点什么一样平淡的话,却蕴含着浓烈的血腥味,让莫远忍不住就想看看这位把杀人当做家常便饭的人究竟是何等凶煞。
伴随着声音走进来的却是一位浓眉细眼,薄唇轻抿,鼻子像山脊一样挺拔的少年,他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和莫远差不多年龄,身上披着件金红色的高领大氅,腰间缠着紫金丝带,长发很是随意地散落在肩膀上,脸上挂着几分羞涩的笑意,在几位宫装侍女的簇拥下,背着手缓缓地走了出来。
莫远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否则这人怎么会给自己如此熟悉的感觉呢?
‘十灾见过少主。’十灾悄悄扯了扯莫远的衣袖,向那少年施以大礼。
‘十叔免啦!’少年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潇洒。转而看向莫远,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愣在那里,也和莫远一样的反应,连着眨了好几下眼,在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花眼后,才一脸惊讶地问道:‘十叔,这位难道就是你说的那个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和他在哪里见过呢?’
‘不错,这就是拥有那颗石坠的莫公子。’十灾拱着手对少年说完,转向莫远道:‘你还不快见过宫主?’
莫远怔了一下,一会儿少主,一会儿宫主的把他弄迷糊了,但嘴上的反应却也不慢,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草民莫远,见过宫主。’
‘呃?’少年显然是对莫远的自称显得很是意外,随即反应过来,于是笑道:‘呵呵,你误会了,本宫主可不是什么王亲贵族,而是我圣教分宫上位,本宫主姓雍名成,你唤我雍成或者雍宫主就可以了。’
莫远稍稍抬起头来,瞟了一眼雍成腰间的紫金丝带,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忍不住诽谤起来:不是王亲贵族,你缠什么紫金丝带嘛!这不是害老子丢脸吗?
中土世界虽然三分天下,但礼制却从前朝延续至今:金皇紫王红大公,意思就是说,只有皇帝可以穿金黄色的龙袍,王爵身穿紫色四爪龙袍,公爵是蓝色麒麟袍。所以,眼前这雍成既非王爵而缠紫金丝带的话,这就是僭越,就是轻则杀头,重则可以灭族的罪名!
莫远当然不知道雍成为何敢于把紫金丝带亮出来而不怕杀头灭族,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没那个实力,因为他生怕自己若是指出对方的错误后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在这上面他选择了沉默。
雍成显然是对莫远很是好奇,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他的对面仔细观察,最后下了断语:‘你我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否则本宫主又怎么会觉得和你很熟呢?’
‘这恐怕是宫主误会了,莫某从未出过天南城辖下地界,哪里会能见过宫主呢?’莫远笑道:‘兴许是因为莫某长着一副大众脸,所以让宫主误会了?’
‘真的从未出过天南城辖下?’雍成不等莫远答覆,自己就在那里嘀咕道:‘那可就怪了,本宫主也是第一次离开雍国来到这里,按理说不可能与你见过啊!’
莫远低着头,摆出一副谦恭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就那样沉默着,等待着。
终于,雍成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想法,他看了一眼旁边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十灾,转而向莫远说道:‘听说你身上有颗石坠,可否拿出来给本宫主看看?’
‘请恕莫某大胆。’莫远拱了拱手道:‘不知宫主与十灾先生为何对在下的一颗石坠如此上心,难道它有什么隐密不成?’
十灾额头上的青筋开始颤抖起来,他正要说话,却被雍成摆了摆手,阻止住了。
‘本宫主只是奇怪。’雍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颗与莫远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石坠,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因为我听说你那颗石坠与本宫主这颗一模一样,所以想借来看看。’
莫远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右手紧紧握起。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掌心的泪形印记会颤动了,原来是因为感应到了这颗石坠的存在,两者间似乎有着奇妙的联系,尤其是在雍成把他的石坠拿出来的时候,自己的掌心印记竟像是要脱体而出一样,蠢蠢欲动。
但让莫远感觉奇怪的是,明明两颗石坠一模一样,为什么自己的颤个不停,对方的却毫无动静呢?当然,他也怀疑过雍成那颗石坠是假的,是他想要骗取自己真石坠的道具,自己掌心印记的激烈反应却又说明了什么?
