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碧空如洗,一缕,青丝若絮,划过天际,飘落洞庭···
  万顷,碧波无垠,三道,人影如蜓,足尖荡涟漪,飞扬若鸿鹰···
  这三人,却不正是云中鹤、风流以及曼舞。三人一路追着断落的一线牵而来,扶摇凌空之间,不觉已到洞庭。
  有诗曰:洞庭八百里、烟波漫天地,如今看来,此言非虚!三人一到洞庭水域,只见满湖都被烟霭笼着,迷迷蒙蒙,看不清周遭景物,当真有“烟笼寒水雾笼湖”的朦胧之境。
  若是平日见了此景,风流和曼舞少不得迷醉一番。可现在,原本就细若游丝、几近透明的一线牵落到了洞庭烟波中,十足是泥鳅掉入了泥湫里——难分彼此!这样一来,三人心头只是急切,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欣赏美景!
  “停下!”云中鹤一挥手,停住身子,转而踏着十方步浮在洞庭湖面上,眼睛灼灼有神地盯着一线牵消失的方向。
  风流和曼舞依言停下,四下张望,想找找看一线牵的踪影。看了一会,曼舞首先沉不住气,小声嘟哝道:“辛辛苦苦追了这么远,却没料到被这烟雾阻了视线,眼睁睁看着一线牵没了踪影,当真倒霉!”
  风流闻言苦笑,伸手拍了拍曼舞的肩膀,正想安慰她几句,一转头,余光却刚好瞥见云中鹤的异动!只见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湖面上,嘴唇上下开合,似是在念诵咒语,双手则频频捏出古怪的手印。
  风流正看得出神,一旁的曼舞也发觉了云中鹤的异动,突然出声问道:“前辈,你做什么···”
  风流立马捂住曼舞的嘴巴,小声地在她耳旁嘱道:“舞儿别说话,前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们千万不能打扰了他!”
  曼舞的嘴巴被捂住了,只能眨巴着大眼睛瞪着风流,羞涩的眼神、微红的脸蛋无不透露出羞赧之意。风流被她这么一看,立马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亲昵了,捂住曼舞嘴巴的手立时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你这没胆呆子!”曼舞看到风流的举动,小嘴一嘟,低声啐骂了一句。一边骂,曼舞一边挨近风流,同时双手挽住风流的左臂,小鸟依人一般偎着风流!此时的曼舞,红通的脸蛋除了害羞外,却分明还有甜蜜和窃喜,彷佛一个当着大人的面成功偷吃蜜饯的小女孩一般!
  风流被曼舞这么一骂一挨一挽,心头立时像有无数小蚂蚁在爬,痒痒的、麻麻的,这种感觉,怎一个舒服了得!正在这时,二人旁边突然传来“嘶”的一声,彷佛玉帛被撕碎。
  二人的身子都不禁一颤,转头一看,却见云中鹤的身边不知何时竟然飘扬着无数光线,可谓是千绦万缕光如雨、清薄剔透如蝉翼!
  “这就是万缕丝?”看到眼前景象,风流一眼便猜出云中鹤施出的这招法术是万缕丝,姻缘五术的最后一术!
  “呼···”云中鹤长出口气,双手挥舞、十指连拨,围绕在他身边的万缕千丝立马活了过来,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翻飞如叶、婀娜似女,翩跹若风拂孤烟、飘动如雨打弱柳!
  “去!”云中鹤没有看周身的万缕千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线牵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后,他突然挺身直立,双手伸展开来。随着云中鹤这招白鹤亮翅,原本还围绕着他飘飞的万缕丝猛地向外面蔓去,一时间,以云中鹤为中心,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光丝。
  原本就被烟波水雾笼罩住的洞庭湖,此刻弥漫着无数的光丝细线,这感觉,就好像洞庭湖底当真有腾蛟喷雾、蜃龙吐丝一般!
  “风流,你看那边!”正当风流呆头呆脑地东张西望时,曼舞突然指着远处大喊一声。
  风流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透过层层烟雾,隐约见一座青山矗立在白浪翻腾的洞庭湖上,而在青山之上,数不尽的光丝正围簇着一根细薄的青丝。一眼看去,真好像是白银盘里一青螺、吹出光云墟里烟!
  “是一线牵!”风流只看了光丝簇拥下的青丝一眼,立马便认出了它正是自己辛苦追寻的一线牵。
  “帝君山?!”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刚说完,一道白影突然冲了过去,却是云中鹤!
  “快,别再让它丢了!”风流大喊着也朝青丝方向飞去,曼舞的速度不及他快,只得全力追在他身后。
  正当三人将要追到青丝时,突然,一道青色身影闪电一般倏忽从青山中冲天而起,直直朝夹在中间的风流撞去!
  “风流,小心!”曼舞缀在最后面,第一个看到撞向风流的青色身影,恍惚间,曼舞只道青色人影是柳青岚。情急之下急忙大喊一声提醒风流!
  “铿···”的一声,金戈交击、声若碎玉。曼舞话音刚落,青色人影已经和风流碰撞在了一起。
  只一个回合,风流便被重重地击中,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好在风流在最后关头以手代笔,施出一招风卷残云书诀,这才成功躲过了来人的刺喉一剑,免受重伤!此时,最前面的云中鹤眼疾手快,及时掉转身形接住了风流,避免风流被直接打入洞庭湖水中!
  “风流···”曼舞见风流受创,飞一般地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与已经停在半空中的青色人影纠缠!可是,就在曼舞想要绕过青色人影时,青色人影突然横身挡住曼舞的去路。
  曼舞以为来人又想对付自己,急忙停住身子,看也没看来人一眼,只是飞快地舞动手臂、挎扭腰肢,正要施展舞技!这时,青色人影突然大喊出声,道:“舞儿,是你柳青冥伯伯我!”
