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两地位于神州腹中,可谓吞四方灵气、咽八方精华,历来被公认为神州灵气最充沛之地。其中洞天福地遍布、仙山梵庙错落,之前风逐明在东湖上介绍的潇湘十仙境——四山三源两楼一江湖,更是蜚声神州。
一说到潇湘十仙境,就不得不提其中最富传奇色彩、同时也最具悲情色彩的十境之首——洞庭湖!话说这洞庭湖,古有娥皇女英悲舜帝,后有潇湘风雨血夜啼,再加上秦皇封山镇水印,柳毅传书惊龙君,其余种种难以罗列,总之一句,神乎洞庭、悲哉洞庭!
谈及洞庭湖,又不可不说帝君山。常言道:天下水聚洞庭,洞庭翠聚帝君!这帝君山位于洞庭湖中央,上览岳阳楼之辉光,下沐洞庭湖之烟波,南集衡岳霓裳,北吞巫山云雨,可谓是洞庭湖上最迷人的明珠,更在神州公认的道门七十二福地中名列十一。
想当年凤歌笑孔丘的诗酒双仙李太白路经帝君山时,也不禁赞其曰: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帝君山!而潇湘风雨夜后世人留下的一首偏诗——千古帝君山,一夜潇湘雨,多少痴人泪,都洒斑竹林!更是不让于太白绝句,共同向帝君山道出一句:君安在、卿安否?
却说轻歌被告知她的父母都埋骨帝君山后,她便像失了魂儿一般直直朝帝君山冲去。心中的急切催促着轻歌,使她不知从哪来的气力,竟然一口气冲飞到了帝君山半山腰中。
此时正是夏末秋至,帝君山山腰正被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掩盖着,俯瞰下去像极了一位青衣迎水的美人。这片林子名为湘妃竹林,曾经湘妃泣血洒斑竹的湘妃竹林。
轻歌飞至竹林上空时,风流等人已追了上来。只是众人都知道轻歌此时心绪不平,因此所有人都只是坠在其后,并没有前去打扰她。轻歌也浑然不顾身后众人,只是一个劲地朝帝君山山巅飞去。那里,是她从未谋面的父亲母亲长眠的地方!
凌空飞掠湘妃竹林的轻歌一袭白衣,衣带迎风摆动,像是一个踉跄奔向母亲怀抱的孩子。只不知,曾经的湘妃泣血,是否也像轻歌这般肝肠寸断?
“来人且止步,敢问诸位是否剑云前辈夫妇及其随从?”正当轻歌飞离湘妃竹林不远时,三位银裙翠衣的二八少女突然横空挡住轻歌的去路。其中一位梳着灵蛇髻的少女还颇为客气地上前招呼。
只是现在的轻歌哪里有心思答复她们,只见她身子一轻、高飞数尺,堪堪掠过三女头顶,一刻不停地朝着帝君山巅那座已经隐约可见的山庄飞去。
三女心中恼怒,正要转身拦她,云中鹤十方步一动,三女只觉清风掠肩,云中鹤便已挡住三女去路。
三女初时颇为警觉,可当三女对上云中鹤不怒自威的眼神时,三女方才记起师傅嘱托自己前来迎接曾经叱咤风云的剑破苍穹云中鹤前辈。
之前那位梳着灵蛇髻的少女犹豫片刻,尔后壮着胆子站出来,有些紧张地问道:“敢问您可是剑破苍穹云中鹤前辈?”
云中鹤只是瞥了一眼少女,尔后转头凝视着即将飞至帝君山巅浮黛庄的轻歌,淡淡道:“你们是银针茶仙的门徒吧,刚才那个女娃多有得罪,你们别放在心上。”
灵蛇髻少女见云中鹤答应,心中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尔后恭敬地施了个礼,道:“云前辈安好,师傅嘱我等在此等候前辈。前辈已到,烦请随晚辈前去浮黛庄,师傅和几位师伯都在庄内等候前辈您。”
“恩···”云中鹤轻声答应了一句,尔后领着风流等人径直飞往浮黛庄。
帝君山素有一帝二妃三神仙之说,而帝君山巅的浮黛庄正是他们悟道修炼之地,同时,也是收殓在二十年前命丧潇湘风雨夜的修士的殡仪馆。
当云中鹤等人赶到浮黛庄时,庄前已经密密麻麻地站着许多人了,其中为首的是两位风姿绰约的贵妇人。她们二人的穿着打扮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只是二人衣裳的颜色,一为明亮艳丽的橘红,一为清淡泛白的浅红。
“师叔祖好大的威望,随随便便来这暂歇也引来全庄列队恭候!”风逐明一边小声嘟哝着,一边跟着云中鹤前去过礼。
“多年不见,二妃风姿依然。”云中鹤上前一步,轻言招呼。
两位贵妇人,身子微躬行了一礼,尔后橘红衣着的贵妇嘴角微扬,启唇应道:“云叔见笑了,您和虞姨才是风采卓然,二十年未曾改变!”说话时,浅红衣着的贵妇已移步到雨花鸽身旁,亲昵地唤了她一声“虞姨”。
“混小子···”云中鹤侧头看着情僧,后者低着头,显得有些尴尬。
二位贵妇好奇地朝二人看去,打量片刻后,浅红衣着的贵妇首先轻呼出声,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云凌,你是云凌大哥!”
