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雪花、赐福、赐贵、阿芳、杨兰芝五个人已经进了小峰山。早上,阿昆走后,赐贵和赐福背上背篓来到门口,就见雪花已经等在门口了。身上穿的是对襟小褂和裤子,看样子是云儿的衣服。再看脚底下,鞋子也换成了硬实一些的那些乡下丫头干活穿的鞋子。
  赐福上下打量着雪花,眼睛里尽显惊讶。“哥哥,怎么啦?”雪花问。
  “妹妹,昨晚上,我梦见你就是这个样子等在门口的,一模一样的,太神奇啦。”赐福大声地说道。
  雪花也惊奇起来:“真的吗?哥哥,你真的梦见我这个样子吗?”
  赐福就说;“是啊,完全一样。”
  赐贵却沉声说道;“妹妹,你的身子才刚刚好,不适宜这样的活动,还是回去吧。”
  雪花轻轻一笑;“贵哥哥,没事的,我行。”
  大概是湘雪去告知了皇甫国仁和慧英,只见俩人急匆匆地赶过来,慧英着急地说;“雪儿,你不能去,这是去上山采药,不是出去玩儿的。”
  “娘,有两个哥哥在身边,我不会有事的。心静师太说过,人必须要劳作,劳作身子骨才会硬朗的。”
  皇甫国仁微微一笑;“那就去吧,不过,不能任性,要听哥哥的话。”
  “爹娘放心,我会乖乖的。”
  赐贵赐福和雪花刚到了镇西门口,阿芳和杨兰芝也到了。一路上唧唧喳喳的阿芳一见雪花,马上脸色变了,她没想到雪花也会来。
  杨兰芝不认识雪花,可是,看见雪花的摸样,心中已经有了感觉,阿芳说过,雪花就像天上仙女,人世间见不到的。阿芳一点也没有夸张,如今眼前的女孩儿可不就是仙女下凡尘,惹得凡间俗子失魂落魄,站在她面前,连自己这个女孩儿都心神荡漾,就别说那些个男子了。
  赐福拉住雪花的手,对杨兰芝说;“杨小姐,这是我妹妹雪花。”
  杨兰芝上前,盈盈一笑;“你好,皇甫小姐。”
  雪花也粲然一笑;“你好,杨小姐。”
  赐贵对着杨兰芝笑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阿芳说;“我们走吧。”
  三辆马车走了两个小时候来到小峰山脚下。下了马车后,阿芳说;“谢谢你们陪我来采药,只是山里面不大好走,你们不要太往里走了,就在近处玩一玩就行了,等着我回来。”
  赐贵说;“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
  阿芳看了一眼赐福,见赐福和雪花不知悄悄说什么,眼睛根本就没有看她,心里重重地那么疼了一下,语气上就有了失落;“谢谢贵少爷,不用了,你们能来阿芳已经很感激了。再说,你们不认识草药,跟着去也没有用的。”
  杨兰芝说;“阿芳,我想跟着你上去,你教教我,以后,我就可以帮你采药了。”
  “对呀,你教会我们,不就行啦。”赐福转向阿芳,笑着说。
  听见赐福这样说,阿芳高兴起来,对呀,教会他,以后就可以叫上他一起采药啦。
  “好吧,那就一起进去吧。”
  说说笑笑地就进了山里。阿芳一边采一边告诉几个人这是什么药材。
  赐福刚想把一颗叶子放进背篓,雪花抓住了赐福的手,仔细一看,发现和刚才采的有点不一样,雪花就说;“哥哥,你采错啦?”
  赐福就说;“太像了,幸亏妹妹眼尖,”
  雪花就说;“去问问阿芳,这是不是药?”
  赐福就喊了一声阿芳,阿芳赶紧过来。赐福就把叶子递给了她。阿芳拿起来看看,眼睛一下子放出光来,惊喜地说;“这是地榆,这里怎么会有地榆呢?”
  见阿芳这样高兴,赐福就问;“阿芳,这个地榆很重要吗?治什么病的?”
  阿芳就说;“治肠炎,痢疾,脘腹疼痛,内出血,鼻衄,便血,月经过多,产后流血,跌打损伤。我们药堂的地榆都是从外面购进的。赐福雪花,我们赶快再找找。”说着,三人赶紧找起来。
  阿芳一边找一边说;“地榆只喜欢在向阳的山坡上生长。”阿芳朝边上另一块向阳的山坡上爬上去,只一会儿,就大声地叫喊道;“赐福,快来呀,这里好多呀。”赐福扶着雪花爬了上去,果然是一大片。赐福正要采,阿芳赶紧说;“赐福不能采。”
  赐福赶紧住了手问;“为什么?”
  阿芳说;“这个需要在秋天快要完结的时候才能采的。”
  雪花就说;“那你们以前没发现这个吗?”
  阿芳说;“以前跟着舅舅都是去南面山坡的,这里来的少。”
  雪花见阿芳那么兴奋心里也很高兴,尽管不大喜欢她。其实,阿芳挺好的,人善良、又漂亮,哥哥那么优秀,女孩儿喜欢他是正常的,没人喜欢倒是奇怪了,自己不该因为人家喜欢哥哥就讨厌人家。哥哥迟早都会找嫂嫂的,皇甫家还等着哥哥开枝散叶呢。想是这样想,可一想到哥哥最后会和别的女孩儿一起生活,雪花终是有些黯然、难过。
  见贵哥哥和杨兰芝也在一边拿着草药说着话,杨兰芝的脸色有着一股子羞涩般的幸福,雪花心里隐隐的有着说不出来的痛,原来人家都有了心里所要的人,只有自己是孤独的。
  雪花静静地往一边走去,感觉到前面坡上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好多好多的不知名的花儿、草儿、还有树,越来越茂密,雪花的呼吸也越来越重,身上似乎被一种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深处走进去,眼睛里点点星星闪烁着,最后雪花站住了。
  一大片梅花树。一棵。两棵。三棵。四棵。五棵。六棵。七棵。八棵。九棵。一共九棵。雪花的泪水落下来,这里原来有梅花,原来是这样的多,只是,没有人知道。雪花含着泪,一步一步往跟前走,九棵梅花树分别种在两边,一棵对应一棵,搭成了一个拱形桥,多出来的一棵在右手边,好似一个门扇。雪花慢慢穿过梅花桥,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洞口。
  洞口不是很大,但稍弯弯腰就能进去。洞口边很干净,没有杂草,好似里面住着人,或者什么,雪花有这种感觉。她疑惑地弯下腰,往里探看着,突然听见了声音,来自梅华桥不远处,细听之下,往梅花桥跟前来了。会是谁?打猎的猎人?还是如阿芳一样草药的郎中?若是好人没事。若是坏人,那自己一个人在里面,会怎么样?最坏的结果,是……雪花想象了一下,嘴里立刻低叫了一声,不……雪花害怕啦。
  声音越来越近,恐惧摄住了雪花的心魄,她抱紧自己的身躯,蜷缩在洞口边。
  哥哥,雪花好害怕,你在哪里?你快来救雪花呀。
  惊恐不安中,雪花一下一下往后缩,往后缩,就跌进了洞里,眼前突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身子好像在往下坠,雪花绝望地叫了一声哥哥。
  51、跌落在洞穴里
  在闭眼之间,雪花身子着了地,疼痛使雪花又睁开眼睛,满眼恐惧四处看,洞好大,好暗,一切看不清楚,却又朦朦胧胧地,这朦朦胧胧是对面好远好远的一束微弱的光亮射过来,造成的。此景,寂静、鬼魅、让人更加恐惧,难道这是在地狱里?自己已经摔死啦?死?这个字眼让雪花一时间惶惑起来,随后安静了,原来死就是这样的?原来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反倒比活着安宁,这样美好的一种状态,为什么那么多人害怕死,留恋活着。刚才在洞口外,活着的自己是那么的恐惧,纠结、可现在却是如此安详,也许,这就是师太所说的顿悟吧,看透生与死的修为,达到安详。只是,见不到哥哥啦,再也听不到哥哥的箫声,享受不到哥哥的疼爱与呵护了。想到此,雪花心里突然蹦出一个念想,那就是,就是……哥哥,雪花,雪花在下一辈子等着你,只是,雪花不想做哥哥的妹妹,雪花想做哥哥身边的人,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雪花给哥哥弹琴,哥哥给雪花画眉,对,雪花就想过这样的生活。哥哥,你愿意吗?
  想到此,雪花羞涩地、继而轻轻笑了,原来,自己一直纠结的是这件事,原来只有在死去才能感知,才这么明了自己的心愿;原来,自己那么不喜欢阿芳,是因为这个;原来,那么不想出嫁,是因为自己要嫁的人不是哥哥。突然头顶上有了声音,就是刚才在洞口边听到的那个声音,若是这样,难道自己没有死?怎么会?怎么可能没有摔死?
  雪花伸出手左右摸了摸,身后好像还有点空间,她赶紧往后挪动,直到后面有东西挡住,雪花不敢动了。借着对面微弱的光线,隐约看见洞口离地面并不高,从洞口到地面上有一个梯子,一个人从上面慢慢下来,看影子似乎是个女人。雪花有点确信自己没有死,这个高度不会摔死人的。但她还是按照人们习惯性的动作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没等啊字出口,她就捂住自己的嘴,惊恐不安地看着那个人下了梯子,转身朝对面有光束的地方走过去。她,没有发现自己。
  不一会儿,连影子看不见了,难道里面还会有洞穴?过了一会儿,她出来啦,雪花平躺下,雪花想,这样会更安全些。等她顺着梯子出去后,雪花听不见声音了,才坐起来,刚要直起身子想站,头碰地生疼,赶紧伸手摸摸,原来顶子很低,这是个夹缝,只能坐,不能站,雪花这才明白,她为什么看不见自己啦。
  爬出去,到了梯子跟前,看了看,又转身,也顺着亮光过去,果然,还有一个洞穴,里面点着一个小油灯,光束射到外面,外面才会朦朦胧胧。
  因为油灯,里面清晰了许多,简单的生活用品都有,可看样子,却又不像是女人住的地方。突然,雪花怔住了、眼睛痴痴地看着石壁上挂着的一幅画,画上的人是那么熟悉,那眼睛、那神态、那满身的忧伤……雪花的心颤抖了,这画上的人竟然和自己很像,像到连自己也会认为是自己。这会是谁?难道是姐妹,被母亲不小心遗失了吗?雪花摇摇头,不会的,母亲是那么的喜欢孩子,怎么可能把孩子遗失?更何况,这幅画那么旧,不像是现在画的。可若不是姐妹,又怎么会如此相像?刚才的那个人会是画上的人吗?亦或是与画上的人有关联?
