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英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眼看着赐福。见母亲看着自己,赐福不解地问:“娘,怎么了?”
慧英笑了,是啊,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想让那小燕做儿媳妇吗?先前自己是那么的反对呢。看来“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此话真的是很有道理的,更何况,和小燕是好几百个三日不见了,难怪自己的反应是这么的大。
“福儿,你觉得这小燕姑娘怎么样?”慧英问道。
赐福看着母亲,疑惑着:“娘,什么怎么样?”
赐贵笑着说:“娘是问你刚才进来的小燕姑娘好不好?”
赐福笑了:“娘,我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她,怎么知道她好不好?再说,她好不好和孩儿有关吗?”
雪花看着赐福,轻轻一笑:“哥哥,娘的意思你不懂吗?”
赐福就问:“娘什么意思?妹妹知道?”
雪花呆了一下,随后还是轻轻笑了一笑,柔声说:“哥哥真是傻,娘在给雪花选嫂嫂呢?哥哥是否愿意小燕做妹妹的嫂子?”
赐福这才明白了,没有一点思索立刻就说:“妹妹又在说笑,就算是给妹妹选嫂嫂,也是先给贵哥哥选,等贵哥哥成亲了,才轮到我呢。”
赐贵就说;“可那小燕姑娘是选你的,所以娘才会问你的。”
赐福不以为然地说;“贵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幽默笑话了,你怎么知道那小燕姑娘选的不是你呢?”
赐贵笑了;“从她进来到出去,她的眼睛只看你呀,你说,她选的是不是你?”
赐贵的话让赐福逮住话柄了,他打趣着赐贵说;“哈,贵哥哥,看来是你看上人家了,不然,你怎么知道人家的眼睛一直在看我,肯定是你一直看着人家的。娘,还是给贵哥哥选吧。”
这下轮到赐贵着急了,他赶紧申辩着;“我才不是呢,我是无意中看见她看你的,我见她看你,所以我才会注意了她一下。”
赐福更是笑着说;“娘,你看贵哥哥他急的,这就说明我刚才说对了,一定是贵哥哥喜欢小燕小姐。娘,你和爹爹去给哥哥提亲吧,一定能够成的。”
雪花看着赐福问;“难道你不喜欢她吗?她那么漂亮,而且又贤淑雅静,还有,她的女红做的特别的好。这样的女孩儿还不入哥哥的眼吗?”
赐福笑了一笑说:“依妹妹说,她是不错,可是,在哥哥心中,妹妹将来的嫂嫂一定是和妹妹这样的,否则,哥哥宁愿一辈子不娶。你说,她有你这样好吗?”
慧英愣怔了。雪花呆了,她没有想到哥哥会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她也想着,若是不能找到和哥哥一样的男子,她宁愿不嫁,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己能否做到呢?就是说,家里怎么可能让她这样做。想不到,哥哥也是这样的想法。
“哥哥,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雪花呢喃了一句。
慧英回过神来,上前嗔怒地打了赐福一下;“再张说,皇甫家还等着你开枝散叶呢,你倒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幸好你爹爹不在跟前,他若听见了还不伤心难过?在爹娘的心中你们是最好的孩子,任谁都比不过,这是常情常理,哪一家爹娘都是这样的。妹妹在你心中是最好,这不代表,天下就没有其他好姑娘了,就像刚才的小燕,还有刘大夫的外甥女阿芳,还有张家的兰芝小姐,那都是最好的姑娘,凤凰镇上好多人家姑娘都是好姑娘。”
赐福顿了顿说:“娘,也许你说的对,但是,反正,我是这样想的。退一步说,我要等妹妹出嫁了我才成亲,不然,我不放心。”
湘雪笑了:“少爷又说这话啦,你是哥哥,小姐是妹妹,哪有妹妹先成亲的。”
慧英的心紧紧地疼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了,你们这是?”皇甫国仁进来说。
慧英赶紧笑着说:“没什么,你去哪儿了?”
皇甫国仁就说:“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情想问问心静,就去找她了”
听父亲这样一说,雪花也想起来那天心静在禅房里哭泣的事情,自认识心静师太以来,她一直都是淡淡然然的,从没有过大喜大悲的神情。所以那天的哭泣让雪花好奇疑惑,是什么事情让一向淡然处之的师太竟也痛哭流涕呢?会是那个向公子吗?这么久了,向公子和师太见过面了吗?
“雪花,你怎么了?”慧英紧张地问。
雪花赶紧回过神来,浅浅地笑了一笑;“娘,你别这样紧张好不好?别总把女儿当病人看。”
湘雪就说;“小姐,是你刚才的样子让夫人紧张的,你以后别总惶惑,夫人就不紧张了。”
雪花打了湘雪一下;“快嘴的丫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湘雪噘起嘴;“夫人,湘雪说错了吗?”
皇甫国仁笑了:“好啦好啦,准备好了就走吧。”
一家人出了水月庵,来到山脚下的马车边,雪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向仲辉,楞住了,他还没走,难道他还没有见过师太吗?
向仲辉上前行了一礼后问:“皇甫小姐,这是要下山回家吗?”
雪花还了一礼,轻笑一下说:“是回家。您,还没走吗?”
向仲辉的脸色立刻灰暗了一下,神情无奈地说:“事情还没有办完,所以,没有走。”
雪花顿了顿说:“是见师太的事情吗?”
“是,师太一直不肯见我。皇甫小姐,身边的、可是你的父母?”
“是我的爹娘。”
向仲辉对着皇甫国仁行了一个礼后说:“皇甫叔叔你好,晚辈是向仲辉,家父是……”
没等向仲辉说完,皇甫国仁就惊喜地说;“你的父亲可是向靖韬?”
向仲辉说;“正是家父。”
皇甫国仁伸出双手握住向仲辉的手,万分惊喜地说道;“我刚才就觉得你面熟,可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却原来是靖韬兄的公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父亲可好?”
“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向仲辉难过地说。
皇甫国仁一听身体抖索了一下,紧跟着一行清泪流下来;“真是……那一别竟成了永别。”
向仲辉沉吟了一下问:“叔叔,听家父说过,您和家父是很好的朋友,那您是否知道他的事情,关于情感方面的?”
皇甫国仁惊愣了,不解地问;“世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向仲辉沉吟了一下,声音里渗透着痛苦;“晚辈是跟着父亲在日本长大的,三个月前,父亲去世了,我才回来的。可我没有见过母亲,小时候,父亲说母亲去世了,直到他去世的前一天,才又告诉我,母亲没有死,让我回中国来问田家小姐。我回到向家镇,才知道田家小姐已经在水月庵出家了,就又赶来水月庵,可是,成为心静师太的田家小姐却说她不认识我父亲,更不知道我母亲是何人,在何处?”
皇甫国仁惊愣不已,看着向仲辉,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日本,他没有见过哪一个日本姑娘找过向靖韬,唯一看见在一起的就是田家小姐,俩人关系也不错,原以为,他和田家小姐会结成连理,却没有想到,回来后不到一年向靖韬就又返回了日本,而心静也出了家。当时想,向靖韬可能是喜欢上了日本姑娘才又返回去的,田家小姐因为喜欢他,才会在结婚前出家。每每想起来这件事情,心中就很难过。此时,听向仲辉这么一说,看来不是的。皇甫国仁一惊,这孩子难道是心静和靖韬的孩子?俩人偷偷在一起了,可俩家人又不同意,靖韬带着孩子远赴日本?想到这里,皇甫国仁的心惶惶起来。
见皇甫国仁不语,向仲辉镇静下来,歉意地说;“对不起,皇甫叔叔,晚辈不该这样直接地说话,请您原谅。”
皇甫国仁赶紧说;“世侄别误会,我只是一时间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虽说向家镇和凤凰镇相隔有些远,但终究是来自一个省份,所以,我和你的父亲,还有田家小姐,我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的。你的父亲年龄比我和田家小姐大,而且性情又好,我和田家小姐都得到过他很多的照顾。但个人的事情没有听他谈过的。你刚才说田家小姐说不认识你父亲,更不知道你母亲是何人,在何处,我想,那是因为她已然是出家人了,走出红尘俗世,所以不便相告。”
41、内心蓄怀恨意
慧英上前几步,柔和地说:“向公子,要不,你先跟我们到凤凰镇上住几天,过几日再来找师太。”
皇甫国仁接过来就说;“对,世侄,就到家里去住几天,晚几天再来也不迟。给师太一个时间,让她想想。”
向仲辉再次行了一礼说:“仲辉谢过叔叔婶婶对仲辉的厚爱,只是这一次仲辉就不去府上了,因为,因为还有一点事情要办。”
“是靖韬兄的寿辰吧?”皇甫国仁说道。
向仲辉一愣;“叔叔知道?”
皇甫国仁哀叹了一声;“怎么会不知道呢?在日本,我们三人的生辰都是在一起度过的。回国后,三个人各奔东西,便再也没有了这个机会了。每到这个日子,我都会遥远地给靖韬兄拜上一拜,尽我的心思。”向仲辉眼睛湿润了。
皇甫国仁顿了顿,又问道:“靖韬兄的遗骨是否回到向月镇?”