这话刚说完,橘红衣着的贵妇却又惊呼出声,嚷道:“柔儿,你是柔儿妹子!”说话时,她已快步奔到慧沁师太身边,惊喜地上下打量着她。
“潇妃姐···”慧沁师太难得露出羞怯的表情,嗫嚅半晌才讷出这么几个字。
听到慧沁回答,橘红贵妇大喜不已,一把将慧沁揽了过啦,口中连声喊着:“柔儿,你真个狠心,一躲就是二十年,一点音信都没,我们都以为你···”
橘红衣着的贵妇正喜不自胜,情僧突然打断她,嘀咕道:“潇妃,咱们待会叙旧,这群臭小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情僧这话说的很是局促,但也提醒了在场的前辈。云中鹤适时地开口道:“风流,曼舞,还有风儿,你们过来,这两位是娥皇女英的传人,潇湘门的两位门主,这位是潇妃···”说话时云中鹤侧头看着橘红衣着的贵妇。
顿了一会,云中鹤又将眼神转向穿着浅红衣裳的贵妇,道:“这位是湘妃!”
“娥皇女英?潇湘二妃?”风逐明显得颇为吃惊,情不自禁下竟然嚷出了声,好在他反应快,立马憨憨地笑了笑,转而恭敬行礼,说道:“晚辈师出驭兽斋,见过二位前辈!”
潇湘门乃是上古潇湘二妃——娥皇女英在帝君山等候舜帝南巡归来时创立的,其修炼功法甚是独特,诗赞其功法曰:潇妃洒泪洞庭红,湘妃泣血斑竹艳!据说帝君山每逢秋至,满山柑橘树叶便会红彤如火,世称洞庭红,而帝君山中的楠竹也会在那时像滴了血一般斑斑点点,雅称斑竹艳!
潇湘门在神州各大宗派中算是异葩,因为潇湘门历来只有两位门主而没有门徒,而且历任门主都只有同一个名字——潇妃或者湘妃。潇湘二妃终生不离洞庭湖,因此他们也不插手神州修行界的纷争,所以他们在神州的名望并不高,年轻修士一般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风逐明刚才乍一听完云中鹤介绍潇湘二妃时之所以颇为吃惊,原因也正是这个!
“他是驭兽斋的门人?”潇湘二妃似乎也觉得惊讶,齐齐转头看着云中鹤,像是想从他那里等到确认一般。
这时情僧呵斥出声,道:“你小子别走到哪都拿驭兽斋说话,平白折了驭兽斋的名头!”
情僧这话虽是呵斥,但也算承认风逐明驭兽斋弟子的身份。潇湘二妃互相对视一眼,尔后橘红衣着的贵妇笑着点头,道:“天地浩劫后驭兽斋便不再收徒,想不到临了还收纳了你,想来你与驭兽斋真真缘厚!”
“呵呵···”她话才说完,突然一道彩影蹦跳着来到她身边,嬉笑嚷道:“这位姐姐,你们也说了好半天话了,怎么说来说去都没说我啊!”不用想也知道这道彩影一定是曼舞这个鬼精灵了!
“姐姐?哈哈···”不止是潇湘二妃,连云中鹤等老前辈都被曼舞的话逗乐了。
“小丫头,你喊我姐姐?”橘红衣着的贵妇人侧着头笑看着曼舞,言语中满是乐意。
曼舞的眼珠子咕噜直转,小嘴嘟起来,赧然道:“你这样看着我的样子就和我姐姐很像嘛!”说到这里,曼舞猛然记起轻歌,声音突然一戛,转声道:“对了,这位姐姐,你可见到我姐姐了,她刚刚跑来这里的!”
“你姐姐···”潇妃略显疑惑,但她马上反应过来,愕然道:“你说的是刚才急匆匆跑上来的那个女孩?”
曼舞连忙点头,道:“姐姐是来看望姑姑的,可她现在人呢?”
“这么说来,你这丫头是涵清和翩翩的闺女咯,呵呵,这古灵精怪倒真像足了翩翩妹子!”潇妃伸手撩了撩曼舞额头的乱发,动作煞是轻柔,显得颇为疼爱曼舞,顿了一会才接道:“你那姐姐现在随柳青冥和龟老去了风雨堂,你也要跟去吗?”
“恩恩···”曼舞连连点头,道:“姐姐心里很难受,我要去陪着她。”
这时云中鹤出声道:“舞儿,你随潇妃去吧,其他人就别跟着过去了,都跟我来吧。”说完这话,一众人便已分成了两拨,各自散去了。
风流悻悻地跟着云中鹤,心中苦笑不已,暗道:“怎么每次我还没轮上自我介绍就散场了啊!”正想着这个,云中鹤突然喊了他一句,道:“风流,你跟我去瞧瞧那个颜济,我倒是想看看什么人能得了老夫的斩云剑!”
话毕,他又侧头对前面引路的人说道:“湘妃,带老夫去看看你们之前抓住的人,如何?”
“那人被我们锁在困龙台上,有秦皇印镇着,逃是逃不了了。云叔您二十年没到这了,难道不去风雨堂看看?”湘妃显得有些吃惊。
“风雨堂···”云中鹤沉吟着,似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过了半晌才说道:“还是不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好吧···”湘妃轻轻咬着粉嫩的嘴唇,现出淡淡的愁容,没再多说,引路去了。
风流等人静静地跟在后面,穿过前堂时,风逐明耐不住心中好奇,悄悄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雨花鸽的衣袖,低声问道:“师叔祖奶奶,风雨堂是什么地方啊,听着好像让师叔祖颇为感伤?”
雨花鸽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风逐明,示意让他别问。一旁的情僧轻笑一声,道:“你这混小子胆子倒大,竟然敢问二婶这些事!”
情僧话没说完,坐在最前面的云中鹤便已回头瞪了他和风逐明一眼,眼神冷厉,吓的二人心中止不住哆嗦。
风逐明被吓的赶紧闭嘴后退,情僧倒还好,只是悻悻地耸了耸肩膀。他虽然从来没有来过浮黛庄,更没有进过风雨堂,但是他却听说过,风雨堂乃是二十年前潇湘风雨夜后新建的,用以供奉当夜牺牲之人的灵位和兵器!