当然,是真是假待会儿一试便知,让莫远感觉奇怪的是,对方为什么和十灾一样,都如此关心一颗外表普通的石坠呢,难道他们也知道石坠的种种神奇之处?
想到这里,莫远就决定试探一下,看看能不能从雍成那里套问出更多的秘密来,反正石坠现在也已神化成了自己掌心一个印记,倒也不用担心被他们强抢了去。
‘莫某的确是有一颗与宫主的一模一样的石坠。’莫远点了点头,坦承其事,但紧接着他又说:‘只不过那颗石坠被我弄丢了,这事我已经告诉了十灾先生,不信你可以问他。’
莫远说完,故意不看十灾那绷得紧紧的脸色。自己身上有颗神奇石坠的事情肯定就是他与这雍成宫主说的,刚才看他那反应,怕是担心被这雍成宫主知道石坠丢失而受到责罚吧?想让自己替他扛雷?门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莫远也想试探一下这雍成宫主的虚实,如果他手里那颗石坠是真的话,就应该知道石坠的种种神奇之处,也应该知道这样一颗神奇石坠,就算是你丢在几百里以外,它也会自己跑回来的。
‘什么时候丢的?丢哪里了?’雍成脸上那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冷,彷彿在他面前的是胆大包天的骗子一样,眼神里蕴含着浓浓杀意。
雍成的问题在莫远的意料之中,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想了想,莫远决定赌一把,把自己与十灾说过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同样的是被幽冥鬼卒抢去了,想来他也不会傻乎乎的要去找那些幽冥鬼卒们要吧?
听完莫远的解释,雍成死死地盯着他,许久以后,才挥了挥手说:‘十叔,把他带下去吧,好好看着,若是给本宫主发现他说谎,哼!’
哼,这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但往往都代表着不好的结果。
莫远自然知道,但他并不畏惧,自己当初见过的幽冥大军千千万万,铺天盖地,雍成虽然是一宫之主,看这周围也有数千部属,但要直接对抗幽冥大军,并且从中找到一颗鸽蛋大小的石坠,谈何容易?
‘他以前并不这样的,凡是他讨厌的人,他都会将其杀掉,你今天走运,是个例外。’十灾看着雍成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渐渐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盼望着他能找到那颗石坠吧,否则你就要像是我的裤子一样,被我时时刻刻的都带在身边。’
‘少废话,现在你不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莫远眼睛一瞪,质问道:‘石坠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多年前的那段公案是怎么一回事?你先前所说为我而死的那些人又怎么讲?’
十灾瞟了一眼莫远,摇了摇头道:‘你的这些疑问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答案,只要得到了这个答案,所有的一切你也都会明白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快说,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莫远一脸急切。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十灾苦笑道:‘刚才你说你把石坠给弄丢了,我就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是不是错的,要知道石坠是有灵性的,它真正的主人是不可能把它遗失的!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待着,等教主来了,你或许可以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莫远怔了一下,没想到绕来绕去,结果会是因为自己的一个谎言,把自己给装进去了。不过他也并不后悔,石坠还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还有时间,可以等十灾所说的那位教主到来。
想到这里,莫远又拾起信心,一脸疑惑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个教主又是谁?你不是这雍成宫主的属下吗?怎么还有一个教主呢?’
‘哼!’十灾冷哼一声,瞪了莫远一眼道:‘说你聪明吧,你又经常犯傻,说你傻吧,你又喜欢耍小聪明。你小子难道没有听见我称宫主为少主吗?你难道没有听见他叫我十叔吗?这之间的联系你还不明白吗?’