向仲辉说;“父亲回来了,安葬在向家祖坟了。”
皇甫国仁长叹了一声,仰天说道;“恭贺你,靖韬兄,终于得到了伯父的谅解,让你安息了。”说完后又对向仲辉说;“世侄,你先回,我随后就去。”
向仲辉感激地说;“谢谢叔叔,父亲见到叔叔来看他,他会很高兴的。”
向仲辉走了。皇甫国仁转身望了一眼水月庵说:“走吧。”
慧英说:“国仁,去见见心静吧。”
皇甫国仁看着慧英问:“你是想让我帮仲辉问问吗?”
慧英看了皇甫国仁一眼,沉沉地说;“心静也许会告诉你的。”
皇甫国仁再一次望了一眼水月庵,顿了顿说:“我刚才去见她,就是说靖韬兄寿诞的事情,可她对仲辉的事情一字未提,这就说明她不想说,此时我再去问她不合适。”
慧英也抬眼望去,却看见有一个人从门口躲闪了进去,看身形隐约觉得像是心静。慧英突然有了一丝惶惑,更或者是一丝不安,慧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慧英,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皇甫国仁见慧英突然神色有异,赶紧问道。
慧英哀婉地说;“我在为心静和靖韬兄难过,他们太苦了。”
皇甫国仁也跟着哀叹了一声;“是啊,人生的幸福他们没有得到,尝到的只是生活的苦难与艰辛。”
雪花接了一句;“赵家小姐出家了。”
慧英转脸看雪花;“赵家小姐?哪一个赵家小姐?”
皇甫国仁说;“就是城外赵家营的那个赵家小姐,我和你说过的。”
雪花再次说;“她娘前个儿没了,所以,赵家小姐就落发了。”
湘雪说:“夫人,那赵家小姐太可怜了,本来湘雪和小姐想着帮她呢,可她自个儿却早早落了发。”
赐贵赐福雇了马车回来,赐贵说;“爹,准备好了。”
赐福说;“爹,这水月庵的风景真的太好了,若是在这里盖一处院落,真是世外桃源的生活。”
雪花看着赐福说:“哥哥是想偷懒吗?”
赐福笑了;“是有一点儿,怎么,妹妹,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安安静静地,不惹凡尘,有如神仙眷侣一般。”
皇甫国仁嗔怒地说;“你再想着偷懒,不管家业,那以后就不是皇甫家的继承人,也不是我皇甫国仁的儿子,那你想偷懒就去偷懒吧。”
赐福立刻嬉笑地挽住皇甫国仁的胳膊说;“我可以不管家业,因为有贵哥哥就行了,但是不能不做爹爹的儿子,没有了爹爹,那皇甫赐福还是皇甫赐福吗?不是皇甫赐福,那就不如死掉算了,兴许老早就死掉了,对吧?”
慧英惊怔了,慌张不堪地看着赐福;,“天,福儿,你,你说什么?”
皇甫国仁也震惊了,难道赐福知道了?是谁告诉他的?慧英不可能,孙妈早早走了,李车臣更不可能,难道是菊花自己?不可能,菊花说了不说,为了赐福的幸福不说的。
“爹,娘,你们怎么啦?”赐福见爹娘如此反应有些纳闷。
慧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赐福,只能流泪了,只能说;“你知道你的这些话让娘伤心吗?”
赐福不明白,自己这句话哪里说错了,他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不止赐福不明白,就连赐贵和雪花也不明白,赐福刚才的话错在哪里?娘为何如此伤心?
但是见娘流泪,这的确是不该的、不对的,赐福赶紧说;“娘,孩儿错了,孩儿不该惹娘流泪,不过,孩儿真的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娘,你告诉孩儿,孩儿不想再说错后,惹娘伤心流泪。”
皇甫国仁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赐福的话确定他只是说玩笑话而已,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于是拍拍赐福,说道;“你小子真是该打,守着年迈的父母双亲,说死,你说是不是该家法处置你一下呀?皇甫家的家法好像好久没有用了,要生锈了。”
赐福笑了,不好意思却又内疚地说;“对不起娘,孩儿这回明白了,在长辈面前,不该这样妄言的,孩儿记住了,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以后要说就说让爹娘高兴开心的话,再也不让娘流泪了,孩儿保证。”
雪花笑笑地说;“爹,不能就这样算了,回家后,还是要家法一下的,不然,那家法锈住了可不好,是不是,贵哥哥?”
赐福看着雪花,神情忧伤起来,声音带着丝丝的伤心说;“妹妹好狠心,不劝爹爹,却反过来帮着爹爹惩戒哥哥,哥哥好伤心。”于是捂住脸,哭起来。
雪花吓坏了,赶紧上前伸出双手掰着赐福的手,着急地说;“哥哥,哥哥,雪花是逗你的,雪花怎么会帮着爹爹惩戒你呢,若是爹爹真的惩戒你,雪花定会替你的,哥哥,别哭了,哥哥,是雪花错了。”
赐福慢慢放开手,露出脸,却是满脸的诡笑。
雪花一看,生气地打着赐福;“你又骗人。”
赐福一边跑一边说;“哥哥不敢了。哥哥不敢了。”
看着俩人打闹嬉笑,赐贵好想加入进去,但他知道不能。懂事后,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便再也没有了天真快乐的热闹了,有的只是默默地保护,默默地守护,默默地祝福,默默地观望,看他们俩人打闹,却没有再参与过,使得赐福和雪花越发地依赖他这个大哥哥,让他更加地老成持重起来,这份老成持重的样子在外表上好像比赐福大出好多岁。
皇甫国仁走到赐贵身边,慈爱地说,“贵儿,别老是这么冷静沉着的,你和赐福一样大,要和他一样,开开心心地玩耍才是。”
赐贵轻轻笑着;“爹,我在和他们一起玩儿呢。”
皇甫国仁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是在心里,对吧?”
赐贵就又轻轻笑了笑。皇甫国仁越来越觉得有愧于赐贵,才觉得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应该是让赐贵也姓皇甫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觉得自己不是皇甫家的少爷了,那他就会和赐福一样开心快乐地生活了。
其实,最近几年,赐贵也感觉出了皇甫国仁用在他身上的心思,有时候甚至多过于赐福,所以,赐贵就更加地稳重,他认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皇甫国仁给予他的这份厚爱,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甚至亲生父亲也比不过此时皇甫国仁和慧英给予他的这份爱。他在想,不是亲生的父母对他这般好,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要丢弃他、不要他,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生了他却不要他,是因为灾难避祸?是因为穷养不起?还是自己是个私生子,本不该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丢人现眼,所以,才会被丢弃,才会不要他?他很想知道,属于哪一种?若是避祸,尚可原谅,毕竟父母是为了让他活下去,但若是因为穷养不起,才丢弃,或者是因为私情偷生,那么,他会恨,有朝一日遇见他们,他会把这份恨告诉他们,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42、樟园诉说心声
马车停在皇甫家大宅门门口,早已经等在门口的下人们欢呼起来:“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紧接着就是鞭炮劈里啪啦地响起来。等鞭炮声落下后,皇甫国仁和慧英先下了马车,然后是湘雪扶着雪花下了马车。
李车臣上前来,高兴地说道:“小姐吉祥。”
下人们也都行了礼,嘴里喊着“小姐吉祥。”雪花流下了眼泪。
东富走过来,手里托着一个很大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块七彩布,东富说:“小姐,这是我们给您的祝福礼物,请您别嫌弃。”
雪花赶紧说:“这是你们的一片心意,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说着伸手揭下托盘上的七彩布,出现在雪花眼前的是一个个颜色各异,香气扑鼻的香囊,上面写着小姐吉祥,奇怪地是,做工精致的,也有极其难看的。
东富不好意思地说;“小姐,这些做的不好看的香囊是我们这些笨手笨脚的男人们做的。”
皇甫国仁笑起来:“想不到,平时这些不拿针线的大老爷们竟然也给雪儿做了祝福香囊,好,老爷我谢谢你们了。管家,替我和雪儿打赏他们。”
东富说:“老爷,我们不要打赏,若是要了,就不是真心的祝福了。等以后别的事情上打赏的时候,多给点就行了,大家说对不对?”
下人们一起说道:“对。”
慧英接过来说:“管家,今晚上,所有的人在大饭厅里吃饭,按照每年过年的规格做菜。另外,把园子里其它地方的灯笼全部点起来,点三天。”
饭后,雪花没回后花厅,直接就去了樟园。一进樟园,雪花的眼睛霎时就泪光闪闪了,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赐福福倒在地上的情景:双眼紧闭,脸颊红晕,湿透的衣服裹着身躯,而梅花树却是那么幸福在窝搭建的小屋里。
雪花轻轻移步过去,慢慢蹲在赐福曾经倒地的地方,伸手轻轻抚摸着:哥哥,你让雪花怎么办才好?你让雪花去哪里找寻你这样的男子来相伴一生?雪花很想如哥哥说的那般,找不到,终身不嫁,可是,可能吗?世俗允许吗?而爹娘允许吗?曾经的三祖姑姑最终抗不过命运与世俗的安排,进了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最终丢了性命,留下一腔怨恨,难道雪花的命运也是这样吗?可雪花不想有这样的命,雪花只想着回归常理,回归自己的本心。只是……想,是一回事,做到、得到更是一回事。
雪花抬头望向樟树:“樟树爷爷,你会帮雪花吗?”