只是,为什么湘妃会问云中鹤要不要去风雨堂,以及云中鹤为什么不愿前去,情僧倒也不是很明白。
却说风流坠在最后,并没有关心风雨堂的事,而是静静地跟着,不停地左顾右盼,观察着沿路走过的浮黛庄内的布局。起初他也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可当众人接连穿过前堂、迎客堂和落湖居后,风流却猛然发觉浮黛庄内布局,竟然好生眼熟!
只是,到底哪里眼熟风流又说不上来!
未等风流多想,众人已悄然穿过落湖居前面的柑橘林,来到了一座花园中。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被阳光照出淡金色的粼波,呈半圆形流淌着,淌过中间的那座假山,静静地流向对角的那片青葱竹林。
假山上是一座四角亭,亭内竖着一方石碑,碑上镌满了字,风流等人离的太远,只能依稀看见“朗吟亭”三字!而在石碑前,是一口古井,爬着苔藓的井墩旁,此刻正站着一位青衣凌风的男子。男子背对着众人,头微微抬着,似是在远眺,又似是在沉思。
“柳青冥···”湘妃轻点莲足,率先登上加上,站在朗吟亭前略显吃惊地说道:“你没去风雨堂?”
青衣男子闻声转身,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不敢进去。”男子正是柳青冥,只是他转身这一笑,不知为何却平白让人生出愁绪。
“恩,不去也好,以免···”湘妃没有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在场之人都明白。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远嫁天涯的他人妻,客死他乡的故人魂,柳青冥这个未死人如何有勇气进去祭奠,平白添了伤心而已。
“你就是颜济?”众人不禁对柳青冥生出同情时,云中鹤已不知何时转到了石碑后方,正低头对着石碑说道:“风流,你过来看看!”
只是,云中鹤话说了许久,一直站在众人后面的风流却始终没有答话。此时的风流哪还有心思应话,他的心神早已被亭内的那方石碑吸引住了!
石碑是云母石凿成的,灰白泛青的碑身光滑如镜,连一丝裂纹都没有,显然,这方石碑没有太久远的历史。只是,吸引风流的并非石碑本身,而是碑上铭刻的碑文。
其实碑文也并非藏着什么重大机密的前人遗书,只不过是一首七言律诗而已。其实这首诗在神州修行界也算人尽皆知,作者是传说中的上洞八仙之一吕洞宾。诗曰: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众人所在的四角亭便叫做朗吟亭,在此亭中立碑铭刻吕洞宾的这首诗,说来再合适不过。可为何风流会被这方石碑攥住心神?龙飞凤舞一般灵动飘逸的碑文中究竟藏着什么?
众人发觉风流不对劲后,也很好奇地盯着朗吟亭碑瞧了好半晌。可是就连雨花鸽都没有从碑文上看出什么值得风流关注的东西。
“风流···风流···”情僧和尚踱到风流身旁,喊了两句,见风流还是没什么反应,他索性直接拍打风流的肩膀,道:“臭小子,二叔叫你呢,发什么愣啊!”
风流恍然回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吱声道:“情僧前辈,你叫我做什么?”
情僧大觉气愤,破口骂道:“臭小子想什么呢,这么一方石碑就攥住了你的心神,要是刚才有人出手偷袭你,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去,赶紧到对面去,二叔叫你去瞅瞅那个颜济!”
风流连忙点头,快步奔到石碑另一头,却见石碑对面竟然砌着一张大理石台,台上竟然坐着一个衣裳褴褛的中年男子。风流仔细打量一番,猛然认出那人正是颜济,那个两次差点杀了自己的颜济!
“颜济!”风流惊呼出声,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直退到云中鹤胸前才止住!
“果真是颜济?”云中鹤伸手扶住风流,道:“娃娃别怕,他被秦皇印镇着,动不了,更何况有我在,他就算能动又能奈你何?”
听了这话,风流立马想起颜济现在的处境,心中的慌张马上淡了下去,转而更仔细地打量颜济。此时再看颜济,只见他气息微弱、面容憔悴,身上伤痕累累。诡异的是,颜济身上的伤痕分明是新伤,伤口嫣红,像是还在淌血,可血偏偏顿住了,至始至终没有滴出一滴!
发觉这些,风流立马便想到云中鹤刚才提及的秦皇印!念及此,风流立马低头去看那张方台,只见台上被划出了纵横交错的凹槽,槽上淌着从石碑旁的古井里流出的异彩莹光的泉水。泉水顺着凹槽不停地流淌着,淌成半圆形,淌过中间的一方金印!
不曾想,石台上的布局竟然像极了亭外的花园。台上的流淌的泉水活像花园中的那条流金泛翠的小溪,而被泉水环绕的金印则像极了托起朗吟亭的那座假山。
这些不知是巧合,还是风流主观的臆测,又或者真的是建造这座花园的大师刻意安排的。只不过,在场之人除了风流,再没有其他人在意了。
“颜济···”云中鹤来回踱着步子,像是询问又像自语一般说道:“你姓颜,不知是丹青宗哪位门主之后。花卉门门主颜蕙无儿无女,山水门丹青仙侣的长子算来最多也只有二十五岁。那就只剩下飞鸟门颜鹰以及腾兽门颜狮了!”
说话时云中鹤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颜济,可颜济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彷佛云中鹤说的话与他毫不相干一般!
