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使了个金蝉脱壳,摆脱玉冰,哭道:“风流,我知道无论我为你做什么,在你心中都容不下我,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阻止别人喜欢你,你也没有权利教我离开,既然你不喜欢我,也别管我是生是死!”
风流又惊又怒,怒的是轻歌当众揭发自己恋姐情怀。惊的是武当上空第二道闪电正在集结,其势凶猛,似乎要生生撕天裂地,风流到现在都没想通,区区一个破教仪式,为什么会演变至此!眼看驭兽斋宗主云天勉力支撑,凭着一件太极袍,早已是强弩之末,而那几个弟子,在紫气包裹下似乎动弹不得,这边几人再不离去,恐怕都得做了闪电下的炮灰。
风流突然深情地望着轻歌,想着她平日对自己的种种好处,维护自己,紧张自己,那一刻,风流眼中真的只剩下平时顺从服帖,现在生死追随的少女。
柔声道:“轻歌,你真的肯为了我,牺牲一切,甚至性命?”
轻歌本就伤心欲死,风流态度突然转变,令她像是在做梦,轻歌不停地摇头,后退,泣道:“我不走,轻歌不会走的,为了风流,轻歌可以牺牲一切!”
见她再退就进入那生死一线的紫气圈,少女羞愤于那番话,却又当着众人亲口说出,此刻已经迷迷糊糊,本能行事。
风流心急如焚,又道:“轻歌,怎么你不听风流的话啦,风流说过会和你生死相随,绝不食言,你快到风流身边来啊,让我们永不分离!”
“真的?”轻歌疑惑,却分明在风流眼中看到自己身影,男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风流道:“真的,信我,来!”
风流张开怀抱。
旁边菲菲一跺脚,气恼道:“风流你——”
曼舞道:“我们走吧!”
轻歌这才相信真实,跑过来,死死抱住风流,喜极而泣,道:“风流,谢谢你,轻歌以后再也不任性了,轻歌——”
未等轻歌说完,风流悄悄点了她的昏睡穴,少女顿时瘫软在他怀中。风流赶忙交给玉冰,几人都被愣住了。
风流道:“我不想亏欠于人,你们快走吧!”
幽魂道了声告辞,情况紧急,顾不得男女之别,从玉冰那接过轻歌,施展开曾经的三变神行,现今的凌波微步,菲菲亦一手拉着曼舞一手拉着玉冰跟在后面,好一套绝世步法,三晃两晃,就消失在眼底。
风流掏出漆黑剑柄,默运风流决,用尽全力也只有三尺剑身,原来昨夜斩狐妖消耗过度,尚未恢复。要是以前,早就虚脱昏死过去。
看着粗壮无匹的闪电就在前方十丈开外,猛冲猛撞那道紫气屏障,仿如擎天电柱耸立入云端,风流持剑不知如何下手,心道风流剑出,能斩万物,就连千年狐妖都敌不过一剑之威,这剑斩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效果,老天爷会不会下来收了自己。
犹豫间,但见南方上空第二道闪电呼之欲出,凝聚成型,要是两道同时轰下来还得了。
“唉,死就死吧,想当初要不是驭兽斋宗主云天传授自己心法渡入风流剑内,那能修成风流剑决。神农顶上若不是驭兽斋宗主云天搭救自己,早就走火入魔,死状恐怕比被闪电劈死好看不了多少!”
想着,把心一横,挥着三尺光剑,向着驭兽斋宗主云天上方闪电猛劈下去。
“嗡——”
剑过不留痕,风流惊呼出声,风流剑几乎好无阻隔地划过闪电,只发出奇怪声响,就像抽刀断水一样,一分即合,也无丝毫作用。反倒是剑光与电光交接瞬间,闪电所含能量透过光剑本身,极大影响风流内息,几乎瞬间窒息。
风流还不死心,提剑又砍,几经折腾,剑光稀薄黯淡下去,丹田血气翻涌,口中一甜,已经溢出鲜血。
那另一道闪电,伴随雷鸣轰隆,终于还是劈了下来,目标即是那团紫气障幕。武当山上飞沙走石,气浪一次比一次汹涌,风流身在其中,飞沙迷眼,飓风袭身,站立都成困难,哪里还帮得上半点忙。
驭兽斋宗主云天盘坐正中,虽然被压得不能言语,但始终清醒知晓四周情形。颜山、秦明、雁翎以及清风道人早在第一道闪电压下时就被震晕死过去,再见又一道闪电落下,驭兽斋宗主云天悲叹一声,暗道:“罢了,今日五人休想离开,天谴半点不由人,任你通天手段也难逃脱!”
就在这千钧一发,忽闻道号高颂:“无量天尊!”
其声苍劲,其音苍老。人未至,却远远地飞出一折七寸小扇,那折扇甚是奇特,无扇面,似由扇骨穿线而成,骨牌之间稀稀松松,其材质似竹非竹,色泽青翠欲滴,扇上不着山水鱼鸟,不题诗词歌赋,只扇骨间组成三个古朴篆字,非一般人能辨认。
风流一听就知道来了强援,只是飞来这把折扇怎么如此眼熟,好像在何处见过似的。
那折扇见紫气而展,遇风而长,转眼间像是变戏法般长成数十丈的扑开扇面,人在其下,直感受铺天盖地,遮云蔽日,只是折扇稀稀拉拉,透过骨风能看到上空情形。就见另一道闪电不偏不移,正好砸在扇面上,扇体泛起薄膜红光,被压得呼呼作响。
风流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这看似赢弱的小扇子难以抵挡。奇怪的是闪电不单劈将不下来,反而连扇隙都穿不透,下面之人就好如下雨之时,站在透明屋檐之下看天空,电花错杂,引为奇观。
但闻苍老声音作歌,道:“悲兮世事无常,愤兮天地不仁,怜兮基业百载,叹兮莽莽苍苍!”