翌日一早,赐福和赐贵去了学校,雪花因为刚回来,皇甫国仁嘱咐歇几天再去。在学校门口,俩人见到了杨兰芝。杨兰芝轻轻笑了一笑,轻声说;“俩位少爷好。”
赐福不认识杨兰芝,赐贵也有点模糊,所以就都愣怔着,没有立时回话。
杨兰芝的脸上不免有了失落,只好又说;“贵少爷,我是杨兰芝。”
赐贵这才想起来,就赶紧说:“对不起,杨小姐,一时没有想起来。”
赐福就知道了,于是笑着说;“是那个摔出车外的杨家小姐吗?”
杨兰芝脸上飘起一层红晕来,羞怯地说:“是我。那天多亏遇见了贵少爷,兰芝才没有受罪。兰芝一直想感激贵少爷的相帮之恩,只是听家父说,府上有事情,暂时不便打扰。”
赐福说:“那是应该的,男子汉,路见为难事,是不能袖手旁边的,所以说不用这般客气,感激什么的。”
阿芳走过来,看着赐福说道;“不是说没有印象吗?怎么想起来了?看来,不用我介绍了。”
赐福一时间没闹明白阿芳的话;“什么没有印象?什么想起来了?阿芳,你以后能不能不说这些让人迷糊的话呀,以后谁敢找你看病。介绍?我看你以后别做大夫了,做媒婆挺好,媒婆不就是说些迷糊的话迷糊俩家人嘛。”
阿芳气恼地打了赐福一下说;“皇甫赐福,你又在欺负挖苦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话落,又是一拳头,刚好打在赐福受伤的胳膊上。赐福疼的呲牙咧嘴地。
“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了。好好好,不做媒婆,做议员,这总该行了吧?”
阿芳还是不依不挠:“皇甫赐福,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张说,小心你的小命。”
赐福求饶着:“好好好,赐福不敢啦,在这凤凰镇上,得罪谁也不难得罪你,否则,还真是小命不保,是不是,杨小姐。”
兰芝轻轻地笑了一笑,然后问道:“雪花小姐没有来吗?”
赐贵说;“妹妹身子刚好,歇几天再来。”
上课的铃声响了。赐福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喊叫着,“媒婆,再见喽。”
气的阿芳就追了上去。赐贵摇摇头笑了。兰芝笑着说:“这俩人就像个孩子。”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到赐贵跟前问:“是赐贵同学吧?”
“是。请问您是?”
来人说:“我是刚来的校工科宋老师。”
赐贵和兰芝一起问候了一声;“宋老师好。”
“同学好。赐贵同学,我找你有点事情。”
兰芝就说;“宋老师,贵少爷,我先走了。”
兰芝离开后,赐贵问:“宋老师,您说吧。”
宋老师笑着说;“是这样,这几天,花园里几样花都死了,空下一片地,想着补种起来。从其他地方买,有点费事。花工刚才跟我说,府上有花圃房,所以,我想从府上购买些,不知道行不行?”
赐贵笑了;“宋老师,花工没有告诉您吗?学校里的花都是皇甫家提供的。”
宋老师愣怔了一下,随后笑着说;“这样啊,真是闹笑话了。不过,也没办法,因为这个花工也是前几天才来的,和我一样,估计他也不知道。见我着急,才跟我说了皇甫府上有花圃房。”
赐贵笑了;“真是巧到一块儿了。宋老师,那您告诉花工,让他中午放学的时候来找我就行了。带他见过花圃房里花工师傅后,以后花的事情就让他直接进府里找花圃师傅就行了。不过,您得写一个信儿,这样花工师傅好记账。”
中午,赐贵刚来到校门口,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着他露出谦卑的微笑。赐贵呆了一下,隐约感觉在哪里见过。此人虽是一身补丁布衣,但清爽干净,眉目间憨厚儒雅,像是一个读书人,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子花香。难道,会是那个新来的花工?正要问他话,见他往前走了几步,原来是个跛子。真的好像是见过的。
他轻轻笑着说道;“皇甫少爷好。”
赐贵再一次呆了一下,这声音也好熟。
“皇甫少爷,小人是新来的花工,宋先生说,您让我来找您,去拿花苗。”
赐贵终于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去追赐福和雪花,在下平镇花圃房给他指路的那个男人,对,是他。
赐贵笑着说;“大叔,是您呀。”
男人掩饰不住的兴奋洋溢在脸上,话竟结巴起来:“少,少爷,您还记得,记得小人?”
“多亏您指的路,我才追上了他们,不然,就出大事了。”说到这儿,赐贵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一直没去感谢您。”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哽咽地说;“少,少爷您真是,善良,对我们这样的,这样的下人这么客气,真是,真是……”
赐贵拉住男人的手说:“大叔,您看您,别这样激动,这是晚辈应该的,父亲母亲时常教导我们,人没有贵贱之分,对任何人都要有礼貌,对长辈更要尊敬。”
赐福跑过来,见赐贵拉着一个男人的手笑起来:“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呀,别把人家大叔吓坏了。”
赐贵松开手,对赐福说:“赐福,你还记得他吗?”
赐福转眼细看男人,一会儿后,赐福笑了;“原来是你呀,就是花圃房里那个花工,记得那天,你给我一束花,结果花掉在地上,你怕刺伤我的手,硬是拉住我,检查我的手。对吧?”
男人使劲点点头,有点语无伦次;“是,少,不,不是,少,少爷。我,小人,想……”
赐贵说;“你看,你才把大叔给吓坏了,话都不会说了。好啦,大叔现在是学校里的花工,是跟我回家拿花的。”
男人稍微弯了下腰说:“给俩位少爷添麻烦了。”
赐贵赶紧说;“大叔,以后别这样,我们都是一样的,以后见面也别少爷少爷的叫,就叫我赐贵就行。”
赐福也说;“对,您是长辈,不要总行礼,平常说话就行。叫我赐福。”
男人赶紧说;“少爷这样厚待,小人更该遵循礼数。”
赐贵和赐福无奈地笑了。
兰芝和阿芳也赶了过来,俩人都有点气喘吁吁的。
赐福说:“怎么啦这是,好像有人追你似地。”
阿芳气呼呼地说;“不是人追我们,是我们追你们。不是说好,放学一块走的吗?干嘛早早就跑了。”
兰芝羞涩了看了赐贵一眼。赐贵赶紧说:“对不起,是因为答应了大叔在这里等我的,所以,就没等你们。”
43、心静赠送玉镯
皇甫国仁去向家镇在水月庵山下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见心静.站在靖韬兄墓碑前,皇甫国仁潸然泪下:“靖韬兄,为什么?国仁始终不明白,你内心到底在藏着什么,如果你告诉了小弟,小弟定会为你排忧解难,定会为你赴汤蹈火。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说,一个人走了,一走,便是几十年杳无音信,难道,难道你不相信小弟吗?还有向莹,俩个人都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全然不理会还有一个和你们在异乡风雨同舟共进退的我,忘记了我会想念你们、疼惜你们。靖韬兄,好在你还是顾念我的,顾念向莹的,最后把自己和仲辉送了回来,让我和向莹还有个祭奠你的地方,想念你的时候,见见仲辉。靖韬兄啊,靖韬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皇甫国仁听见背后有盈盈哭泣的声音,转身过来,是心静,想不到,她最终还是来了。皇甫国仁带着泪水激动万分地奔过去,握住心静的手,哽咽地说;“心静,你终于来了。”
心静含泪而语道:“我忍不过,靖韬兄对心静有恩,不来,无法再安睡以后的日子。”
“心静,别这样想,就算你不来,靖韬兄也不会怪怨你,他懂得你的心思,了解你的处境的。”
“靖韬兄不会怪怨我,可我自己会怪怨我自己。”说着,走到墓碑前,慢慢跪下来,双手合一,泪流而下;“靖韬兄,心静,不,是向莹,向莹来看你了。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仲辉跪在心静身后说;“小侄替父亲谢谢您。”
心静没有转身,只是泪水哗哗而下。皇甫国仁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
过了一会儿,心静才开口说;“你母亲说,等她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你的。”
仲辉热泪盈眶,激动地说;“您是说,是说我母亲,母亲她真的活着?”
心静点点头。仲辉扑扑扑几步跪过去,给心静磕了头说:“谢谢姑姑”顿了顿,又说,“母亲,她可好?”
