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罗答夹着走的同时,亚特亚很有自觉的把藏在长袍内的线拉掉,使长袍比身躯又大上一倍,方便他藏身里面不被发现,他的手紧抓着头发,不让它有曝光的机会。
  罗答在亚特亚整个人缩进去后,整理一下,原本是长袍的衣服看起来竟像麻布袋一样。
  处理完后,罗答开始全速奔驰,花不到几分钟就到宿舍门口,他停在警戒室的窗口旁。
  ‘把身份证件拿出来。’警卫面无表情的正视罗答。
  他伸出手,把尾戒朝向透明拱型窗口,只见毫无遮蔽物的窗口,突然有色彩在上面转换,只消一瞬间,变的像结一层霜的窗口又恢复原样,透明的像是没有东西一样。
  警卫面无表情的点头,手摸着尾戒,宿舍大门应声而开。
  罗答点头示意,总算是勉强赶上封闭的时间。
  话说,身为浪漫都市墨维尔城内唯一的一间学院,虽没有校规,可是确有宿规,理由是,害怕学生们感染太多浪漫情怀而不能自主,为了提醒学生们的自律思想,所以便定下住宿学生必须遵守门禁时间,否则逐出宿舍,一辈子不能再住进学院宿舍。
  这个理由曾被学生们抗议,可是却被威普洛斯学院以一句:‘不高兴?不高兴你们可以去外面住啊!学院又没勉强你。’
  被这么一回堵,所有的学生安静了,并开始反省列出住宿舍的好处:不用缴住宿费、有人提供三餐不用钱、房间脏了可以申请清洁员来打扫,再不然也有电脑提供的消遣。
  而且三不五时还会请一些演奏者来宿舍表演,费用全由学院支出,另外,只要你申请活动报告的内容不错,不管你是唬烂还是天花乱坠,老师看了喜欢便会让你过,至少截至目前为止,学院还没有拒绝过一次学生提出来的课外活动。
  威普洛斯学院的档案资料里,还留有开校至今,所有学生的课外申请单,里头的内容千奇百怪,例如:为了研究两性之间是否存在不同的价值观,所以我们需要男女双方互相交流研讨,因此,我们需要体验当两名男女单独相处在一间小房间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化学变化,学生在此提议来个三天两夜的体验营。
  据闻,这是某位一直很想跟女朋友更进一步但又没钱的男同学提出,而且根据传言,有数百对爱侣参与了活动,其中还包含了高兴签下同意书,四处免费放送的老师们。
  理所当然的,这三天两夜的活动费用与场地,全都由学院方面支出。
  亚特亚一双眼小心翼翼的瞧着外头,映入眼帘的是已开到旁边的大门,上面一条又一条交缠在一起的圆形条状物体,在它光滑透明的表面下,是一条螺旋状的红色艳丽。
  与之对比的是由“琉”砌成的宿舍,在其暗红色的外表上,镶着白色的拱型窗框,与警戒室相同,看不出有遮蔽物,但却看不到里面,也没反射出窗外的景色。
  罗答爬上阶梯,打开白瓷做的雕花大门,一进入宿舍,便可发现宿舍是由十层楼高的屋子排成口字形,只不过这口是有空隙的,左右两栋楼各退到不遮住前后两栋楼视线的地方,四栋楼中间还有一个中庭。
  庭院与宿舍的中间,以各式各样的花朵排出一条口字界线,庭院中,月光毫无阻碍的照映在四面八方,由此可知,威普洛斯学院对于光线,也是十足的重视。
  整个中庭以削平的石头贯穿出四条路线,可从各栋楼直接通往中庭。
  沐浴在月光下的草地和树木,像是披着银色薄纱般,虽然不是真正的水流,可风一吹,却摇曳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模样。
  除了花草树木,偌大的庭院内,尚有隐隐传出的流水声,循着水声一看,水流是从石头堆砌成的小山流出,经过人工造出的石头小道,在汇集成一个小湖,偶而还可看到鱼类翻身上来,捕捉飞虫的身影。
  罗答走过廊道,像往常一样,连看都不看一眼中庭。
  同时,他也没心思去管其他路过学生的目光,一路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进房门,迅速将门关紧,把露出来透气的亚特亚像拎猫一样放在地上。
  ‘你这小子,居然敢违反族规,是吃熊心豹子胆吗?’罗答继续炮火全开。
  原本一双眼四处咕噜咕噜转的亚特亚,立即收回观赏罗答房间的眼睛,‘我又不是吟唱者,所以不算违反族规。’族规里只规定吟唱者不能离族,又没规定一般族人也不能离族。
  知悉亚特亚心中打的如意算盘,罗答忍不住开口:‘你这狡猾的小子。’
  亚特亚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有点不太了解狡猾的意思。
  ‘算了。’罗答满脸的没辄。
  感觉到罗答身上的怪气息消散,亚特亚开始觉得自己想睡觉了。
  ‘罗答,可以睡觉了吗?’