莫远的确不明白,但若是换别的修行者来了,或许十灾一说也就知道了。
修行界人所共知的是,魔教一统,所以只有一位教主,其在雍国的权势只在雍帝之下,但他一直以来都是个谜,除了魔教高层以外,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出身哪里,甚至连他的修为也有着种种传说,但最可信的,还是传言他已臻长生之境。
雍国的魔教徒数以十万计,东南西北四所极宫就像是一张大网一样把整个雍国罩起,每所极宫之中,都拥有数千宫卫魔卒,更有数百魔士、数十魔师坐镇。而在四所极宫之上,由魔教教主亲自坐镇,被称为魔教圣地的中央宫,更是高手如云,传说里面有至少不下五位臻于涅槃境界的强者听命于教主。使得魔教实力之强,甚至堪与佛、道两派联合对抗。
正是因为雍成是教主的儿子,所以才能够在如此年纪,就已经成为了四所极宫中的东极宫宫主,而十灾和七娘,则就是教主派到雍成身边,辅佐于他。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因为莫远出身边疆,没什么见识罢了。
‘这么说,你们东极宫是应该在雍国境内,却为什么出现在我们武国的迷雾森林里面,难道你们是在搞什么阴谋?’莫远一脸阴险地看着十灾问道:‘老实交待,否则等我进了末日之城,就把你们在这里藏了数千人的秘密捅出去!’
‘你以为那些进去末日之城的修行者们会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吗?只是因为城内的东西实在太诱人了,使得他们明知道很可能有埋伏,也忍不住要冒这个险。’十灾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明白过来的他警告莫远:‘你小子没有什么本事,去到末日之城只会是送死,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分一杯羹的心,有多远离多远。’
莫远心中一动,从十灾话里听出他似乎没有限制自己行动的意思,也就把有些悬着的心放下了。
不过,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话,或许在看到这么多魔卒守在外面也就会放弃城内的宝贝,毕竟仙器法宝固然值钱,但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只是智若小和尚被那个秦公子带进城去了,自己也都答应要带他回去,总不能失信于人,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然,这些是不能告诉十灾的。
乌云密布,昏黑一片的天空中,一道道耀眼闪电不停降下,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彷彿这一天一地就要坍塌了一样,激烈地颤抖着,任何人置身于此,也都会被大自然的力量震得喘不过气来。
莫远悄悄的从帐篷里爬了出来,一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此时,营地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他稍稍松了口气,双手抱着脑袋,冒着倾盆大雨穿过一片空地,一头扎进了茂密的森林里。
身后,莫远刚刚钻出的帐篷里,沉睡中的十灾忽然睁开了眼睛,透过帐帘的缝隙,看着那个消失在雨中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莫远在迷雾森林里兜了老大一个圈,总算是绕过了东极宫魔卒营地所在,然后沿着一个洼地,往末日之城的方向跑去。
在他的怀里,痞子黑龙混身没有一丝热气,整个就像是条死蛇一样软软的,任凭他如何呼唤却动也不动。
十灾告诉他,痞子把他驮到这里以后,就一直都是要死不活的。刚开始的时候,莫远还以为是因为太过疲累造成的,但现在的情况分明不止是疲累那么简单,它肯定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一想到这都是因为救助自己造成的,莫远就更加焦急了,他恨不得扎上翅膀马上就飞到末日之城,找到光明圣泉!