心静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她很好。”顿了顿,又说;“对不起,我答应你的母亲,所以,所以不能……”心静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仲辉赶紧说;“小侄不怪,小侄不怪,既然母亲,母亲说她会见我,我就等,等到她愿意见我的时候。”
心静缓缓转身过来,看着跪在眼前的仲辉,更是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泪水,她知道这样做太残忍,可她又能怎么办?这样做,至少痛苦的人还是少数的,如果说出去,那么,陷在痛苦的深渊里的就会是所有的人。对不起孩子,如果你要怪就怪怨你的母亲吧,是她把你带来这个人世,给了你这样的生活,让你煎熬和痛苦。
心静从袖拢里拿出一个手镯,手镯上雕刻着凤凰,深绿与浅绿,透着一股子幽深和贵气。心静一边抚摸一边喃喃细语;“这是你母亲一直带着的,一对儿,她留了一只,给你一只,你若是见到另一只,那,她就是你的母亲。”
皇甫国仁惊震了,这手镯他见过,在日本的时候,心静一直带着。那,心静就是仲辉的母亲。
“心静,你……”皇甫国仁失声叫了一声。
心静看着皇甫国仁,泪光荧荧,摇摇头。皇甫国仁真想放声大哭,为靖韬兄、为心静,这一对苦命鸳鸯。心静走了,不让皇甫国仁送她。皇甫国仁明白,她是怕皇甫国仁问她。默默地看着心静离开,皇甫国仁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没有多停留,皇甫国仁也回到了凤凰镇,连续昏睡了三天。慧英和一家人担心着围绕在床边,直到他醒来。
“你想做什么?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不想要我了。”
皇甫国仁笑了;“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一闭上眼睛,都是你,没办法,就又回来了。”
翌日清早,皇甫国仁来了福来茶馆,刚坐下,宋商海就跟了进来;“皇甫兄,早上好啊!”
皇甫国仁站起来,微笑着说;“宋老板好。”
宋商海一边往下坐一边说;“羡慕皇甫兄啊,可以这样悠闲自在地来喝茶。”
皇甫国仁笑了笑;“那宋老板,不也是这般悠闲吗?”
俩人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宋商海就说;“皇甫兄,没听说向家镇也有皇甫家的生意呀?”
皇甫国仁怔了一下,看了宋商海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是去看望一位故友。”
宋商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来了,向家镇的向靖韬,对对对,皇甫兄和他是同学,哦,还有那个田家小姐,可惜了,那么好的女子却出家了。听说世侄女去水月庵为家人祈福去了,真是个孝顺孩子。”
皇甫国仁抬眼看了宋商海一眼,随后说;“宋老板消息好灵通哦。”
宋商海就说;“不瞒皇甫兄,犬儿鹏飞已经留学回来了,那日去平山路过水月庵,见过世侄女一面,小弟这才知道世侄女到在庵里的”
皇甫国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说:“哦,世侄回来了,好事啊,这回宋老板身边就有人帮衬了,以后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宋商海笑着说;“那倒是,犬儿学的就是这方面的本事,管理这些铺面还真是大材小用了。鹏飞的姨夫在北京有着洋行,说是想让鹏飞到他那里做事情呢,我虽说不舍得,可为了孩子的前程,只好放行了。没有想到,他自己却又不去了,说是自家的铺子就是少,也是自己家的。”
皇甫国仁就说;“世侄说的对,当然还是自家的稳妥。”
宋商海就笑了;“开始,小弟我也以为是这样,心里还蛮高兴呢,到底是儿子,知道心疼他爹了,可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说到这里,皇甫国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就笑了,不再应话,端起茶杯慢慢喝起来。
“皇甫兄,宋老板,俩位好雅兴,躲在这里喝茶听曲啊。”杨达山上的楼来双手抱拳举了举,笑微微地说道。
皇甫国仁拱手行了礼后说:“杨老弟,一起坐。”
宋商海起身向杨达山举了举手说:“看来,我们今天都很有雅兴的,杨老板请坐吧,我要告辞了。”
杨达山就说:“真是罪过了,你看,我这来的不是时候了,打扰二位了,还望宋老板多多海涵。”
宋商海就说:“杨老板这话是怎么说的,虽说我才回到镇子上,可毕竟也是这里的根儿,就像兄弟一样的,有什么海涵不海涵的。再说,我和皇甫兄已聊了好长时间了,我还有些事也该去办了,杨老板,皇甫兄,你们聊吧,小弟就失陪了。”
皇甫国仁和杨达山一起说:“那宋老板走好。”
见宋商海下了楼,杨达山和皇甫国仁笑起来。
杨达山问道:“他来找皇甫兄又是为上次生意的事情吗?”
皇甫国仁笑了笑说:“不是,和我唠叨他的儿子呢,说他儿子留学回来了,留在镇上帮他忙。不过,话里话外的好像有其它意思,我没有理会他,他也就没有说出来,正巧你进来了,他就走了。”
杨达山就说;“不知是我小人,还是他真的有问题,反正我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不相信他。我提醒皇甫兄也要提防他才是。”
皇甫国仁笑了笑说:“多谢老弟提点。哦,贵儿回来了,说是把侄女的马给杀掉了。本想着……”
杨达山喝进去的一口茶给喷了出来,看着皇甫国仁,着急地说:“杀啦?
44、哄女生送花儿
见杨达山这样惊诧,皇甫国仁有些不好意思地赶紧说道;“本想着送一匹马过去的,赶巧我这几天有事,所以就耽搁了。一会儿回去我就差人送过去。”
杨达山知道皇甫国仁误会了他的意思,无奈地一笑后说;“马腿断了,很难恢复起来,大多数也就是杀掉了了事。可皇甫兄不知道我那女儿,她在都城里跟随我那妹妹信了教,不杀生。我说这几天,她怎么不高兴。是不是赐贵侄儿已经去过学校了?”
“是啊,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你是说,俩人,吵架啦?我看不会,世侄女那么文静娴雅的,怎么会吵架?”
“对,赐贵侄儿那么稳重内敛,肯定不会和小女吵架的。”
“可你不是说,侄女不开心吗?”
“我想,是因为心疼那匹马吧。”
俩人笑了。俩人同时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后,互相对视了一下,又都笑起来。皇甫国仁就笑着说:“杨老弟,看你样子,好像有话要说。”
杨达山放下茶杯,看着皇甫国仁,很郑重地说;“既然皇甫兄看出来了,那小弟就直言相告了。”
皇甫国仁笑着说;“直言无妨。。”
杨达山就说:“小弟是来提亲的。”
皇甫国仁沉吟了一下问道:“是赐贵?”
杨达山说:“正是赐贵。小女回来后,把马养在府上,照顾的无微不至。我看了出来,就问她,这才知道,小女从小时候就喜欢上了赐贵。说是有一次,她因为想娘跑到她娘的坟上,回来后,遇到了一伙叫花子,差点被那群叫花子撕掉衣服换饭吃。正好遇上了贵少爷,被贵少爷救下了。打那后,赐贵就刻在了小女心上。巧的是,回来后出事又遇上了赐贵。皇甫兄,若是不嫌弃我们杨家小门小户的,还望答应这门亲事,若是,觉得我们不够身份,也无妨,我杨达山不会有什么怨恨之心的。”
皇甫国仁赶紧说,“杨老弟,我皇甫国仁从来不看门第说话,只要人品好,哪怕是个穷人家的孩子都无妨。兰芝小姐是个好孩子,我想慧英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杨老弟,我先把话说到头里,若是贵儿同意,我皇甫国仁没有二话,若是贵儿不同意,我是不会强迫他的,还请张老板明白这一点。”
杨达山一听站起来,高兴地说:“谢谢皇甫兄。”
赐贵和赐福走出教室,就看见不远处的阿芳和兰芝,看样子,好像是在等他们。
“怎么办?”赐福着急地说。
“怎么了?”赐贵问道。
“阿芳,她一定要问书的事情,可我把她的书借给别人了,可别人给弄丢了。”
赐贵笑了:“买一本赔给她不就行了。”
赐福急的团团转:“可凤凰镇没有这本书,她是从都城买回来的。”
赐贵一边走一边说,“那就没办法了,让人家骂你出出气吧,谁让你给弄丢了呢。我也一样,把人家的马给杀掉了,这几天,人家也是满脸的忧伤。”
赐福拉住赐贵,突然笑着说:“贵哥哥,我想到办法了。女生不是都喜欢花儿吗?我们俩人去花园那边,问花工要几束花送给她俩,保证就没事了。”
“行吗?”
赐福一边拉着赐贵往花园那边跑,一边说:“没问题。我看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阿芳见赐贵和赐福突然往花园哪个方向跑了,疑惑地说:“兰芝,他们干什么去了?是想躲开我们,还是去和别的女生,约会去了?”