  被亚特亚这样一说,罗答总算注意到他一脸的疲惫模样,身材好像也消瘦不少,不禁软了心肠。
  ‘瞧瞧你,都瘦成这样了。’罗答捏了捏他的脸与四肢,‘这个月是不是都没吃东西,你都变成皮包骨了,你知不知道?’
  ‘依呜压……’亚特亚被捏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在心里想:我们都八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我瘦了?
  ‘总之你要住在我这里可以,但你必须遵守以下的规则。’
  脱离罗答的魔掌后,亚特亚不管他说什么,只管点头。
  ‘第一,不能踏出这里一步;第二,不准把我的东西玩坏;第三,不准让人发现。明白吗?’看到亚特亚点头后,罗答满意的接着说:‘你想吃东西的话这里有电脑。’他指着空无一物的墙壁,把戴戒指的手朝向墙面,与警戒室相同,色彩在墙面上闪烁,不到一秒,墙壁里跑出一张薄得像纸一样,可弹性却像塑胶的东西。
  罗答把手放在东西的下方,那东西立刻奇妙的立在手的上方,并随他手的移动方向跑。
  ‘电脑。’他指着那东西。‘看你要做什么,上面都有选项,里面有连接学院的总系统,每一个在校生都有一台,住宿生会多一台,功能不同,可以使用的地方与方式也不同。’罗答把手放在亚特亚的前方,另一只手作出挡住的手势,将手移开电脑的下方,让它固定在半空中。
  ‘学生要用的只能在学院里用,禁止携带外出、带进宿舍和图书馆,因为宿舍里有宿舍专用的电脑,图书馆里有书可以查,用不到电脑。总之宿舍里的电脑上有很多专用选项,可以一目了然。’
  ‘嗯嗯。’亚特亚确实看到包括点餐在内的选项。
  ‘像这样,选完后按确定,你要的菜色就会透过空间传送立刻送来。’担心亚特亚不会操作,罗答详细解说操作方式。
  此时,亚特亚好像想到什么,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上方。
  知道亚特亚在疑惑什么,罗答便补充说明:‘虽然空间传送装置是限制型设施,但毕竟是一项便利设备,所以康薇尔帝国将其以区域作为划分,每一个区域能使用的空间传送装置都有限制,威普洛斯学院的限制是只能用于餐点传送、书籍交流以及水源进出等三方面。’
  ‘喔!’亚特亚了解的点头。
  ‘当你点完餐后,一定要做一个动作。’罗答再度把手放在萤幕的上面,做垂直移动,要把手放开前,又用另一只手做出阻挡手势,当电脑平躺,把亚特亚拎住后,他按下桌子的指令。
  只见整个地面由白转蓝,像水底涌泉,喷到一定高度后聚集,然后在慢慢形成一张桌子和椅子,桌子高度刚好在电脑下方。
  ‘一定要把电脑放在桌子上方,这样才能读取座标,把食物安全送达,虽然蓝泉在没形成前是没什么危险性,不过你还是不要去碰会比较好,因为系统会基于安全性把指令取消。’
  亚特亚双眼闪闪发光,伸直了手才发现自己被限制住,幸好罗答够了解他,早先一步拎住他。
  罗答将桌子指令取消,放下亚特亚后,继续说明:‘我想你待在房间里应该会无聊,你想看节目的话,把电脑立起来,它就是一台投射机,会把画面在四周模拟建立起来,让你像身历其境一样,就看你是想要看平面的或立体的,操作按钮也会同时显示在萤幕上,操作很简单,你想看哪一类的节目,他都会分类好在上面,只要动动手指点一下就好。’罗答指着显现出来的平版画面,对亚特亚说明。
  虽然电脑指令也可用嘴巴说,但他想亚特亚应该没兴趣,便没提了。
  ‘另外,除了电视外也有电动,随你要做什么,只要不要把电脑弄坏掉就好。’罗答懒得在介绍其他用途,反正最重要的,亚特亚可能会关心的,他都介绍完了。
  ‘真不亏是康薇尔帝国,设备真好。’与其说是羡慕的语气,倒不如说亚特亚给人的感觉比较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风雷族要是不碍于族规,我想这些东西早就有了。’罗答无奈的对亚特亚的话作下注解。