  看了好一会儿,雪花才把眼睛挪动到面前的石桌上,桌上有本书,当看见书面上《暗香》两字时,雪花颤颤巍巍地伸手拿起来,翻开下一页: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及时见得?
  再翻开:嬛儿,你好吗?……
  泪,倾巢而出:梅花树、画像、诗词、名字、连在一个人身上:三祖姑姑。
  “你是谁?”苍老、冰冷,满含杀气的声音响在身后。
  雪花没有再害怕,雪花想,当她看到自己时,又会是怎样?
  轻轻缓缓转身: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站在面前,依稀瞧得见曾经绝美的容颜,但,她却不是画中的人。
  看见雪花,白发婆婆苍老的身躯颤抖了、满眼的肃杀转换成了惊喜、期期艾艾将身子跪在雪花面前:“小奴拜见主人。”
  小奴?雪花再次震惊……
  在阿芳给赐福讲解了有关地榆所有的知识后,赐福一边喊着妹妹一边转身,却空无一人,雪花不见了。顿时,四个人陷入了惊慌之中,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在山间,当他们找遍了能够找到的地方一无所获回到山脚下时,雪花已经等候在那里。赐福几步奔过去,将雪花一下子揽在怀里,着急般心痛的话语冲口而出,“雪儿,吓死哥哥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雪花惊喜、却又惶惑,还有着丝丝羞涩涌动着,洞穴里的那些死后明了的情绪,此时悄悄环绕着、驱使着。
  “雪儿,答应哥哥,别再离开哥哥的身边,别再远离哥哥的视线,否则,哥哥会心焦而死。”
  雪花呢喃着:,“雪儿答应你,再也不离开哥哥的身边了。”
  一行清泪缓缓落下,滴痛了站在跟前的赐贵,他知道在雪花的心里,只有赐福一个哥哥,他是永远无法替代的。
  杨兰芝上前,伸手抹去雪花脸上的泪儿,关切地说:“你跑哪儿去了,你看把他们俩人急的。”
  赐贵稳住心神,满眼柔情,溺爱着:“妹妹,有没有受伤?”
  雪花推推赐福,轻声说道:“对不起,贵哥哥,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的。”
  赐福前后左右检查了一遍,注视着雪花、此时,眼窝里有了埋怨、责怪、担忧、心疼,双手又抓住雪花的双臂,使劲地晃动了一下,然后认真严肃地说:“要是再乱跑,看哥哥不打你。”
  雪花赶紧低下头去,一副做错事的摸样。“阿芳,我们回去吧。”赐贵说。
  阿芳一直注视着雪花,她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清楚。见阿芳注视着自己,眼睛满是疑惑,雪花不竟有点惊慌,若是被她洞悉了心境,岂不是羞死了。呆愣惶惑间,眉眼轻轻一笑,婉转给了阿芳。岂料,这一笑,让阿芳更加不知所云般迷惑起来。
  “你怎么啦?”杨兰芝拉了下阿芳的手,轻声问道。
  阿芳赶紧回过神来,对杨兰芝笑了一下,又看了雪花一眼,淡淡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赐福的手一直拉着雪花,眼睛只在雪花身上,好像身边再无其他人,那温润、体贴、疼爱,尽显出来,使得阿芳郁郁寡欢而沉闷无语。杨兰芝也一样,因为赐贵所有的视线和神情也在雪花身上,那关怀之情不亚于赐福。
  马车刚上了官路,就看见不远处疾驰着几匹马,迎着面过来。赐贵和赐福急忙拽紧马缰绳,让着道。
  52、定亲后心黯然
  是东富。赐贵和赐福互相对视了一眼。
  东富下马来到车前说道:“老爷让我来接小姐回家。”
  赐贵眉头紧了一下问:“有什么事情吗?”
  东富说:“没事,老爷说,小姐身子刚刚好一些,怕时间长了,小姐身子累着,就让小的先把小姐接回去。既然都一起回来了,那就一起走吧。若是少爷们还要去其他地方,就去,小的送小姐回府就行了。”
  赐福说:“不去啦,直接回家。”
  赐贵也没有反对,进了镇子,赐贵吩咐东富去送杨兰芝和阿芳,自己和赐福带着雪花一起回府。
  杨兰芝内心隐隐失落着,原想着赐贵能够送她,俩人可以多说说话,却不曾想,赐贵只让东富送她。阿芳见赐福一直照顾着雪花,在临走的时候也没有和她说话,心情也是郁闷着,所以,俩人坐在车上都不吭声。
  见女儿情绪低落,杨达山问道:“芝儿,怎么了?”
  杨兰芝打起精神,笑着说;“爹爹回来啦,累了吧,我去给您倒杯茶来。”
  杨达山说:“我不渴,等会儿饭桌上再喝吧。”一边说一边坐下来,看着杨兰芝,低语道:“刚才见你一个人出神,爹爹的心里有些难过。从小就把你送到姑姑家,想着有姑姑,有哥哥们陪着你,你就不孤单了。现在不得已接你回来,可家里没个人陪着你说话,这往后……”说着,一行清泪流下来。
  见父亲流泪,杨兰芝强忍住哀怨,笑着说:“爹爹,您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这是兰芝的家,怎么着也比在姑姑家好呀,我不会孤单的。再说,现在有了新同学,时常的叫她们来家里玩玩,怎么可能孤单呢。爹爹,您就别难过了,也不要为我担着心。”
  听了女儿的话,杨达山拿起衣袖抹去眼泪,脸上露出了笑容:“今个儿见到赐贵了吧?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杨兰芝笑了笑:“挺好的。爹爹,怎么想起问这个?”
  “真的吗?他对你很好?”杨达山惊喜地问道。
  杨兰芝不解父亲此时显现出来的高兴:“爹,你怎么了?”
  杨达山笑着说:“芝儿,昨天我在茶馆见到了皇甫先生,就直接跟他提了你和赐贵的事情。”
  杨兰芝着急了:“爹爹,谁让这么快就说了呢?以后,我,我还……”
  “好女儿,别着急,皇甫先生说了,只要赐贵同意,他们是不会反对的。你刚才说赐贵对你很好,那就是说……”
  “爹。”杨兰芝打断了杨达山的话:“我只是说贵少爷对我很好,没说他,他喜欢我呀。”
  杨达山笑着说:“只要对你好,那就快了。芝儿,你相信爹,没错的。只要你能够幸福快乐,爹什么都不奢望。他日泉下见到你娘,爹也能交代了。”
  提到娘,杨兰芝顿时眼泪莹莹的,她哽咽着说;“爹,女儿谢谢你。为了女儿,你一直苦着,若女儿出嫁了,爹爹就一个人了,谁来照顾爹爹。女儿不想出嫁,女儿想像爹爹一样,照顾爹爹一辈子。”
  杨达山抹去眼角边的泪,笑嘻嘻地说;“傻闺女,爹不用你照顾,家里有着下人,不用*心惦记。到时候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了。”
  杨兰芝不再吭声,她不知道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若是赐贵答应了,那就是好,若是不答应,那以后,怕是不能再去上学了。想着这些,杨兰芝的神思又惶惑起来,呆呆望着外面的月亮。
  回府后,赐福送雪花回后花厅,赐贵去了心月厅。见赐贵进来,皇甫国仁笑了:“我就知道贵儿回来就会先来这里的。
  慧英笑着拉着赐贵的手坐在椅子上:“贵儿,今个儿给你说说你的事情。”
  赐贵楞了一下:“我的事情?”
  皇甫国仁就说:“你的亲事。”
  亲事?赐贵惊愣了,给我说亲事?会是谁?会是……?
  “贵儿,兰芝小姐你是见过的,你觉得怎么样?”
  是杨兰芝。赐贵的心渐渐冷静下来,自己真是呆想,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皇甫国仁又说:“贵儿,我和你娘在你的亲事上,意见是一致的,就是你自己喜欢,我和你娘不会勉强你的。”
  赐贵想了想,轻声说:“贵儿还在上学,再说,赐福还没有定亲,贵儿怎么能先定呢?”
  皇甫国仁就说:“贵儿,你虽说是我们的养子,但是我和你娘当你是我们亲生的,你既是哥哥,当然是你先成亲才是正理。你若是也喜欢,我们就定下来,你若是不喜欢,那就作罢,等到你喜欢上谁家姑娘就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地给你*办的。”
  见赐贵半天没有吱声,慧英轻轻地问:“贵儿,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兰芝小姐。不要紧,不喜欢那就不喜欢,婚姻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不能勉强和凑合的。贵儿,娘真心地希望你能够幸福,知道吗?”
  雪花和赐福也进来,雪花说:“爹娘,你们干嘛呢?”
  慧英笑着说:“在给你贵哥哥谈亲事呢?”
  亲事?雪花和赐福同时出口说道。
  皇甫国仁就问:“瞧你俩的样子,怎么啦?”