“对了,老夫倒是遗忘了一个人。”其实云中鹤对颜济的表现颇为不解,但人老姜辣,他面色不改,继续胡乱猜测着,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丹青宗颜源这个老不死年轻时风流成性,世人知道的只是他膝下有三子一女,可不知道的···”
“闭嘴!”云中鹤话没说完,一直一声不吭的颜济突然怒睁双眼,恨恨地瞪着他,咬着牙呵道:“你这无名老辈胆敢侮我恩师,倘我今日不死,来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混蛋!”风逐明正愁一直没有讨好云中鹤的机会,此刻颜济破口大骂,正好给了风逐明表现的机会。他话没骂完,右掌便已挥出,直直朝颜济的脸上扇去。
“住手!”风逐明才有动作,湘妃便大喊出声,同时出手拉他。可是湘妃终究离他太远,未能及时拦住他。众人正不解,而风逐明的手掌堪堪要扇中颜济的脸时,一道无形墙突然出现。风逐明来不及收手,手掌狠狠扇中无形墙。反震之下,风逐明一个不稳,踉跄摔倒在地。
“这···这···”风逐明摔了个平沙落雁,不过并没有受什么伤。刚落地他便使了招鲤鱼打挺跳将起来,怔怔地盯着颜济,口中喃喃道:“他不是不能动弹吗?”
“混小子好没长眼,没看到秦皇印在这吗,想穿过秦皇印伤人,你再修炼一百年吧!”情僧从来不会放过笑话风逐明这个晚辈的机会!
“秦皇印···”风逐明低声呢喃,心里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暗道:“好在我刚才只是想扇他一耳光教训教训他,力道并没有太重,若是出手狠一点,我哪里还能站起来!这秦皇印可是连修为登仙的人都破不开的宝贝,据说岱书宗的封山镇水书帖就是从中领悟出来的。
“哼···”颜济冷眼看着风逐明出丑,讥讽道:“你们用秦皇印困我,我逃是逃不出去了,可你们不仅不能奈何我,甚至连用刑都不能,我倒是真要感激你们慈悲心肠啊,哈哈!”
云中鹤没有理会风逐明这边的洋相,定定地站在一旁,沉思许久后突然说道:“湘妃,去了秦皇印,放了他,他毕竟是颜源那老家伙的儿子,论辈分可与你平辈啊,你们这么困着他,传出去不好听!”
“放了他,云叔你···”湘妃惊呼出声,在场的其他人也无不惊愕。
“我的意思是别用秦皇印镇着他,平白污了这宝贝!”云中鹤补充道:“放心,有我在,任他有天大的能耐也跑不了!”
“这···好吧!”湘妃犹豫片刻,最后也只能照着云中鹤的意思做。
“等等···”湘妃正要施法破除秦皇印,柳青冥突然出声阻止她,道:“云前辈,这厮修为不俗,加上斩云剑变幻莫测,对付起来极为不易。之前我等联手都险些让他逃了,您现在就这样放开他,若是···”
“哼···怕了是吗?”起初颜济乍一听云中鹤要放了他,他也是既惊又喜,可湘妃和柳青冥接连从中作梗,气得他好不牙痒。生怕云中鹤突然改变主意,颜济急中生智,冷笑说道:
“你们便是不放我也不打紧,用不了多久这座至圣神公曾经修炼过的浮黛庄,就会被巫神夷为平地,到时你们都将受万蛊摧心之苦,而我一定会慢慢看着你们生不如死的!哈哈···”
“巫神?”云中鹤眉头微皱,怔怔地凝视颜济许久,尔后突然转头看着柳青冥,问道:“之前你说圣城中的至圣神冢被毁为废墟,此事当真?”
柳青冥没想到云中鹤会突然这么问,微微楞神后立马反应过来,应道:“千真万确,此事是我亲眼所见,当时龟老也在场,待会前辈问问他便知道此事是否属实了!”
“妖皇鬼帝双双被镇压于封魔屿,而巫神正是被封印在至圣神冢。按说神州之内再没谁有能耐毁去神冢才对啊!”云中鹤低声自语,顿了许久后他突然一拍额头,道:“难道是巫神自己破开封印逃了出来?”
云中鹤自言自语之际,角落里的风流此刻也满心惊讶,喃喃自语道:“这座浮黛庄竟然是至圣师傅的修炼之地,难怪它的名字会和师母的闺名一样!”一念至此,风流猛然转头,双眼死死地盯着亭内的石碑。碑上诗文如飞、灵动飘逸,却不是像极了神公遗书上的字迹!
刚一想到神公遗书上的字迹,风流忽然又想起神公遗书背面描绘的那幅地图,上面所画的不正是浮黛庄的布局嘛!而地图上用剑形标志标记出来的地方,恰恰就是众人所处的朗吟亭中的那口古井!
“莫非天煞剑被至圣师傅封印在了这口古井下?可云前辈明明说天煞剑在桃花源阴阳壁下啊,而且神公遗书正是画仙师叔绘在阴阳壁上的潇湘风雨图的一部分!”风流心头纳闷非常,一时半刻却也难以想明白其中关键。
好在众人此刻全然没有注意风流的惊惑表情。须知天地浩劫后,巫神之名便是神州修士的梦魇。说出巫神二字,莫说小儿夜啼,便是壮士断腕的嘶吼也能止住!此刻众人乍听巫神逃脱,如何能不胆寒心惊,哪里还会理会风流?
“云前辈(二叔),巫···巫神逃脱了?”众人依稀听见云中鹤的话,说话时的声音分明带着一股寒意。
云中鹤犹豫片刻后说道:“此事尚未被证实,待会问问柳青冥和龟仙人当时的情况才知分晓。现在我们还是了结了这个颜济再说吧,湘妃,放开他吧,我倒想试试斩云剑在他手中威力如何!”
话说到这,湘妃再没多说什么,她只是微微皱着含烟眉走近那口古井,众人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不过随意在长满青苔的井墩上摩挲了几下,困仙台上流淌不息的泉水便突然像断了源头一般,倏忽而逝。
随着异彩流光的泉水消逝,困仙台上原本金光熠熠的秦皇印慢慢淡去光辉,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块青灰色的石头。只是不知为何,秦皇印分明失去了效用,可困仙台上的颜济却还是动弹不得。
“咦···”湘妃盯着颜济看了好半晌,最后确定他的确不能动弹后,她才略显吃惊地说:“传说秦皇印上能封山镇水,下可封血闭穴,修为不够的人若是被此印镇住,不消多久便会僵化成活化石。难道这厮被镇压得久了,全身都被僵化了?”