雨,越下越大了,彷彿是上天把整个东海都给搬到这里一样,可着劲的往下倒水。直到天快黑的时候,莫远才终于看清了末日之城的模样。
虽然此前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当年建造这座城池是为了阻挡妖族入侵的,肯定不会小到哪儿去,但当他置身其城下时,还是为它的雄伟壮观所震撼:足有三四十丈高的城墙横在两座矮山中间,充满了岁月沧桑的古老城体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在狂风暴雨的映衬下,使人产生一种古城是沐浴在血海当中的错觉。
十几丈高的巨大城门,朝着宽广的平原敞开着,隔着蒙蒙雨幕,若隐若现的可以看见城内的一些建筑。
莫远的脚步并没有在此处过多停留,他急急的就往城内跑去,眼看着距离城门口不过百步之遥的时候,多年的狩猎生涯让他心生警觉,生生收住了步子,紧紧地抱着痞子,一脸戒备地看着前面那条并不怎么起眼的草丛。
草丛很浅,刚刚没过膝盖,一个人趴在那里老远就能看见。
所以,当草丛里忽然射出一条人影,夹着一道血色光芒向他射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一变,却并没慌乱,后退一步同时抽出自己腰间的弯刀,眼看着那道血色光芒就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奋力一格,稍稍将那血光碰开,同时右手曲起,狠狠一拳撞在对方的肩膀上。
‘扑通!’
‘啊……’莫远的拳头并没有想像中那样把对方整个肩膀打碎,反而感觉自己就像是砸在一个承受力极强的弹簧上一样,打出去的力道反施在自己身上,结果就飞了出去,摔在数丈以外的泥潭里。
吐了口混着淤血的泥沙,莫远把痞子装回钱袋,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伏击者。
这是一个只有四尺多高,身材瘦小,混身布满棕黄毛发,长得就像是只猴子一样的怪物。因为它的毛发颜色和周围的枯草接近,再加上身材矮小,所以才能够藏在草丛里不被人发现。而它那只有四根指头的手里,握着一把几近透明的赤色短剑,随着它的呼吸,这柄短剑上面的赤色光芒也时而黯淡,时而明亮,挥舞之起,犹如鲜血一般。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莫远在问话的时候,努力调息着自己体内不停翻滚的气血。
‘主人有命,凡是胆敢入此城者,杀无赦!’猴子口吐人言,声音就像是四五岁的孩童一样稚嫩。
‘你家主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阻止别人入城?’莫远继续问道,体内的气血在经过一番调息后平静下来,他的呼吸终于也变得顺畅了。
‘我家主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入城就得先过我这一关!’猴子说着,手里的短剑挥舞得越发起劲了,整个在它面前形成一道血色光幕。
莫远其实对猴子主人是谁并不关心,想这末日之城现世,无数上古神人的法宝典籍遗失其中,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恐怕早就让中土世界的修行者们疯了,谁不想独自霸占这些东西?稍稍有些实力的,恐怕都会派自己的属下守在城门口,最好是把后面来的人全都挡在外面。
而先前在那森林边缘,十灾也曾几次劝阻自己不要进末日之城,恐怕也是因为他所属的魔教存着最后来个一窝端的心思,不然派那么多人藏在森林外面干嘛?他担心自己会在最后也被陷入末日之城,所以才好心暗示吧?
想到这里,莫远笑了,他终于从心里对十灾生出一些好感来,但末日之城他是必需要进的,不会为十灾的劝说所阻,不会为眼前的这只猴子伏击所阻。
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莫远躬起身子,手中的弯刀稍稍斜起,随着一声炸雷在耳旁响起,他忽然暴起突袭,刀刃裹着强烈的劲气直向猴子头顶劈去。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悄然缩起,随着猴子挥剑去挡自己弯刀的时候,他的怀里忽然射出一道璀璨夺目的亮光,直直地袭向猴子那空门大开的小腹。
‘轰!’猴子在这道亮光面前不堪一击,身子一下子飞出老远,还在半空当中,忽然又爆裂开来,漫天血雨夹杂着肉末撒落一地,连它那把赤色短剑也重重地插到了草地上。
莫远愣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左手里那块驱魔令,他虽然在与十灾临别的时候,学会了驱魔令的用法,却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但在下一刻,莫远就又镇静下来,他知道此处不宜久留,想这猴子主人也不会只留它一个在这里阻拦别人,还是要小心一点才行。于是他慎之又慎地一手提着弯刀,一手紧握着驱魔令,继续往前走去,在走到那把猴子遗留的短剑跟前时,他顿了一下,把那短剑从泥地里抽了出来,握在手里,学着猴子的模样稍稍往那剑柄上使了股劲。
顿时,剑刃焕发出耀眼夺目的赤色光芒。
莫远眉头一皱,忽然把它丢到了地上,看着自己刚才握剑的那只手,被他在掌心里找到了一个小血洞,再仔细看地上的短剑,也如他预料的那样,剑柄上有一个细微的凸起,像是针尖一样大小。连接这个凸起的,是一道道像是人体脉络样的赤色纹路,以剑柄凸起为中心,遍扩散到整个剑身。
‘原来这是血炼之物,怪不得那猴子实力平平,却也能激发出剑芒!’莫远摇了摇头,再不理会这短剑,转身就往城内走去。
若是搁在平时,他或许会把这短剑找个地方埋起来,省得它会害人。但如今莫远急于进城,哪里还有功夫管这个?