  赐福就笑着说:“爹,没怎么?就是有点突然,先前没有听爹娘说过呀?”
  雪花也好奇地问道:“娘,是谁家的姐姐呀?漂亮吗?”
  慧英摸着雪花的手说:“就是和你们同学的兰芝小姐,雪儿,你喜欢吗?”
  雪花就想起来白天在山上采药的情景,那杨兰芝对贵哥哥含情脉脉,温润体贴,就知道了她的心思:“挺好的。不过,还是要贵哥哥喜欢才行。哥哥,你喜欢她吗?若是不喜欢,就说,别勉强,爹娘不会为难你的,对吧,爹爹。”
  皇甫国仁笑了,慧英嗔怒地说:“你的意思是,你将来的婚事也要自己做主对不对?”
  雪花惶惑了一下,随后轻轻笑了笑,淡淡地说:“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不是再说贵哥哥的事吗?”
  赐贵看着雪花,妹妹,你知道吗?哥哥喜欢你,只是,哥哥知道,哥哥配不上你,妹妹你将来的夫婿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儿。
  见赐贵没有立刻说话,皇甫国仁就说:“贵儿,若是不喜欢,就说,别为难。”
  赐贵轻轻一笑:“爹,娘,兰芝是个好姑娘,你们定下吧。”
  慧英就说:“是真心的喜欢吗?”
  赐贵就说:“是真心的喜欢。”
  皇甫国仁和慧英相视一笑。
  赐福就说:“爹,哥哥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亲?”
  皇甫国仁笑着说:“准备一下,就在中秋前。怎么,你不同意吗?”
  赐福一听,立刻说;“我和哥哥就差几天,那是不是过几天也要给我定亲呀,爹娘,我可不要,我要像爹爹一样,出外求学。”
  雪花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出外求学,那样,就很难见到了。雪花问道:“哥哥,你真的想去外面吗?”
  见雪花脸色苍白,情绪幽暗,赐福就又想起来,上次出去买梅花苗种的时候,自己也说过上北京学习的事情,自己当时答应过雪花自己不去的,今天情急之下又说了出来,就赶紧说:“妹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雪花知道,哥哥终究是要离开自己的,不管是去上学,还是成亲。看来,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暂了。想着,泪水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赐福抓住雪花的双臂,着急地说:“好妹妹,哥哥不去,哥哥向你发誓,再也不提出去的事情了。”
  雪花含泪轻笑,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出口,此时说什么好像都是不清楚、不明白、更是一团麻。可若是不说,哥哥着急的样子雪花心疼着:“哥哥,你若是想去就去吧。”
  赐福越发着急,举起手:“哥哥真的发誓,真的不去。”
  雪花握住赐福的手,粲然一笑:“哥哥,是妹妹太不懂事了,哥哥终究是要离开的妹妹的,就像妹妹终究要离开哥哥一样。”
  赐福有点痴怔:“妹妹要去哪里?”
  慧英过来拉着俩人:“真是傻孩子,妹妹也要出嫁的,出嫁了,不就离开了。”
  赐福笑了,笑容似乎有着一丝忧郁:“是呀,妹妹终究是要出嫁的,嫁到别人家,可不就是离开哥哥了。”
  看着俩人,皇甫国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53、灵前她泪泣了
  晚饭后,赐福和赐贵去了雪花的园子里,坐在梅花树下,三个人全都不说话,头微仰着,看向天幕。不一会儿,雪花呢喃了一句:“贵哥哥,你要成亲了,我要有嫂嫂了。”
  赐福却无精打采地说:“贵哥哥,我怎么办?我不想成亲。”
  赐贵没说话。过一会儿,雪花又说:“福哥哥,那你出去求学吧。”
  赐福赶紧说:“好妹妹,别生气了啊,哥哥已经向你保证不离开你的。”
  雪花幽幽地笑了一笑:“雪花没有生气,雪花说的是真话。出去后,既可以躲开成亲,又可以学到知识,增长见识,也许,还可以遇到,哥哥,愿意成亲的,小姐。”
  赐福嗫嚅道:“就一个天,就一个妹妹,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雪花的身子抖了一下。
  赐贵说:“哥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赐福没吭声。雪花笑了笑,“贵哥哥,讲吧。”
  赐贵想了想,开始讲:“有一对非常懒惰的夫妻,什么事都说,管他呢,明天再说吧。有一天夜里,懒惰夫妻正睡着,忽然院里传来一声东西被踢倒的声音。
  女人说,相公,好像是进来人了,你去看看?男人就说,管它呢,反正院里什么也没有,他找不到东西就会走的,睡觉吧。
  刚说完听见贼在外面说,真是个穷鬼,什么也没有。屋里的男人不高兴了,就回答道,你要比我富还用来我家吗?
  女人听了就想笑可又怕外面的贼听见,使劲地捂着嘴。这时门吱扭了一声,慢慢地开了。
  女人紧张起来,小声地说:他进来了,怎么办?
  男人又说,他要是把咱俩人弄走了,咱俩到有吃饭的地方了,管它呢,睡觉。
  这时候贼又嘀咕道,真是个穷鬼,比我还穷,我家好歹还有一口新锅呢。女人赶紧说,他要偷锅。
  男人说,偷去吧,反正你也不爱做饭,倒省事了。女人轻轻笑了,说道,倒也是。
  咣当一声,想是贼把锅碰到地上了。贼说,还真有一口锅。
  不一会儿,男人的脸上有一只手在摸着他,摸了摸,就又摸到女人脸上了。男人赶忙拿起贼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说,别乱摸。
  贼就说了声,对不起。人拿回去也没用,我还没吃的呢,算了,还是把那口锅拿走吧,贼不空手吗,不能白来。说完,拿上锅走了。女人说,他还真把锅拿走了。
  男人说,管他呢,人家不是说了吗,贼不空手,你总不能让人白来吧?明天再说,睡觉。
  女人说,也好,明天不用做饭,也不用吃饭了。赐贵问道:“你们猜,第二天发生了什么事?”
  赐福说:“锅没有了,俩个人就饿死了。”
  雪花幽幽地说:“福哥哥好笨,三天不吃饭,也不会饿死的。”
  赐福愣怔了下,随后笑了:“妹妹说的没错,哥哥就是笨,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饿死呢。贵哥哥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赐贵接着说:“是男人先醒来的,因为肚子太饿了。穿好衣服坐起来,男人才想起来晚上进贼的事,眼睛赶紧看锅台,想不到,却看到锅台上放着一口新锅。惊愣之后,男人大声地叫道:老婆老婆,昨晚上来的那个贼太仁义了,拿走了咱们的旧锅,却把他家的新锅放咱家了。
  女人慢腾腾地爬起来,往锅台上瞅了一眼后,很不高兴地说,没有把锅偷走,这不还得做饭吗?
  雪花看着赐贵,双眼有些迷离。
  赐福说:“不会吧,贼是去偷东西的,怎么会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呢?难道是那种侠义之道?若是那样,他一开始就不会去了,对吧,贵哥哥?”
  赐贵笑了笑,接着说:“是那个贼踢了锅,锅里边的锅粑离开了锅,贼就把锅粑当成锅拿走了。”
  雪花楞了一下,随后笑了。赐福却笑的差点岔过气去。三个人一直坐到院门上锁的时间,赐贵和赐福才离开后花厅,回到自己的园子里。赐贵坐在园子的环廊上,凝视着园子里的梅花树。
  东富说:“贵少爷,你为什么不对老爷说呢?”
  赐贵看了一眼东富说:“说什么?”
  东富就说:“说你喜欢小姐呀。”
  赐贵笑了笑:“我已经答应了杨家小姐的亲事了。”
  “是老爷定的吗?”
  “是爹提的,不过是我自己决定的。”
  “可你心里真正喜欢的是小姐呀,你应该说出来的,老爷和夫人那么疼你,一定会同意的。”
  赐贵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让他们为难。”说完浅浅笑了笑又说:“爹娘没有看出我的心思,赐福和妹妹更没有,只有你看了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东富问:“为什么?”
  赐贵朝着梅花望着说,:“因为我和你从跟上是一样的。”
  东富愣怔了一下,随后才明白赐贵的意思,就赶紧说:“贵少爷,你不要这样想,老爷和夫人把你当亲儿子一样,我们也当你是少爷啊。”
  “我知道,可是,我是捡来的,什么人才把自己的孩子扔掉呢,只有穷人,所以说,我和你是一样的,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一个事实。别人尊重你是一回事,可自己却不能因为别人尊重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轻飘起来。”
  东富嗫嚅着:“可是……”
  赐贵看着东富正色道:“东富哥,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东富看着赐贵那难过的样子,也很难过,但是,赐贵刚刚的一番话他也觉得有道理,人的根子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于是,小声地说:“知道了,贵少爷。说起来,那杨家小姐也不错,论相貌也是极美的,性子也好,家世也不错,贵少爷和她成亲也会幸福的。祝贺您少爷。”
  赐贵轻轻笑着说:“谢谢你东富哥。东富哥,你也该成亲了,你比我们都大好几岁呢。”
  东富羞涩地笑了笑说:“我还要等几年,再积攒一些钱再说。”
  赐贵看着东富慢慢悠悠地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湘雪呀?”东富羞涩地笑了。
  “要不要我去帮你说一说?”
  东富着急地说:“千万别,那丫头还不把我给吃了。”说完,俩人就都笑起来。
  得到皇甫国仁的信儿后,杨达山站在妻子牌位前轻声说道:“夫人,你可以放心了,我给婷儿找了一家好人家,是皇甫国仁的儿子赐贵,虽说是他的养子,但孩子的人品非常不错,咱们的婷儿也喜欢他。相信婷儿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
  “爹,又在跟娘说话啦。”
  杨达山笑眯眯地说,“芝儿,我正在跟你娘说你呢。”
  “说我?”