“哼···”情僧不屑道:“刚才看他说话还鬼精鬼精的,怎么转眼就会被僵化!风流,还有风逐明你这混小子,你们先退出去,这里就你们修为最低,可别让这混蛋抓了你们来作护身符!”
“啊···恩···好!”风逐明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恐怕颜济不动弹是装出来,等大家放松警惕后,他便突然发难。而发难的对象自然是风流和自己!想通这点,风逐明很是识趣地退出朗吟亭,行动端的迅速!
“风流···”风逐明退出去后,风流却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颜济,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情僧见他这样,只道他又走神了,赶紧奔到他身前护着他,同时呵斥道:“臭小子赶紧走啊,留在这做甚!”
“不用喊了,我看这厮确实不能动弹!”一直注意颜济的云中鹤突然出声,一边说他一边凑近颜济,并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和呼吸。谁知云中鹤的手刚碰触到颜济的身体便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中鹤···”雨花鸽见云中鹤突然缩手,还以为颜济突然发难,因此急忙冲前两步与云中鹤结阵应敌。
“嬅儿莫急···”云中鹤拦住雨花鸽,道:“我没事,刚才缩手只是因为···因为这厮身上竟然僵硬如石、寒冷似冰,似乎真的成了活化石!”
“他···”风流听云中鹤这么一说,口中不禁嘟嘟说道:“他这情况和曼舞当时的模样好生相似!”
“曼舞什么模样!”情僧一头雾水,以为风流犯了糊涂,正想再说说他,可风流突然用力将其推开,同时右手一握,祭出天孤心魂剑,剑尖直指颜济,并大喊出声道:“前辈小心,柳青岚就在他身上!”
却是风流突然想起当初在至圣神冢时,柳青岚不知使了什么鬼术,竟然一直藏匿在曼舞的蹀躞玉带上。等风流得到神公遗书时,他才突然发难制住曼舞。风流清晰地记得,曼舞被制住时的情景,与颜济现在的模样何其相似!同样是动弹不得,同样是身体僵硬、全身冰寒!
只是这件事在场众人无人知道,因此风流这般呼喊,众人只是纳闷。可就在所有人注视风流时,颜济突然动了,而且动作迅如闪电、狠如毒龙,矛头直指离他最近的云中鹤!
颜济一动,风流也动了,而且动作也毫不拖泥带水,只是风流一直站在角落,离颜济有些距离,纵然风流出手之迅猛比之他犹有过之,最终却还是没能阻止他!
“嗤···”的一声,像是丝绸被利刀划破,众人反应过来时,颜济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长剑的剑身像是被蒙了一层薄雾,发出一股冷厉的光芒。众人仔细看时,剑身竟然像一道扭曲的光,变幻不定,恍如浮云!
剑出云破,白衣苍狗尽为虚无,斩云剑,云中鹤赖以成名的神器,此刻却被颜济握住了剑柄,精准地插入了云中鹤的心口!
“二叔(前辈)···”众人的惊呼像是滂沱的大雨,一阵接着一阵!惊呼未歇,风流手中的天孤心魂剑已然像流星划过夜幕一般,瞬间晃过众人的眼神,直刺颜济而去。
颜济似乎也没有料到曾经被他玩弄于鼓掌的风流,此刻的反击竟然如此凌厉而且迅疾,丝毫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余地!
“嘿···”颜济几乎是本能地抽剑后撤,可是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被他狠狠地刺入云中鹤胸膛的斩云剑,此刻竟然像是扎根的韧竹,任他使尽全身气力都拔不出来。生死对决之际,两次意想不到,颜济似乎只能闭目,静待天孤神剑穿透他的胸膛!
“铿···”金戈交击、声如碎玉,就在颜济亡羊补牢一般撒手后退时,天孤神剑已然欺近他身,颜济几乎可以感觉到剑尖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身上。偏在这时,一道恍如天降的银光闪电般击中天孤剑。顿时,迸出一片绚烂的银花!
“神公遗书还没找到,暂且留这厮一命吧!”就在所有人愕然相对时,原本被斩云剑刺中心口的云中鹤突然悠然出声,丝毫没有受伤之态地拉住风流踉跄的身子。
“云前辈···”风流既惊又喜地侧头望向云中鹤,被刚才那记突然起来的交击震麻右手,真切地感受着云中鹤的手掌传来的温度,悬着的那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二叔(前辈)···你没事吧···”松了一口大气的众人纷纷迎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斩云乃是我祭炼而成,天下间还能有谁能用它来伤到我!”云中鹤没有理会众人,转而看着风流手中的天孤剑,良久才说道:“二十年后斩云和天孤再次对击,想不到竟然是为了救这厮,当真可笑!”
“斩云剑是你祭炼的!”一旁惊魂未定的颜济听到这里突然大惊道:“你是剑破苍穹云中鹤!”
“若是别人,刚才你那剑如何会失手?”云中鹤冷笑地瞪着颜济,道:“当初我埋剑时,曾将斩云剑诀烙印在剑身上,以期日后有缘人能修炼此诀,再现斩云雄威。可你刚才刺出的那剑,分明只是突刺,根本没有修炼过斩云剑诀。”
云中鹤这番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颜济,倒是有些让人摸不清意图。颜济也没听出云中鹤此番话中的意思,因此闭口不答,以沉默应对!