兰芝赶紧嘘了一声:“阿芳,别乱说,让别人听见不好。”
阿芳气嘟嘟地说:“你看俩人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去做好事的。”
杨兰芝轻轻一笑,柔声说:“你呀,干嘛老是张思乱想的。”
阿芳脸一红,呢喃了一句:“谁张思乱想啦。”
杨兰芝歪着头看阿芳,戏谑地说:“还说没有呢,你看看,你看你脸都成了红苹果了。”
阿芳不再吭声,脸却更红了,红红的,着实好看。
杨兰芝停了停说:“你若是真的想和赐福在一起,就不要老是和他发脾气,男生不会喜欢脾气硬的女孩儿的。”
阿芳也歪着头看着杨兰芝,也戏谑地说:“就像你这样,对赐贵温柔娴雅,甜蜜羞涩的样子吗?”
杨兰芝立刻脸色绯红,羞涩地说:“你说什么呀。”阿芳哈哈笑起来。
赐贵和赐福跑到花园里,花工一见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赐贵笑着说:“李大叔,我和赐福想要几束花,行吗?”
赐福赶紧说:“李大叔,哪一个是白兰花,我见书里的那个女生就喜欢白兰花。”
李师傅赶紧起了几束白兰花递给俩人,然后看着赐贵笑着。
赐贵说:“谢谢您大叔。”
花工弯着腰,恭敬地说:“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
赐贵和赐福就跑出了花园。
花工跟在后面,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了,才笑嘻嘻地进了花园里。
45、说书名色大变
宋志鹏从水月庵山脚下回到客栈后,就让小厮出去打听那是谁家的女子在水月庵里住着。没费多大劲,就打听出来了,听说是凤凰镇上皇甫家的小姐后,他马不停蹄赶回凤凰镇,跟他的爹宋商海说了。而他爹叫他先等一等,不能超之过急。等待中的宋志鹏,不管醒着还是睡着,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脑海里就是雪花的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那双清澈幽深的双眸,那飘动如仙的气息。就这样,想着、念着、茶饭不思,身体日渐消瘦下去,让宋商海是又心疼又气恼又无可奈何。
小厮打听到雪花回到了家里,宋志鹏迫不及待地跑到学校去等雪花,一连三天都没有见到,急的他催促父亲去提亲。宋商海走了以后,好不容易等到快中午了,他就又跑到学校去了。眼见着一个个的学生走了出来,就是不见雪花,着急地宋志鹏几乎要吐血了。他一头闯进了学校里,找了一圈,看见了阿芳和杨兰芝。
他上前问:“小姐好,请问,皇甫小姐今天来上学了吗?”
阿芳审视了他一番问:“你是谁?找雪花做什么?”
见阿芳这样说,宋志鹏确定了俩人一定和雪花是一个班的,赶紧说:“在下姓宋名鹏飞,宋志鹏,家父名讳宋商海,凤凰镇上凡是挂宋记招牌的都是家父名下的产业。”
阿芳不屑地笑着说:“这位先生,是骗我们女生不懂世面吗?可老板却不是先生刚才说的宋商海。”
宋志鹏也笑了:“小姐不知,先前的宋老板是我的堂叔,我们家从我太爷爷就离开了凤凰镇,所以把这里的产业交给堂叔打理。前些日子,家父已经回到了凤凰镇,自然这些产业也就家父接管回来了。”
宋志鹏这么一说,阿芳似乎想起来了,前一些日子好像听舅舅说过了那么几句,说孙吉家的大老板回来了。
杨兰芝见阿芳沉吟,就拉了拉她的手,悄声问道:“阿芳,可是真的?”
阿芳点点头,又对宋志鹏说;“少爷,雪花从水月庵里回来后还没有来上学呢。不过,你找雪花干什么,你好像不认识她吧?”
为了不想让俩人讨厌她,宋志鹏十分恭敬地说:“在下见过雪花小姐一面。”
阿芳愣怔了一下,随后哈哈笑了几声说:“少爷,你这次的谎话怕是圆不了了。”
宋志鹏赶紧说:“小姐别误会,在下真的见过雪花小姐,没说谎。”
阿芳就又笑了几声;“你刚才说,你们家刚刚才回来凤凰镇的是不是?”宋志鹏点点头。
阿芳又说;“你也是第一次来凤凰镇是不是?”宋志鹏又点点头。
阿芳立刻杏眼圆睁,厉声喝道:“那你不是撒谎是什么。从小生长在凤凰镇上的人还没有几个见过皇甫家的大小姐,你一个刚刚回来的外人怎么可能见过她。皇甫家的大小姐,今年十六岁,长到这么大,出宅门也没有几次,学校也只是应个名字而已。你知道她是谁吗?皇宫里的娘娘,当然,如果皇帝还选秀的话。小小的宋记?你什么身份,还想见她?”
杨兰芝又拉拉阿芳的手,劝慰着;“阿芳,好好说,别发火。”
阿芳的话语气势惹起了宋志鹏的火,想自己何时受过如此的侮辱,是,宋记在凤凰镇是没有多大的身份,可是,在都城也算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如果不是父亲非要回来,打死他他也不会来瞧一眼的,早就跟着妹妹去了北京了。
见宋志鹏眼露凶光,阿芳却笑了,她围着宋志鹏转了一圈,然后站在他面前,直视着宋志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生气啦?想打人吗?”
杨兰芝紧张地拉着阿芳的手,对宋志鹏说;“少爷,对不起,你别生她的气。她是,她是……”
宋志鹏突然笑起来,想不到这个女孩儿还蛮有趣的,中国的女孩儿大多数都是温婉贤淑型的,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需要男人来护卫的,可这个女孩儿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是别有一股子妩媚风情。我宋志鹏真可谓是幸运,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女孩儿,到时候和皇甫雪花一起娶回家,那才是快活似神仙。于是他眉眼一笑,问道:“请问小姐芳名?”
刚才还怒火满胸的,突然又如此温顺祥和,阿芳有些不知所措了。赐贵和赐福老远看见一个男人围着两个女孩儿在说着什么。见阿芳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杨兰芝似乎有点紧张。赐福把花往赐贵手里一放,迈腿跑过来,站在宋志鹏跟前,冷冷地说:“这位先生,有何见教?”
突然插进来一个男人,宋志鹏脸色一变,不屑和凶光又展露出来,前些日子,在水月庵被那个向家的人搅黄了,今个儿,又冒出一个搅事的来。他也冷冷地说;“你,有何见教?”
阿芳笑起来;“找人家妹妹,却这样对待人家的哥哥,可见你的话就是谎话。”
宋志鹏惊震了,原来是皇甫家的少爷。眉眼上立刻一变,又换上了恭敬的微笑,话语也十分恭敬;“您是皇甫少爷?”
赐福淡然道;“我是皇甫赐福。”
宋志鹏又把家门报了一番。正好赐贵也赶了过来,他淡淡一笑,说道;“噢,原来是宋老板的公子。这俩位小姐是皇甫家的世交,若有冲撞,还望看在皇甫家的面子上,不要计较。日后,赐贵会答谢宋少爷的。”
宋志鹏双手抱了抱,爽快地说;“还是贵少爷爽气懂礼,贵少爷放心,我宋志鹏也是个男子汉,岂可做小人的行径。”
“希望少爷说到做到。”赐福依旧冷冷地说。
“那是当然。现在是中饭时间,在下想请各位鸿宾楼一聚,可否赏脸?”
赐福正要说话,赐贵微微一笑道;“谢谢宋少爷的盛情,只是,没有禀告家里,家里人会担心。所以,下一次吧,下一次赐贵做东,不知宋少爷意下如何?”
宋志鹏知道赐贵是不想去,但也没办法,只好也说了一通好听的话。遗憾的是,见不到雪花。如果真如刚才那位小姐所说,雪花不出宅门的话,那他岂不是更见不到了。
宋志鹏走后,阿芳看着赐贵,很诡异地笑着。赐贵忘记了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懵懂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阿芳指指他,调皮地问:“这是给谁的呀?”
赐贵这才想起来,低头一看,俩人的花儿此时都在他一人手里,煞是好看。赐贵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嘴说不出话来。杨兰芝也是羞羞涩涩的,一脸的幸福模样。
阿芳马上脸一变,冷冷地说:“皇甫少爷,我的书看完了吗?”
“还,还没看,没看完。”赐福嗫嚅着说。
阿芳看着赐福:“没看完?不是吧?好像听某人说过,看完了。”
“真,真的没看完,还有,好几页呢,等看完了立刻还你。你瞧你,书又不是金子,谁还会贪污了不成了。”
“你……皇甫赐福,你听着,下午就把书还我。”说完一个人自顾自走在前面去了。
杨兰芝赶紧对赐福说;“你快去呀。”
赐福嘟囔着说:“我才不去呢,大不了被她骂一顿,反正是躲不过了。”
杨兰芝不解;“怎么啦?”
赐贵笑着说;“赐福把阿芳借给他的书给弄丢了。”
杨兰芝想了想说:“想必是现在的书吧?”
赐福一愣,随后问:“你怎么知道?”