  “是啊。皇甫家来信儿了,说赐贵喜欢你,同意亲事了。”
  杨兰芝一听,惊喜地说:“爹,真的吗?他真的说喜欢我?”
  杨达山说;“是真的,皇甫亲家说,他若是喜欢就答应,不喜欢不必勉强,赐贵就说,他喜欢让他爹定下来。”
  杨兰芝高兴地哭着跪在娘的牌位前:“娘,谢谢娘,一定是娘在保佑着女儿。”
  杨达山也说道:“夫人,为夫也谢谢你了。”
  54、茶馆内的套话
  皇甫国仁进了茶馆刚坐下,宋商海就跟了进来。“宋老板,好巧啊。”
  宋商海笑着说:“今天不是巧,是小弟看见皇甫兄进来了,所以才跟进来的。”
  皇甫国仁笑了:“是这样啊,那宋老板请坐。”
  宋商海笑着说:“不客气。”
  俩人坐下后,店小二上了茶,退下了去。皇甫国仁手指茶杯说:“宋老板请。”
  “皇甫兄请。”俩人又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皇甫国仁怕宋商海是来提亲事的,所以,不想主动开口说话,就端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见皇甫国仁这样,宋商海很生气,可是又无法。儿子昨天又跟自己闹了一场,说是非雪花不娶,让他头疼。为了儿子,他必须要装出和善的样子来和皇甫国仁周旋。
  “皇甫兄,小弟心中一直有点事情解不开,想请教皇甫兄,不知道皇甫兄是否愿意赐教?”
  皇甫国仁放下茶杯,轻轻一笑:“宋老板不必客气,但说无妨,如果我能解释的,一定解释。”
  “太感谢了,小弟在此先谢过皇甫兄。”
  “宋老板,不用这样客气。”
  “我比皇甫兄小十几岁,以后叫我名字就好。”皇甫国仁只好啊啊得应了一声。
  宋商海沉吟了一下说:“皇甫兄,凤凰镇的繁华全都是皇甫兄祖上所致,所以,不论是以前的官长,还是现在的镇长,这个职务一直都是皇甫家族里的族长担任的,到老皇甫先生时,就推掉了。还说,皇甫家从此后,不再管理镇上的事物了。小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皇甫国仁内心震了一下,没想到宋商海了解的这么清楚,看来他对皇甫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过,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亲事,什么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家父说,他不懂官场之事,只想着做个平头百姓,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我也一样。纵观古今,又有哪一家是千秋万代的,该退隐的时候就要退隐,这才是历史和人类该顺应的潮流。”
  “所以,皇甫家就把镇长一职让给了现在的黄家吗?”
  听得出,宋商海对于黄家不满意,甚至是不屑的。皇甫国仁看着宋商海,眼含微笑,面露淡然:“那是镇上的人公选出来的。”
  宋商海本想哼一声的,可答应过儿子,只好忍住了。
  皇甫国仁看出了宋商海的心思,笑而不语,喊了小儿换茶。皇甫国仁的一声换茶,宋商海心里明白,这是皇甫国仁不想跟他唠叨此事了,于是也就不便再说,就想着该怎么样和皇甫国仁提儿子的婚事,杨达山又进来了。宋商海眉头不由地一皱,自己每次一来,这杨达山就尾随而来,到底是何用意。
  杨达山笑微微地说:“宋老板也在啊,对不起,又打扰你们了。若是知道宋老板在此,我就会等会儿上来的。”
  宋商海只好站起来,面带微笑说:“不妨不妨,老弟和皇甫兄也叨扰了一会儿了,也该告辞了。俩位兄台,再见。”一边说一边下楼去了。
  杨达山坐下后问:“这宋老板是不是来给儿子提亲的?”
  皇甫国仁一怔,看着杨达山问:“为何这样说?”
  杨达山就说:“昨天在街上碰见刘大夫,他说去宋家给宋家公子诊脉,刘大夫说,宋家公子面色违和,是由心病引起。我见这宋老板两次来找你,大概是因为此事。若是此意,皇甫兄当如何处置呢?”
  皇甫国仁笑了,想不到这杨达山能够想到这一点,真是了得,他微微一笑:“他宋商海是不是这个意思,还没有说,但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和他做亲家。”
  杨达山笑了。
  “最近可有什么消息?”皇甫国仁问。
  杨达山叹了口气,刚接到弟弟一封信,说是他又到了总督府了。”
  皇甫国仁听了,沉思了一下说:“他不是一直就在那里吗?”
  “王战国消失后,他也跟着失踪了,所以这几年没有他的音信,这不,王战国一回来,他又去了,不但去了,还做了王战国儿子的师傅,你说说,我真为他担心。皇甫兄,芝儿和贵儿的婚事上,请不请他,我要请示你的意思。”
  皇甫国仁看着杨达山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达山说:“我记得老夫人过世时,那王战国曾经做出过对皇甫家越礼的事情,现在,他跟着王战国做事,岂不是也间接地市对皇甫家越礼,所以,若是皇甫兄不请他,伯义绝不会怪怨。”
  皇甫国仁笑了:“若是那样论的话,是不是也不该和杨兄结亲家?”
  杨达山愣怔了,随后笑起来。
  “什么喜事让俩位在这里开怀大笑啊?”随着声音尚医民进来了,对着皇甫国仁和杨达山抱拳见礼。
  俩人赶紧站起来,一起还了礼。杨达山就说:“说孩子呢。”
  坐下后,皇甫国仁说:“本想着,到了日子再告诉你,既然今天碰上了,就说了吧。刘兄,贵儿和兰芝定了亲事,我正和他商定聘礼呢。”
  尚医民一听,也高兴起来:“恭喜恭喜。真是大好的喜事呀。那什么日子办呢?”
  皇甫国仁看着杨达山,杨达山笑着说:“一切听皇甫兄的。”
  皇甫国仁就说:“想着再中秋节前后吧,日子还要请风水先生看了再定。”
  尚医民说好好好。杨达山看着尚医民说:“刘兄,阿芳侄女也该寻人了吧?”
  皇甫国仁接过来说:“阿芳这孩子我喜欢,麽样俊俏,心地又善良,是个好孩子,不知道将来谁家的公子有福气呀。”
  杨达山也说;“是啊,还懂得医道呢。”
  刘大夫就说:“她的爹娘没的早,我带着她长大,跟着我就喜欢上了医,这孩子别说,还真有些天赋,一点就通,有时候趁我不在的时候,给人家看病,还没有出过错。若是遇到穷人家,不但白给看病,而且不要钱,更是搭上药。我这个药堂,在凤凰镇上算是个只出不进的铺子,若不是有着国仁一直支持着,怕早已经关门大吉了。”
  杨达山就说;“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只可惜我杨达山膝下只有兰芝一个女儿,若是有个儿子,我一定会迎娶阿芳小姐进我家大门,做掌家人。”
  刘大夫笑了;“多谢张老板夸赞。哎,现在的孩子又怎么肯让我们给当家作主呢,她们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了,容不得我们*心喽。”
  杨达山就说:“是啊,我家兰芝就是。那孙先生推翻了满清,连我们做家长的权利也给推翻了。”三个人就一起笑起来。
  药堂的一个伙计跑上楼来,急慌慌地说:“师傅,药堂来了病人,请师傅快点回去。”又对皇甫国仁说:“噢,对了,皇甫先生,来的病人是您家的贵少爷。”
  三个人一下子惊住了。瞬间后,皇甫国仁赶紧问:“怎么回事?”
  伙计说,“小的也不知道,他们进来的时候,小姐就让我赶紧找师傅,我就出来了。”
  55、在书房问缘由
  三个人急匆匆赶往回春堂。此时赐贵躺在床上,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见皇甫国仁进来,想起来,被赐福按住了:“别动,等刘伯伯看过后再说。”
  尚医民一边过去一边问:“是什么伤?伤口在哪里?你处理过了吗?”
  阿芳赶紧说:“伤在胳膊上,被刀划伤的,我已经包扎了伤口,也已经给他喝过止血药。”
  尚医民查看了伤口处,又诊了脉。皇甫国仁急着问:“刘兄,严重吗?”
  尚医民松开赐贵的手,脸上露出了微笑:“只是伤了皮肉,无大碍。已经处理的妥当,不会有事的,养几天就会大好了。”
  皇甫国仁和杨达山这才松了口气。杨达山问道:“怎么回事?贵儿怎么会受伤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说话。
  皇甫国仁笑着说:“没事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皇甫国仁这样说,杨达山也就不问了,然后叫过杨兰芝来:“兰芝,见过皇甫伯伯。”
  皇甫国仁一进来,杨兰芝就感觉到了,所以,心一直紧张着。见父亲叫喊她,羞羞地,轻轻走过去,对着皇甫国仁行了礼;“皇甫伯伯好。”
  皇甫国仁一进来也看见了站在赐贵边上紧张兮兮的杨兰芝,就看了一眼,不由地赞叹道:花容月貌不说,见那性情也是温婉贤淑的,赐贵有了这样一个妻子,此生会是幸福的。这样一想,心里的高兴就显现在了脸上,见杨兰芝过来行礼,就微微一笑,说道;“真是长大了,若在街上见到怕是不敢认得。以后,常去家里走走,和雪花做个伴儿。”
  杨兰芝更是羞涩不已,轻声回道:“兰芝谢谢伯伯厚爱。”
  站在一边的阿芳见皇甫国仁这样喜欢着杨兰芝,心里有些酸酸的,若不是先前知道杨兰芝喜欢赐贵,此时见皇甫国仁这样对待杨兰芝,还以为是为赐福选亲呢。
  雪花走到皇甫国仁身边,挽住胳膊,没有说话。皇甫国仁伸手紧紧握住雪花的手,轻声说:“雪儿,没事的。”
  雪花还是不吭声。皇甫国仁内心震了一下,难道赐贵受伤与雪花有关?雪花眼眸里那哀伤的样子,不只是因为心疼哥哥,好像还有些内疚。
  赐福扶着赐贵站起来,走到雪花身边,赐贵说:“妹妹,哥哥没事的,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刘伯伯也说啦,阿芳处理的好,养几天就会大好的。”
  雪花轻轻一笑,但话语里还是有着哀伤:“是哥哥受了伤,哥哥反倒来安慰妹妹。哥哥别为雪花担心,雪花好好的。”
  杨兰芝想过不想这些的,已经定亲了,马上就会成亲的,赐贵就会是自己一辈子厮守的丈夫了。他一定会疼爱自己的。可,见赐贵只是去安慰雪花,却不来安慰自己,心,还是生生地疼了一下。
  赐贵似乎感觉到了杨兰芝的心思,放开赐福,走到杨兰芝跟前,看着杨兰芝,柔柔地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以后,遇见事情,记着躲开,别把自己弄伤了,知道吗?”
