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仙源冷冽的空气,令所有人都感到昏昏沈沈。
没有人说话,队伍只是慢慢的行进着。最沈默的要属卡罗斯以及丹尼斯了。
他们只是紧紧抓住身上单薄的衣物。
在这种环境中,丹尼斯觉得唯一的好处,就是豪墨因为寒冷而变沈默了。
阿芙拉在几日之前已经先行回到了宝镜仙源;令丹尼斯不解的就在这里。所有冰精灵也随它们的女皇一起走了。要是现在有一个冰精灵在场,对他们一定会很有帮助。
‘降雪……’芙洛拉已经不只一次使用这个符咒。不然狂烈的暴风雪令他们难以前进。
‘你的降雪根本没有多大作用……’豪墨说:‘降服冰雪…我看降(ㄐ一ㄤˋ)雪还差不多!’
‘不然你来啊!’丹尼斯暴躁的说:‘你又有多大能耐?只不过是一匹特爱说话的狼……’
豪墨乖乖闭上了嘴。
加娜摇摇晃晃的身体,似乎有点耐不住狂风暴雪。要不是碍于能言兽天生爱逞强的个性,加娜早就会选择躺在雪地中好好睡一觉。不过即便加娜像豪墨一般不顾面子,大剌剌的躺在雪地中,不久便会冻僵在雪地中,一命呜呼,撒手归西了。
‘天菁石……’丹尼斯抬头仰望天空。天菁石的传说,虽然他印象不是很清楚,但是却始终没有忘记……忘记那片段的记忆…
天菁石,有人称它为七系天菁石,但是更多人在背后暗暗的称它“亡命之石”。传说中,天菁石是宝镜仙源四条冰河的化身─两个皇族冰之精灵、两个皇族雪之精灵所遗留下来的宝物。这中间,还包含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宝镜仙源境内,有四条终年不化的冰河。分别为科摩斯冰河、罗格比冰河、阿海特冰河、菲罗娜冰河。
宝镜仙源内的统治者,一直都是精灵们。其中,科摩斯女神为雪精灵之神,罗格比水神则是水精灵之主,阿海特海神,以及菲罗娜女神为冰精灵之神。
精灵一向只有女性。一向不婚,不懂感情,不懂爱情。精灵没有任何的感情因素,它们不知道什么是喜、怒、哀、乐,不懂什么叫做爱,不懂什么叫做付出。精灵也没有任何交配行为,它们是由大自然中花卉的露水,大气的滋养,孕育出来的。
每一族精灵中,皆有一名五千年才诞生一只的稀有皇族精灵。菲罗娜女神以及科摩斯女神,皆是皇族精灵。但是,阿海特以及罗格比,只是普通的魔人,拥有理想与抱负,满腔的热血,想要成为魔界中水系的大宗,操控天地万物于指掌间。
在四人相遇的夜晚,菲罗娜及科摩斯,第一次感受到精灵所不能感觉到的感情。经由阿海特以及罗格比疯狂的追求,她们感觉到所谓感情的波动。深深被吸引着。
“你会为他着急,为他担心,关心他,想着他,就叫做感情。”
阿海特曾经如此对菲罗娜说过。然而命运却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精灵和人类是不会有结果的。大自然给阿海特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令阿海特痛苦万分。
当阿海特看到,菲罗娜被钉在冰山一角,全身四分五裂,美丽的头颅滑落到胸前,仅剩几条血丝连结时,心中多么痛苦。而另一方的科摩斯,则被迫狠狠的将剑刺入爱人的胸膛,将罗格比杀死。这是精灵们的作为,精灵们奇迹似的造反,逼迫他们的女王将爱情了结。
但这些行动使一向爱好和平的精灵们发生了内斗。这被称为魔界史上最精采的一场战役。冰雪将宝镜仙源弄得不像样,甚至波及到魔纳尼斯的边界。
口口声声要复仇的一边,是阿海特以及科摩斯,还有支援科摩斯的雪精灵们;另一方,是遵守大自然原则,无法原谅四人行为的冰精灵们。两方激烈的战着,雪精灵们的势力渐渐削弱,最后,阿海特及科摩斯被疯狂的冰精灵们四分五裂。
