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迪和菲瑞恩的决斗告一个段落,接着的是对克雷迪赦免的敕令,以及冗长的受封仪式,封克雷迪为护城军前军第三队第六火长。
  多年前的决斗里,身为挑战者存活下来的就只有瑟雷拉向厄瑞夫挑战的那一场,那场决斗过后本该也是要封瑟雷拉官位,但是瑟雷拉以年纪尚小为由婉拒,莱恩本想在瑟雷拉成年后再行册封,却发生了阿尔特家族没落的悲剧,也因此莱恩才决定让瑟雷拉继承其父爵位,而不是火长这无关痛痒的小官位。
  除去瑟雷拉,克雷迪便是决斗中生存下来的第一人,虽然赢的过程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面对菲瑞恩那般恐怖的魔法攻击下尚能无恙,克雷迪的实力也逐渐受到雷奥国军民的肯定,加上葛罗利适时的为其和自己家族造势,不仅将休斯家族推向了声势的巅峰,更让许多人认识了克雷迪这个来自艾鲁多国的小子。
  决斗过程中的惊险,得以目睹的观众忍不住加油添醋,让这场决斗更显惊恐万分,克雷迪也因此在极短时间内成为了雷奥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唯有克雷迪和菲瑞恩两人知道,这场决斗的平手结果,克雷迪是多么的侥幸。除了第二记的魔法小球,菲瑞恩深怕一招结束克雷迪的性命,这才对其留手,这点克雷迪不知道外,其余的尚有菲瑞恩深怕波及台上观众而未将魔法小球威力全部放开,还有克雷迪异想天开的想用镰丸将魔法小球弹开,幸运的没有引爆两种魔法,不然克雷迪定不及架起防护罩。更遑论最后菲瑞恩为了不殃及观众,因而将背后卖给了克雷迪。
  尽管对平手的结果有些不满意,但是一想到克雷迪有可能收为手下己用,菲瑞恩也就不这么在乎了。
  受封仪式进行时,克雷迪一直不敢去看伊格丝欧堤脸上的神情,直到仪式结束,莱恩起身昭告接纳塞夫国公主为偏室,接受过民众的欢呼后,伊格丝欧堤这才跟着莱恩缓缓退场,一场决斗盛事也就此落幕。
  看着伊格丝欧堤离去的背影,克雷迪先是愤恨的看向葛罗利,认为定是他们为了自身家族的利益,才将伊格丝欧堤送给了莱恩,可是眼中所见,却是葛罗利孤立于席上,充满寂寥落寞的神情,眼中极度不舍。
  众人逐渐退去,还在场上的菲瑞恩向克雷迪邀约到府,但是克雷迪以想回去见见好友为由,婉拒了菲瑞恩的邀约。
  离开竞技场后,有许多人认出了克雷迪,因此一路上耳中尽是群众恭贺道喜声,当然也少不了部分依旧对他指点谩骂的人,但是在重武的雷奥国里,克雷迪能再决斗中存活,隐然有了英雄般的礼遇,待遇因此极度的不同。好不容易脱身,来到了休斯家族府邸,葛罗利已先行一步回到了此处。
  门口守卫换了一批人,都是些生面孔,克雷迪也因此被拦了下来,当他自报名号过后,守卫这才惶诚惶恐的将克雷迪请了进去,显是先前已被告知。
  进入屋子大厅,便见到葛罗利和冈萨雷斯正坐在椅子上商讨事宜,一旁仆人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克雷迪一把就冲了上去,来到两人跟前,猛然拍桌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葛罗利先是一愣,不明白克雷迪所指何事,但是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于是问:‘你是指伊格丝欧堤的事?’
  ‘自然。’克雷迪怒气冲冲的坐下,神色不甚好看。
  冈萨雷斯当然知道事情始末,眼见克雷迪不由分说就如此发脾气,忍不住开口斥责:‘嘿!我们到底是客人,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的脾气要作啥?’