声音由远及近,转眼即至,就见一须发皆白老者,背背藤条兜框,里面不知装有多少东西,一手举着竹杖布幡,上书“布衣神相”四字,迈步如行云,踏歌直上武当峰,唱得悲戚,能令花魁黯然失色,能使英雄刷然泪下。
风流看得清楚后不由大惊,这不是在襄阳城中给人讲故事的老神仙吗?怎么会是他?自己当时还以为是与酒楼串通拉生意的江湖九流,怎料能在这地方碰上,那扇子,原来就是这老相士当日摇手显摆之物,天啦!再看老相士,风流怎么就觉得对方仙风道骨,一派非凡?
那老相士上来即见一年轻人手持光剑站定扇下,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似乎也没想到这危急关头,武当山上还有生人,倒是意外得很,再瞧那光剑,剑影已经稀薄,不过依然能认得出来历。
老相士笑道:“风流剑的传人!贫道走眼,贫道走眼!”
风流却不乐意,道:“老道你还笑,你的徒子徒孙都快被劈死了!”
老相士又道:“喜也皮相,悲也皮相,年轻人,不急不急!但不知你是如何得知他们是老道我的徒子徒孙?”
风流没好气道:“不是你徒子徒孙,那你上来做什么!”
那老相士点点头,面上笑意,手上动作可不慢,如那日般,变戏法似的弄出大堆事物,长供案,饕餮足立三鼎铜香炉,七里迷仙香。符录,朱砂,白扎纸,长明灯,尤其是三把黄蒙蒙地宝剑,也不知是何等金属铸成。
顶上雷火不断,老相士不紧不忙,躲在大扇下面,摆设物件罗列有序。那边驭兽斋宗主云天凭借七星袍顶住一柱天雷,虽然勉力支撑,但见老相士到来,顿时抖擞精神。
风流叹道:“我说老相士前辈,咱们这么顶着也不是办法,你倒是想想办法破除这闪电雷火,难不成要顶一辈子?”
老相士道:“那倒不毕,老夫观这雷火天谴,最多不过三日!”
风流急道:“那怎么能行,前辈你用的是法宝,顶个十年八载也不成问题,不过驭兽斋宗主云天血肉之躯,我怕他是撑不了多久啊!”
老相士干瞪眼,骂道:“屁话,你用的风流剑也是法宝,你怎么就支持不了十年八载?”
风流也不与他计较,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老相士道:“现在是申时,你看看外面天空!”
风流颇不满意,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这不看还罢,一观之下,吓得魂不附体,时才只是南北二方各聚道巨闪降下,这可好,东西二方正齐聚电光,雷闪不减反更胜,真似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之象。四方聚闪齐降,恐怕武当山方圆百里都要被打得灰飞烟灭!
风流缩回头来,现在只能寄希望在这神秘老者身上,战战兢兢道:“老相士,这可怎么办,又多出两道,就快要下来了!”
老相士道:“怎么,小子你后悔了?万雷锁天,你想走也走不了,出去等被劈死!”
风流哼道:“怕死的早跑了,还会留到现在么?”
老相士乐道:“想死还早,两方齐聚,怎么也得到酉时发作,到那时老道我的阵法将成,只要拖得住一时三刻,这天雷属阳雷,配合戌时天地转换,阴盛阳衰时发动,我这五行土木大阵定能将雷闪引入地下!”
“哼,就怕拖不到那一刻!也不知道武当派得罪了那路神仙,灭门祸运不说,破教重立还得遭什么捞子天谴!”风流愤愤不平。
老相士道:“你们小辈懂什么,因果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想当年江湖各大派助赵匡胤得神州万物谱,得天下,那时候就该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谁也跑不了!”
“这事我听驭兽斋宗主云天说过,关神州万物谱什么事?”风流道。
“快去帮我取天机杖和七星剑来!”老相士一边画符篆一边指挥道。
风流立刻过去取事先驭兽斋宗主云天祭天时摆设的武当镇山至宝天机杖和七星剑,才出怪扇保护范围,立刻就有碗口大的雷闪劈向风流,骇得风流连施展懒驴打滚,冲过去取了两物立刻连滚带爬跑回,狼狈不堪!
老相士继续道:“当年武当派也有参与此事,我教尚算出了几位知天时的高人,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是以上代门人尽数退隐江湖,哪知道结果报应在徒子徒孙身上!”
“所以武当惨遭灭门,那为何要破教而出?不破不立,就不会引来天谴,岂不是相安无事?”风流纳闷道。
老相士边画符篆,随手使朱砂笔在风流印堂点上一点,道:“老夫可不是给你点美人痣,记住,快坐下恢复真气,一点朱砂出尘世,万法不侵皆由源,腹中空空引四方,丹田气沉修我道!”
风流依法休习,果然感觉气凝聚丹田甚快,眉宇冰凉,清晰无比,然觉气息游走四肢百骸。
老相士苦笑道:“天生万物,自然由法,天谴即降,必要灭齐满门之数,紫阳几个小徒弟不过是躲过一灾,迟早要遭大劫,到时候武当派可就真的绝后了,只有破教而出,方可避祸保命,所以才紫阳才甘愿冒险试上一试。也正是应了天地不仁,亦要留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