  杨兰芝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原来,他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见杨兰芝哭了,赐贵也有点难受,他知道是他的话让杨兰芝激动了。于是,他伸手轻轻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儿,又说:“没事,会好的。”
  赐贵在人们心里一直是个稳重内敛,很少表露喜怒哀乐的人,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静默不语好一会儿。皇甫国仁心里很高兴,赐贵能够这样,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兰芝的。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赐贵答应这门亲事,是不是因为是他给提的,若是这样,那赐贵以后就不会幸福了,那他和慧英还怎么能够开心和轻松呢。
  而杨达山更是高兴地、和女儿一样,潸然泪下。他走过去,对赐贵说;“贵儿,谢谢你,你能这样对芝儿,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放心了,她娘也放心了。贵儿,真是谢谢你。”
  杨达山的话,让杨兰芝更是泪流满面,无语凝眸。
  赐贵赶紧说:“伯父,快别这样说,这是贵儿应该做的。”
  皇甫国仁笑着说:“男人的责任,第一,就是,爱护自己的妻儿。贵儿,你刚才说的话,可一定要做到。”
  赐贵说:“爹爹,贵儿会做到的。”
  尚医民笑起来:“好好好,真是大喜事。这样吧,我也来说一件大好事。”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看着尚医民。阿芳就说:“舅舅,你哪来的大喜事呀?莫非,是给我找了新的舅妈?”
  大家听了,全都楞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尚医民恼怒地说,“阿芳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看你,还像个闺中女孩儿嘛?一点矜持也没有。”
  阿芳嘴撅了起来:“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要那些劳什子干什么?舅舅见过大家闺秀上山采药的吗?”
  尚医民震住了,嘴巴哑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啦。
  杨达山笑了:“刘兄,我看侄女这样就不错,开朗、活泼、率真。”
  皇甫国仁也笑了;“是呀,我也喜欢侄女这性格,倒是有点像慧英年轻时候。”
  阿芳一听,高兴起来,看着皇甫国仁,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说,他很喜欢自己吗?若是这样,会不会和赐福有希望呢。
  杨达山就说:“刘兄,你刚才不是说,有大喜事吗?”
  尚医民瞪了阿芳一眼:“让这丫头搅和的,到忘记了。是这样,刚才,给赐贵检查的时候,我见赐福很有天赋,若是能够收的赐福做弟子,那可是我刘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句话更是让阿芳高兴的无法表述了,赐福来学医,那自己岂不是天天和赐福在一起了吗?还会不成功吗?
  皇甫国仁看赐福;“福儿,你喜欢吗?”
  其实,刚才那样做,只是因为是赐贵替他挡了刀子,否则躺在这里的是自己。不过,自己也觉得学一学医不是坏事,至少可以治病救人。
  “在我看来,学会医术比学会做生意更好一些,因为医术可以救人性命,减轻人疾病的痛苦。爹,在我还没有选好将来干什么之前,我会时常过来和刘伯伯学医的,您觉得怎么样?”
  见赐福答应了,尚医民也高兴的摸着张子,看皇甫国仁的意思,毕竟皇甫家的少爷出来学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更加处于高兴疯狂中的是阿芳,她几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可还没等阿芳高兴一会儿,雪花说:“哥哥,你真的要学吗?”
  雪花的问话让赐福愣怔了一下,随后问道:“妹妹,你不喜欢哥哥学医吗?”
  雪花停顿了一下,轻声说:“哥哥若是在药堂里时间久了,回来时一定会带回来满身的草药味道,我怕,梅花……”
  赐福一听,笑着说:“既然这样,那哥哥就不学了。只要妹妹不喜欢,哥哥是绝不会去做的。”
  雪花见赐福这样说,脸上粲然一笑,柔声说;“谢谢哥哥。”
  皇甫国仁摇摇头,轻轻一笑:“我的这个女儿呀,刘大夫,你又失望喽。”
  刘大夫看了一眼,脸上已经阴沉如冰的阿芳,嘴里叹息了一声:“是啊,难得碰到一个如意的弟子,看来,还是老朽没有这个福分啊。”
  杨兰芝悄悄走到阿芳身边,轻轻拉住阿芳的手,重重握了一下,然后又给了一个眼色。阿芳这才恢复了一些。
  回到府里,皇甫国仁把赐福叫到书房问;“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
  赐福不吭声。“快说。”
  赐福看了看父亲,又低下头去,嗫嚅着:“孩儿答应过妹妹,不说的。”
  果然与雪花有关。皇甫国仁着急起来,也有些恐惧,他不知道是不是与王战国有关。越是平静,越是代表着凶险,一旦来临,就再也无法逆转了。看着眼前的赐福那一副信守承诺的决心,皇甫国仁再也不能保持凛冽地说;“你若不说,万一以后再出事,难道,你就不怕妹妹真的出事吗?”
  赐福惊怔了,是呀,出了问题就要解决的,不解决,到真正出事了,就晚了。可是,他答应过妹妹,不说的。怎么办?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就在这时,李车臣进来说;“老爷,宋商海来了?见他吗?”
  皇甫国仁眉头紧皱起来,上午刚见过,此时又来,为了何事?他一边想一边看赐福。
  赐福满脸气愤,像是要打架一样,对着李车臣大声说;“李爷爷,不见,让他走。皇甫家不欢迎他们宋家任何人。”
  皇甫国仁似乎有点明白了,赐贵受伤该是与宋家有关,于是想起来尚医民的话。
  “福儿,说,是不是与宋家有关?”
  赐福已经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了,他知道爹爹一定猜到了,于是在心里慢慢道着歉:对不起妹妹,哥哥失信了。
  56、女孩述说真情
  宋商海从茶馆出去并没有回家去,宋志鹏等不上父亲的消息,就又跑到学校去了。雪花刚好今天也去了学校。
  等在校门口宋志鹏看见了雪花,那个高兴,就不顾一切扑了上去。他满眼兴奋,浑身激动地说:“雪花小姐,你终于来了,你知道吗?我天天来等你,可你就是不来。”
  雪花见是他,很冷谈地说:“请你走开。”
  还是那个小厮:“我家少爷想你都想病了,你就嫁给我家少爷吧,我家少爷长得帅气,家里又有钱,配得上你。”
  赐福一个巴掌扇了上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小厮并不知道赐福的厉害,心想,上回在水月庵吃了亏,今天又被打,心里那个窝火,看见赐福一副书生气,没觉得了不起,就又很冲地蹭了上去,想要舞弄一下子,被赐福一下子就拨拉到一边去了。
  见自己的随从又被打,宋志鹏觉得很没面子,而且知道,想要得到雪花,首要是把眼前这个绊脚石挪开,于是,很不服气地上前,叫骂道;“上次是看在贵少爷的面子上,没跟你计较,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凤凰镇的人怕你皇甫家,可我宋志鹏不怕。你们皇甫家靠的是大清朝,可现在已经不是大清朝了,还想在这凤凰镇上横行霸道,那要看看我宋志鹏答应不答应。惹火了我宋家,不但让你们钱财没有,就连你们的狗命也会没有的。听着,你妹妹,我宋志鹏要定了。”
  赐福冷冷一笑;“是吗?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皇甫家就是没有大清朝,照样会是凤凰镇上首屈一指的,你,宋家,一辈子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
  赐福的话狠狠刺激了宋志鹏,脸色成了猪肝色,怒气冲天,于是,手里就出现了一把枪,对着赐福咆哮着;“听着,你现在若是乖一点,那我,也会乖一点的,否则,这把枪是不认人的。”
  赐福和赐贵一把把雪花推到背后。
  宋志鹏哈哈大笑着;“听着,皇甫赐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道歉,给我的随从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赐福冷笑了一声:“那你就开枪。”
  宋志鹏没有想到赐福会这样强劲,竟然连枪也不怕,但已经将了军,说什么也不能丢了份,不然,不但娶不到雪花,就连面子也丢尽了,以后宋家还怎么在凤凰镇上立足。
  “皇甫赐福,打死你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看着我们宋家,怎么样打败你皇甫家,让你匍匐在我脚下,祈求我绕过你们。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的妹妹,我朝思夜想的美人怎么样在我怀里求欢,来让我放过你们一家子的性命。”
  满腔的愤怒遮住了赐福的眼睛,也遮住了赐福的智慧与机警,所以,当宋志鹏那个小厮拿着刀子扑上来的时候,赐福根本就没有看见。如过不是赐贵冲上前挡住了,那一刀子就是赐福的。
  “对不起,爹,我太生气了,所以失去了理智,害哥哥受伤。”
  皇甫国仁没有责怪赐福,这样的事情,到了谁的头上,大多数会是这样,更何况,赐福还是个孩子,没有经过什么风雨的锻炼。他沉思了一下;“福儿,虽说爹不怪你,但是,遇到问题一定要冷静,冷静思考怎么样做才是最稳妥的,一个男人将来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难关、甚至劫难,这个时候,你必须要沉着冷静,才能够化险为夷,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赐福看着父亲;“爹,孩儿知道了。孩儿今后一定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保护爹娘和哥哥妹妹。”
  皇甫国仁笑了。
  赐福出去后,皇甫国仁想了想,对李车臣说;“就说我马上过去。”
  赐福刚才的诉说,不能不让皇甫国仁警觉,大清朝的退位,让皇甫家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再下去,怕是很多人家开始不再依靠皇甫家,更有前些日子,反悔了替各商户出钱的事情,这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已经无法预料了。皇甫国仁的心有了慌乱与不安。
  雪花自从药堂回来后,就一直陪在赐贵身边。读书、递水,把赐贵照顾的无微不至。
  “妹妹,哥哥没事的,不用你这样受累照顾我。再说,这屋里好几个丫头呢,让她们做就行啦。”
  雪花笑着;“从小到大,都是哥哥照顾妹妹的,今天难得妹妹勤快一次,你就让妹妹做做吧。再说,妹妹还能照顾你几时呀,用不了多久,嫂嫂就进门了,到时候,也就轮不到妹妹来照顾哥哥了。”
  赐贵看着雪花,目不转睛地看着。
  “贵哥哥,你怎么啦?怎么这样看着我?”
