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来,呆呆地左顾右盼着,想要从已完全背弃他的世人当中,找寻一点点支持和鼓励。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道灵力光幕。包裹在里面的,是从薇诺娜那儿见过的华月亲卫,以及……他的古芝村同伴们!
小零拖着受伤的腿,向着那些熟悉的脸孔走去。但是,迎接着小零的,却是几柄闪着月芒的长枪刺击。
华月亲卫完全无意伤害小零,故并没有从枪尖外放灵力,而是沿着枪身作华丽得夸张的爆发,让周围的民众可以清楚看到他们的表态。
而这表态对小零的心灵来说,是何等的伤害!贝尔法等人当然知道这样对待小零是多么的残忍,但为了大局,他们必需要瞒着他做好这场对着平民表演的戏!
小零的表情从满怀希望的微笑,渐渐变成眼泪凝眶的悲伤,他低下头来让头发盖过了脸后,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他……绝望了。
杰克和雷朋等人,从开始就没有憋着对小零的关怀。他们有好几次想要冲上前去把小零抱住,却被包围在外缘的华月亲卫禁止。他们的灵力结界完全对外隔音,以至小零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呼唤和鼓励。
至于众人中最激动的安,她被六名华月亲卫全力禁锢在结界中央,故意不让小零看到她。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干站着哭,眼看着内心承受绝对打击的小零,孤伶伶地面对着已追击而至的敌人。
“我被所有人都背叛了……是的,像我这种人,连最肮脏的恶魔也不如……”
小零拖着身子回到战场。他眼神唤散,动作变得十分缓慢,双手握着的武器突然变得相当沉重,被拖至身子都弯下来了。
敌人也没料到小零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看他的模样,似是已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他们看到这个表情后,背后的恶魔之翼随即熊熊燃烧起来。在齐声咆哮之下,便全体冲向这个敌人,打算趁着这最好的机会将其解决。
近千名恶魔同时迎面狂奔而来,连地面都感到微微震动。小零有点失去平衡,按着受伤的腿,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他抬起头来,敌人已如洪水般涌至。
‘呜……哇哇哇!’他双手紧紧握着剑柄,前额渗满了汗珠,好不容易才把剑高举起来!
他发狂般的对着三十公尺外的敌人狂挥猛砍,敌军的洪水陆续闪出数十记足以穿透三、四个身体的新月影子……
小零就像个站在礁石前,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大海的狂妄者!
只是,这个狂妄者的表情,却是多么的冷漠,颓丧,跟他那霸道无比的攻击毫不搭配。小零可说是单凭着本能在战斗,他的心早已不知遗失在哪儿了。
魔军的士气也处于高昂状态。敌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就是他再强,只要捱上一刀的话就是离死亡近了一步,只要确实让对方的伤势累积下去,那么他的倒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前线一排又一排的恶魔变成无生命的肉块跌在地上,后面的人潮随即填补位置,踏着前人的尸体前进,以性命换来跟小零接近的距离。
贝尔特非常专注地观察着这场消耗战的发展,他已下了决心,只要小零到了命悬一线之时,就不惜以身犯险冲去救他。他手中的长枪就从没有放下来过,看着看着,虽然近身战已持续了一段时间,但那种“是时候出手了”的危险直觉,却一直没有浮现心头。
突然,他好像觉悟了甚么,便悄悄地跟身旁的艾尔法说道,‘刚才你是因为相信小零的能力,才狠心用枪尖拒绝他的吗?’
‘……没错,我想,薇诺娜大人早在闇黑福音降临的影像中,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下命令要我们直接出手吧。’艾尔法展示着他的手掌说,‘……看得我掌心都渗汗了。小零所使出的新月影子斩,跟我们的都不同……’
‘嗯,速度很快,根本看不清轨迹,甚至让我怀疑根本就没有轨迹……’看到艾尔法凝重的眼神,贝尔特惊讶地觉悟道,‘难道,小零所使出的是……’
‘……在月系的资深天使们口中,流传着一个传说:真正的新月影子斩,是拥有撕裂空间威力的第六阶技能……’
‘这就是……薇诺娜大人当年在秘密较量中,打败卡麦尔大人时所使出的,真正的新月影子斩吗?天啊!我还以为这只是开玩笑闹着玩的!’
‘不知道小零是怎么能够借用到部份眉心轮的能力,不过拥有这种能力的他,应该不会败在这种场合。四阶以下的恶魔,不会挡得过小零的一击。’艾尔法说,‘要是他刚才发狂向我们出手,恐怕我们也……’
贝尔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为刚才还在挑衅他而感到后怕。
‘……你有没有发现,从战斗开始至今,被小零砍倒的恶魔最少也有三、四百人了,但怎么战场上的敌人,好像一点没有减少?’
‘正是这样!而且数目还好像越来越多……’
艾尔法指出人群中好几个地方。贝尔特惊讶地发现,在平民围观之处,地上已疏疏落落地掉下一堆堆的伪装人皮。
‘看来混进克里特城的恶魔间谍,比预想中还要多……而且大部份都还没露出马脚!’贝尔特说,‘他们还真有耐性啊!天使长大人都宣布把我们放弃了,他们应该很兴奋地露出真面目,以统治者身份站出来杀戳的吧。他们到底在等甚么呢?’
‘恐怕是在等小零的死吧。’艾尔法说,‘他作为这次神魔冲突的祸心,现在大家都把怒意集中在他一人身上。那个还飘浮在空中的路西法,应该也是这么想:只要待小零一死,大家的怒气和杀意提升到顶点时,他便会下令屠城,以这场一面倒的战役作为为神魔大战的序幕……只是小零坚持的时间,比大家想像中都要长而已。’
‘那么说,想要守护克里特城的话,便绝对不可以让小零死在这儿!’贝尔特倒吸了一口气,‘小零的重要性不是比想像中还要高得多么?我们怎么还在这儿待着!我们要在薇诺娜大人完成她的布置前,好好保护他!’
‘……暂时还不用。你难道没有察觉,战场上的气氛已悄悄改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