  曼舞闻声一楞,动作不止,同时螓首微抬,用余光扫过来人的脸庞。这一看,曼舞立马惊咦一声,道:“柳青冥伯伯,怎么是你!”说话间,曼舞已停下舞技。
  “舞儿,你怎么又会跟这个孽障在一起?你可知道你失踪以后,岛主他老人家有多着急!”柳青冥一边说,一边凑近曼舞,动作自然合宜,十足便是长辈关护晚辈的举动!
  “舞儿小心!”可就在柳青冥凑近到只离曼舞三步远时,不远处的云中鹤突然抱着风流冲了过来,一把将曼舞拉退数丈。
  “前辈你···”曼舞正不解,低头却看到风流脸色苍白,再顾不上说其他,只是焦急地喊道:“风流,你怎么样了?”
  “舞儿,我没事,你别担心!”风流生怕曼舞担心,也顾不得自己胸口还有些疼,一把便推开云中鹤的搀扶,踏出飘云步浮在水面上。
  云中鹤一边警惕着不远处冷眼相对的柳青冥,一边注意着风流的举动。待看到风流并无大碍后,云中鹤暂时松了口气,交代曼舞扶着风流,而后挺身走了出去!
  “阁下是何人,莫不是想挟持流云宗主的亲孙女,以此来袒护这个孽障?”柳青冥直视着云中鹤,沉声说道。
  云中鹤似笑非笑地看着柳青冥,沉吟许久后突然将目光转移到柳青冥左手握着的那柄青光宝剑上。此剑通体鎏碧、色如天青,剑身上纹路片片,看来倒真像是天风侵蚀造成的。不用想也知道,此剑便是劈风断浪天风剑了!
  “左手持剑、剑名天风!”云中鹤悠然说道:“想来你就是琅嬛五天仙之一的天风剑柳青冥了?不错,难怪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偷袭得手!”
  柳青冥闻言微怔,但转瞬便恢复常态,心头却嘀咕道:“方才舞儿唤我柳青冥伯伯,眼前这人既已听到,能猜到我的身份却也正常!”想通这点,柳青冥反倒轻松了许多,直言道:“阁下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想来阁下也绝非俗辈,不知该如何称呼!”
  云中鹤淡淡应道:“驭兽斋云中鹤!”
  “驭兽斋···云中鹤···”柳青冥闻言微惊,低喃数声后,猛一抬头,怔怔地看着云中鹤,脸色惊疑地说道:“你是彩云国师——剑破苍穹云中鹤!”
  “哈哈···”云中鹤大笑几声,道:“天地浩劫后老夫便隐居潇湘,数十年来从未显露身份,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竟然还有外人能记全老夫的名头!”
  柳青冥闻言好不尴尬,按理说云中鹤身为曾经挽救神州的前辈英豪,柳青冥就算不行礼,至少也应该恭敬地问候几句。可是,眼下云中鹤分明要袒护风流这个“孽障”,而且曼舞又“落入”了他手中,柳青冥若再恭敬问候,这岂不是平白堕了琅嬛屿的面子!
  正当柳青冥局促无措时,曼舞扶着风流走了前来,出声打破僵局,道:“柳青冥伯伯,你怎么会在这里,干嘛一见面就偷袭风流啊!”
  柳青冥闻言心喜,急忙道:“你重伤失踪,岛主忧心无比,只是九宗论道之日将近,岛主抽身不得,只得委派我与龟鹤二老率一部分弟子找寻你的下落,他则带其余弟子先行前往巴蜀青城山!”顿了片刻,柳青冥接到:“对了,你龟爷爷此刻便在帝君山内!”
  说了这么多,柳青冥却始终避开风流不谈!
  “帝君山?”曼舞疑惑不解,柳青冥急忙解释道:“便是眼前这座山!”
  曼舞好奇地朝不远处的那座青山看去,只见青山如黛,巍然矗立在洞庭湖中。一边看,曼舞一边疑惑地说道:“龟爷爷也在这里?他老人家一向比我还懒,按理说爷爷就算派人来寻我也不会派龟爷爷才对啊!”
  曼舞这句看似无心的话一说出,柳青冥的脸色却不知为何变了变,虽然他很快便掩饰过去,但哪里能躲过早已看破人心险恶的云中鹤的眼睛!只是,云中鹤虽然觉得柳青冥的脸色变化有些蹊跷,但他也没有说破,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柳青冥偷眼看了看云中鹤,见他毫无所察,脸色立时轻松了一些,开口道:“龟老之所以会在帝君山,却主要是因为龟老的同胞兄弟就隐居在帝君山中!”
  “啊?”不止是曼舞,连风流都惊讶出声。二人都知道龟仙人乃是千年海龟修炼而成,便是有同胞兄弟也不应该会在这内陆湖泊中吧!
  正当风流和曼舞疑惑不解时,云中鹤突然道:“你说的是洞庭三仙之一的金龟仙吧!”
  柳青冥点了点头,道:“云前辈当真是见多识广、一语中的!”
  云中鹤淡然道:“老夫隐居潇湘两地数十年,若是连享誉潇湘的洞庭三仙都不知道,那才可笑呢!”
  柳青冥听后也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合适,索性干站着,一言不发。这时,曼舞这急性子却嚷嚷道:“云爷爷,什么是洞庭三仙啊?”
  云中鹤瞪了曼舞一眼,道:“待会你见了不就知道了!”曼舞双肩一缩,吐了吐丁香小舌,再不敢多问。
  场中沉默片刻,柳青冥突然长吸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沉声说道:“云前辈,天地浩劫时,您与乃妻纵横神州、笑傲天下,杀得巫妖鬼三邪无不胆寒,一世威名如此,怎的如今却一意袒护这个孽障?”