  葛罗利挥挥手阻止了冈萨雷斯,说:‘这不怪他,他会为了伊格丝欧堤的事情向我大发脾气,这就表示他是真的很在乎。’后又对克雷迪说:‘不瞒你说,父亲大人收留伊格丝欧堤就是为了将她献给我王,这点他在出征前有对我仔细交代了。’
  克雷迪一听脸上更是愤恨,而冈萨雷斯却是一脸诧异,想不到厄瑞夫竟然是有此想法,直到现在葛罗利自己说了出来才知晓。
  葛罗利不急不徐地继续往下说:‘当然我是不赞成此事,父亲大人的命令我又无法拒绝,为此我曾非常伤脑筋,直到我亲自向伊格丝欧堤说起了这件事,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所以我才会遵照父亲大人的命令,选在最适当的时机将伊格丝欧堤献给我王。’说完,葛罗利显见神色痛苦。
  克雷迪听完葛罗利沉痛地叙述,无力地摊在沙发上,一时还无法接受这项事实,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惊醒般的急问:‘为什么伊格丝欧堤会答应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葛罗利看了克雷迪一眼,似乎非常讶异克雷迪竟然会有此一问,他说:‘这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想必伊格丝欧堤也早有此觉悟。贵族之中,女子本来就是作为政治工具来使用,尤其以王室的成员更是过分,常常只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就被其兄长或父亲远嫁他国。伊格丝欧堤算是幸运的了,我王虽然贪杯好色,但是对妻妾尚算宠爱,而不像某些落后残暴的部族之长,只将女人当作泄欲工具,一个不高兴便动辄打骂。’
  听完葛罗利所说,克雷迪一时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若说这样的政治手段是种不平等对待,那么身为人却有不平等的权力这点本身便是一种错误了。此刻,克雷迪开始思考起,养父从未跟他提起过的人类阶级制度,以及其对待方式。
  想起尚未见到尤娜,克雷迪于是说:‘尤娜呢?她已经离开了吗?’
  葛罗利摇摇头,说:‘还没,不过她现在正在房间内收拾行李,过一会儿就要离开了。’
  之前听冈萨雷斯说过,当尤娜动身离开前往寻找族人的时候,他也将跟着一起动身,克雷迪看了冈萨雷斯一眼。
  冈萨雷斯只是苦笑,说:‘去看看尤娜吧,她很担心你呢!本来我是打算趁着厄瑞夫将军出征时跟着军队一起离开,这样路上才有所照应,不用怕遇上盗贼,可是尤娜知道你今天的决斗,说什么都坚持要留下来看完,这才愿意动身。’
  听冈萨雷斯这么说,克雷迪心中登时感觉暖暖的,于是他点点头,对葛罗利和冈萨雷斯告了声罪,便前往尤娜的房间。
  敲了敲房门,房间传来了‘请进’一声,克雷迪忽然有股激动难平的情绪,他不晓得究竟是因为知道了尤娜即将离去的感伤,或者是宛若隔世般过了这么几日产生的隔阂。克雷迪忽然很怕,怕看到尤娜,怕她给自己的思念满溢,更怕她会像伊格丝欧堤一样带给自己陌生的感受。一时之间,他连打开房门的勇气都消失了。
  房间内的尤娜迟迟未见反应,便主动上前打开了房门,却见克雷迪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门口,表情显见不知所措。
  克雷迪见到尤娜笑靥如花的样子,心头不禁一热,神情略微僵硬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又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样子。
  尤娜掩嘴轻笑出声,神态妩媚动人之极,令克雷迪一时看傻了眼。她眨眨眼睛,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克雷迪本想说‘知道你要离开了,特来看看你’这一类看似普通的话语,但是自从心底深处刻下了尤娜的身影那一刻起,克雷迪只觉得连这种普通的问话都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口。
  只见尤娜轻吐香舌,带点俏皮的说:‘真是的,想你一定知道我要离开了,所以这才来看我是不是?我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呢!’自嘲了一句,尤娜又说:‘别站在门口,进来说话吧!’说完,便伸手去拉有些僵硬的克雷迪,那主动的样子与平常极为不同。
  或许是别离在即,尤娜虽是满脸笑容,却隐约带点愁伤,这般主动的样子,其实也是想在最后这一段时间跟克雷迪聚聚,这些克雷迪都看在眼里。
  随着尤娜走进房内,尤娜身上佩带的首饰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叮叮当当地,煞是好听。克雷迪看了看尤娜一身略微夸张的首饰行头,又看了看房间内满满的华丽服饰,不禁摇头苦笑,说:‘这些都是葛罗利买给你的吗?’
  尤娜点点头,说:‘是啊!本来我也想拒绝他的好意,毕竟我不会待在这里太久,可是他说……说……’尤娜说到这里,低下了头露出小女人娇羞状,‘说我穿上这些衣服,佩带起这些首饰非常好看。’
  克雷迪还是初次见到尤娜这般娇羞的样子,登时只觉得心迷神醉,待听清楚尤娜说了些什么,克雷迪心下不禁妒火中烧。他咬着牙,神情有些恐怖,可是害羞低头的尤娜并未瞧见克雷迪的表情,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克雷迪却已想通,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去忌妒葛罗利什么,因为尤娜毕竟还是得离开雷奥国,前往寻找族人,也因此尤娜只见到克雷迪神态平常,没有任何异状。
  克雷迪问起伊格丝欧堤的事情,说:‘伊格丝欧堤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尤娜听他提起了伊格丝欧堤,神色忍不住一黯,却仍强自露出笑容,说:‘这些我都知道,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这毕竟是她自己的决定不是吗?’