  ‘也是。’亚特亚倒也不否认。
  ‘好啦!你不是累了,赶快睡吧!’即使知道亚特亚不会跑去触摸,罗答还是习惯性的拎起他,按下睡觉按钮,跟刚才的情形一样,只不过是由整个地面从白色变成蓝色,甚至还可以看见里面有类似水的东西在流动一样。
  ‘罗答,是液化水对不对?’亚特亚看过书上提过用液化水做成的伪装地板。
  当液化水是白色时,触感跟石头没两样,硬度方面也跟地板一样,但当它变成蓝色时,人踩在上面虽然感觉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躺上去后会发现明显的不同,它会依照个人体型,调整好平均压力,让人能以最舒适的方式睡觉。
  ‘基本上,康薇尔帝国的人民都称呼为蓝泉。’罗答正经八百的订正。
  ‘不是吗?’亚特亚歪头,他记得商会周刊上是这名字。
  ‘你的讲法是没错,可是康薇尔帝国的人民比较喜欢这种讲法,尤其这种液化水还是他们发明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说官方语,改说蓝泉会比较好。’
  亚特亚眼睛向上看了几秒天花板,才慢半拍的说:‘书里都称呼为液化水。’
  ‘书里是书里,我们不可能只存活在书中写好的知识里。’罗答知道亚特亚只是纯粹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多费功夫,另外再取一个名字。
  ‘知道了。’亚特亚知道有时候书里写的东西会随时间被推翻,不过发明出的东西命名完,为何还要取另一个名字?又不是多里多里亚,他还是无法理解。
  罗答失笑看着重获自由的他,在床上摇头晃脑的模样,知道他还是想不通,不过依照风雷族的特性,睡一觉醒来,亚特亚大概也不会特别费心的要去了解里面存在的真正原因。
  如果要从亚特亚的思考模式来看,那八成永远也无法了解吧!罗答在心中暗自叹息。
  至于剩下的两成则是假如有人要好心解释的话,也许他还能多理解一点,但要花费的唇舌和时间,可能是无法计量的,罗答不是笨蛋,自然不会没事自讨苦吃。
  ‘好了,没事的话赶快睡。’他拍拍亚特亚的头,‘还有,我每天都很早起床,所以你起来时可能都不会看到我,你要乖乖待在房里,我晚上会尽量早点回来。’罗答不放心的嘱咐。
  ‘知道。’亚特亚爱困的眯起眼睛,翻过来又翻过去,直到确认好自己要用哪种姿势睡觉。
  即使知道房间的温度会随着人的体温作调节,随时保持在宜人的温度,但罗答还是按下枕头和棉被的按钮,并将拟似成棉被的蓝泉盖在亚特亚身上。
  这时他才稍稍觉得康薇尔帝国的诗人们确实有点麻烦,明明是同样的东西,还是要依自己的浪漫情怀再取一个名字。
  其实他也不是在抱怨,只是觉得跟人解释起来很麻烦,尤其那个人还是亚特亚。
  处理好亚特亚,确定他熟睡了,罗答才进入浴室里,浴室墙上有一张正方形透明面版,他在上面用手书写了几个字,天花板和地板立刻显现出空间传送的蓝色图腾,混着泡泡的水就从上往下流,和地板上的空间装置刚好形成一个空间,让流淌在里面的泡泡水没有外泄的疑虑。
  罗答设定了半自动系统,当他站进去里面,泡泡水自动帮他做刷背的工作,花不到五分钟,他就已完成刷洗的工作,功成身退的泡泡水也从底下的空间传送流走,紧接而来的清水,像条蛇一样,从上往下缠绕,只消几秒钟,身体就干干净净的了,接着当图腾转为红色时,一股气压出现刷掉身上的水,连擦干身体的步骤都省下了。
  图腾再转为绿色,这次是帮忙刷牙,罗答只需张开嘴巴,花二十秒的时间完成他。
  走出浴室,他按下电脑按钮,自动判读系统在不影醒亚特亚的情况下,将液化床形成一个蓝色水珠,漂浮在半空中,接着变成类似坐舱的形状,他坐进去后,立刻形成一个密闭空间。
  密闭空间里有光源,而且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但在亚特亚所处的空间里,其实是一片黑暗,见不着光的。
