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缝透出的亮光,恰好照射在墙角的阴影上,让居高临下的凌天,隐约看到一团模糊的景物,心下骇然。
  际此紧张时刻,凌天力求自己要保持头脑清醒,方能冷静沉着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助同伴们脱离险境。
  ‘吼!……’
  没有看见封柔走出来,反而听到一声巨响,几乎让凌天吓破胆而愣住。
  ‘啊!……’接着,一声尖叫,惊醒失神的凌天。
  回复神志的凌天,不管小木屋门外的一团物体是什么怪物,竟然义无反顾地自枝桠上翻身而下,务求自己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赶到。
  当凌天快速接近小木屋时,终于看清楚门外的庞然大物赫然是一头体型特大的巨虎,就是他在终南山遇见过的那头巨虎,难怪他才会觉得气息颇为熟悉;霎时,凌天心中的担忧及紧张等阴霾,全部一扫而空。
  见到凌天安然飘落在门前,刚好将巨虎庞大的躯体遮住一部份后,已经吓得脸上血色几乎褪尽、玉容惨白的封柔;虽然神色回复不少,唯紧张的心情依旧,神情骇然地道:‘凌公子,小心!’
  凌天微笑回应该道:‘封姑娘,没事,它是在下的朋友。’
  ‘吼!’巨虎见到凌天,昂首轻叫一声,犹如见到亲人般打招呼的样子,并缓缓地爬起来,朝着凌天方向走过去。
  当巨大威武的猛虎走向木门时,森林之王的慑人气势还是让封柔感到惊惧、害怕,仍然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同时,听到尖叫声醒来的阎立本从内室走出来,见到门外有一头巨虎时,本能地反应而拔出佩剑。
  ‘锵!……’
  长剑离鞘的声音及散发出的剑芒,均让巨虎感受到威胁,于是一双虎目紧盯着阎立本,且举起前爪,似有攻击的意味;而与巨虎正面相对的封柔见状神情大骇,不自主地再后退一步。
  由于情势有些不妙,凌天立即蹲下身,右手边在巨虎斑斓绚丽的虎皮上来回地轻抚,以稳住巨虎的不安情绪,边语气坚定地道:‘阎兄,请将剑收起来,它是在下的伙伴,不会随意伤人的。’
  虽然阎立本闻言半信半疑,还是依言将剑归鞘。
  经过凌天的安抚,巨虎像家犬般温驯地趴下。
  看到巨虎趴在凌天脚下,封柔与阎立本两人均露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也解除心中的紧张及害怕。
  确定没有事,只是一场虚惊后,伤势仍重的阎立本即回到内室休息。
  由于巨虎趴在木门前面,看似温驯不会伤人,然庞大的躯体还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使得封柔不敢踏出门外半步,只好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或许是心中害怕之故,封柔语气紧张地问道:‘凌公子,没问题吗?’
  正在安抚巨虎的凌天,没有回话,而以手势表示没问题。
  封柔稳住情绪,续问道:‘外面状况如何?’
  因为张良还没有回来,为了不愿意增加封柔忧虑的情绪,凌天在计诱铁鹰堡恶徒远离小木屋后,在回来的途中,早已想好了说词;因此,闻言以左手指着身旁无辜的巨虎,轻描淡写地答道:‘没什么,只是住在森林里的动物察觉到它的气息,纷纷找地方躲起来而已。’
  封柔听到凌天轻松有趣的说法,不疑有他地点头道:‘没错!这么大的老虎,不要说森林中的动物会怕,连小女子看到都觉得害怕。’
  的确,老虎是人人惧怕的山大王,连武功不弱的封柔也不例外,这点凌天当然心知肚明;于是嘴中念念有词,讲一些没有人听得懂的话。
  每当凌天讲完一句话,巨虎就会有些许的反应,偶尔还会抬起虎头来,虎视眈眈地望着娇美的封柔,或是轻吼一声,表示意见;如此奇特的景象,实在教人难以想像,让封柔看得目瞪口呆,并生出兴趣及好奇。
  一人一虎大约沟通了半柱香之后,终于有了基本‘共识’;凌天感到满意地站起来,转身背向木门,而巨虎也缓缓地爬起来,先在凌天身旁绕了两圈,接着头朝向树林,再度趴着休息。
  看到巨虎可爱的模样,且离木门有一丈远后,封柔方敢轻挪莲步,小心翼翼地来到凌天的旁边。
  封柔曾经听过老大张良说过,有关凌天在山区对着狼群讲话的传奇事件,当时自己只是抱持着姑且听之的心态,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却想不到在今晚,居然自己可以亲眼目睹凌天的驭虎术,确实是教人叹为观止。
  对于凌天的‘才华’,封柔是由衷的欣赏,于是神情愉悦地道:‘凌公子,人家终于明了,何以老大与薛将军会对阁下赞不绝口了!’
