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三人抵达“杨柳堤”时,只见堤上左杨右柳、绿荫夹道,青葱一片,生机勃勃。更兼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见到这般热闹的景象,年少的云心最是欢喜,拉着幽珑左蹦蹦、右窜窜,活像个猴儿。而云凌则意兴阑珊地跟在后面。
酒店之事虽已过去,但他越想心中越发不安,本欲就此离开。但云心玩闹之心正盛,丝毫没有离开之意,幽珑自小宠爱云心,便也顺着。云凌终究心软,拗不过妻儿,只得由着他们娘俩。
“娘亲,这座河堤倒是奇特,初时我没发觉,走了这么一程才恍悟。”云心走到一棵垂柳旁,抬头看着柳树上蹦跶叫嚷的鸟儿,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幽珑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儿子最是宠溺,听到他这么说话,心头也是一惊,问道:“哦,心儿,你倒是说说,这河堤有何奇特之处?”
云心一边高高跳起,想将树上快活叫嚷的鸟儿抓下来,一边依依呀呀地说道:“娘亲,你曾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按这话说,世间江水,该是向东流的,可你看这堤旁的两条江河,竟是奔腾不息向南流,你说怪也不怪!”
幽珑轻点嗪首,笑道:“鬼机灵倒是有心,为娘说的话都记得,也不枉为娘疼你宠你了!”说话时,幽珑捏了捏云心的小脸蛋,眼神中充满幸福喜色。
“娘亲的话,我一句也没忘,都在这里呢!”云心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做了个鬼脸,之后说道:“还有,娘亲,我记得我七岁时,我们在川中看过都江堰,娘亲说都江堰乃是神州之奇。后来孩儿想了想,都江堰再奇,也还是个堤坝,只是大了点而已。”
这时候,一直闷声不吭的云凌听了这话,心头不悦,插话道:“心儿,都江堰造福川中万民,你一个小孩子怎可这般胡言乱语!”
幽珑见丈夫指责自己的乖儿子,当即不依,道:“呆子,独孤一脉为神州存亡做的牺牲也不算少,足可谓造福万民,可也没见神州子民对独孤家如何尊重啊。反倒是毫无作为的四方城,竟像是万古功臣一般施施然享受着万千景仰。”
幽珑这番话,本是想帮儿子顶句嘴而已,不曾想,说着说着竟是变了味,勾起了云凌的伤心事。只是话出如水泼,幽珑就是想收也收不回了。
云凌听了这话,脸色突的变白,顿了许久,最后只能摇头苦笑,不发一言。
幽珑也知自己说的过分了些,当即舍下儿子,走到云凌身边,挽着云凌的臂弯摇晃,一副撒娇模样。
似乎也发觉了父母的异样,云心当即来了找插科打诨,大咧咧地说道:“古语有言,堤横河、坝亘江,分洪涝、济旱荒,可是,众位看官请看,眼前这座杨柳堤,竟是不横江面不亘河,而是筑在两江中间,你道这是何故啊?”
云心装模作样的功夫可谓一流,此刻学着说书老先生的模样和语气,一手叉腰撑背、一手指点江堤,手舞足蹈之下颇有说书论道之势,当真滑头的紧。
云凌和幽珑见状,不禁哑然失笑。幽珑深知儿子的心意,急忙也学着说书姑娘的模样,双手做了个打鼓的手势,同时模仿鼓声,道:“咚咚来个锵,你道为何,为何?且听这位先生如何说!”
幽珑本就婀娜多姿,十足的美人一个,此番这般搞怪,更是美艳不可方物,莫说云凌望之心动,连周遭的行人过客都不禁为之痴迷。一时间,撞树的、摔跤的、落水的,比比皆是,当真是红颜一笑祸水生啊!
被他们母子这么一闹,云云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也依着他们娘俩,客串了一段说书演义,道:“说到这杨柳堤,却是颇有故事。且看这堤旁二水,左曰柳江、右唤杨河,二水浩浩汤汤南流去,直抵四方城之一的南洋火海城。七百年前,这杨柳堤未筑成时,此处还是沃野良田,后南宫家族为兴交通,征用良田,倾万贯家财、费百年之功,终于筑好此堤。”
“咚咚那个锵···”云凌话毕,幽珑母子立马配合地来了段配音。
正在这时,原本被这一家子逗得忘乎所以的路人突然喧闹起来,仔细一问,原来是杨柳堤尽头的杨柳堡召集来客参加诛邪会了!
云心一看有热闹可瞧,当即不顾父母同意与否,更这人流便去。云凌夫妇无奈,只得紧随其后。这般你挤我推之下,一家子磨蹭了半天方才抵达杨柳堡。
这杨柳堡乃是南洋火海城在杨柳堤上修建的中转城堡,分属南宫一脉的杨、柳两家执掌。此次诛邪盟这般火爆,多半也是因为杨柳堡势力庞大,而且后台又是南洋火海城。修行界人士此来,大半是冲着南洋火海城的名头来的。
等云凌这一家子来到杨柳堡时,堡前已是人山人海,云凌等人无奈,只得站在远处观望。
三人凝眸远望,只见堡前搭了个木台,木台上立着一名五旬老者,头戴万字巾,鹫鼻阔嘴,浓髯乌黑,身上一袭白袍,袖襟处滚了金边,胸前描绣淡墨山水,云雾中一株苍虬古杨木若隐若现。
云凌颔首道:“这想必就是苍杨公——杨波了!”
幽珑冷哼一声,道:“什么杨波,我看也不过是个糟老头而已。”
云凌回望妻子,只见她眉眼弯弯,浅浅而笑,本想出言训斥,这一望顿时心软下来。
却说杨柳堡前的木台上,此时已有十二位老者壮士分坐其上,而居中的,正是杨波。在他左手边的那位绿袍白须的老人,想来应是杨柳堡的二当家——绿柳公柳澜了。
只见柳澜扫视一圈,之后笑道:“杨公,时辰已到,不可失信于天下豪杰,不来的也就不等了,这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