同时,他的心里还在安慰自己:若真是个识好歹的人,发现这是血炼邪物的时候,自然会把它抛弃,若是有人不识好歹,明知道这是邪物还要坚持使用,那到最后因为被抽干体内精血而死,也怨不得别人!
然而,他刚走没几步,就忽然感觉到几股可怕的杀气将自己包围起来。
下一刻,他看见十几个服色各异,高矮不等的修行者,踏着草叶尖,如风驰电掣般的飞来,当先一位,竟是个身高十尺,身披金甲,豹眼赤眉,面目狰狞的壮汉。
‘是你杀了我兄弟?’壮汉狠狠地瞪了莫远一眼,目光在他的弯刀上顿了一下,转而握紧了自己的手中足有五尺来长的烈焰斩,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我是达拖,你杀了我兄弟,就别怪我杀了你。’
莫远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掩饰自己刚刚杀死那只猴子的罪名,同时也懒得与他废话,一握弯刀,冷声道:‘那就来试试吧!’
‘好,是条汉子!’达拖大笑起来,挥舞着手里的烈焰斩,一脸傲然环视了身后那些同伙一眼,指着莫远说道:‘你们记住喽,待会儿我只砍他三刀,若是三刀还没有砍死了,就放他进城去,谁若是敢阻拦,就是跟我达拖过不去。’
‘谁敢跟老大过不去,那他不是活腻了吗?’
‘老大何必需要三刀,一刀下去这小子就被砍成两半了。’
……
达拖显然是这帮人的领头者,狠话一出,马屁如潮。
只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嘀咕道:‘万一出了岔子,主人那里如何交待?’
马屁声中忽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音调,这让达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狠狠地盯着那个家伙说:‘怕个球,若是这小子真过了我这一关,待会儿我亲自向主人请罪就是,不会连累你!’
‘哪需要老大顶罪,手里兄弟们都在呢!’
‘老大从来没有失手过,我看这小子也没啥本事,肯定过不了关。’
‘若是老大失手了,我把自己的眼珠子挖掉!’
众人这么说着,可就已经站开了,显然达拖说自己认罪让他们安了心,也再没人去劝他不要莽撞了。
莫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彷彿他们谈论的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一脸的平静。但暗中他却没有闲着,驱魔令已经被他握在手里,只等着一旦开打,就来个出其不意。
‘嗡……’先前进入末日之城的修行者忽然爆起一阵惊呼声,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乘着众人愕然观望的机会,莫远出手了。
惊呼声掩盖了莫远的弯刀划破虚空时发出的声响,等他们反应过来,转过身时,迎接他们的是一道驱魔令发出的耀眼光芒,众人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这道光亮,而莫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另一只手中的弯刀随之斜斜挥至……
银光划过,血光爆现!
达拖那只握着烈焰斩的胳膊被齐臂斩断,他惨嚎着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一击即中,莫远更是一鼓作气的砍向其余的人,整个就像是虎入羊群一般,裹着摧枯拉朽之势,很快就冲出众人之围,往那末日之城跑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要去追赶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穿过城门洞,消失在一片破败的建筑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