  说完这话,柳青冥突然长长呼了口气,看得出来,这话柳青冥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被曼舞纠缠,一直没有说而已。现在话一说出,柳青冥立马觉得全身轻松起来。
  “孽障?你是说谁?”云中鹤一点都没有在意柳青冥的表情,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风流。
  柳青冥见云中鹤这番举动,只道是云中鹤不知道风流过去的所作所为,因此急忙解释道:“此子先是在泰岳封禅大典时勾结妖邪鬼魅,引出玉皇顶之战,该役死伤无数神州修士,甚至连岱书宗宗主都因此落入鬼魅手中,至今生死不明!”
  “什么···”风流大惊失色道:“王师伯落入鬼魅手中了!”
  “哼,此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休要再装模作样!”柳青冥冷眼盯着风流,眼神中满含恨意。
  “我···柳青冥伯伯···我···”风流感受着柳青冥眼神中的恨意,心头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可到底难受在哪,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时,云中鹤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风流,示意让他别慌,同时开口道:“封禅大典老夫也有耳闻。只是老夫听说的却是风流在封禅比武时力挽狂澜,全力保住了岱书宗五岳独尊的地位。至于玉皇顶之战,风流还不顾生死与群妖诸鬼恶斗!”
  “前辈你···”柳青冥闻言气结,转而说道:“玉皇顶之战且不说,只说此子在圣城时,竟然趁文武二圣不备,偷偷潜入至圣神公的遗冢,企图将封印在冢底的巫祖放出,最后更是将神冢毁为废墟!舞儿也就是在那时遭了这孽障的毒手,不然也不会闹出后来这许多事!”
  “神冢被毁成了废墟?”风流听到这时,满脸已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会的···不会的···我走的时候神冢分明还好好的,巫祖的封印更是好端端的!”风流低着头,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道。曼舞感受到了风流的纠结,急忙凑前去连声安慰他。
  “舞儿···”柳青冥见曼舞竟然几次三番地安慰自己的“杀命仇人”,气愤之下竟然大声呵斥道:“舞儿,这孽障险些杀了你,你怎的还理会他!”
  曼舞见风流这般纠结,心头早已乱了。此刻又被柳青冥呵斥,她心头募得只想到柳青岚在神冢内的所作所为,以及他最后离开时对自己投出的那记“致命天狼枪”!一想到这,曼舞一边为风流连番被冤枉而难受,一边却更是恨透了柳青岚。
  一念至此,曼舞也顾不得许多,张口便喊道:“要杀我的不是风流,而是青···”
  就在曼舞将要破口说出柳青岚时,风流突然飞快地捂住曼舞,同时一把将曼舞揽入怀中,低声在她耳中说道:“舞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犯不着为这莫须有的罪责难受!”
  曼舞原本心头气极,可现在被风流这么揽住,耳中又感受着风流的呵气梦呓,心头的气立时便烟消云散,再没多说。
  “你们···”柳青冥看着风流和曼舞的小情侣姿态,心里想骂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反倒是云中鹤看到此情此景,脸色却满含笑意,看着风流二人的眼神中充满慈爱的光芒,彷佛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妇一般。
  看了一会,云中鹤才悠悠开口道:“柳青冥,你与幽含絮之间的爱恨纠缠,老夫也早有耳闻。遥想当年,你也曾经像他们一样,为了自己的爱人出生入死,面对世人非议而泰然处之。既然你也有过这般经历,现在又何必为难这对小情人呢!”
  “我···”柳青冥没想到云中鹤竟然会突然说出这些“尘年往事”,毫无防备下,他立刻被勾起了过去的记忆。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青涩爱恋,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那段岁月的或喜或忧,潮水一般涌进心田,带来淡淡的失落、淡淡的感伤!
  柳青冥就这般愣在当场,脸色时阴时晴,想来应该是沉浸在那些喜忧参半的回忆中。过了半晌,柳青冥似乎才定住了神,艰难地说了句:“可此子为祸神州、实为孽障啊!”
  云中鹤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谁说他是孽障,至圣神公的传人如何会是孽障!”
  “什么···”柳青冥大惊道:“至圣神公的传人,前辈你说他是神公传人?”
  风流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云中鹤与柳青冥的交谈,听到这里时,他适宜地祭出了天孤心魂剑!只听得“嗡”的一声,宝剑出鞘、满湖蒙光,天孤心魂剑发出淡淡的白光,静静地被风流握在手中!
  柳青冥目瞪口呆地看着风流手中的白光宝剑,心头不自禁便对该剑生出了顶礼膜拜之意,甚至连自己手中的天风剑都微微颤动,似是惧怕风流手中的宝剑一般!
  “天孤心魂剑···”柳青冥喃喃自语,言语中满是震惊和艳羡之意!天孤心魂神剑威、屠诛千妖摧万鬼!如此盛名之下,天下还有何人见了此剑能无动于衷呢!
  “老夫虽然年过耄耋,可还没到眼盲心昏的地步。老夫既然说风流是神公传人,他自然不会有假!”云中鹤低声说道。
  柳青冥听了这话,哪里还敢怀疑风流冒充神公传人!笑话,天下间若有人能在云中鹤面前冒充神公传人的话,恐怕连云游太虚的至圣神公都会大笑三天三夜吧!
  “云前辈···我···”柳青冥支吾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我这柄天风剑乃是用沧海飓风淬炼深海青铁而成,过去我还以为天风剑即便算不上神剑也相差不远。可今日我先看斩云剑、后看天孤剑,现在终于明白神剑终究是神剑,我这柄天风剑终究脱不了仙剑之列!”
  柳青冥这些话不露痕迹地摆脱了刚才的尴尬境地,而且还成功地勾起了云中鹤三人的好奇。云中鹤一听到柳青冥说见过斩云剑,立马便问道:“你见过老夫的斩云剑?”
  柳青冥一边摇头叹气,一边低声应道:“刚才我与龟老前往帝君山潇湘竹林拜访洞庭三仙和潇湘二妃,却没想到中途竟然遇到了失踪已久的万泉城主颜济!当初在万泉城,此子险些陷我们于万劫不复之境,此番遇到,我与龟老自然不能放他跑了!”