四个人,分别死在四座山脉上。就在两人断气的那一瞬间,四人的尸体瞬间融化,融化成清澈的河水,流过险峻的山脉,慢慢凝聚到一起,成了四条冰河以及一个冰湖。冰湖中间,冒出了神圣的天菁石,外表有如流水一般的美丽光滑,好似可以将玻璃化作流水,轻轻将手穿入;内部的色彩有如美丽的云彩,如梦似真。四周的精灵疯狂般的上前抢夺,就此而发生了悲剧。
当精灵们的双手一碰到天菁石的外表,就纷纷被吸入天菁石中。天菁石内部的云彩瞬间变成了血红色,疯狂的翻搅着,好像要把所有精灵都给吞噬、毁灭。地板煞的布满血迹,狼狈不堪的精灵拖着踉跄的脚步想要逃走,却被无名的吸引力吸引,在四人的化身─天菁石的力量摧毁下,发出凄厉的叫声,留下骇人的血迹。
这,便是关于天菁石的故事。
据说事情过去之后,一直没有人找到下落不明的天菁石。或者可以说,所有寻找天菁石下落的、充满抱负的年轻人,全都一去不返。或丧生在宝镜仙源的暴风雪中,或跌落高耸的峭壁悬崖,或者,被传说中受诅咒的天菁石,永远的吞噬了。
据说,能够碰触天菁石的,只有一个人;一个真正善良、纯洁的精灵,并且拥有魔人的血统。拥有魔人血统的精灵。不过,精灵是无法与魔人生育的,因此这种人可说是几乎不可能出现…
但,偏偏就是有这么一个人。
芙落菈。
*****
雪地里的生物不知是躲去哪了。死气沈沈的,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真是奇怪了……’丹尼斯喃喃自语,看着前方似乎永无止尽的雪地。‘现在正处乱世…好歹也该有些邪魔才对…不然,野生的幻兽也不会乖乖的不攻击人才对。’
‘的确是有点怪异,’雷力可说:‘不像塞维尔宫附近的幻兽,很凶猛的…况且我们还是侵入了宝镜仙源疆界的魔人,这里的幻兽应该对我们很敏感。’
‘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动静……’芙落菈说,加娜因为体力不支,早已趴在伊娜的马背上。
‘不寻常……’卡罗斯阴沈的脸色使他们的心情都跌落谷底。彷彿宝镜仙源暗灰的天空,谁都开朗不起来。
雪地的反光十分刺眼。寒风窜入他们的衣物中,侵蚀每一个人。
‘我认为,’一名随行的矮人阿道夫开口,这次的队伍包括丹尼斯等人,一名矮人,一名精灵以及三匹狼。‘我们是不是…卡罗斯殿下…是不是该让疲倦的马儿以及您疲倦的朋友…休息一下?’他小心翼翼的选择说词。矮人一向不是个友善的民族。
除了精灵以外,他们对所有人都爱互相猜忌怀疑,加上战士好斗的天性,矮人的街道上随时可以看见大打出手的战士。但是,在这种时候,阿道夫可没有到感挑衅魔王的地步。
‘没错……’出乎意料之外的,卡罗斯不像前几次一般要求赶路,反而勒紧缰绳,停下他那匹雪白的毛皮和雪地结合的天衣无缝的骏马。‘我想也是…我们没办法再走下去了……’
‘这是你这几天做过最理智的决定,’丹尼斯说,命伊西多停下来。
事实上,品种优秀的伊西多,绝对可以在奔腾好几个钟头;但矮人的伊蓝斯种马,适合在战斗中爆发出力量,直立起来让主人用斧头将敌人砍成两半,却没有办法随着魔纳尼斯的野马奔驰在原野当中。
毕竟天色也暗了。况且,他们仍然在边缘的芙加洛山脉上,甚至还没完全到达宝镜仙源境内;而在面积仅次于魔纳尼斯的宝镜仙源,茫茫的雪地中,天菁石的下落不明。
前方,还有很长一段路得走。
他们扎营在芙加洛山脉上顶顶有名的森林旁。黑契夫森林。这让矮人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乱踢乱蹬,足足失控了好一阵子,然后紧缩在被窝中不肯走出帐棚。