  既然知道这是伊格丝欧堤自己的决定,克雷迪也无法再说什么,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你……真要这么急着离开雷奥国,前去寻找族人吗?交给休斯家族派人追踪你族人的下落,等有确切消息再动身也不迟……’
  ‘克雷迪,’尤娜轻轻的呼唤打断了克雷迪的话头,只见她抛开一脸愁容,眼神展现了极度的坚定,看着克雷迪问:‘伊格丝欧堤难道没有警告过你,最好尽快离开休斯家族吗?’
  克雷迪猛然大惊,看着尤娜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是想着:‘她也对尤娜警告过了?那么对冈萨雷斯呢?她为什么要这么警告?’
  尤娜见克雷迪没有反应,还当伊格丝欧堤没有对他警告过,于是叹了一口气,说:‘在葛罗利送你漂亮女仆的那一晚,伊格丝欧堤对我提出警告,说厄瑞夫其实没有安好心。尖耳族人的出现是多么惊人的消息,更何况是大举迁徙,当初厄瑞夫说自己听属下提起这件事却又不追究,多半是骗人的,换作了任何人,肯定不会对此事不闻不问。事后我想想,伊格丝欧堤说得非常有道理,加上厄瑞夫的态度确实可疑,所以我才打算尽快离开休斯家族。’
  听尤娜这么说明,克雷迪忽然明白自己一行人跟着厄瑞夫前来雷奥国时,感觉到的不寻常处便是这个了,只是当时却没想到,于是他问:‘那么厄瑞夫所说的,会加派人手替你寻找族人的下落,多半……’
  ‘多半是假的,目的许是为了将我留下来。’尤娜说得斩钉截铁,将克雷迪不敢说下去的假设给说了出来。
  直到尤娜提起了这么一回事,克雷迪才又想起当初哈尔莫名其妙的要将自己升为铁血佣兵团的队长,结果却让自己接了这么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虽然还猜不透目的何在,但是却也可猜出哈尔的确不安好心。
  ‘那么将尤兰妲送给自己这一回事呢?’克雷迪仔细回想着自己跟葛罗利的过往交情,虽然看似经历生死,实际上自己对葛罗利、对休斯家族并没有任何恩惠,更没有帮到任何的忙,平白无故收受了一份不小的礼物,若说葛罗利和厄瑞夫意无所图,现在的克雷迪是死都不会相信。
  加上当初知悉了狄马尼克打击阿尔特家族的手段,厄瑞夫和葛罗利展现出来的那份殷切,希望自己可以帮助休斯家族又是为什么?克雷迪自知自己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遭到铁血佣兵团莫名追杀的小小雇佣兵,他们又何需如此低声下气呢?若撇开自己和葛罗利之间发生的种种,那么厄瑞夫和葛罗利的作为,其实也跟狄马尼克差不了多少。想到此处,克雷迪只觉得背上一阵凉,整件衣服却是让汗水给濡湿了。
  克雷迪说:‘所以你想尽快离开休斯家族,除了想寻找族人不说外,是因为葛罗利和厄瑞夫的阴险不安好心吗?’
  尤娜摇摇头,脸上红了红,说:‘葛罗利先生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就我这几日观察,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正直且值得信赖的人。真正坏心眼的,只有厄瑞夫一个人而已。’
  如果这话是从自小在王室长大,熟知权谋的伊格丝欧堤口中说出,那么克雷迪或许还会相信,但是眼见尤娜分明就是对葛罗利动了情,这话自然有些不准。克雷迪忽然觉得心痛难当,没有再说话的兴致,挥挥手便要离开尤娜的房间,就连尤娜追问原因,克雷迪只是不理。
  来到了大厅,商讨事情中的葛罗利和冈萨雷斯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话题,抬头看着有些失神的克雷迪。
  葛罗利微微一笑,说:‘看你这么失魂落魄,你是否真的这么不舍尤娜的离开?’