  “这与斩云剑又有何干!”云中鹤不耐烦地说道。
  柳青冥急忙解释道:“云前辈莫急,且听我说完。当时我与龟老联手去拿颜济,原本以为定是手到擒来。谁料颜济竟然祭出了斩云神剑,斩云一出,颜济实力大涨,我与龟老联手竟然难以奈何他。若非后来洞庭三仙和潇湘二妃闻声前来,今日如何能拿住颜济这厮!”
  “斩云剑不是落入了青···”曼舞听后大为吃惊,心直口快的她脱口便说,好在风流及时打断他,而后代她说道:“斩云剑怎么会落入颜济的手中?”
  柳青冥摇了摇头,没有理会风流,而是看着云中鹤,道:“云前辈,斩云剑乃是您的成名神剑,它为何会落入外人手中,世间恐怕也只有前辈您清楚了!”
  云中鹤闻言轻笑,并没有回答柳青冥,反倒开起玩笑,道:“天地浩劫后,老夫便埋剑归隐,现在斩云落入他人手中,老夫哪里会知道原因,或许是那人与斩云有缘,不小心失足跌入老夫埋剑的山崖,然后就得到斩云咯!”
  开完这个玩笑,云中鹤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好了,既然你已经拿住了那个什么颜济,那么斩云剑也有下落了,这样老夫也不用再着急了!”
  柳青冥“聪明”地没有理会云中鹤的玩笑话,只是说道:“斩云剑本是云前辈之物,前辈若要取回,在下立刻便回去为前辈取来!”
  “不用了···”云中鹤摆了摆手,道:“老夫也多年没见洞庭三仙和潇湘二妃了,今日既然已经到了帝君山,自然少不得去见见这些老朋友。走,我们一起去潇湘竹林!”
  说话间,云中鹤便要和柳青冥一起前往帝君山,正在这时,风流借着曼舞的掩护,悄悄伸手拉了拉云中鹤的衣袖。云中鹤有了察觉,但却没有理会风流,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嬅儿怎么还没来?舞儿,你回去领他们过来!”
  曼舞闻言不解,但转念一想,云夫人等人确实不知道这边的事,也的确应该回去通知一声,不然他们哪里知道要来帝君山!想到这,曼舞也没有拖拉,转身便朝黄鹤楼方向飞去。
  柳青冥眼看着曼舞往回飞,嘴角却不知为何竟然微微上扬,似是在笑。
  云中鹤似乎没有察觉到柳青冥的这个古怪举动,只是说道:“柳青冥,你先行前去告知潇湘二妃,就说老夫来了,老夫在此等等发妻,稍后就到!”
  “好,在下先行去了!”柳青冥也没有多说,几个翻转便消失在帝君山的青林绿影间!
  云中鹤看着柳青冥消失不见,之后才疑惑地对风流说道:“风流,你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风流低着头、皱着眉,似是在考虑些什么事,顿了片刻后他才回应道:“云前辈,有件事晚辈没有及时跟您说,之前我们提及的手握斩云剑的柳青岚,其实就是柳青冥门主的···亲生儿子!”
  云中鹤乍一听这话还有些惊讶,但过了一会后,他却转而问道:“那柳青冥说的颜济又是何人?”
  “关于颜济,却是说来话长!”风流道。
  “无妨,你仔细说来听听,反正我们这么干等着也无事可做!”云中鹤似乎对颜济的兴趣远远大于柳青岚父子!
  风流本是想提醒云中鹤提防柳青岚父子,可云中鹤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得将万泉城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云中鹤仔细听完,沉吟许久后才出声问道:“风流,你说在明珠湖地的白玉洞中见过颜济和青面罗刹鬼?”
  风流点了点头,道:“是的,不仅是青面罗刹鬼,连幽珑鬼姬也在场。至于天狼枪,也是我在白玉洞中的伏笔冢得到的。”
  “这倒古怪了!”云中鹤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刚才施展一线牵搜寻斩云剑时,便是青面罗刹鬼斩断了一线牵。如果你在白玉洞就见过颜济和青面罗刹鬼在一起,那这么说来,颜济和青面罗刹鬼倒很有可能都在帝君山!”
  风流点了点头,道:“前辈这么说也没错,当初的玉皇顶之战,若非华岳丹青宗临阵倒戈,那些妖邪鬼魅也没那么容易攻上玉皇顶!既然丹青宗投入了巫妖鬼三邪,那么身为丹青宗弟子的颜济和青面罗刹鬼勾结在一起也说得过去,可是···”
  “可是什么?”云中鹤笑问道。
  “可是斩云剑明明落入了柳青岚手中,现在颜济怎么又会握有斩云剑?”风流应道。
  “这个···”云中鹤也想不明白这些,索性挥手道:“罢了,待会见了颜济,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几道人影突然飞落到风流二人身旁,却正是曼舞带着雨花鸽、情僧等人赶了过来!他们刚一站定,情僧和尚立马凑了上来,急声道:“二叔,刚才曼舞已经跟我说了,我看那个什么柳青冥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引我们前往帝君山,里面必定会有陷进!”
  “呔,你这混小子,枉你在佛门清修了二十年,怎么到现在还这么沉不住气!”云中鹤没好气地训斥道。
  情僧和尚被云中鹤这么一骂,原本就要脱口说出的话硬生生被吞回了肚子中。
  这时,风流接了情僧和尚的话头,道:“云前辈,情僧前辈说的不错,我也总觉得柳青冥伯伯有些古怪!”
  “古怪?”云中鹤笑着问道:“哪里古怪了?”
  “这···”风流闻言一滞,讷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情僧和尚适时帮他说道:“那个柳青岚沦为鬼身,柳青冥是他老子,自然也脱不了嫌疑,说不定他们爷俩都已沦为恶鬼!”