云中鹤似乎也并不想从颜济口中得到什么,自顾自接道:“之前我施出千心结寻找斩云下落,当时持剑之人分明用出了斩云八诀中的破云诀来对抗···”
听到这里时,颜济眼神一怔,突然出声打断他,道:“若是早知道云中鹤会来此地,我便是拼着不要神公遗书也绝不来此。如今我落入你们手中,要杀便杀,别再废话!可怜我雄心壮志,以为得到斩云神剑便能纵横神州,谁曾想···嗨···”
“哈哈···”云中鹤大笑数声,道:“不愧是颜源老家伙的种,当真狡猾,三言两语就说出了我们此来的目的。既然你知道神公遗书的下落,那么看来我猜的没错!”
“猜?你猜什么?”颜济显得有些慌张。
“你空有斩云,却不懂剑诀,这说明你并非此剑新主。而据风流和曼舞所说,斩云剑是落入了一个···”说到这时,云中鹤突然收声,余光扫了不远处的柳青冥一眼,见后者并无异样后,他才接着说道:“少年手中,而神公遗书也是被那个少年抢走的。现在斩云在你手中,这样看来,那个少年应该落入了你手里吧!”
“你···”颜济眼皮一跳,显得很是吃惊,道:“不愧是彩云国师,果然锐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错,天风门那小子确实栽到了我手里。不过你说错了一点,那小子并不在我手上!”
“天风门?”柳青冥排众而出,双眼焦虑地盯着颜济,诧道:“你说的是···岚儿···”
“哼···谁知道他是兰啊草啊!”颜济似乎抱定了必死之心,语气毫不服软,道:“当初在万泉城时,那小子中了金蟾毒居然能不治而愈,而且修为大涨,最后更不知从哪里得了斩云剑和神公遗书,当真命好,只是最后还是栽到了我手里,哈哈···”
“你···”柳青冥大喝一声,左手召出天风剑便要刺向颜济。好在云中鹤眼疾手快,及时制止住他,道:“柳青冥,问清情况再处置他不迟!”
“问清情况?哈哈···”柳青冥还没说话,颜济却像自寻死路一般大笑道:“云中鹤啊云中鹤,你当真是老糊涂了!现在我为鱼肉、你为刀殂,我既已必死,何须再向你交代什么!”
颜济这么一说,柳青冥反倒冷静了许多。颜济这般言谈举动,分明是吃定了云中鹤等人不敢真对他下杀手,至少在他交代清楚柳青岚以及神公遗书的下落前不会动手。柳青冥终究活了半百岁月,颜济这点心思自然看得出。
想通这点,柳青冥收起天风剑,放淡语气对颜济说道:“只要你将岚儿交还给我,我便答应放你离去,绝不为难你,如何?”
“哈哈···”颜济冷笑道:“柳青冥,你位列琅嬛七仙之首,在神州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可我看你怎么这般幼稚。那小子的下落是我的保命符,我怎会轻易交给你!”
“你···”任谁脾气好也会被颜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激怒,柳青冥自然也不例外!可就在柳青冥怒容满面之际,颜济突然谄媚一笑,和声道:“不过柳青冥门主也无须担心,贵子现在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只要云中鹤云老前辈肯答应小的几个条件,小的立马带你去找他,怎么样?”
“哼,小人得志便像你这般!”云中鹤不等柳青冥开口便说道:“说,把你的条件都说出来,我一一应承了便是!”
“云前辈···”柳青冥感激地喊了云中鹤一声,可未等他说完,云中鹤便挥手打断他,打趣道:“怕只怕那小人一开口便要老夫用斩云剑自刎,到时可就尴尬了!”
颜济闻言急忙赔笑道:“云前辈说笑了,前辈不惧生死,小的可没这番豪情!小的只是好生喜欢您手上那柄斩云神剑,不知···”
余下的话颜济没有再说,可他的意思场中人都知道。他不过是想要回斩云剑,这样的话最后争斗起来,保命的机会也大点。对于这个条件,大家倒是无所谓,反正斩云剑是云中鹤炼化的神剑,有云中鹤在,斩云是绝对伤不了场中任何人。
只是不知为何,对于颜济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其他人都能接受,可云中鹤却显得有些犹豫。只见他横握着斩云剑,端详了好半晌后才悠悠说道:“颜济,有我在,你便是手握斩云剑又能有何作为?我看这第一个条件你还是换其他的吧!”
“这···”颜济一听云中鹤这么说,竟然也怪异地着急起来,好像斩云剑里藏了什么秘密,生怕云中鹤不肯将剑交出来一样!可颜济很快掩饰住这种神情,转而讨好一般说道:“斩云毕竟是神剑,就算奈何不了前辈你,可对付其他人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颜济这个理由说的的确无可厚非,云中鹤也觉难以反驳,沉默半晌,他也只得暂时将斩云剑抛向颜济。
颜济一步迎上,稳稳接住斩云剑,尔后仔细观察了剑身好半晌,显得很是爱惜斩云剑一般。这时柳青冥小声凑到云中鹤耳边说道:“多谢前辈割爱,柳青冥在此谨记前辈恩情,待找到岚儿,柳青冥誓将要亲手将神剑夺回归还前辈!”
嘀咕完这些,柳青冥立马横眉冷对道:“颜济小人,神剑你已拿到,还有其他条件的话你就赶紧说,若是没了,现在就带我去寻人!”
“呵呵···”颜济谄媚地笑着,缓步踱到柳青冥身边,一边走一边说道:“柳青冥门主休急,小的还有一个条件没说呢!其实小的此来潇湘也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听千劫万煞始出来的天煞剑就被封印在潇湘两地。而封印之地的秘密就藏在神公遗书中,所以才···”
“天煞剑!”柳青冥和湘妃同时惊呼出声,齐齐转头注视着云中鹤。
云中鹤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对颜济说道:“莫非你连天煞剑也要?”