  ‘唉!本来今天不打算熬夜的。’罗答突然想到以前自己跟亚特亚相处时,好像也常遇到这种状况。
  打乱计画的状况。
  ‘亚特亚为什么还不是吟唱者?’罗答感到奇怪。
  ‘算了,以后有空在问他。’他翻起手中的书籍,一点都不担心会吵到亚特亚,因为里面的空间有百分之百的隔音效果。
  不准携伴进入宿舍房间,这项规定是威普洛斯学院宿舍的另一个特点。
  因为宿舍规定寄宿学生只能一人一间房,不能与他人共用同一间,但规定是这么规定,宿舍却没有强制要求进入宿舍必须清查携带物品,也没有设定任何扫瞄系统,只要拥有认证便可进入。
  尤其单人房又很隐密,除非你邀请,否则宿舍其他成员都会有默契的装没看到,甚至会特地避开任何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通常你会在宿舍大门前,会看到许多带着大型行李出入的学生们,而且大多都是大到非常离谱的行李,威普洛斯学院的宿舍,大概除了车辆不能进入外,该进去的都进去过了。
  像罗答现在所使用的系统,便足以让他产生强烈的怀疑,宿舍的规定其实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形式。
  一种非常符合康薇尔帝国的形式,既矛盾又奇怪。
  罗答拿起最后一本书,突然想起稍早之前,带着亚特亚走过廊道时,舍友们传达过来的奇异眼神,让罗答不禁怀疑他们是否误会了什么。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升起,马上被他打翻。
  依威普洛斯学院过往的经验看来,应该不会有人跑去到处乱说,否则早有人被学院以违反规定为由,踢出宿舍了,他摇头笑着自己太过杞人忧天。
  转眼间,罗答已经看完所有书籍,抱起书本,时间刚刚好停在三点的位置,他摇晃一下身子,才刚站起来,蓝泉便有所感应,马上打开让他出来。
  一出蓝泉,放好书籍,罗答便双手打直开始做伸展操,神色自若加上神采奕奕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来彻夜未眠。
  小心翼翼的再度做完梳洗,罗答拿起了图书馆的书,准备归还后在图书馆里继续看书,直到七点整,离上课钟响尚有十分钟空档,足够他走到教室了。
  红星爬升,掩盖黑月,房间内却仍不见一丝光亮,亚特亚尽情的睡到再次轮回时才起来。
  他抱着棉被在床上滚了几圈,才起身站起来。
  ‘什么时候了?’在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哔哔两声。
  ‘现在时间,日瓦历43年,夏至,下午四点。’
  ‘这么晚了?’亚特亚马上跑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
  黑月在红星的前头,逐渐遮掩掉红星的光芒,属于夜晚的银色光芒,彷彿踏着地毯,往大地照射过来。
  日皓星,是亚特亚他们所居住的星球,抬头仰望的天空,总会见到红星跟黑月两个因为日夜交替而重叠在一起,因此在清晨四点到五点与下午三点到四点间,慢慢覆盖住对方的红星或黑月,会在此时,像是争夺般,以自身的光芒压制对方,形成星月争辉之象。
  红色的红星发出白色光芒,黑色的黑月则是发出银色光芒,两种光芒交互闪烁在大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清晨从树梢照射下的阳光,打上银色灯光,彼此在某些点上交融,那景象彷彿是点点星光在四周闪烁,犹如置身于星星的世界般,叫人难以忘怀。
  这是只有夏至才看得到的明显景象,因为此时,正是她们两个实力相当的时候。
  ‘肚子饿了。’很显然的,亚特亚对眼前的美景比对肚子还要更没兴趣。
  他按照罗答教授的方法,订了一大堆美食,果然像罗答说的,食物一下子就到了,让亚特亚怀疑这是做好很久了吗?