  凌天轻抚着虎背,闻言摇头笑道:‘在下没什么本事!个人若没有薛兄与张兄两人的帮助,说不定只是个飘浮不定、浪迹天涯的时空流民。’
  接着,意态自若地续道:‘封姑娘,要不要尝试一下?只要与它多亲近的话,不但不会感到害怕,反而会觉得很好玩,甚至于喜欢上它。’
  巨虎动也不动地躺在凌天身旁,似乎已经睡着了,而封柔在犹豫片刻后,终于决定大胆尝试一下,乃鼓起勇气地道:‘好!’
  在凌天的指导下,封柔的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轻触斑斓美丽的虎皮;诚如前者所言,摸起来很柔顺,教人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两人分别蹲在巨虎两侧,轻抚着森林之王。
  能够如此亲近猛虎,对封柔而言是头一遭,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兴奋,于是喜孜孜地道:‘有它为伴,我们就不用怕铁鹰堡的骚扰了。’
  两人就这样靠在巨虎身上聊天。
  木屋外,已不见巨虎的踪影,而阎立本则正述说着英姬与自己两人遭铁鹰堡袭击的事故,让凌天与封柔两人听得义愤填膺、忿忿难平。
  原来阎立本是一个人独自在深山中修行习画,倾听林鸟的优美旋律,眼观大自然的瑰丽神奇;尤其是身处在巍峨耸立的丛山峻岭、蜿蜒回绕的清溪流泉中,放眼望去,尽是犹如鬼斧神工般完美无瑕,莫不让他叹为观止。
  山林生活逍遥自在,时间飞快流逝,从酷热的夏季到百花盛开的初春,转眼间过了八个多月;因此,阎立本浑然不知道时空已变,天下再非唐朝独大的局面;直到他在东鼎老君山下,偶遇形单影只的英姬,正遭遇铁鹰堡恶徒的欺凌,拔剑相助后,才知道后者居然是秦末时期的人。
  听罢阎立本的述说后,封柔摇头叹道:‘唉!想不到,在时空大乱之后,铁鹰堡掌握到绝佳时机壮大自己,竟然变本加厉地危害江湖,实在令人不齿!’
  阎立本余悸犹存地问道:‘凌公子,铁鹰堡的来历为何?’
  凌天欣然答道:‘是吕不韦一手组成的。’
  于是,凌天将自己知道有关铁鹰堡的背景、组织及实力,详述一遍,听得阎立本摇头叹息不已,直呼不可思议。
  静默片晌后,阎立本神情古怪地问道:‘两位可是秦末人士?’
  一个闻言点头,一个闻言摇头。
  凌天坦然答道:‘阎兄,实不相瞒,若非在下听过阁下大名的话,说不定封姑娘会怀疑你对英姑娘另有图谋。’
  阎立本愕然回应道:‘封姑娘,不会吧!’
  封柔轻摇臻首,微笑道:‘现在当然不会。’
  在微弱烛光照映下,笑逐颜开的封柔呈现出的另一种美丽,教人有揉杂着几许神秘及娇艳欲滴的奇特感觉,如梦似幻、虚无缥缈,直让凌天与阎立本两人看得浑然忘我,差点失态。
  阎立本迅将目光移往他处,自我掩饰地问道:‘凌公子,阁下不是秦末人士,可是与在下一样吗?’
  凌天摇头答道:‘不是,在下比阁下至少晚一千年以上;所以,才会知道阁下是初唐最富盛名的画家之一。’
  阎立本闻言错愕,失声道:‘此话当真!’
  对于阎立本稍嫌夸张的反应,封柔认为理当如此,嫣然回应道:‘凌公子之言是真的,详情可请他再述说一遍。’
  若是可以知道自己是名留千古的人物,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一件事,当然阎立本也不会例外;于是,双眼流露出期盼的眼神,语带兴奋地道:‘凌公子,可否帮在下解惑?’
  凌天点头微笑道:‘没问题!’
  在凌天不厌其烦地说明自唐代以来的朝代演变后,阎立本若有所悟,而喜形于色地道:‘与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
  当凌天要说‘不敢当’时,前方树林里骤然传出声响,让三人大感不妙。
  状况再现,已有危机处理经验的凌天,请封柔与阎立本两人立即进屋躲避,自己则是火速跃往树上警戒。
  ‘吼!……’
  蓦地,一声震天动地、憾人心弦的巨响传来,使得三人闻声错愕,同时也延宕了三人的动作。
  封柔依靠在门旁,闻声欣喜道:‘它回来了!’