  赐贵一下子激动起来;“妹妹,妹妹若是不喜欢,那哥哥,哥哥就不成亲了,陪着妹妹,好不好?”
  雪花笑起来;“贵哥哥,你也和福哥哥一样,疯了不成,你们都不成亲,那皇甫家以后谁来继承发扬呢。再说,我很喜欢那个姐姐,贵哥哥放心,我不会欺负她的。若是,若是将来福哥哥那边的,那边的嫂嫂欺负玉姐姐,我会帮着姐姐的。”
  雪花的话,让赐贵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蔫了,更为自己一时的惶惑羞怯着。
  赐贵屋里的丫头珠链进来说:“少爷小姐,前边的人说,咱们府里刚给杨家送过聘礼去,就有好些媒婆来府里了,说是给福少爷提亲的,少爷小姐不过去瞧瞧?”
  雪花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妹妹怎么啦?”
  珠链也吓坏了,赶紧地过来收拾。雪花回过神来,淡然地笑了笑说:“手滑了。贵哥哥,妹妹想去樟园看一看,这两天忙的,忘记了,也不知道它,还好不好?”
  赐贵就赶紧说:“那哥哥陪你去吧。”
  “不用了贵哥哥,雪花想一个人去,顺便有点女孩家的悄悄话说,哥哥在,雪花会不好意思的。”
  赐贵眼眸里失望了一下;“那,妹妹去吧。要好好的,别呆太久了,就快开晚饭了。”
  “妹妹知道。珠链,好好照顾哥哥。”
  珠链赶紧应着;“奴婢一定照顾好少爷,小姐放心去吧。”
  雪花出去后,捡一条僻静的路往樟园去了。
  “湘雪。”雪花喊了一声,见没人应答,才想起来,湘雪不在身边,出来时,她把湘雪留在了后花厅里,让她帮着其他人晾晒她的书。
  一进樟园,看见梅花树,雪花的泪就下来了,以往的日子一古脑儿地涌在眼前,她才明白了李黛玉为什么要葬花了。只是自己不如她,黛玉爱恋宝玉,那是可取的,只要努力,就会达成。可自己却爱恋自己的哥哥,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不但自己只有死,就连家族也会蒙羞,从此,皇甫家族世代的声誉也就会万劫不复了。
  雪花蹲在梅花树前,饮泣着;“小奴,你是知道的,我不是要故意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在水月庵的时候,我已经豁达了,顿悟了,可是一听到哥哥的事情,我的心还是会涟漪动荡着。小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忽然听的樟园外湘雪的声音;“小姐,小燕小姐来了。”
  “小燕?”雪花呆呆的,脑子里忽地一下,好疼,如三国中那曹操,遇到急事难事就会头疼。雪花揉着头。
  “小姐,你听到了吗?小燕小姐来了,说想见见你,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跟小姐说,你见她吗?”
  她会有什么事?刚刚珠链说,来了好些媒婆,来给福哥哥说亲的,这时候,小燕来了,难道爹娘真的把她定下来了?那日,在水月庵里,娘见到小燕,分明是喜欢的,而爹一向是听娘的话。
  “小姐,你说话呀,你怎么啦,你可别吓湘雪呀。”湘雪急的有些哭声了。
  雪花笑了,笑自己的心太过荒唐,世道上容得任何事,唯独容不得亲兄妹爱恋的。
  “小奴,雪花先出去了,有时间就来看你的,你好好的等着我。”
  湘雪着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一头的汗水,还有满眼的泪水。
  “湘雪。”
  见雪花出来,湘雪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雪花哭起来:“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湘雪了,才这样惊吓湘雪,想让湘雪死掉。”
  雪花拍拍湘雪,柔笑着:“你个坏丫头,原来在你心中,小姐我竟是这样的人。想掌嘴了是不?”
  湘雪松开雪花,抹着眼泪,低眉顺眼地赶紧说:“小姐当然不是啦,小姐就像观世音菩萨一样的好人,对湘雪那是好的没的说。只是,刚才,见小姐不出声,湘雪急死了,才会口不择言地。”
  雪花对着湘雪柔柔一笑;“好啦,小姐我知道湘雪的心。小燕在哪里?”
  湘雪说,“在咱们后花厅呢。”
  “娘见过她吗?”
  “夫人已经见过了,是夫人让小红带她来后花厅见小姐的。正好贵少爷让珠链来告诉我,说小姐去樟园了,我就赶紧来找小姐了。”
  57、仲辉心情难静
  看见小燕,雪花吓了一跳,消瘦的身姿,哀婉凄迷的眼神,这与在水月庵里的那个小燕几乎就是两个人。雪花不由地惊问道;“小燕,你怎么啦这是?”
  小燕的泪水就下来了,“赵小姐没了。”
  雪花呆怔了。
  湘雪急急地问:“她不是在水月庵吗?怎么会,怎么会没了?”
  小燕饮泣着:“五日前是她母亲的诞辰,她前去祭奠。我以为会在家里住一晚,第二天才回来。谁知,当晚就赶回了庵里。我去看她,她还笑着跟我说了好多的话。第二天一早,她没有做早课,住持师太就让慧远小师傅去看看她,我也跟着去了。谁知,打开房门,就,就看见,她吊在房梁上,已经,已经断气了。”
  “为什么?她不是已经皈依佛门,已经顿悟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雪花喃喃自语,泪珠儿慢慢顺着脸颊滑落着,一串儿接着一串儿。
  小燕的泪水越发地汹涌了:“因为,因为她被……被破了身子。”
  湘雪哭着说:“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命苦。”
  “后来才听说,那天有一些兵路过她家墓园,见她一个人,就……”
  三个人哭了一会子,雪花问:“你回家了吗?”
  一听这话,小燕的神思又幽暗起来:“还没有。”
  看着小燕,雪花觉着她还有心事,不会只为赵小姐殁了这一件事。会为哥哥来的吗?雪花想了想,终是问了出来:“小燕,你好像还有事情想说?”
  小燕更加哀怨、凄迷:“来接我的下人说,我爹,我爹又纳了一房妾室,我娘的病更重了。我爹让我回去看娘,却是为了让我出嫁。”
  “出嫁?你娘不是病了吗?”
  小燕幽幽地笑了一笑:“现在,掌家的,是新姨娘,爹爹听她的。”
  “你爹,不是想让你……”雪花没有说完。
  小燕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就又灰暗了:“男家是都城的,和新姨娘是亲戚,嫁给我爹的条件就是让我嫁给这个亲戚。”
  雪花有些气愤:“你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拿你来交换呢?他还是你的爹爹吗?”
  湘雪也气得说;“就是,哪有这样的爹爹,小燕小姐,别认他做爹了。你就住在我们小姐这里,不回去,看他能拿你怎么样。”
  小燕苦苦地一笑:“谢谢你湘雪,可是我怎么能不回去呢?如果我不回去,我娘该怎么办?我想,我娘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这个新姨娘不是以前的那些姨娘,爹爹太宠她了。”
  雪花突然明白小燕的心思了,她是想见福哥哥一面,想这一次离开后,这一辈子不可能再见到哥哥了。雪花的心酸酸涩涩的凄苦着,心里苦苦一笑,喜欢一个人又不能在一起,那一种感觉,她懂。
  “湘雪,让春花去叫福哥哥来一下。”
  湘雪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就赶紧出去了。
  小燕看着雪花,泪水又溢满了,她拉住雪花的手,哽咽着;“雪花,谢谢你。”
  雪花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赐福果真来了,可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向仲辉。一见向仲辉,不止雪花惊怔,小燕更是惊怔着,俩人同时叫出了口:“向公子。”
  雪花看着小燕。小燕看着雪花。
  雪花问:“你,怎么会认识向公子?”
  小燕却说;“向公子,怎么会来你家?”