  茫茫然看向对自己发话的人,那是一张俊秀完美、曾让他忌妒到差点发狂的脸庞,克雷迪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意,只想冲上前去,好好的揍他一顿。
  看着克雷迪诡异的神情,冈萨雷斯猛然大喊:‘克雷迪!’声音之大,彷彿震得整间屋子都摇晃了起来。
  克雷迪惊觉自己的忌妒之心竟然满布到如此程度,连神智都差点迷失了,他甩甩头,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方才我想到了一些令我愤怒的事情,这才会有所失态。’
  ‘令你愤怒的事情?是跟深蓝公爵有关吗?’葛罗利问。他也知道三天前自己离开之后,狄马尼克亲跑一趟监司署面见克雷迪,虽然不晓得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就他的猜测,克雷迪的失常或许跟这有关。除此之外,葛罗利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克雷迪自然不可能老实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所以他干脆将错就错,走到两人跟前坐下,点头称是,说:‘你们有什么办法对付深蓝公爵了吗?’克雷迪特地将声音压低,以免一旁的仆人听见。
  克雷迪忽然提起正事,葛罗利眼神为之一亮,他挥手摒退所有仆人后,说:‘深蓝家族在雷奥国的势力颇大,一时之间无法动摇,如果真要对付,需要从两方面下手。’
  ‘哪两方面?’克雷迪问。
  ‘第一方面是在我王面前立下更多功劳,将深蓝家族的权力慢慢架空,但是除去战事之外,一时很难有什么功劳可以立下。’
  ‘那么第二方面呢?’
  ‘第二方面就是对深蓝家族进行打击,当然我们不可能对深蓝家族进行暗杀这种太大的动作,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我王面前进行挑拨,让他渐渐对深蓝家族失去信任。’说到此处,葛罗利看着克雷迪,眼神是如此殷切,他说:‘这个计画有个需要仰赖你的地方?’
  克雷迪忍不住好奇,尽管自己从决斗中得到了火长一职,也不过是个低阶小官,自己如何能在政治上给予休斯家族什么帮助,于是问:‘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的上忙吗?’
  ‘当然。’葛罗利微微一笑,说:‘瑟雷拉虽然以自己的后代抛弃爵位作为条件,来和我王达成毋需上朝商议政事,尽管如此,他的公爵身分在我国依然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若是克雷迪你能助我将瑟雷拉给拉拢过来,那么我要对付深蓝家族便有更多把握了。’
  在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克雷迪这才恍然大悟,说:‘为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呢?如果狄马尼克真的是令阿尔特家族没落的凶手,相信你只要开口要求,瑟雷拉便会帮助你不是吗?’
  葛罗利忍不住皱眉苦笑,说:‘这我当然有试过,但是我并不知道瑟雷拉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管我休斯家族如何与他接触,他这个怪人就是不理不睬,听闻深蓝家族也曾经与他接触,但是也落得了跟我一样的下场。’
  ‘那么为何他会愿意搭理自己呢?’克雷迪心里想着。回想起和他相遇的时候,瑟雷拉研究的十字弩似乎有了成果,当时欣喜若狂的他,确实很大方的和自己接触了。
  克雷迪突然有点好奇想弄清楚原因,更想好好认识这个雷奥国中,仅在深蓝家族以及休斯家族之下的传奇人物。
  这时,一名仆人双手捧着克雷迪早已被没收的怪剑进来,说:‘主人,监司署派人送来克雷迪先生先前被没收的东西。’
  克雷迪起身接过怪剑,那名仆人便很识趣的自动退下。
  克雷迪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便去找瑟雷拉吧!顺道将这怪剑归还给他。’正要离去,踏出一步后却想起一事,于是停下脚步,回头对冈萨雷斯说:‘祝你早日找到……达成愿望。另外,请帮我带话给尤娜,说我祝她早日寻得族人,还有……我很高兴认识了她。’说完,克雷迪便大步踏着步伐离开。
  因为克雷迪知道尤娜和冈萨雷斯就要离去,自己前去寻找瑟雷拉要花去许多时间,等他回到休斯家,想必人也早已离去。大陆辽阔,此一别离,不知何时再有相见之日,因此克雷迪才对冈萨雷斯说了这些近乎诀别的话语。
  他也不回头,就怕自己舍不去尤娜,所以他选择了不去送走尤娜和冈萨雷斯,只留下最殷切真挚的话语。他要将尤娜和冈萨雷斯留在自己的回忆里。
  看着克雷迪离去,冈萨雷斯这个莽汉也忍不住感伤了起来。
  来到阿尔特家,克雷迪进入庭院,站在屋前大声呼喊着瑟雷拉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克雷迪只好迳自推开大门,走了进去。熟门熟路的来到瑟雷拉研究室前,房门未关,探首进去,只见瑟雷拉正埋头书写研究些什么东西。
  由于自己不请自来,克雷迪先是干咳一下,接着轻敲房门,想要提醒瑟雷拉自己来到,眼看瑟雷拉沉醉于厮,竟然未发觉自己的到来。克雷迪摸摸鼻子苦笑,再次敲了敲房门,并且特地加重力道,总算才吸引到瑟雷拉的注意力。
  ‘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瑟雷拉停笔抬头一看,在知道来人是克雷迪后,旋又低下了头忙着自己的研究。
  克雷迪进入房间,边走边说:‘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休斯家族的事情。’
  瑟雷拉一听,猛然停笔,将桌上的羊皮书卷起放至一旁,双眼流露出一种克雷迪不解的深意,盯着他看,说:‘你是代替葛罗利来说服我的?’