  亚特亚的怀疑当然不可能,他虽然看了很多书,但料理食材这方面的书,大概只有要考厨师的人才会看到,更何况依威普洛斯这么大的学院,每天要应付三万多名的学生,实在也不可能请那么多人来拖慢时间兼浪费金钱,基本上除了炒菜、调味等工作是由厨师来做外,其余事前的准备和洗菜、切菜的工作,都是交由机械完成。
  若说亚特亚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为什么每次都只出一道菜,吃完这道菜才会有下一道出现。
  等他吃完大餐,就已经快要晚上六点钟,他连忙叫出罗答昨天介绍节目内容时,手指特别指着的名称。
  亚特亚对于模拟在自己身边的节目场景没什么兴趣,所以只叫出平版的画面。
  画面上正好开始拨报新闻,第一则消息便是多里多里亚的讯息。
  ‘根据可靠消息,世界的根源—多里多里亚生病之谜,在皇族的奔走下总算有了转机,据说风雷族已允诺在选出神临者之前,派出吟游者来镇定多里多里亚。’貌美的主播,难得在拨报台上展现甜美笑脸。
  ‘玲玲,如果只是镇定多里多里亚,那光的召唤者—米莉芙瑞菈大人也办得到啊!’另外一名男主播,看起来不太服气的样子。
  ‘确实,这一阵子都是由米莉芙瑞菈大人在帮多里多里亚减轻痛楚,可是,奇拉,米莉芙瑞菈大人毕竟不是吟唱者,这时还是应该交由吟唱者来负责。’玲玲表现出的肃穆神情,看得出来非常重视这件事。
  ‘嗯嗯,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嘴上说服气,但奇拉的表情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米莉芙瑞菈大人可是有风雷族的血统,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吟唱者来帮忙,只靠米莉芙瑞菈大人一个人也有办法治好多里多里亚。’果然,他马上就提出反驳的意见。
  这时,玲玲也不好意思说,如果米莉芙瑞菈大人能治好,那也不用拖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还没起色。
  ‘先不谈米莉芙瑞菈大人的事,既然风雷族身为多里多里亚的治疗者,那他们确实也应该帮助康薇尔帝国,不然就太说不过去了。’比起谈起风雷族,脸上出现一丝鄙夷的奇拉,玲玲则比较偏向于相信风雷族。
  ‘希望如此。’奇拉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诚恳。
  ‘接下来,另一则消息是有关于米莉芙瑞菈大人即将在夏至办演唱会的消息—’
  相较于新闻上的攻防,亚特亚的反应就显得不是那么在意。
  风雷族,一向被冠以治疗者之称,于几百年以前的漫长岁月中,由于过度干涉各国的行政,长期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下。
  不管是出至于对多里多里亚的关心,还是被利用,又或者是别人眼中的别有居心,风雷族在拥有治疗多里多里亚这项能力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是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不过,这个焦点却在多里亚上任后开始出现转变。
  吟唱者不再是风雷族独有的能力,许多与风雷族通婚的外族子女,在多里亚的努力下,也可学习成为一名吟唱者。
  但多里亚做出的重大改革,莫属于将吟唱者改成任务模式,以及承认科学化。
  同时也因为这两项作为,让多里亚跃升为世界最具影响力的领导人。
  在多里亚的多方作为下,总是世界焦点的吟唱者,成为与一般士农工商没两样的职业。吟唱者的影响力,也在近几百年内下降到最低,直到最近康薇尔帝国的多里多里亚生病后,才又被世界想起。
  亚特亚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必须确定才行,他开始按下房间内的指令,只见每道墙都由白色慢慢变透明不见,墙内的物品因此一览无遗。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书籍,满满的书籍几乎挤满了三个墙面,像是不留一丝空隙一样,亚特亚很自然的抬起头,在天花板上出现的,居然也是满满的书籍。
  亚特亚突然感到好奇,将地板上的蓝泉全部悬空,并移动到门边,果然脚下踩的也是满满的书。
  ‘罗答果然很喜欢书。’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又好奇另外一件事。‘罗答的兴趣没摆在房间里吗?’