  林中隐约有打斗声响传出,让凌天觉得相当不妥,乃肃然道:‘有敌人,我去帮忙它。’
  离小木屋百丈外的森林深处,一人一虎正相互对峙中。
  一人正是摆脱铁鹰堡高手追击、纠缠,迂回绕道赶来小木屋会合的张良;一虎则是体型远大于一般老虎,正在林中巡视的巨虎。
  当凌天赶到时,张良已是手按剑柄,准备施展出威力强大、变化多端的剑法斩杀巨虎;前者见状不妙,高喊道:‘张兄,住手!’
  接着讲出一些‘虎语’,告诉巨虎张良是自己人;而巨虎似乎听懂凌天的话,虎目在对手全身上下审视一番后,转身离去。
  幸好人虎间是一场误会,没有发生不幸的事件。
  看见凌天平安无事,即意味着其他人也安然无恙,是以张良可以放下悬在心中的忧虑,而没有特别问起;倒是连巨大如牛的猛虎,前者都可以轻松自在的应付,着实让他感到惊讶,乃神情欢愉地道:‘贤弟,看来你的“役兽术”已大功告成,能够随心所欲地运用,值得高兴。’
  凌天坦然回应道:‘张兄高估小弟了!实不相瞒,刚才那头巨虎,是仙人娄子伯豢养的宠物之一,小弟困在终南山时,就已经认识它了;也就是说,因为小弟和它是旧识之故,所以能够顺利沟通。’
  有一头实力强大的巨虎为伴,凌天得天独厚的奇妙际遇,连才华洋溢的张良都不免有些吃味,不禁自我解嘲地道:‘愚兄浪迹江湖已逾十载,亦结交了不少奇人异士,像黄石老人就是其中之一;然而,也不得不承认贤弟的际遇异于常人,不仅习得凡人梦寐以求的仙术,更有奇禽灵兽为伴,的确令人钦羡。’
  凌天洒然笑道:‘小弟突然来到英雄辈出、高手如云的异变时空里,如果没有学会一些自我保护的技能,或是有异兽为伴的话,岂不是要任人宰割吗?所以说,老天还是公平的。’
  由于离小谷不远,两人闲聊几句就回到小木屋了。
  晨晰的阳光洒在浓密茂盛的树叶上,闪闪发亮,呈现出绚丽耀眼的景象;另有部份光线穿透过树叶,直接照射到木屋。
  得到凌天的同意后,在张良的巧计、阎立本与封柔两人的妙手下,巨虎身上多了一付固定床架,恰好可以负载伤重且昏迷不醒的英姬;由于张良认为铁鹰堡的恶徒迟早会找到小谷,只好委屈巨虎权充运输工具,尽速离开敌人的势力范围。
  伏牛山脉绵延达千里,呈东西走向,约可分成东鼎老君山,又名景室山、中鼎压塌坪、西鼎娘娘垛三大部份。
  东鼎老君山是伏牛山脉主峰,高度几达二千二百米,风景秀丽;因传老子李耳归隐修练于此而得名,而北魏时期更建有老君庙,铁椽铁瓦,金碧辉煌,被尊为道教圣地;到此赏景的历代游客或是朝圣的道教信徒,均须攀铁索、登石梯,一路烟云洗面,彷彿置身人间仙境般妙不可言。
  听完封柔与凌天两人的述说,张良对陌生人阎立本有基本的认识,只是天下名山何其多,实在不解后者何以会选在伏牛山修练,乃疑然问道:‘阎公子,伏牛山不如五岳、或是黄山名闻天下,阁下为何会独钟此地?’
  对谋圣张良的问话,缘于自己对他的尊重及崇拜,使得阎立本不敢轻率回答,在沉思片晌后,爽朗答道:‘张公子,在下目前暂居洛阳南市嘉善坊,少时曾游历西岳华山、中岳嵩山、北岳恒山与东岳泰山诸名山,唯伏牛山就在洛阳南方,交通上颇为方便,故到此一游;经过半年的朝夕相处以来,个人深深喜爱上老君山之美,觉得此山兼有泰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庐山之朦胧、黄山七十二奇峰的多变,胜景俯拾皆是,秃笔难以尽述。’
  由于自己相当熟悉伏牛山的景色,所以对阎立本的看法极表认同,于是张良有感而发地道:‘驻足峰巅,放眼四顾,可以西瞻秦阙,南望楚地,北眺龙让,东瞰魏齐,故老君山实为中州屏翰,非虚传也。’
  虽然聆听两人论述伏牛山的景色及地理优势,唯凌天身在此山中,却没有相对的感受,于是坦然笑道:‘或许个人只是走马看花而已,仍未发现伏牛山的特色,所以对终南山留有较深刻的印象。’
  张良洒然回应道:‘当然啰!贤弟在终南山仙人住处,习得世人梦寐以求的仙术,又有灵兽为伍,留有美好的回忆是理所当然的,毋庸置疑!’