  ‘不,我……’
  瑟雷拉冷哼一声打断克雷迪的话,说:‘本来我还当你们只不过是从艾鲁多国来的普通人,这才愿意和你们打交道,可是我竟然到刚刚看过决斗才知道,原来你是葛罗利带回来的人。你接近我想必也是为了什么目的吧?’
  目的是有,可是并不是瑟雷拉所说那样,为了葛罗利前去找他,但是克雷迪也不方便坦承相告,于是克雷迪便直接将葛罗利的真正目的告诉了瑟雷拉,观察其反应,藉此来了解他和休斯家族之间的关系,克雷迪说:‘那我就老实说吧,我之所以会到这里来,全是因为受到葛罗利所托,他……’犹豫了一下,想起那日瑟雷拉听见狄马尼克到来的神情,克雷迪便大着胆子说了出来,‘他要你和他一起联手,想办法架空深蓝家族的权力,他要对付深蓝家族。’
  瑟雷拉想不到克雷迪竟然这么大胆将这事直接说了出来,他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低头思索着葛罗利提议的可能性和未来发展,最后又想到克雷迪和自己的相遇或许不是葛罗利指使的。自己的怪脾气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而休斯家族从很早以前便不断试着和自己接触,若休斯家族真要找到一个像克雷迪这样和自己脾气相合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直到今天克雷迪才出现,可见克雷迪也应该不是葛罗利用来和自己接近的人物。想到此处,瑟雷拉这才有些释怀。
  克雷迪只是不知道,这三大家族间早已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惯于打场面话的三大家族们,谁也不愿意轻易出手,只有克雷迪这大胆妄为的家伙,不分轻重的道出休斯家族想对付深蓝家族的话,这才打破平衡,才令瑟雷拉总算下定了决心。
  这点,却是葛罗利甚至是克雷迪自己都始料未及。
  沉吟了一会儿,瑟雷拉取过一旁空白的羊皮书卷,振笔疾书,待全部书写完毕后,瑟雷拉从凌乱的物品里找出一截蜡烛,将之点燃了,让蜡油滴在卷起的羊皮书卷上封住,并且取下戒指,趁着蜡油尚未冷硬前印下代表阿尔特家族的家徽,这才交给克雷迪,说:‘带回去给葛罗利看,到时候再看他作何反应吧!’说完,挥挥手示意克雷迪不要再打扰自己的研究。
  见瑟雷拉仅仅只是交代书信给予自己带回,克雷迪心想说不定回到休斯家尚有机会见到还未离去的尤娜和冈萨雷斯。可笑的是,选择不再去和尤娜见面是克雷迪自己的决定,可是等到真这么做了,感到后悔充满想念见面之情的却也是他自己。
  回到休斯家,克雷迪随手抓了个仆人问起尤娜和冈萨雷斯的下落,但是却是得到两人已经离开的消息,带着失落之情,克雷迪这才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葛罗利的书房。
  这还是克雷迪首次来到葛罗利的书房,经过通报走进后,却见许多羊皮、鹿皮书卷成堆整齐的放在架子上,和瑟雷拉凌乱的研究室有着天壤之别。
  葛罗利这时正准备进入冥想状态,却想不到克雷迪竟然这么快便回来,赶紧起身相迎。接过克雷迪递来的羊皮书卷,打开阅读,待看完后,出声让仆人送来火盆,将羊皮书卷火化了以后,便坐在位子上,许久不出声。
  对瑟雷拉和葛罗利之间的互动情况,克雷迪只觉得好奇异常,但是此乃雷奥国两大家族之间的私事,更可能是牵动整个国家的大事,克雷迪再怎么愚昧无知,也知道不能好奇询问。他只是静静等着结果。
  又过一阵子,葛罗利这才起身,说:‘走,找瑟雷拉去。’
  ‘你要亲自去?’克雷迪忍不住惊讶,说:‘他会见你吗?’
  ‘看过他给的书信,我总算才知道他避不见面的原因了,现在……我有把握说服他,和我一起对付深蓝家族了。’只见葛罗利露出迷人的自信笑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