  “哼!”云中鹤对情僧和尚总没有好脸色,一听他说话,云中鹤便用教训人的语气说道:“儿子是鬼,难道老子一定就是鬼了?二十年前珑儿也沦为幽魂鬼魅,难道我们也要因此就认定风师兄和梦影嫂子也是鬼魅?若照这么说,那你这混小子也脱不了鬼身!”
  “这···这···二叔你怎么···怎么这么说!”情僧和尚像是被云中鹤戳中了软肋,立马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脸色萎靡,说话的声音越发小了!
  这时,雨花鸽有些看不下去地帮衬道:“中鹤,你少说两句,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别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雨花鸽既然已经开口求情了,云中鹤不好再说,只能转移话题,道:“你们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要为柳青冥说话?”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都摇了摇头,显然,所有人都很纳闷云中鹤为什么这么相信柳青冥。
  云中鹤笑了笑,道:“老夫也不瞒你们,其实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柳青冥。至于原因,来,听我给你们说些故事!”
  说完这话,云中鹤转过身去,微微仰头凝视远方,似是在回忆,停顿片刻才说道:“诗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此言道尽人间情爱的真谛,而除了这句诗外,天下间自然还有许多情诗爱句,而其中老夫独喜三首!这三首诗说的是或是苦命鸳鸯,或是天作绝配,或是人鬼情仇,无不感天动地,便是老夫也好生羡慕!”
  听完这话,在场众人神色各异,风流等年轻人倒也只是好奇而已,反倒是情僧和尚与慧沁师太神情复杂,似是被云中鹤这几句话勾起了伤心往事!
  “前辈,你与云奶奶琴瑟和鸣、羡煞旁人,可谓是神仙眷侣,神州内只有别人羡慕你们的份,怎么还会有连你都羡慕的情侣啊!”曼舞讶异地说道。
  “呵呵···情之一字、得之便是福,并非真的要天长地久,若是彼此真心相爱,便是一刻也是万载啊!”云中鹤感叹了一句,接着道:“刚才老夫说了,天下情诗,老夫独喜三首,其中一首说的便是这个柳青冥!”
  “啊···是柳青冥伯伯!”风流、曼舞、轻歌都大为吃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句!
  云中鹤没有理会他们三人,自顾自地吟诵道:“青柳青冥冥情、泠泠音音心,凄凄靡靡离离意,道不尽相思几缕!”
  云中鹤所吟诵的这首诗平仄押韵、朗朗上口,而且叠词涌动如叠嶂,既给人连珠贯玉之感、又让人有山外青山之叹。到最后,一句“道不尽相思几缕”,可谓是“道尽了绵绵情意!”
  在场之人听了这首诗后,几乎不用刻意去背便已能将全诗牢记。
  “赫,这诗当真绝妙,便是比之李易安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也不遑多让,难怪连师叔祖您都对此诗夸赞不已!”风逐明品味片刻后,发现在场没人出声附和云中鹤,生怕云中鹤不乐意的他急忙出声。
  只是,风逐明却是不知,在场之人之所以没有出声附和,却是因为在场之人都是情深之人。情深之人听了此诗后,满心满腹都被字里行间的离情别绪感染,哪里还有心思说话附和?
  “呼···”场中不知何人首先沉不住气,长长呼出口浊气后,众人方才回过神来。
  “云前辈···”风流回神后,他一边在心里感受着诗句中的情意,一边好奇地问道:“这首诗好生凄苦,只是前辈之前说这首诗说的是柳青冥伯伯,那不知诗中说的另一人又是谁?”
  云中鹤勉强地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眼神玩味地看了曼舞和轻歌一眼后,他才悠悠开口,道:“流云宗主膝下有一子一女,此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风流闻言一惊,暗暗乱猜道:“云前辈莫不是说柳青冥伯伯中意之人是流云宗主的女儿吧?”想着这些,风流也忍不住看了曼舞和轻歌一眼。
  这一看,风流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流云宗主有一子一女,可是为何流云宗主却只有曼舞和轻歌这两个孙女?莫非流云宗主的外孙或者外孙女早已遭了毒手?又或者···或者说曼舞和轻歌一个是流云宗主的孙女,另一个是他的外孙女?
  风流刚一冒出这个想法,他却正好看到轻歌娇躯微抖的模样。这一看,风流似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霎时间看向曼舞和轻歌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说不出是怎么样个复杂法,总之连风流自己的心都乱糟糟的,眼神自然也乱极了!
  正当风流胡思乱想之际,云中鹤接过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流云宗主的爱女名为幽含絮,自小便修炼天音琴诀,修为之高,可谓当时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因此世人都称其为琳音仙姬,赞其琴技音诀琳丽如天籁!而琳音之称,便是刚才诗中说的琳琳音音心了!”
  “嗡···”云中鹤的话一说完,风流的脑中便像炸了开来一般,一时间,他就好像丧失了思维能力一般,脑中唯有一个挥之不去想法:轻歌难道是柳青冥与琳音仙姬的女儿,是柳青岚的亲姐姐?这个想法可谓荒诞不经,可是,风流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这么想。
  正当风流胡思乱想之际,云中鹤却喟然长叹,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二人浓情蜜意之时,偏偏是天地浩劫之际。当时三邪猖獗、正道势弱,北滨扶桑霜雪城、西山昆仑天绝宫接连被恶鬼和妖兽的大军攻破,南海琅嬛水晶宫势单力薄,眼看也要步其后尘。幽宗主为保琅嬛,于是便与天涯海阁联盟。”
  “天涯海阁!”听到这里,风逐明惊呼一句,道:“师叔祖,你说的是坐落于归墟海眼的天涯海阁,被誉为仙术武库的天涯海阁?”说这话时,风逐明眼神炽烈、神情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像他说的是什么神圣而崇高的东西一般。
  云中鹤苦笑一声,微微地点了点头,道:“除了归墟海眼内的天涯海阁,神州之内,怕是再没有哪门哪派敢起这个名字了吧!”