杨兰芝轻轻一笑后说:“若不是,你们皇甫家会没有?再说阿芳那性子怕也不喜欢那些老古书的。是什么书?我从都城回来时,也带回来一些书籍。”
赐福说:“你分析对了,还就是现时代的书籍。是一本刊物《新青年》上面有一个叫鲁迅的写的《狂人日记》的。你有吗?”
杨兰芝一听,脸色变了,紧张地说:“你们,你们怎么会看这样的书?”
46、劝人受了委屈
见杨兰芝这样的神色与话语,赐贵和赐福不解。
“怎么啦?这书不能看吗?”赐福问道杨兰芝左右瞅了瞅,才小声说:“以前能看,现在不能看了,刚刚被政府停了,创刊的人也下了牢狱。”
赐贵一听,全身一冷:“杨小姐,此书和政府有关,难道是,违背政府的吗?”
“这是一本宣传新思想的书籍,宣扬民主和革命的,和当初戊戌变法是一个道理。当初的六君子不就被朝廷处置了吗?”
赐贵对赐福说:“赐福,以后不要看了,不然,会给家里带来灾难的。”
赐福笑了:“杨小姐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杨兰芝听出赐福话中的意思,轻轻一叹说:“在都城,我和表哥们也曾看过,后来被我二伯知道了,就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我二伯是都城将军府里的管事,对于这些政府的消息知道的比较详尽。所以,前几日他来信说了这些事情。我二伯这样说,是在告诫我,怕我和都城里的表哥们联系参与这样的事情。”
赐福顿了顿问:“你表哥?他们也参与了?”
杨兰芝点点头,而后轻声说;“都城里的很多学生们都很热衷这样的活动,我偷偷地跟表哥参与过一次他们的聚会。”
赐福笑了;“杨小姐看起来这样文弱,却想不到是一个思想上激进的女子,真是让赐福敬佩。”
赐贵的神色却是冷静异常,他看着赐福,沉声说道;“赐福,我还是刚才的话,别参与,不然会给家里带来灾难的。”
杨兰芝也赶紧说;“是呀,福少爷,听贵少爷的话,真的会带来灾难的。就像六君子,全家甚至全族的人都有被牵累的。”
赐福还是微微一笑;,“好啦,我们不说这些啦。你们放心,我也只是看看而已,不会像他们的。再说啦,咱们凤凰镇也没有这样的人爱组织呀,我就是想也没地方做,除非是离开这里。去都城,甚至是北京。可我答应过雪花,不出去。所以呀,你们就放心吧。”
赐福这样一说,杨兰芝轻轻笑了。赐贵也露出了笑意。
赐福又说;“不过,那个叫鲁迅的,他写的《狂人日记》真的是好。”
杨兰芝说了一句;“该告诉阿芳,别再让人买这样的书了。”
赐福突然说;“你们先到门口等我,我回教室一下,忘记那东西了。”一边说一边就往教室里跑去。
赐贵疑惑了一下,自语道;“忘记什么了?”
看着赐贵手里的花儿,杨兰芝轻声问;“这花儿是送给我的吗?”
赐贵低头看了看,把花儿递在杨兰芝面前:“是给你的,为了向你道歉。”
杨兰芝一愣;“道歉?”
赐贵笑了笑说;“杀了你的马。”
杨兰芝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过来,哀叹了一声说;“算了,也许这就是它的命运吧。”
“对不起,杨小姐。”赐贵再一次歉意地说。
杨兰芝轻笑了一下,接过了花儿,柔和地说;“谢谢你的花儿。白兰花,正是我喜欢的花儿。那,我们先走吧。”
走了几步后,杨兰芝轻声说道;“我以后不叫你贵少爷,叫你名字,行吗?”
赐贵楞了一下,随后脸上展露了一丝轻微的笑意说;“当然行,叫名字也行,你比我小,也可以跟着雪花叫我贵哥哥,随便你。”
杨兰芝羞涩地一笑;“那,我叫你名字吧,你也别叫我小姐,叫我兰芝。”
赐贵笑了笑,没吭声。俩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谢谢门口,阿芳突然闪出来,吓了杨兰芝一跳,杨兰芝捂住胸口,喘着说;“你,你还没走呀?”
阿芳还是很生气的样子;“原来你是这样喜欢我的,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算了做朋友吧。我走了。”
杨兰芝着急地拽住阿芳;“你瞧你,总是这个性子,不等人说完。”
阿芳笑了;“逗你的,你倒当真了。我若是真生气,早就走了。”
杨兰芝就轻轻打了阿芳一下;“鬼丫头。”
“赐福呢?这家伙又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等着,就又溜了。”
杨兰芝无奈地笑了一下,无奈地说:“你呀,总是不说心里的话。”
阿芳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这就是我的心里话。”赐贵也笑了。
赐福捧着一束白兰花跑了过来。原来他是去拿花儿了。见赐福过来,阿芳的脸又虎了起来。
赐福到了阿芳跟前,把花儿递给她说;“对不起,向你赔罪。”
阿芳看了赐福一眼;“皇甫少爷,小女子可不敢让您这位大少爷赔罪。”
杨兰芝就推了阿芳一下:“行啦,别这样。”
阿芳这才笑起来,接过了花儿说;“看在花儿的面上,饶过你。”
赐福顿了顿说;“阿芳,说实话,我把你的书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阿芳楞了一下,随后说;“我知道你就是丢了,不然,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给我。丢了就丢了,反正都看过了。”
杨兰芝就说;“阿芳,以后别买这样的书了,这书会惹祸的。”
阿芳笑了;“这有什么,不就是叫人改变思想吗?我觉得倒是不错,如今的人真的是改改了。”
杨兰芝赶紧捂住阿芳的嘴;“你可别再说了,让人听见看不得了,你想让你舅舅进大牢吗?”阿芳不再吭声了。
赐贵说;“杨小姐说的对,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们背后有一大家子,一出事,就是整个家族,我们没有这个权力。”
赐福笑起来;“好啦好啦,别说这个啦,太沉重了,赶紧回家吧,这才是紧要的,家里人此时怕是已经开始担心了。”
四个人就都笑起来。
47、俩人初露情结
雪花起来洗漱后出了房间,来到园子里,在园子中转悠了一会儿后就去了樟园。那棵小梅花已经精精神神了,不再是刚买回来的模样了。雪花蹲下来摸着梅花树呢喃道:“小奴,谢谢你。”
回来三天,雪花几乎一有时间就会呆在这里,虽说不再梦见小奴,可脑海里还是会出现曾经的情景。此时,却倒想她真的存在该有多好。于是找出来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雪花静心地阅读着,那里面的那么多鬼怪神说,不是丑陋,却暗示着美丽与可爱,昭示着仁义与道德,这样的鬼怪有什么可怕呢?雪花此时好想自己是其中的一个,可以尽洒心中所想,心中所愿。
雪花爱怜地说;“小奴,你会是三姑姑的小奴吗?雪花真的希望你就是,你若是真的是,那雪花会是谁?会是三姑姑吗?尽管三姑姑那么早就离世了,但雪花仍愿意是三姑姑的转世,当初她没有完成的心愿,雪花来替她完成;她当初没有做到的事情,雪花来替她做到。小奴,你愿意帮助我吗?”
一双手捂住了雪花的眼睛。
雪花怔了一下,随后浅笑着,柔声道;“福哥哥。”
赐福沮丧地放开了;“你怎么就认为是我不是贵哥哥呢?”
雪花又是,浅浅一笑;“贵哥哥才不像你这样顽皮呢。”赐贵笑了。
赐福问道;“妹妹,你刚才在叨念什么三姑姑,是不是就是三祖姑姑呀?”
雪花的眼眸游离了一下,低了头,看梅花,一会儿后,轻声道;“是她。她,也喜欢梅花。”
赐福一愣问道:“妹妹,你怎么知道?”
雪花惊怔自己的失口,赶紧说;“听李爷爷说的。”
赐福知道不会是李车臣所说,尽管李车臣是府里的家奴,但李车臣父母不可能告诉李车臣三祖姑姑的任何事情。因为对于三祖姑姑,府里不得擅自谈论,这是皇甫家的祖训。
所以赐贵赶紧说;“妹妹,你忘记了皇甫家的祖训了吗?擅自谈论三祖姑姑的事情,会受什么惩戒?”
赐贵的话让雪花一时间目瞪口呆了,惩戒?若是这话让父亲知道,李爷爷怕是难逃处置了,就连自己也难逃。
见雪花这样,赐福心疼地说;“贵哥哥,你看你把妹妹吓得,有那么严重吗?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就算是其中有什么不得说的地方,不也过去了吗?朝廷都推翻了,祖训为什么就不能废除呢?一会儿我就去跟爹娘说,为什么不能谈论三祖姑姑,三祖姑姑不是皇帝最宠爱的人吗,皇甫家也因为她荣宠不衰,可在家里却为什么不能谈论?”