  亚特亚知道他到康薇尔帝国后有一个新的兴趣,所以好奇到底是什么,他开始在房间兜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当他在房里转了好几圈后,终于决定将每格的书都翻个几本起来,直到确认真的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为止。
  他努力的将随机抽取的书籍放在地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不放过任何地方,最后终于在左边的墙上发现书籍后面似乎有白色亮光,他把那面墙的书籍移到地面,那是一个透明的四方型盒子,盒子里装着直径不超过五公分的圆形物体。
  亚特亚兴奋的将一整面墙的书籍都搬到地上,果然在书籍的后面,藏着一块又一块的透明盒子,摆饰性的排满整面墙。
  亚特亚把它拿出来研究,翻过来又翻过去,瞧了老半天,始终没将盒子里的东西取出,只是又将它放回原位,整面墙上,他也只拿了一块出来观看。
  查出罗答的新嗜好,亚特亚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继续坐下来看新闻,毕竟他只是纯粹好奇而已,并没有什么情绪性在里面。
  一片狼籍,像是遭到小偷一样,这是罗答回来后第一个感想。
  看着挡在门边的蓝泉,还有地上一堆稍嫌凌乱堆放的书籍,他没有一丝障碍般,顺利的走到房间中央,亚特亚正坐在唯一的净土,手抱着蓝泉枕头,直到罗答靠近后才发现他回来了。
  ‘你知道这像什么吗?’像是老早预料到会有这番情景,罗答的表情从进到房内后,始终不曾变过。
  ‘像什么?’
  ‘像极了遭到小偷光顾的模样,而且还是个爱玩又调皮捣蛋的小偷,他无聊的把家中所有可以捣乱的地方全捣乱过一次。’罗答唯一庆幸的是,这小偷还挺有良心的,至少只是把东西由墙上摆到地上。
  在罗答说话的期间,亚特亚的注意力又被新闻报导吸引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讲的话。
  ‘可不可以不要把风雷族的模样搬到这里来。’罗答嘴里无奈念着。
  对于他只存于嘴上的抱怨,亚特亚的回应是茫然的转头看他,好像没有将他的话听个仔细。
  ‘没事。’他也只能对着疑惑的大眼说出这句话。
  罗答无奈的当起佣人,开始收拾房间,顺道按下电脑的指令,以不影响亚特亚看新闻的前提下,收拾房间。
  直到看到收着透明盒子的那面墙时,他淡然的走到亚特亚身边,用蓝泉制造另一个椅子,陪他一起看新闻。
  亚特亚认真的看着新闻,并不时哈哈大笑,‘罗答,康薇尔帝国的新闻播报的好好笑喔!’长达两小时的新闻报导一结束,他终于有心思跟罗答说话了。
  ‘新闻太无聊是不会有人看的。’尤其是对康薇尔帝国的人民而言。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
  ‘那个透明盒子里的是什么?’亚特亚无邪的眼眸,揪着那面墙。
  ‘唱片。’他简略的说明。
  ‘谁唱的。’亚特亚不意外的问。
  罗答的双颊浮现可疑的淡淡红晕,还回答的有点沙哑:‘米莉芙瑞菈大人。’感觉到亚特亚奇异的视线,他赶紧正色的咳了一声。
  ‘罗答,你生病了吗?’他好奇的偏头。
  对于他的问话,罗答哑然无声,只因他似乎忘了,亚特亚可是正统的风雷族人,而且绝对是最正统的。
  亚特亚伸出手,想一探究竟,手只伸到一半,便被揽阻下来。
  ‘我没事,没生病,要听听看米莉芙瑞菈大人的歌声吗?’罗答镇定的找其他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要。’亚特亚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认真专注,而罗答正松了一口气,并没发现亚特亚思考重要事情时的特殊神情,错失了阻止日后悲剧发生的机会。