  风逐明闻言一赧,暗骂自己“笨蛋”,接着道:“师叔祖说的极是,天涯海阁的威名,神州之内再无其他门派能望其项背,更没有哪个门派敢冒用其威名。弟子刚才那样说,是弟子愚钝!”
  “呵···”情僧和尚突然轻笑一声,道:“你小子不懂就别胡乱插嘴,想当年天地浩劫时,神州修行界的各大宗派几乎都遭受了重创。南疆彩云国和我们驭兽斋当初何等厉害,可两宗联盟,最后也是元气大伤,数十年来未曾恢复。当初琅嬛屿若非得到天涯海阁援助,结局恐怕会和扶桑和昆仑一样,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实力?”
  风逐明也不是第一次被情僧训斥了,情僧话一说完,他立马连声答应道:“是是是,师叔教训的是,弟子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云中鹤没有理会他们二人,自顾自说道:“琅嬛屿和天涯海阁结盟之时,幽宗主的长子幽涵清已成亲半年有余,唯剩其女泠音待字闺中。幽宗主虽明知爱女与柳青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为让两宗齐心,他也只能棒打鸳鸯,促成了其女与天涯海阁少阁主海源的婚事。”
  曼舞、轻歌和风流还是第一次听天地浩劫时的往事,而且云中鹤现在说的又与轻歌和琅嬛屿直接相关,因此他们三人听得格外认真。起初三人认真之余,心中只是萦绕着一种异样的感觉。可听到这里时,三人心中募地一阵灼痛,像是被无名火烧灼一般!
  “逼···婚···”轻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父母的婚姻竟然是在自己爷爷逼迫下结成的。原本,原本母亲应该和柳青冥伯伯白头偕老的,可是最后却落的如此结局。一想到这,轻歌心里说不出有多酸楚,满心满腹都是委曲和不甘。
  “被逼着离开自己心爱的人与别人成亲,当时母亲肯定心痛无比吧。柳青冥伯伯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与别人成亲,肯定也是万念俱灰吧!”不知为何,轻歌的脑中募地生出这种想法,悲哀而无奈!
  站在轻歌身旁的曼舞和风流听完云中鹤的话后,心中也充满了惊愕。尔后二人又听到轻歌自言自语般咬出的“逼婚”二字后,二人更是大为难受。
  “姐姐···姐姐···”曼舞神情尴尬,不知该如何劝慰轻歌,心一急,竟然啜泣起来,一把抱住轻歌,再不言语,只是嘤嘤哭泣。
  风流见她们二人这般模样,也是大为局促,搜遍肚肠也找不到安慰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拍打他们的肩膀,动作僵硬但温柔。曼舞被他这么一拍,心里立时有了依靠,一边揽住轻歌,一边将娇躯偎在风流胸口。
  “风流···爷爷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姑···呜呜···””曼舞哽咽着,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声音带着泪水的苦涩,断断续续、惹人疼惜。
  听着曼舞低低的啜泣声,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女儿香,不知为何,此时的他满脑子都在想:“岛主爷爷明知青泠相恋,甚至都已经认可了,可最后他们却也没能白头偕老。如今我和舞儿两情相悦,岛主爷爷会同意吗?”
  “同意又能怎样?青泠二人青梅竹马,又同属琅嬛,最后也凄凉分离。曼舞贵为琅嬛小公主,集万千从宠爱于一身,而我呢,只是一个借居琅嬛、受其庇护,无亲无故、无德无能的傻小子,而且现在又背负了妖邪孽鬼的骂名,这般身份如何能得到岛主爷爷的认可!”一想到这,风流的心霎时像坠入了冰窖,搀着曼舞肩膀的手也不禁颤动起来。
  曼舞低声哽咽,风流愁肠满腹,本应最为难受的轻歌却反倒没有哭泣,也没有埋怨,她只是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睛呆滞地看了风流和曼舞许久,最后竟然轻笑了几声,似是感慨似是无奈地低喃道:“相爱便是姻缘,一刻也是永远。”
  “轻歌···”正当风流最为难受时,轻歌的话恰似暮鼓晨钟一般敲醒了他。他低声重复着轻歌的话,同时侧头去看轻歌。可他一转头,却正好迎上了轻歌的眼神,幽怨而凄迷,似是羡慕又似是祝福。
  “············”不知为何,轻歌的眼神竟然让风流想起了琴仙弹奏的那支《幽兰曲》,以及曲子中传唱的那朵开在天涯谷的幽兰花,唯美而孤单、忧郁而无助!
  从至圣神冢内琴仙弹奏《幽兰曲》起,风流便觉得轻歌就是那朵开在天涯谷里的幽兰,唯美但孤单。她的心总是像笼着淡淡的愁云惨雾,忧郁而无助,令人心疼怜惜。此刻,轻歌的眼神,更是让风流坚定了这种想法,甚至让他萌生了一种保护她的冲动,就像是《幽兰赋》里守护在天涯谷的采嵇子。
  “哈哈···轻歌娃娃,好一句相爱就是姻缘,一刻也是永远!不愧是泠音仙子的女儿,当真如乃母一般多情却不痴恋!”在这微妙的时刻,云中鹤豪迈一笑,而后恨恨地瞪了情僧一眼,道:“比你这混小子出息多了,哼!”
  说完这些,曼舞却还是啜泣不止,轻歌和风流也依然一动不动,云中鹤摇头苦笑,呵斥道:“好啦好啦,你们快别哭哭啼啼了,泠音和海源的婚事虽然是宗门联姻,但泠音却不是被逼婚的,幽剑鸣一生坦荡,如何会在这种事上逼迫自己的爱女!”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幽幽呜咽的曼舞猛一回头,小鼻子一抽,双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嘟哝道:“云爷爷,既然这样,那你刚才干嘛污蔑我爷爷棒打鸳鸯,害我难受了好一阵子!”