  赐福说;“向公子的父亲是我爹爹的好朋友。”
  向仲辉没想到会在皇甫家见到小燕,早上,他又去了水月庵,想在离开前再见一见心静师太,可心静还是不肯见他。他只好下了山,在来凤凰镇的路上,穿过那片白桦树李时,看见刚把脖子吊在绳套里的小燕,他把她救了下来。当小燕在他的怀里苏醒过来,泪眼迷蒙地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突地跳荡了起来,那一刻,小燕住进了他的心里。
  向仲辉注视着小燕,再见到她,内心更是波涛汹涌,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抵抗对她的思念了,他该怎么办?在他送她出那片树李时,小燕简单地告诉了他自杀的缘由。他知道,小燕不会属于他的,因为女子的名节大于生命,她怎么可能背弃家里选定的婚事而跟他远走高飞呢?那时候,他以为不会再见到她,这样别过,也就罢了。却谁知,在皇甫家,遇见她。
  雪花看懂了向仲辉的眼神,那里面有着小燕看见赐福的神情,也有着自己那一份无法言说的情感纠结。小燕嫁不了赐福,向仲辉娶不到小燕,姻缘为何如此捉弄人。
  小燕把眼神从赐福身上挪开,对着向仲辉盈盈拜下去;“谢谢恩公。没想着在这里又见着恩公了。”
  向仲辉赶紧说;“说过了,别叫恩公。叫我仲辉就好。”
  赐福笑着说;“是啊,别叫什么恩公,那是一个人应该有的行为。小燕小姐,今晚上就别回去了,你知道,雪花难得有一个女伴儿陪她聊聊天。至于你家里,我会派人去的。”
  赐福的安排,雪花有点意外。尽管让春花去见赐福来,她的意思也只是想让小燕再看看赐福,了却一下她的心愿,却没想到赐福能如此。她朝着赐福笑了笑。赐福走到雪花身边,握住她的手,悄声说了一句;“妹妹。”
  其实,在小燕和雪花说话的时候,赐福已经站在窗外了,小燕的话他听到了,他想了想,没进去,出了后花厅,没走多远,就碰见东富带着向仲辉往后花厅过来。向仲辉说,是伯父伯母来让他见见雪花。刚好春花也出来找他。春花一说雪花叫他,他多少有点明白雪花的意思,所以就做了刚才的安排。
  雪花也拉住小燕的手,展颜一笑;“哥哥说的对,就在这里住一晚,明个儿再回去。住在皇甫家,你爹爹不会生气怪怨你。明天,让东富哥哥送你回去。”
  小燕含泪而笑,柔声而语;“谢谢雪花,有你,有这一次,小燕就是此刻死了,也是快乐的。”
  雪花就说;“看你,又说死。我们要活着,活着才会有机会去快乐不是吗?”
  春花进来说:“少爷,小姐,环儿来说,晚饭准备好了,老爷夫人让过去呢。”
  “知道啦。”
  雪花和小燕又去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几个人去了饭厅。
  皇甫国仁和慧英已经等在那里,见几人过来,慧英赶紧招呼着:“小燕,快过来坐。”
  小燕高兴地走过去,福了一礼,轻声说;“谢谢伯母。”
  “瞧这孩子多俊雅娴静。”慧英一边说一边拉着小燕坐在自己身边。
  雪花不高兴了:“娘的意思是说,雪花不俊雅、不娴静了?”
  慧英笑了:“我们的雪儿嫉妒了。”
  一家人全都笑起来。
  皇甫国仁又招呼向仲辉坐在他身边,他的眼眸一直没离开向仲辉,这孩子,他是越看越喜欢,有着赐福英气*人的相貌:两道英俊挺拔的剑眉,深邃黝黑的一对眸子,高挺立翘的鼻翼,嵌合在一张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的脸上,也有着赐贵稳重内敛的性情,简直完美的结合。皇甫国仁从心里羡慕靖韬兄能够有这样一个儿子,若是他也有一个,该多么好。凝视了一会儿,就又赶紧地不舍地看向慧英,他不想慧英看出来,心理难过。
  他环视了一下,笑微微地吩咐着:“开饭吧。”
  慧英问道:“怎么又不见贵儿,昨个儿就没见。国仁,你又给贵儿派了什么活儿?”
  皇甫国仁赶紧说;“张老板说有一点账目想让贵儿好好理一理,因为过几天,他要出去几天,怕贵儿临时接手做不好,所以,这两天连着赶一赶。”
  “这样赶,不是要把孩子累坏了吗?”
  皇甫国仁笑了;“无妨,贵儿的身子骨扛得住,将来皇甫家的大任还要贵儿抗呢。”
  慧英就对赐福说;“你看你,就你哥哥一个人在哪里*持着,这皇甫家偌大的产业让哥哥一个人扛着,累坏了,你不心疼呀。”
  赐福赶紧说:“娘,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一定好好帮着哥哥分担家事。”
  慧英这才笑了;“娘可记住你的话了。”
  58、琴与萧的和鸣
  饭后,几人来到后花厅里,丫头们早已经在亭子中摆上了点心果子茶水,小燕和雪花先坐下来,赐福吩咐湘雪去叫赐贵过来。不一会儿,湘雪回来了,说赐贵说,怕娘兴致上来进了园子里,看见了他,就揭破了话,所以不过来了,让东富过来送了些果子和点心,告诉向少爷,晚些时候,他会去厢房看望他。
  向仲辉说;“东富兄,你回去告诉赐贵,一会儿我去看他。”
  赐福笑道;“贵哥哥就是稳妥,我刚才不曾想到这些。仲辉哥哥,我一会儿陪你去。”向仲辉点点头。
  二门上的小厮过来说:“小姐,夫人屋里的小红刚才来说,杨家小姐派人来送了点心过来给贵少爷,也给小姐你送一份过来。”说完把点心递给了湘雪。
  雪花眼眸顿时一亮:“哥哥,把玉姐姐也叫过来好不好?她一定在担心贵哥哥,又不好意思说。”
  赐福就对小厮说:,“你去告诉东富哥,让他亲自去接杨家小姐,就说妹妹想请她来府里坐一坐,还有你也告诉她,还有王家小姐也在,让她不必谨慎。”
  小厮答应着就走了。
  赐福说:“我猜想,杨伯伯是不会同意她姐姐来的。”
  雪花浅浅一笑:“哥哥想是错了,那杨伯伯能够亲自来提亲,就不是个守旧古板之人。”
  湘雪已经把琴家在梅花树下,大山也给赐福取来了萧,一琴、一萧,不一会儿,夜幕下,环绕飘荡着琴瑟和鸣。
  小燕的眼神一直偷偷看着赐福,那慌乱和羞涩,入了向仲辉的眼眸,向仲辉的心生生痛了一下,原来她是喜欢赐福的,怪不得,会在这个时候来皇甫家。
  东富回来啦,进来禀告:“杨家老爷很高兴让杨小姐过来的,正要起身,兰芝小姐在都城的大表哥突然来了,所以,不能过来了。”
  雪花失望地笑了笑;“真是巧的紧。”
  湘雪说;“小姐,还有巧的呢。”
  雪花看着湘雪;“死丫头,哪里会有那么多巧的。”
  “刚才听见琴声的,怎么这会儿停了呢?”
  慧英带着兰荷袅袅婷婷进了亭子。雪花扭了一下湘雪:“还真让你说对啦。”
  湘雪呲牙裂嘴地生气了。赐福说;“娘,你怎么会来?爹呢?”
  慧英笑着说;“你爹去书房了,娘一个人闷得慌,就来你们这里凑凑热闹。”
  向仲辉和小燕都站了起来,给慧英见了礼,慧英笑着说;“快都坐下,又不是外人,别那么拘谨。”
  向仲辉和小燕才又坐下。
  慧英看着向仲辉,笑着说;“仲辉,不会回日本了吧?”
  向仲辉说;“不回去了。家父……已经回来了,我要守着他。”
  慧英静了静说;“那,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赐福就说;“仲辉哥哥,就在我们家的铺面上做吧,皇甫家有很多产业,贵哥哥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有你帮着,贵哥哥就轻松些。”
  雪花说;“哥哥又想偷懒是不是?”赐福笑着摸摸头。
  慧英又说:“赐福说的对,我和你伯父也是这个意思,想你留在这里,当这里是你的家。当然,是要你愿意,毕竟向家镇上产业也不少,也需要人手的。”
  向仲辉笑着;“仲辉感谢伯父伯母还有赐福的厚爱,请荣我些时间再做决定。父亲刚回来,虽说已经安葬了,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妥当了,仲辉想等这些事情全都做好了,再决定自己以后的归落处。”
  慧英拍拍仲辉的手,安慰地说;“伯母知道了。”又说了一会儿,小红过来叫慧英,说老爷回屋了,让夫人回去呢。
  慧英回去后,向仲辉和赐福也就站起来,各自离开了后花厅。见赐福一走,小燕不免又有些失落,脸上勉强笑着;“雪花,我想我还是回去吧。”
  雪花问,“你爹真会责怪你吗?”
  小燕摇摇头;“知道在府上,倒不会责怪,只是,只是我心里觉得不踏实。”
  已经婚配的女子,再住在外姓人家里,的确是不妥当,尤其是小燕这样的家庭。雪花想了想;“那好吧,让湘雪去叫东富套车,送你回家。”
  小燕站起来,不免又是一阵泪水滴落,她轻轻拥住雪花,哽咽着;“雪花,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夜晚。”
  见过赐贵回到厢房后,向仲辉望着窗外,梅花树在月色照拂下,格外妩媚妖娆,他能够想象到,在冬天,在白雪萦绕里,该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惹人销魂。
  “少爷,小燕姑娘离开皇甫府了。”跟随在身边的小厮山峰说。
  向仲辉身子震了一下;“几时走的?”
  山峰说;“少爷一离开后花厅,她也走了,是那个叫东富的送的。”
  向仲辉沉默着。“如果现在去追,来得及。马车慢。”山峰说。
  向仲辉等了一会儿说;“不用了。山峰,法事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好啦,你也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见过皇甫伯父后,我们就起程。”
  “去水月庵。”
  “不是。先去都城。”
  “约定的日子还没有到,现在就去吗?”
  “今天见过皇甫伯父后,觉得他好像有了什么难事,根源在都城。我先去看一看,能否帮他解决一下。”
  “不行,少爷,你若是暴露了,更会连累皇甫家的。皇甫家族背景根基很深,还没到被动摇和压制的境况里,此时,他们能够自保的。”
  向仲辉顿了顿;“你这样认为吗?”