“前辈说的哪里话!”颜济急忙解释,道:“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小的只对前辈这柄斩云剑感兴趣。而斩云乃是正气之兵,而天煞剑则是煞气所化,两厢势如水火,小的可没本事一人独得两剑,这与寻死可没区别!”
“那你想怎样?”情僧被颜济说的耐心全无,直接跳出来呵斥道。
颜济急忙应道:“小的只是很好奇天煞剑而已,前辈费劲心思想找到柳青岚,为的不就是天煞剑吗?小的带前辈将柳青岚和他身上的神公遗书找回来,只希望前辈寻剑时带上小的,也好让小的见识见识,前辈觉得如何?”
“二叔,此事万万不可!”情僧未加思索便说道:“这小人诡计多端,嘴上说只是去见识,可天煞剑何等神兵,他如何会不觊觎?更何况寻剑之路充满未知,倘若带着他,一旦他趁机捣鬼,我们恐怕···”
未等情僧说完,云中鹤便狠狠瞪着他,呵道:“混小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气了我二十年,现在还嫌不够?”
情僧被云中鹤这么一说,立马不知如何是好了。好在这时风流和慧沁师太都站出来,说道:“情僧前辈担心的不无道理,这小人确实不能留在身边!”
云中鹤没说什么,只是看了身旁的雨花鸽一眼。他们二人做了几十年夫妻,而且还一同修炼了千心结,彼此的一思一想对方都知道。二人只是这么对视一眼,雨花鸽便会意过来,拉过风流、情僧和慧沁三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云中鹤没再理会风流三人,只是转头看着颜济,好半晌才疑惑地说道:“颜济啊颜济,连老夫都看不穿你到底有何用意了!斩云剑你拿在手上毫无用处,可你偏偏还要拿着。天煞剑更合适你,你却偏不觊觎!”
颜济也不解释,反而佯装惊喜道:“前辈是应允了?好,前辈威震神州、名传千古,料想不会寻小的开心。小的可把身家性命赌在前辈的名望上了,只望小的不仅有幸见识天煞神剑,更能有命离开!”
“带上你不难,到时你能不能见到天煞剑,就看你与神剑是否有缘了!”云中鹤再不想理会颜济,直截了当地说道:“现在条件也谈完了,你该交人了吧!”
“前辈,此事且听我细说。”颜济丝毫不急,慢慢吞吞地说道:“昨夜我在岳阳楼中遇到柳青岚那小子,二人当即便大打出手。原本我以为我修为远高于他,想要将其拿下易如反掌。可动手之后才发现他不仅修为大涨,而且更有斩云剑在手,几能与我斗个旗鼓相当!”
说到这时,颜济不经意间瞥了柳青冥一眼,尔后才接道:“我与他一直从岳阳楼斗到洞庭湖,最后我将其引到帝君山北麓的巴丘,原本是想借着巴丘的山水草木灵气,施展‘鹊华秋霁图’将他封入画卷中。谁曾想我刚把图卷展开,巴丘之中竟然窜出一条体型尤胜修罗巴蛇的巨蟒!”
“巴丘···巨蟒···”湘妃讶道:“难道是吞天巴蟒!?”
“吞天蟒···”云中鹤神色凝重地看了湘妃一眼,道:“这畜生何时伤愈苏醒了?”
“虞奶奶,这吞天蟒是何妖物?”风流见云中鹤与湘妃神情焦虑,心中大是不解,于是便好奇地向雨花鸽问了问。
雨花鸽此时神情也并不轻松,沉吟片刻后才说道:“听你之前说过,你曾在泰山黑龙潭见过修罗巴蛇,现在可还记得那畜生了?”
“修罗巴蛇!”雨花鸽这么一说,风流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寒战,脑子止不住地浮现出修罗巴蛇的狰狞模样!从风流刚离开沧浪岛时修罗巴蛇的追击,再到黑龙潭背水一战时它的破水而出,修罗巴蛇的恐怖和狰狞便像梦魇一般印入了他的脑中,他如何会不记得?
雨花鸽感觉到风流身体的颤抖,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道:“吞天巴蟒便是与修罗巴蛇从同一个蛇卵里孵出来的妖蛇,它们二者一个剧毒无比、一个力大无穷,算的上贻害无穷了!好在二十年前潇湘风雨夜时,吞天巴蟒受了驭兽斋云天宗主的一记重击,虽然它最后逃脱,可也元气大伤,因此这二十年来一直没再听说它出来为祸的消息!”
风流听着雨花鸽讲述蟒、蛇,心中虽然甚为害怕,可听到最后时候却发现一些蹊跷,于是便问道:“巴蟒、巴蛇、还有刚才颜济说的什么巴丘,三者都带着巴字,该不会也有关系吧?”
雨花鸽点了点头,道:“帝君山是洞庭湖灵气最充沛之地,名列道门七十二福地的十一位。而帝君山的灵气,巴丘独占十之六七。任何灵气充沛的地方,不仅能孕育许多仙禽仙兽,同时也会滋养了不少山精妖怪,而在巴丘孵化出的吞天巴蟒和修罗巴蛇便是其中之最!”
没等风流惊讶,雨花鸽接着说道:“潇湘风雨夜后吞天巴蟒遭受重创,许多修士都认为它会逃窜回巴丘,因此大家也就追到了巴丘。可大家在方圆不过百里的巴丘搜寻了三天三夜,却始终不见吞天巴蟒的踪迹,最后只得各自散去。想不到,今日颜济居然说吞天巴蟒出现在巴丘,却不知真假!”
那边风流和雨花鸽已聊了不少,这边云中鹤与湘妃却只说了只言片语。云中鹤问湘妃吞天巴蟒何时苏醒时,湘妃却只说了一句,道:“巴丘上遍植柑橘树和斑竹,倘若吞天蟒苏醒,定然是瞒不过我与潇姐的眼睛的,可我们从未听到任何动静!”