  封柔亦促狭道:‘只要看到凌公子能够身轻如燕,自在逍遥地在天空漫步,就教人家羡慕不已;何况还有鸟兽可供驱使,无异于多了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在任何地方行走,绝对没有人敢对公子不敬。’
  阎立本望着远方的老君山,有感而发地道:‘说真格的,在下若能够懂得凌公子的“御风术”不知有多好,至少在丛山峻岭中取景可以更加方便,就不用站在峰顶望云兴叹!在山中来回地奔走。’
  三位同伴你一言、我一语地赞扬及评述,居然让身怀异能的凌天感到有些不自在,只好岔开话题地问道:‘张兄,英姑娘的伤势不适合长途跋涉,我们该否找个地方让她好好疗养呢?’
  张良闻言神情专注地注视着英姬,欣然点头答道:‘贤弟的看法与愚兄一样!我们可以先到合峪停留数日,让姬妹伤势稳定之后再见机行事;或许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够找到一艘船,再顺着汝水东行,而姬妹还可以在船上养伤。’
  凌天察觉到张良对于英姬关怀之情犹胜于封柔,让他觉得两人的关系颇为不简单,莫非二者是一对爱侣。
  顺着汝水源头而下,山势欲趋平缓,山路相对宽敞开阔。
  沿途上,偶尔会遇到上山砍柴的樵夫;当樵夫们见到身形巨大的猛虎时,无不吓得两腿发抖、双眼发直,不由自主地退到路旁;然再看到巨虎身上背负着一名姑娘时,脸上则是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看见樵夫既惊吓又纳闷的神情,阎立本开玩笑地道:‘凌公子,看来樵夫们可能会对老虎的印象为之改观。’
  陆续遇见数名樵夫后,凌天总觉得不太妥当,因而没有回应阎立本,却是语出惊人地道:‘山路沿着蜿蜒回绕的溪流而下,我们坦荡荡地下山,浑然不知前方转角处会否遇上任何人;因此,在下颇为担忧,若是转弯处有敌人埋伏的话,恐怕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以张良小心谨慎的个性,及对于铁鹰堡的认识和了解,怎会不知路上的危险及敌人的手段;虽然如此,当他听到凌天的警语时,神情依旧为之动容,点头表示认同地道:‘贤弟,你的顾虑不无道理,敌人是有可能在转角处埋伏;不过,我们却可以大胆放心前行,暂且不必担心铁鹰堡他们。’
  凌天疑然问道:‘此话怎讲?’
  张良欣然答道:‘因为在光天化日下,铁鹰堡的恶徒知道不容易得逞,所以甚少出来使坏;纵使鹰王黑涯与本人仇深似海,动员铁鹰堡四大猎鹰部队,也不会蠢得在这里埋伏而打草惊蛇,只会选在离合峪镇十里附近的‘落风崖’埋伏。阎公子,阁下以为然否?’
  显然,张良想要藉机验证阎立本说词的真伪;如若属实,则后者应由合峪镇进入伏牛山区,理当清楚沿路状况,故有此一问。
  凌天望着阎立本,想知道后者的看法是否与张良雷同,亦或是不谋而合,方能去除后者心中的疑虑。
  阎立本没有思及张良的话中玄机,闻言不假思索地答道:‘“落风崖”离此大约三里远,是一段很难行走的山路,几可媲美天下闻名的蜀道;所幸该段难走的山路前后大约仅有五百步左右,还不算太长;不过,若是不幸被张公子言中,敌人特别选在那里埋伏的话,将会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一路上小心照料英姬的封柔,闻言神情紧张地道:‘阎公子,阁下的话是确实如此,还是危言耸听呢?’
  凌天附和道:‘在下愿闻其详!’
  阎立本望了张良一眼后,缓缓地道:‘当我们顺着山路而下,首先会看到一处宽广的河谷,至少有百丈之宽;接着山路尽头会出现一处陡坡,山坡的小径宽不足三步,且是迂回曲折难行,一边是平滑如镜的山壁,一边是深达百丈的河谷,坡顶即是此地闻名的“落风崖”;因为在狂风吹袭之际,立足不稳的情况下,常会遭强风吹落河谷,所以当地人才会如此称呼坡顶。’
  单听阎立本的描述,凌天与封柔两人已可以想像,落风崖是个进退两难的险地,难怪张良会认为敌人若要埋伏,定会选择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