  “是的,我已经查的很清楚了。”
  “那好,听你的。暂时不去。”
  山峰出去后,向仲辉又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才躺在床上。
  “你不该救我。”
  “小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啥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没有了。”
  “没有意义的生命要了又有什么用。”
  “小姐错了,没有谁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你只要珍惜它,它就会有意义。”
  “我也想……珍惜它,可我没有能力珍惜,我只有放弃它。”
  “那你想过,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母亲?你若放弃了,她该怎么办?”
  “谢谢您,小女知道了,我不能只为自己,不管娘。我会活下去的。”
  “对,这样才对。只有活着,才可能有机会做你想做的事情。”
  向仲辉轻轻笑了笑
  59、月厅独自幽思
  雪花坐在亭子里,等待着东富。小燕走的时候是那么的忧伤,她知道,这一次的见面怕会是永别。就像那赵家小姐,此生再无缘分了。
  东富回来了;“小姐,小燕小姐回去了。”
  雪花看着东富;“你进府去了吗?”
  东富说:“小的没有进府里去,在门口等着小燕小姐进去后,就离开了。不过……”
  雪花紧张着;“不过什么?”
  东富沉了一下;“看样子,好像府里有事,按理说,此时这个时间,该是休息了,可府里人影晃动着,进进出出的。小的本想上门口耳房打听一下,又觉得不妥,就回来了。”
  会出什么事?会是她的母亲病重了吗?
  “东富哥,你去休息吧。”东富行了礼退下了。
  湘雪说;“小姐,小燕小姐已经回去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雪花说;“湘雪,跟我去看看贵哥哥。”
  湘雪赶紧说:“小姐,还是别去了。都这样晚了,想必贵少爷已经睡下啦。你这一去,不是又把他吵了吗?”
  雪花一边走一边说;“站在园子外看看,若是睡下啦,就回来。”
  湘雪无奈跟在后面,去了梦月厅。果然,园子里除去环廊上的灯,其它都灭了。雪花站在外面看了看,转身出来。刚走了几步,就又站下了。
  “小姐,你今个儿怎么了?”
  雪花不说话,朝着赐福住的想月厅走去。雪花一路走一路想,今个儿来府上提亲的倒是哪几家?见娘高兴的样子,想必是已经有看准的姑娘了。在这凤凰镇上,能够和哥哥般配的没有几家,在学校里上学的女孩儿并不多,富裕人家不想女儿抛头露面,穷人家女儿又没钱念书。倒是有几个很标致的,会是她们吗?还有阿芳。尽管父亲不是个看中门第才结交人的性情,可是,到目前,皇甫家族里结亲的却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想阿芳和她舅舅不可能冒昧来提亲的。玉姐姐之所以来提亲,是贵哥哥只是皇甫家的养子。大户人家是非常看中长房长孙的,这一房娶亲是十分重要的,它关系到日后掌家人的品行才情,家族的兴盛昌隆,所以说,赐福才是皇甫家真正的长房长孙,这个未来的掌家媳妇更是重要。
  想月厅到了,和梦月厅一样,除去环廊上的灯,其它灯也是灭了的。雪花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想起来,《红楼梦》里,黛玉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来到怡红院宝玉的住处,晴雯不只是她,说了些不规矩的话,惹得黛玉伤感忧心,惊落了附近枝桠上停宿的鸟儿,直愣愣地飞走了。曹雪芹还冠了一首诗: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此时,虽说没有什么晴雯来混骂,这灭掉的灯火却也如同晴雯,生生把她挡在了门外,此景此情,难也不是伤感忧心的。雪花想到此,果真,也是泪珠儿轻轻抛落着;哥哥,你睡下了吗?你可知雪花在外面看着你?雪花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够有几个,说不定明个儿雪花就已经被嫁到外面去了,就如今个儿的小燕,再见一面,终是很难了。
  突然,头顶上混混作响。接着一道闪电闪了过去。湘雪赶紧说;“小姐,快回去吧,瞧,怕是要下雨了。”
  雪花抬头看,自语着;“刚刚还好好的天,怎么转眼就变了呢?”
  湘雪不明白小姐这几日的情绪到底是怎么了,心静师太不是治好小姐的病了吗?怎么这会子又会是这样痴痴怨怨的,和以前一样呢?难道真要像庵中那个小尼说的话,定亲了就会好了?就算是定亲,也要喜欢的人才行,可小姐好像没有对哪家的少爷看过一眼呀。怎么办?
  远处已经有阴云慢慢挪过来,不一会儿就在头顶上了,又有一声雷炸响了。湘雪着急地说道;“小姐,快回去吧。”湘雪又朝园子里看了看,正待转身,见屋里亮了灯,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人出来,待走在环廊的灯下,她看清是赐福。见他急慌慌地跑出了园子。眼看着,转过了西水桥,奔拜月厅方向去了。
  湘雪问道;“福少爷这是要去哪儿?”
  一道闪电划过,雪花明白了,赐福一定是去樟园了,是去看小奴了。
  “湘雪,你先回去吧。”雪花一边说一边抬脚就追,幸亏爹娘没有给她缠脚。没几步就看见了前面的赐福,跟在后面去了樟园。赐福进去后,雪花静悄悄依靠在门口边。
  “小奴,我知道你叫小奴,这个名字我也喜欢。上一次让你淋了雨,这一回不会了,我给你盖得这个房子很牢固的,下再大的雨也淋不到你了。你好好的,妹妹就会好好的,所以呀,你一定要争气噢。”
  “樟树爷爷,小奴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保护它,让它健健康康地长大,还要长命百岁,就和你一样。保护好小奴,就是保护了妹妹,无论你要什么样的承诺,赐福都会答应你,就算是你要赐福的阳寿,赐福也会答应你的。赐福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雪花捂住了嘴,只是泪水压不住,满手心,都是泪水儿。等候在不远处的湘雪着急地看着雪花,眼看着雨下了起来。她顾不得雪花的命令,跑过去,拽着托着把雪花弄回到了后花厅。
  慧英闷闷地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该下下啦,眼看中秋了,清新清新空气。”
  “你这是这么了,以前你早早就睡了,今个儿到现在也睡不着。”
  “还以为你睡着了。”
  “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今个儿晚上就见你有点不对劲,你在想什么?”
  皇甫国仁一晚上的确是点兴奋的感觉,所以睡不着。他伸手把慧英揽进怀里,呢喃着;“我喜欢仲辉这孩子。”
  皇甫国仁的话让慧英证实了自己一晚上的猜想,从仲辉来了后,皇甫国仁的眼眸几乎没有离开过,那眼神里闪烁着几近疼爱,她的心突然就开始不安起来,这不安来自什么,慧英其实并不明了,只是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的情绪和感触,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慧英想了想:“国仁,你想做什么?”
  皇甫国仁顿了顿说:“慧英,我想让仲辉做我们的女婿,你看好吗?”
  慧英惊得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见慧英如此大的反应,皇甫国仁也有点惶惑,的确是,太突然了,其实连自己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曾经的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是仲辉来了后,他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慧英,你,你不喜欢仲辉吗?”慧英一时间没有说话。
  皇甫国仁也坐起来,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一下,然后说:“你若是不喜欢,就不提了。”
  皇甫国仁这样一说,慧英冷静下来,脸上轻轻一笑,依偎进皇甫国仁的怀里:“我没说不喜欢,只是有点太突然了。国仁,我觉得先问过心静师太,看她的意见怎么样?你知道吗?我感觉,仲辉会是心静的孩子。”
  慧英的话惊愣了皇甫国仁,他没想到慧英会有如此的洞察力。在靖韬兄的墓地里,见心静拿出来那个手镯,皇甫国仁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儿。心静说,手镯是仲辉母亲的饰物,在日本时,他每天看见心静手上戴着的。他不明白的是,心静为什么会挡着他的面儿说,是相信他不会外传?还是另有隐情?
  “为什么是先问心静而不是雪儿呢?”
  慧英愣了一下,随后说:“如果心静不同意,就当是没有这回事,毕竟仲辉是个男孩子。若是先问了雪儿,雪儿同意了,他们不同意,岂不是让雪儿女孩家羞死了。”
  皇甫国仁笑着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慧英又说:“若是心静同意了,想必仲辉不会推迟,然后问问雪儿。若是心静不同意,那连仲辉都不必问了。”
  皇甫国仁笑道:“慧英,你这是包办婚姻了,父母之命媒唆之言,就不怕雪儿恼你这个当娘的?”
  慧英说;“我不怕,世界上任何一个娘不会害自己的女儿的。我信雪儿会知道我的这个娘对她的这番心思的。”
  “那么自信?”
  “对,就是这么自信。”
  翌日清早,饭后,又说起媒人提亲的事情来,赐福着急地说:“爹,娘,孩儿不想要那些不认识的女孩儿。”
  皇甫国仁笑了;“那你心里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赐福就赶紧说;“没有没有。”
  雪花看着赐福;“哥哥,你心里真的没有吗?”
  赐福举起手发誓:“真的没有,我发誓。”
  雪花挽住慧英的胳膊说;“娘,你是不知道,学校里那些女孩儿们有事没事地总是围在哥哥身边,她们都喜欢着哥哥,因为喜欢哥哥全来对我好,想着我这个未来的小姑子给她们美言几句。”
  赐福哼了一声:“还说呢,那些少爷们不也一样,喜欢妹妹,就来巴结我和贵哥哥,想着我们两位未来的舅哥给他们美言几句,不要在关键时刻反对他们。”
  雪花跑到赐福跟前,伸手就打;“坏哥哥,你说什么呢,看我以后还理你不?”
  赐福一边躲一边说;“好妹妹,绕了哥哥,哥哥以后再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