  “这···”云中鹤万万没有想到曼舞变脸变的这么快,一时间还真的有些无言以对,哑口许久才说道:“轻歌,你娘亲泠音仙子当年蜚声神州、美名远扬,海月星辉琴、鲸鸣龙吟曲,威名仅次琴仙,你既然师出琴宗,想来比我更清楚这些吧?”
  轻歌适时地点了点头,云中鹤接着说道:“当年你娘亲集美貌与仙技于一身,多少人爱慕她,其中海源便是一个,据说你娘亲斩妖灭鬼时他曾一路尾随,并多次出手救了你娘亲的性命。后来昆仑和扶桑接连沦陷,琅嬛屿孤立无援,那时也是海源一手促成两宗联盟,否则天地浩劫时,天涯海阁恐怕也不会被卷进来,最后落了个灭宗的下场!”
  说到最后,云中鹤情不自禁地长叹口气,却不知他是感叹海源痴情,还是感慨天涯海阁的灭宗下场。风流等人之前多少还有点气愤流云宗主的逼婚,可听完这些,他们的心情反倒轻松了许多,可也复杂了许多。嗨,平生一入痴情网,纵是英雄也枉然!
  “师叔祖···”风逐明见众人久久没有言语,耐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道:“那后来泠音仙子被感动了,于是就嫁给海源了?”
  云中鹤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也差不多,当时两宗联盟,幽剑鸣只是将联姻之事对泠音提了提,至于嫁不嫁则任凭泠音自己抉择。泠音最后决定嫁给海源,想来或多或少是被海源感动了。不过,若非琅嬛危难,我想泠音应该会和柳青冥喜结连理吧!”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泠音仙子挥别爱人、远嫁天涯海阁,更多的恐怕是为琅嬛屿考虑吧!毕竟她是流云宗主的女儿,琅嬛危难,她如何能冷眼旁观?
  “云爷爷,那接下来呢?”曼舞现在脸色好了许多,之前被泪水淌花的脸蛋写满了好奇的表情。她的确很好奇,好奇自己的亲姑姑接下来的故事。这些事流云宗主是不会对她说的,以前没有说过,以后也不会说,所以,她只能从云中鹤口中听完这个故事。
  “呵呵···接下来···”云中鹤摆着手笑了笑,显得很无奈,道:“接下来还能怎么样,喜结连理、洞房花烛呗。我至今还记得天涯海阁的那晚新婚酒宴,当时仙朋满座、热闹非常,到场之人无一不是神州修行界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到天涯海阁。”
  “云前辈,您为何这么说,据您说天涯海阁乃是神州数一数二的大宗派,为何你们却从来没有去过?”风流不解地问道。
  “风流,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风逐明难得找到插话表现的机会,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跟你说,天涯海阁位于归墟海眼内,而归墟海眼又是四海之心,海眼四周风浪狂暴,就算你修为登仙,若是贸然冲入归墟海眼也是九死一生。”
  “嗡···”听完风逐明这些话,风流的脑子突然一懵,整个人都楞住了。风逐明见他这模样,还以为他被归墟海眼的危险吓住了,说话的时候越发得意起来,接着道:“其实,归墟海眼最神秘的还不是这个,风流,你可知道沧海之中什么东西最是变幻无常?”
  风流呆呆地站着,脑子像是失控了一般,一个劲地在回想当初自己骑着小不点离开沧浪岛的情景。风流清楚地记得,他骑着小不点刚飞离沧浪岛不远,之前还晴空万里的海上霎时间飓风不断,卷起滔天巨浪。
  当时小不点驮着自己在风雨之中翻腾了一会,神州四害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追着小不点不放。可是神州四害穿行在飓风时总是左躲右闪,显得很是小心,似乎很害怕飓风大浪的冲打一般。而小不点却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很快就适应了飓风大浪,一把将神州四害甩得远远的,驮着自己一直飞到琅嬛屿。
  过去风流不知道神州四害的厉害,等他长大了了解了,他也一直没有心思去细想当初的事。按理说,以神州四害的修为,寻常飓风大浪如何能奈何的了它们?此时风逐明突然提起归墟海眼的事,风流略一细想,越发觉得怪异,甚至,他隐隐感觉沧浪岛外的海域就在归墟海眼附近,否则怎会出现让神州四害都惧怕的风浪?
  “喂,风流,你不知道就问我啊,干嘛傻站着吭都不吭一声!”风流正满心疑惑地回想往事,风逐明见他一声不吭,心里很是不乐意,因此出声嘟哝了两句!
  风流略略回神,但他刚才哪有心思去听风逐明问了什么,因此只能讷讷地说道:“风师兄,你要我问你什么?”
  “风流你····”风逐明大是无语,道:“就知道你不懂,听好了,常言道江水无影、海水无形,说的就是海水变幻无常!归墟海眼是四海之心,也就是海水的变幻之灵!这就是说,沧海之中最是变幻难测的就是归墟海眼。常人都说大海捞针难,却不知在沧海中寻觅归墟海眼的踪迹是难上之难!因为此刻它在这里,说不定你一眨眼它却已远在千里之外了!”
  “呵呵,风儿倒有些见识,只是你却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云中鹤赞赏了一句,接着说道:“归墟海眼不仅是四海之心,更是沧海灵气之源。据说在归墟海眼中修炼,就算你资质愚钝也能在二十年内达到登仙境界!天涯海阁之所以被公认为神州第一宗派,大半便是因为这个!”
  沧海灵气之源,二十年内修为登仙,云中鹤这番话简直像是晴天炸雷一般震撼着在场众人的心神。神州之内,但凡修士,谁不想修为登仙、笑傲天下,可这谈何容易?可归墟海眼竟然有此神效,你让风逐明等人如何不惊?