雪花已经平复下来,拉拉赐福的手,浅笑嫣然;“你瞧你,什么时候才能和贵哥哥一样,沉稳些。”
赐福噘嘟着嘴说:“是呀,我不如贵哥哥好,那你以后别理我,就和贵哥哥好吧。”
雪花伸手在赐福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嗔怒着:“好,雪花以后就和贵哥哥好,不理你。”说完,拉起赐贵的手,就往外走。
赐贵知道雪花是在逗赐福,也就顺势跟着雪花往外走。雪花一边走一边往后看,悄悄地捂嘴而笑。
赐福见雪花和赐贵真的走了,伤心地蹲在梅花前,呢喃自语;“梅花呀梅花,你的主人不要我了。”
赐福的声音有些悲凉。雪花的心突然那么疼了一下,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注视着赐福的背脊,竟,忍不住,泪水滑落。
“哥哥。”雪花颤声唤了一句。
赐福的身体抖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来,转过,见雪花,那一对纯净的眸子,此时,点点动动的,似幽深的泉眼流泻出一丝丝清凉的水,就那么滴在了赐福的心上。雪花在哭,赐福晃了一下。
只那么一下,赐福到了雪花身边,一把揽住,紧紧地揽住:“妹妹,不哭,是哥哥不好,哥哥保证,这一辈子不会让你再掉眼泪。”
雪花伸出手,环住赐福,含泪而语;“妹妹刚才是逗你的,妹妹怎么看你不理你。”
赐福笑了;“哥哥知道。”
赐贵看着俩人,心,流出一股股的,是血,在雪花心里,他永远超不过赐福。他抑制住内心的疼痛,笑着说;“妹妹,我们去看看灵儿吧,你不是说,今天要带它回后花厅吗?”
雪花和赐福松开来,赐福低头,伸手抹去雪花脸上的泪珠儿,亲昵地说;“别再哭了,不然,灵儿该笑你了,是不是贵哥哥?”
赐贵笑着说;“是呀,灵儿可是鬼精灵,见你这样泪儿婆娑的,保不齐要笑的树枝都要摇动啦。”
雪花嗔怒地说;“灵儿还没笑呢,你们倒笑上了。”
雪花转身就要走,被赐福一把拽住,然后和赐贵一左一右把雪花夹在中间,出了樟园,去了赐贵的梦月厅。一进园子,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雪花吉祥;妹妹吉祥。”
雪花跑过去,对着鸟笼说道;,“灵儿,今天想我了吗?”
“哥哥想你,哥哥想你。”
赐贵脸一红,赶紧说;“灵儿,别乱说。”
雪花就说;“灵儿,贵哥哥说你乱说,看来他不想我,是吧,灵儿?”
“哥哥想你;哥哥想你。”
赐贵脸色绯红,嘴巴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赐福手搭在赐贵肩膀上:“贵哥哥,你瞧你,想妹妹就是想妹妹,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若是不在灵儿跟前说,灵儿怎么会说呢,对吧,灵儿。”
“哥哥想你,哥哥想你。”
赐贵更是无地自容地说不出来话了。
赐福却哈哈大笑着。
东富进了园子,见赐贵脸色绯红,赐福在笑,雪花在逗弄灵儿,就知道一定是灵儿说了“哥哥想你。”这灵儿,你只要一说想这个字,它就会说出“哥哥想你。”
东富过去说;“张大老板来了,老爷叫二位少爷去书房。”
赐福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贵哥哥,你去吧。东富,你就去说,说我不舒服,正躺着呢。”
赐贵此时恢复了正常,笑了一下;“还是去吧,不然,爹又该生气了。”
雪花说;“东富哥,你去对爹爹说,就说哥哥不愿意听张大老板念经,所以不去了。”
赐福着急地说;“东富哥,你可千万别这样说,不然,爹会打我板子的。”
东富也就笑着说;“福少爷,您还是去吧,老爷刚才说了,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借口都不行。”
赐贵笑了;“走吧。张大老板的话不一定都是念经。东富,你去告诉爹,我和赐福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去。”
48、官兵强抢民众
窗外,月,又圆了一大半儿了,清清朗朗的光辉洒在屋檐上、树枝上、地上婆婆索索的影子,在微风的添动下,晃一晃,也算是好看。
皇甫国仁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后,竟叹出一丝哀怨之声。慧英听了,轻声问道:“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皇甫国仁回转身来,沉声说道;“都城总督府又给商家下了缴纳钱粮的文书,时间在月末。”
“不是交过了吗?”慧英说。
“是啊,已经交过了。可上一次的总督不是现在的这个总督。”慧英默默地不再吭声。
皇甫国仁再一次朝着窗外望着;“那些小门小户的商户们,在货栈呆了一上午。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可是,如今是民国,不是大清,皇甫家再也不是以前的大树,不能给他们碧影了,更加不能保这一方水土了。”
“张老板就是为这事来的?”皇甫国仁点点头。
慧英走过去,轻轻依偎在皇甫国仁身边,柔声问道;“那怎么办呢?你可想到了办法?”
皇甫国仁握住慧英的手,哀叹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替他们先交上,后面他们慢慢再归还吧。只是皇甫家又能支付多久呢?外面的政府频繁地更换,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事,苦的是老百姓。不过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钱财失去了还能挣回来,我现在担心的还是雪儿。”
慧英紧张了:“雪儿?”
皇甫国仁握住慧英的那只手又紧了紧,声音更加低沉了;“你知道吗?如今的总督就是王战国,消失了几年,又回来了,还是以总督的身份。”
慧英紧张了;“你是说,他还会来提亲事?”
皇甫国仁顿了顿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还有宋商海,你想好拒绝他的办法了吗?小人是不能得罪的。”
皇甫国仁输出了一口气,轻轻笑了笑,揽住慧英的肩头,“虽说小人是不能得罪的,不过,对于宋商海,我到不惧怕他。我会处理好的。”
慧英就说;,“那雪儿的婚事怕是不能等到十八岁了,要早些督办了。只是谁家的孩子才能配得上雪儿呢?”
“长幼有序,还是先办儿子们的事情吧。”
“儿子的事?你是说先给赐贵和赐福办了才能办雪儿的?我知道是应该这样,可王战国会给我们时间吗?到时候,我们的雪儿怎么办?”结婚数年来,慧英还是第一次和皇甫国仁的意见相左。此时,慧英眼泪汪汪地,就好像已经兵临城下了一般。
皇甫国仁揽住慧英,深情地说:“我懂得你的心思,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是这样的心思和心情。不过,我既然这样说就是已经有了安排,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雪儿有事的。”
慧英抬起泪眼,望着皇甫国仁。皇甫国仁给了慧英一个充满信心的眼神,随后说;“皇甫家已经好久没有办过喜事了,也该办办了。”
慧英突然想起来,赶紧问道;“你是说,杨达山已经提亲了?”
“中午只说了宋商海的事,贵儿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宋商海一走,杨达山就说了亲事,问我们是否同意?”
慧英轻轻笑起来:“看来真是天意,只是不知道贵儿是什么心思。学校里有好多女孩儿,这几年下来,心里会不会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皇甫国仁说;“我跟他说好了,只要贵儿同意我们就同意。”
慧英有些内疚地说;“对贵儿,我一直觉得有点愧疚,所以,心里曾经对自己说过,在他的婚事上让他自己做主。”
皇甫国仁感慨了一声:“我也是这样想,只要他自己喜欢,不管是谁家的孩子,贫富与否,我不会阻拦。”
门外小红说;“夫人,孙妈妈的孙子来了,说想见见夫人老爷。”
慧英赶紧说,“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后生走了进来,对着皇甫国仁就要下跪,皇甫国仁赶紧扶住说;“不兴这个礼,我们是一家人。”
慧英看着后生,轻轻笑着说;“是阿昆吧?”
阿昆说;“夫人,是阿昆。”
夫人拉住阿昆的手,仔细瞧了瞧说:“越发地英俊了,上回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岁,今个儿长成大后生了。”
阿昆脸上有了些许羞涩。
慧英接着说;“你奶奶身子骨还好吗?”
阿昆说;,“奶奶好着呢,就是总念叨着夫人。昨个儿家里杀两只羊,让我赶紧给夫人送过来尝尝鲜。”
慧英拉住后生的手坐下来后又说;“回去替我谢谢奶娘。那时候舍不得让她离开我,可奶娘跟着我大半辈子了,也该享享儿孙绕膝的福,这才放她回家了。日后有着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若是奶奶想见我,托人捎信来,我过去看她。”
阿昆说,“我记下啦。老爷,夫人,我哥哥定下亲事了,准备在下个月十八成亲,若是夫人和姥爷能够挪对出时间来,想着让老爷夫人去走一走。本来是我爹爹想上来请老爷夫人的,是我闹着非要来,奶奶说,夫人还没有见过长大的我,所以,就答应了。奶奶说,请老爷夫人别介意,以为不庄重。”
皇甫国仁和慧英笑起来,慧英说:“不管谁来,都是诚心诚意的,怎么会看做是不庄重呢,回去告诉奶奶和你爹娘,只要那个时候没有别的事情,就会去的。我也想奶娘了,该去看看她老人家了。”说完,对着小红说;“小红,到厨房说一声,阿昆一定还没吃饭呢,赶紧给一些饭菜。还有,给李管家说一声,准备一些茶叶,还有布料,阿昆走的时候带上。”
阿昆赶紧说:“夫人,不要,上回哥哥来的时候带回去的茶还有呢,布料还有好多呢。”
皇甫国仁想了一下说:“按照时间也该喝完了,想是你奶奶不舍得喝才会还有的。布料还有,是因为布料好,你们下田种地怕浪费。东西带的不对路子了。阿昆,回去告诉你奶奶和爹娘,别不舍得。这一次再带上点茶叶,布料就算了。前几日买回来一些马,你回去的时候,让东富跟你绕道去一趟田庄,牵一匹马回去,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慧英笑着说;“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样吧,过些日子,找个裁缝,用普通的布料,把衣服做好后派人送过去,这样应该是对路子了吧?”