卡罗斯原本也想继续往前走,直到他们完全离开森林附近方圆几十哩内;但是,他们要离开黑契夫森林,还需走上一百多哩;问题是,矮人的马真的已经累的提不起脚,三匹狼也几乎是摊在地上,不得动弹。再加上,现在已经接近深夜,在深夜中的黑契夫森林旁行动,绝对比静悄悄的待在黑契夫森林旁边,要危险的多。
在黑暗中对付生活于黑暗中几十,几百甚至几千年的敌人,绝对是不智之举。
关于黑契夫森林的传说有好几种版本。人们口口相传,记载在古老的羊皮纸红皮书内。在宴会的夜晚,人们会聚集在火堆前面,听年老的长辈们或是年轻、身上带有疤痕的冒险者述说着他们年轻时或者是冒险过后的刺激经历;自然不完全正确,但是故事是越精采越好。
有人传说黑契夫森林中的树精会吸取旅人的血液,涂抹在自己身上,所以黑契夫森林的树精才会是暗红色的;有人说黑契夫森林是亡灵的国度,前几天,一个年仅五十岁,刚刚成年的矮人绘声绘影的告诉丹尼斯,他是怎么样被成千上百万发出绿色幽光的亡灵包围;有人说黑契夫森林的树木会唱催眠曲将人们弄昏,然后当成肥料照顾自己;有人说黑契夫森林中所住着在黑暗中行动的夜形幻兽,会似影子般的攻击…丹尼斯一向对这些传说嗤之以鼻。要是一个五十岁的矮人,碰到这种东西,早就回不来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怕……’丹尼斯坐在营火前,对父亲说:‘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凭我们的力量……’
‘殿下,请容我说一句话…’阿道夫在这个时候开口。‘黑契夫森林可是一个十分邪门的地方。要不是迫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穿越森…不!连经过森林都让我毛骨悚然!’
‘阿道夫,’雷契尔也说:‘你曾经进过森林吗?’
‘不,年轻的小伙子,’阿道夫瑟缩着的身体一阵颤抖。‘进森林!我想都没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小家伙,不要有这种愚蠢的冒险精神!精灵莫格诺斯是一位优秀的预言家以及魔法师,他也赞同离开这个鬼地方!听智者的话语,小伙子!’
‘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这样说,’丹尼斯说:‘莫格诺斯算的上智者,我父亲也获得大家的敬重,但我不相信有人(甚至连矮人都不会承认,雷力可在身后补上一句)会承认一个胆小的矮人。’
阿道夫闭上了嘴。卡罗斯确开口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塞维尔宫内那些人的故事,’卡罗斯说:‘那些愚蠢的矮人战士,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所以编造了一连串冒险故事。不过,九十岁的矮人战士哈诺瓦以及莫格诺斯说的故事,你绝对必须要听进去。’他望向远方的森林。‘因为,我年轻时,就是他们陪伴我一起到森林内。’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到…到森林内?’丹尼斯说,
‘没错。’莫格诺斯在这时终于开口了。‘我想,我们还是到这里就行了。’
他站起来,拿起水晶球。‘没有什么东西比黑暗中的东西还要难缠,阿道夫说的没有错。虽然很多故事传说,都是以讹传讹,虚假不实,但森林的危险性是不容怀疑的。’
‘你们说的那么抽象,哪有人会信呢?’雷力可不满的说。
卡罗斯熄了灯。‘够了。’黑暗中父亲的声音更加充满威严。丹尼斯躺在地上,芙洛拉就在他的身旁。
夜,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