  云中鹤没有理会风逐明等人的惊讶,自顾自说道:“当初赴宴的人里,其实大半都是冲着归墟海眼去的,连我也不例外。遥想当夜初见归墟海眼的震撼,我至今也还无法忘怀。”
  “云爷爷,你快说说归墟海眼到底有什么特别啊,怎么连您都大为震撼?”曼舞极为好奇,一听云中鹤那样说,她便急不可耐地追问到底!
  云中鹤笑着看了看曼舞,尔后摇了摇头,道:“其情其景,非言语能尽述,况且我想说的却是另有其事,是关于柳青冥的。当夜的婚宴后,天涯海阁阁主领着大家去见识归墟海眼。可大家刚到归墟海眼上空,众人之中突然冲出一道青影,竟然直直地朝着海眼冲去!”
  “青影?云爷爷你是说柳青冥伯伯吗?”曼舞纳闷地说道:“柳青冥伯伯为什么要冲向归墟海眼啊,是想靠近观察吗?”
  “呵···你这女娃···”云中鹤大感无奈,道:“归墟海眼名为归墟,意思就是说任何东西一旦陷进海眼内便会归为虚无,你说柳青冥他为什么要冲向归墟海眼?”
  “殉情?”云中鹤这么一解释,风流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这么猜测。
  云中鹤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一般,叹息道:“当时在场之人都以为他是寻死,可就在他堪堪陷入归墟海眼时,海眼中突然出现罡风呼啸,鬼魅一般刮割在柳青冥身上。眨眼间,柳青冥便已全身染血,甚至连右手都齐肩被罡风斩断!”
  “啊···柳青冥伯伯他···”曼舞惊呼一声,这时一直没有言语的轻歌突然揽住曼舞,声音平静地说道:“云前辈,柳青冥伯伯右手被斩,可为什么他现在···右手却好端端的啊!”
  云中鹤点了点头,道:“其实柳青冥现在的右手并不是手,而是···天风剑鞘!”
  “天风剑鞘!”风流大为惊讶,愕然道:“可我见过柳青冥师伯的手,他的手分明和正常人的手一般无二啊!”
  “风流,天孤心魂剑藏于你体内,只要你心念一动它便会出现,你可知道为什么?”云中鹤反问了一句,尔后自问自答道:“因为你就是天孤心魂剑的剑鞘,也就是说,你就是剑,剑就是你,神剑认主之时,它便与你合为一体、无分彼此了!”
  “我是剑,剑是我?”风流惊讶之极更是大惑不解。
  云中鹤知道他一时半刻理解不了,也没有多做解释,继续说道:“当时我们看到柳青冥断臂,所有人都以为他转瞬便要化为虚无,可谁曾想,柳青冥将死之际,左手竟然抓住断臂,将其狠狠抛向归墟海眼。当时海眼内罡风如网,可断臂竟然未损分毫地被甩进了海眼内!”
  “那柳青冥伯伯呢?”风流问道。
  “断臂被甩进海眼后,归墟海眼内的罡风突然便止住了,就在所有人大惑不解时,天涯海阁阁主突然喟然长叹,说了句:罡风炼体、归墟铸剑,此等心志,当真后生可畏!”云中鹤说这话时,眼神灼灼,似乎连他都触动了!
  “罡风炼体,归墟铸剑,这是何意?”风逐明大惑不解。
  云中鹤顿了许久才接道:“归墟海眼乃是万物归虚之处,据说海眼的另一头便是九幽地狱的修罗血海。可是,物极必反,生之极是死,死之极是生。归墟海眼虽然是万物归虚之地,可反过来说,却也是万物生长之源!”
  说到这里,云中鹤颇为感叹地说了一句,道:“其实这个道理在场之人都懂,可除了柳青冥,谁都不敢拼死一搏。最后他算是赌对了,虽然受了罡风剜体之痛,可却用归墟海眼的罡风炼化出了堪比神剑的天风剑,而且修为高涨,一举突破至登仙境界,成就了他现在琅嬛七仙之首的名望!”
  “师叔祖,您的意思是说,柳青冥的天风剑就是罡风淬炼他的断臂而成的?”风逐明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云中鹤没有答话,但他的表情已经验证了风逐明没有说错。
  场中沉寂许久,最后云中鹤悠然长叹,道:“我与柳青冥只有数面之缘,可我观其风骨,却十足是个至情至性、至刚至硬的好汉。据说他修为大涨后,三番五次与三邪拼死恶斗。后来潇湘风雨夜,泠音仙子与海源双双命丧洞庭,他更是为了完成泠音仙子的临终嘱托而孤身独闯巫魔窟,血拼三天三夜后救出了泠音仙子刚出生三天的孤女!”
  “云前辈···您说···您说轻歌的父母都是死在···死在这里···”风流和曼舞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一边喊,二人一边四下张望,像是想从四周的洞庭烟波中搜寻出泠音仙子香消玉殒的痕迹一般!
  “幽剑鸣没有对你们说过吗?”云中鹤低声呢喃着,一边说一边望向轻歌,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悲凉。
  轻歌耳中听着恍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眼中望着云中鹤充满疼爱的目光,心中却早已不知如何思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是死在洞庭湖,她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被柳青冥拼死从巫族手中救出!
  “轻歌···”云中鹤见轻歌颓然站着,心中好生怜爱这个孙女一般的孩子,道:“我之所以对你说出这些往事,一是想借此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相信柳青冥不会与三邪有勾结。更重要的却是让你知道,你的父母就长眠在对面的帝君山浮黛庄下!潇湘风雨夜,幽剑鸣痛丧至亲,因此他一直不敢向你们说及此事,可如今你既然来了这里,总是该前去祭奠一番的。”
  “娘亲···”轻歌低喃着,晕红的双眼呆呆地注视着不远处被烟波萦绕的帝君山,突然,她便像是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一般,飞一般朝帝君山飞去。
  “轻歌(姐姐)···”众人担心地喊了一声,说话间已追着轻歌飞入了洞庭湖中央的那片青翠山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