阿昆着急的说不出来。休息了一晚,翌日清早,饭桌上,赐福说道;“阿昆,你也该上高中了吧,要不,就来凤凰镇上吧,爹,你说呢。”
阿昆看看皇甫国仁,小声地说;“我不喜欢上学。”
众人一愣,皇甫国仁就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阿昆顿了顿说;“我喜欢当兵。”
“当兵?为什么?”慧英问道。
阿昆就说;“前些日子,我们镇子上镇长家的儿子带着一群兵回家探亲,威风凛凛地,说是在一个姓吴的大帅的军队里做副官。镇上康家的一个女孩儿被他看上了,人家不同意,就硬是抢走了,结果那女孩儿就上吊了。所以,我就想着去当兵,有了枪就会保护家人了。”
49、密旨祸及家族
慧英不时地轻触双眉,神思恍惚。皇甫国仁知道是因为阿昆的那句话引起的,他握住慧英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我也许保护不了凤凰镇了,但我还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的,只要大清皇室存在一天,他王战国就不会公然来和皇甫家做对的。”
慧英抬眼注视着自己的丈夫,眼含泪水;“国仁,一定不能让我们的雪儿受罪。”
皇甫国仁点点头;“我知道,我保证,不会让我们的女儿受罪的。”
门外李车臣说;“老爷,有客人来访,我已经让他等候在客厅了。”
皇甫国仁上前开了门,李车臣进来。皇甫国仁问道;“是谁?”
李车臣说;“没见过。来人三十多岁,看衣着不是普通的人,满嘴京腔,应该是北京的。”
皇甫国仁思琢了一下,自语道;“难道是朝廷里的?”顿了顿,又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见了老爷自然就会知道啦。”
慧英又不安起来,惶惶地说;“该不会又和雪儿有关吧?”
皇甫国仁握住慧英的手,再一次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一路走一路上皇甫国仁都在担心,是否真如慧英所说,会和雪儿有关,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又该怎样?难道真的会没事吗?就算倾尽家财能否保证雪儿不进宫?站在客厅门口,皇甫国仁又如上次一样,定了定神,满脸微笑走了进去。来人也像上次那样的那个人,正背着门,看墙上的条文。
“让您久等了。”皇甫国仁不卑不亢地说道。
来人转过身来,注视着皇甫国仁。
果真不是普通之人,双目含威,炯炯有神。
来人对着皇甫国仁抱拳行礼,朗声说道;“面对皇甫大人,晚辈岂敢量罪,晚辈不打招呼就来叨扰皇甫大人,还望皇甫大人恕罪才是。”
见来人语气客气,皇甫国仁心上多少安稳了一些,于是,也就多了些恭敬;“您客气,您是贵客,光临舍下,是皇甫家荣幸,皇甫又岂敢量罪。”
俩人就都哈哈笑了几下,落座后,李车臣奉上茶后退了出去。没等皇甫国仁盘问,来人就自报家门;“晚辈姓金,此行是来替摄政王传话带信。”说着,拿出一封信,递给皇甫国仁。
皇甫国仁一听摄政王,跪了下去,双手如接圣旨一般,接了过来。打开信封,展开信件,却是慈禧写给醇亲王的一封信。皇甫国仁诚惶诚恐,“此是太后老佛爷写给王爷的,草民怎能看?”
来人微微一笑,扶起皇甫国仁说;“信的确是写给王爷,可内容却是说给大人您的。”
皇甫国仁疑惑不解,看着来人。
来人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皇甫国仁才又展开信,仔细看了,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一下。李公公说的话应验了,慈禧不会放过皇甫家的。
“大人,您看仔细了?”
皇甫国仁恢复了镇静,微微笑了笑说;“草民看仔细了。”
来人环视了一番屋内说;“都说皇甫家有两件宝贝,其一就是这府邸,晚辈只看这一处,心内就已惊叹和羡慕了。若是再见到令千金,不知会是怎样的惊叹呢?不过,晚辈知道晚辈可没有这个资格的,真若进了宫,那就是娘娘主子,外臣是不能觐见的。尽管现在的朝廷不再当权,可只要还住在紫禁城里,他就是皇上不是?规矩还是要有的。来时,王爷说了,虽说,已经不再选秀了,可皇上马上就到大婚年龄了,还是会在小范围内,遴选一下,民间婚配不也要选选的,对吧?所以王爷说,若是大人还愿意参选,此次就可以递册晚辈直接带回去。若是已有婚约,或者不参选,也由大人自己决定。不勉强。”
皇甫国仁再一次对着北京方向行了大礼说;“皇甫家承蒙皇上及王爷的恩宠,皇甫感激涕零。只是,小女身子羸弱,怕是无法承恩皇上,还请皇上和王爷谅解。”
来人笑了,再一次扶起皇甫国仁;“您不必这样诚惶诚恐。王爷说过了,一切让大人做主。”
皇甫国仁赶紧说;“皇甫感谢金大人您的恩德。皇甫这就准备,一定会在您回京的时候,准备好的。”
来人又是抱拳一礼;“那晚辈就先谢谢大人了。”
皇甫国仁送走来人后,吩咐门房老宋赶紧闭门谢客,吩咐李车臣派人去叫张老板,自己先回了心月厅。
慧英焦急地等候在卧房里,见进来的皇甫国仁满面含笑,一身轻松,紧张的心松弛了一下,上前几步,轻声问道;“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皇甫国仁握住慧英的手,坐在椅子上说;“是醇亲王府上的人,说是,皇帝大婚的年龄要到了,如果皇甫家愿意,还是可以参加选秀的。若是不愿,也无妨。这样做,只是为了表示皇家对皇甫家的恩宠。我呢,已经让来人带话回去了,说女儿身子羸弱,不适合承恩皇上,已经谢恩了。”
慧英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真的可以推掉吗?”
皇甫国仁笑着说;“当然。所以说,我们的雪儿没事的。”
慧英高兴的哭起来。皇甫国仁轻轻把慧英揽在胸前,再一次说;“我们的雪儿没事,真的不会有事的。”
皇甫国仁并没有把实情告知慧英,其实,他知道,朝廷根本不会选雪花进宫承恩的,之所以这样说,就是要皇甫国仁无条件地把皇甫家的财产送到朝廷去。看来,当年慈禧驾临,其目的是考察皇甫家财的,当初,不管是按照她的旨意纳妾也好,还是现在送女进宫也好,真正的目的就是为朝廷敛财的。
“要多少?”张老板来后问道。
皇甫国仁沉声回答;“五十万两。”
惊得张老板一下子站了起来;“五十万两?这是要人命啊。”
“赶紧准备吧。明天正午就要。”
“可是,我们已经答应其他商户缴纳总督府的钱粮,这两项加在一起,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凑齐这么多。”
皇甫国仁长叹一声;“告诉他们,皇甫家帮不了他们了,让他们另想办法吧。”
“可这样一来,皇甫家百年来建立起来的信誉怕要毁掉了。”
皇甫国仁长叹一声,凄苦地说;“旧王朝消退,新王朝接替,这是人类历史的必然性,皇甫家族能够屹立百年已是神话了,只是,只是在国仁手上消亡,令国仁难以……”
张老板也是黯然神伤,他知道皇甫国仁说的对,任何朝代不可能是万世的,否则就不会有现在的时代,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真应了宋商海的话:我看他皇甫家族还能有个百年屹立。的确不会有了,那,下一个该是宋家吗?
“万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要人还在。”
“我知道了。”
张老板走后,皇甫国仁吩咐李车臣;“管家,派人去找雪儿回来吧。”
李车臣顿了顿说;“老爷,是该给小姐找人家了。”
皇甫国仁转身过来,看着李车臣,怅然若失:“慧英刚刚也是这个意思,可是,赐贵,还有赐福都未婚配,更重要的是,一时间去哪里找合适的人选呢?”
李车臣想了想说:“老爷心中应该有的,只是您忘记了。”
李车臣的话让皇甫国仁一时间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
李车臣轻轻笑了笑说:“老爷,我出去了。”
李车臣出去后,皇甫国仁在客厅里慢慢思索李车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