云中鹤听完这话便没再问什么,而是静静地盯着颜济瞧了好半晌!云中鹤的意思很明白,也很简单,就是认为颜济没有说真话!
云中鹤这般信任湘妃,却也有因果。须知潇湘门在神州的名望虽然并不高,但是神州修行界老一辈的人中,却是无人敢小觑了任何一任潇湘门门主,因为历任门主都是潇湘妃子,是娥皇女英这两位帝妃真正的继承人!可以说,在神州任何一处柑橘林或是竹林中,天下间无人会是潇湘二妃的对手!
二十年前的潇湘风雨夜可谓是仙家云集、鬼怪汇聚,甚至连巫神和至圣神公都被卷了进来。可是正邪拼斗到最后,却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正当两方僵持之际,潇湘二妃挺身而出,合力用整座帝君山的柑橘树和斑竹的灵力布下“帝妃血泪阵”,成功将巫神困于其中,最后才由至圣神公将其封印!
该战之后,神州修行界才算真正见识了“潇妃洒泪洞庭红、湘妃泣血斑竹艳”的厉害,而云中鹤便是其中之一!现在湘妃说她没有察觉到巴丘上有吞天蟒的动静,那云中鹤便能肯定颜济在说谎!
可颜济却并不知道湘妃的有多重的分量,云中鹤才刚转头看他,他便急忙解释道:“湘妃,我知道你与潇妃能通过柑橘树和斑竹感知巴丘上的动静,可树木终究是死的,而吞天蟒却是与修罗蛇从一个蛋里孵出来的妖蛇,以它的修为,便是苏醒了又怎会惊动你们?”
说完这些,颜济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狂妄,而且说服力不够,因此急忙补充道:“更何况我何必骗你们,我可巴不得快点找到那小子,也好快点见识天煞剑!”
颜济最后这番话倒是让云中鹤捉摸不透,按说连湘妃都没有察觉吞天蟒的动静,那它肯定没有出现过!可颜济说的也颇为道理,他的确没有理由骗自己,而且就算要骗,也不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
左右都说不通,这叫云中鹤如何判断?
正在这时,朗吟亭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中鹤等人循声去看,却见曼舞急急忙忙跑来,带着哭腔地喊道:“风流,姐姐···姐姐她···”
风流见曼舞这般焦急,还以为轻歌出了什么事,急忙排众而出。可大大出人意料的是,风流才刚踏出一步,一道青影却如鬼魅一般飘到曼舞身旁。
曼舞被这道凭空出现的青影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要祭出蹀躞玉带,可青影的两只手却牢牢钳住了她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
“曼舞···”青影急声嚷道:“轻歌怎么了,她怎么了?”这青影却不就是柳青冥。
曼舞认出柳青冥后,心里稍松口气,缓了缓神才应道:“姐姐她···在姑姑的灵位前一直哭···可哭着哭着她突然昏了过去。”
“昏过去了?”柳青冥喃喃道:“怕是她见了泠音太伤心了,我去看看!”说话间柳青冥便放开了曼舞,正要踏步朝风雨堂飞去。
这时跟在曼舞身后的一位银发红颜突然出声拦住他,道:“那丫头不是伤心过度,而是被···被夺了魄!”
“夺魄···”柳青冥当场怔住,转头满脸震惊地望着说话的银发红颜,眼中充满了不信。
这说话的银发红颜乃是帝君三金仙之首——银针茶仙金镶玉,是断然不会随口胡说诓骗众人的!柳青冥深知此点,因此眼中的不信也不禁闪动出动摇的光芒!
“夺魄···”这时揽着曼舞低声安慰她的风流也满脸惊愕,情不自禁脱口说道:“夺魄剑!”
说话时,风流已祭出了天孤心魂剑,一步冲到颜济面前,剑指其面,喝问道:“是青面煞,颜济,这是你使的手段!”
颜济也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段插曲,楞了楞神后,他立马全神戒备,同时应道:“风流,我一直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还能使什么手段?”
风流不理会他,身子前冲、手腕微抖,天孤心魂剑便剜出银灰色的剑花攻向颜济的面门!
颜济飞快地后撤向云中鹤,后撤时还不忘横起斩云剑格挡。风流才追击两步,云中鹤便出声喝止他,道:“收剑,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可是···”风流满脸不甘,大声说道:“可这颜济在万泉城时就与青面煞有勾结,现在轻歌被夺魄,肯定就是这个小人和青面煞干的,还看什么情况!”
颜济闻言急忙解释,道:“风流,你仔细想想当初在万泉城的情况,那时我在他手上甚至连说话的份都没有,现在我又怎么可以指使他出手伤人!”
颜济这番话说的却是大有道理,青面煞在鬼界位高权重,就是三幽五鬼都不能对他颐指气使,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颜济?更何况青面煞就算要出手,那也肯定是冲着云中鹤和雨花鸽来的,怎么会去寻轻歌这么一个小辈的麻烦!
云中鹤等前辈便是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并没有将怀疑加到颜济的头上。
“金镶玉,先带我们去看看。”云中鹤人老持重,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湘妃,嬅儿,你们看好颜济!”
布置完这些,银针茶仙领着云中鹤等人飞步离开,而湘妃和雨花鸽则一左一右守着颜济。雨花鸽的修为与乃夫云中鹤旗鼓相当,有她在,颜济岂会有逃跑的机会?
只是不知为何,云中鹤等人走后,颜济手中的斩云剑却连连颤动、呜呜鸣响,似乎是想跟着云中鹤前去一般!斩云终究是神剑,这般异状或许是认主心切吧,只是究竟为何,恐怕连云中鹤都说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