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给我解释说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她在梦中梦见了这个名字。那一天晚上它一直反复不停地在她的梦中出现,使她觉得很奇怪。因为此前她一直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她也不知道叫这个名字的人生活在哪里,是古代还是现代人。所以她在心中感到非常的奇怪,就写了那封信试试能否约到叫那个名字的人。至于那个人存在与否,能否收到她的信前来赴约,是老还是少。她心中完全没底,因为除了在梦中梦见这个名字之外,她再也没有获得与它有关的任何信息。自从信发出去后,这几天来上午她一直站在她家阳台的玻璃窗后面向这个酒吧观看。她指着酒吧街对面的一座临街的高档家属楼说,她家就住在那里,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座房子的阳台上的玻璃窗宽大而明亮,在热烈的阳光下闪耀着煜煜的光芒。她说她这所以这么做,应该与她热爱艺术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她高考时报的就是南方的某美术学院。“当我看到你在酒吧的门口出现的时候,我感觉到叫那个名字的人一定是你。”她笑着说。
  果然我注意到她尽管与我小时候一同上学的梅很像,但却比她现在的年龄要小了一些。我知道了眼前的这个梅与以前的梅不是同一个人。作为诗人,我接受了她对我说的这个不可思议的说法。与她并站在四周阳光热烈,人来人往的浓密的树阴下的街头,向她简单地说明了我和正在寻找的与她同名的女同学的故事。
  她马上被我们的故事吸引住了,要求我不停地讲下去。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她,我还要回去上班。“去哪里上班?”她问我,于是我告诉她,我工作的地方是在不远处的农业局。“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她一脸天真地说。
  当梅跟着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文在听到她解释说如何给我写信的事情时,感到不可思议和不可理解。他认为她一定隐瞒了什么。或者就像他说的一样,是她被我发表在市报上的感情丰富的小诗打动后给我写的信。但梅一再地否认了他的说法,并坚决地说,尽管因为她的父亲是本市某局的局长的关系,她们家里永远成摞成摞地堆满了各级政府的报纸,她却最烦看刊登在那些报纸上的“假大空”的东西。“老陈的诗优美动人,可绝不是假大空的东西。”小文笑着对梅说。
  “是吗?有空的话我一定把那些诗找出来看看。”梅笑着对我们说。
  过了几天,梅又来了,她说她看了我发表在市报上的一些诗,写得确实很好,很感动人。“我说的没错吧?”小文显露出了比我还得意的神情说:“老陈同志,可是我们局里的才子,以后让他也给你写几首诗。”
  以后梅就常常来找我,有空的时候我们就谈诗歌、文学和绘画。为了弥补自己在绘画知识方面的不足,我曾不止一次地偷偷地跑到附近的书店里,买回来一些介绍绘画各个艺术流派的书籍阅读,以便与梅交谈的时候不显得自己在绘画知识方面的贫乏。
  那时候在市中心两条十字交叉的马路上成立了市场。两条细长的马路被分门别类地划分了不同的区域,在马路边整齐地搭建起了统一的棚子,里面鳞次栉比地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有每天从遥远的南方沿海城市开来的火车上大包小包的卸下,摆在这里出售的与沿海城市几乎同步时兴的新潮的各式各样的衣服和小百货,有刚刚兴起的卖各种鱼虾类的水产,其中很多以前叫不上来名字的新颖别致的鱼类,人们都是从摆在这里街面两边散发着鱼腥味的,不断向上冒着细密的水泡的大水盆中认识熟悉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本地和来自外地的小吃,很多以前流传在农村中端不上台面的吃食现在也堂而皇之地开始摆出来叫卖,一改往日羞涩的颜面竟然卖得十分的火热。也有卖肉卖蔬菜水果卖书报杂志卖各种调料的摊位,里面还夹杂着卖各种生活用品的摊位。路旁还有很多从南方来的人开办的新潮的理发馆,以前只有男人们才去的地方,现在大多已变成了女人特别是女孩子们的好去处,烫发一时成了人们的时尚,男女老少皆以烫发为荣。市场里整天熙熙攘攘,人潮涌动,非常的热闹。
  在马路的一端,还有稍微清静些的出售花鸟虫鱼的市场,有各种宠物及宠物的饲料在这里出售。人们在这里做着交易,交流经验,谈论自己的成功与失败的乐趣与心得。
  整个夏天,我与梅一边谈论着艺术,一边在市场里流连忘返。我们在那里吃各种小吃和看各种新潮的东西。南方的美术院校给梅寄来了录取通知书。在署假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我们从街上逛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梅让我跟她到她家里去。
  走进梅高大的家属楼那幽静的院子里,宽大的院子里种植着不少浓密高大的树木,显得分外的清凉。跟着梅走进她家那个宽大的家里时,屋子里空空荡荡地没有人,梅说她的父亲出差去了,她体弱多病的母亲也跟着她的父亲出去散心去了。
  梅领着我走到她家后面的阳台上,她说她就是站在这里看着我在下面的酒吧门口不住地东张西望的。透过宽大明亮的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临窗下面的小街上的一切。此时的小街上灯光明亮,街两旁的店铺上霓红灯闪烁,街上人来人往,显得非常的热闹。正对着的心语酒吧内烛光如星星般星星点点,人影影影绰绰,显得幽静而热烈。
  站在我前面的梅暗香浮动,清爽的微风从一扇开着的玻璃窗外吹来,让人倍感惬意。我的内心一阵激动,从后面双手抱住了梅的腰。
  那一刻我的身体一阵颤栗,心中禁不住忐忑不安起来,我近乎愚蠢地悄悄地问她“我可以这么做吗?”梅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转身回到了屋里,我也跟了进去。
  “除了不能做爱,你做什么都可以。”梅对我说。
  “为什么不能做爱呢?”经过那一刻短暂的镇定,我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厚颜无耻起来。
  “因为我还没有想到过要嫁给你。”梅说。
  接着,她给我说她和她们家人最大的愿望是她上完大学后去国外留学,她以后也不可能留在本市结婚的。
  “以后也许我们再也见不着面了。”想到以前的梅,我悲悯地对她说。
  “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到那时候你已有了一位美丽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孩。”梅说。
  忽然我感到内心一阵止不住的悲伤,眼睛酸酸的,我说不出话来。
  “对了,你的小孩见了我不能叫我阿姨,要叫我姑姑。”梅看着我认真地说。
  不知不觉地,我掉下了泪来。
  梅将我悲伤的头颅抱在她的胸前,将她香甜的舌头塞进了我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