  *琉:世界上普遍的矿石之一,共有红、橙、黄、绿、蓝、靛、紫、白、黑、灰、褐等十一种自然颜色,其中白色以特殊工法制作时,会变成透明状,所以算起来总共有十二种颜色,依照时间累积会有颜色深浅的变化,必须融化后才能用模具做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在沙漠、高山上随处可见,凝结起来的模样像极了花朵,所以又有荆棘之花的称号。
  第四集两人的初遇
  昨晚,罗答睡的很早,是他进入学院后,第一次这么早睡,原因很简单,因为亚特亚的一句话。
  ‘罗答,晚上不睡觉很好玩吗?’靠在枕头上的大眼,好奇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他突然觉得心惊胆跳。
  亚特亚揉眼,‘因为你昨天晚上都没睡。’
  ‘你怎么知道?’他微张的嘴,带着错愕。
  然后几乎在出口后的那一瞬间,罗答在心里咒骂一声,他怎么又忘了。
  ‘因为你没睡,所以我知道。’亚特亚单纯的说着,他所知道的事实。
  ‘不,呃,算了。’对上亚特亚困惑的目光,罗答开始回想起过去的一切。
  犹记得,那是亚特亚还没出生的事。
  罗答出生时,曾被誉为最伟大的风雷族人,当然不是因为他伟大,而是他长的很巨大。
  在日皓星上,一般的婴儿通常在六千克上下,可他老兄硬是多出足足两千公克,不是因为他太肥,而是因为他在娘胎里待到九个月才出生,比一般婴儿多出三个月。
  出生后的罗答,没多久就会爬、会走,满一岁时,已是风雷族里最会爬树的小孩,和他同年纪的小孩子都望尘莫及,唯一令他父母担心的是,他不会说话。
  比起其他五个月就会咿咿呀呀叫人的小子们,罗答实在安静的过头,不管是要吃饭,还是要上厕所,他都不哭不闹,一点声响都没有,要不是看到他起伏的胸口,连他父母都怀疑是不是生了个死胎。
  在与小罗答相处的日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很聪明。
  原因在于父母发现他都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起伏后,苦恼于要如何了解与知道小家伙的需求,直到某一天,他母亲突发奇想,将一个小结铃系在床头,并跟小罗答说:‘饿了、尿尿或不舒服,摇摇铃,妈妈就会过来了。’
  起初,爸爸看到妈妈这么做,还笑着说她想太多。
  但就在她系完不到几分钟,小罗答便拉了铃,父母顿时面面相觑,妈妈来到床前,问着小罗答:‘是饿了?想尿尿?还是不舒服?’在她问的途中,小罗答准确的在想尿尿那里拉铃,引起父母亲的一阵惊奇。
  ‘我们罗答这么聪明,将来一定很了不起。’爸爸骄傲的说。
  ‘嗯,没错。’妈妈也同声应和。
  ‘不过我们小罗答这么聪明,为什么风华树只赐两个字呢?’言语里,只有单纯的疑惑。
  ‘是啊!为什么呢?’夫妇二人又对看良久。
  ‘算了,反正有名字就好。’爸爸很快的放弃追究原因。
  ‘嗯嗯,管他几个名,反正我们家宝贝有名字就好。’妈妈是继父亲后,放弃的另一个人。
  夫妻俩开开心心的抱着罗答,虽然不管他们如何逗弄他,罗答没反应就是没反应,但他们还是觉得幸福洋溢。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罗答站在风华树下,依然维持他的面无表情,空荡荡的眼里,看不出来是个只有六岁的小孩。
  此时,风华树上传出清灵的笑声,配合着风华树果实的声响,竟交织出一首愉悦的乐曲,罗答闭上眼倾听,那乐曲像极了许多只小鸟,伫立在树枝上,合唱着光芒初降的喜悦,与黑夜来临的灵动。
  那是高亢与低哑交织出的乐章,乐曲一毕,罗答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是讶异也是惊喜。
  ‘你是罗答。’开心的话语从上头传来。
  他一抬头便瞧见一张稚嫩的脸,伴随着一头有着红色发丝的金发,小孩像是坐在云端,为那只有白的世界添上一抹色彩,瞬间缤纷绚烂,就好像那永恒的宁静里,终于有了声响。
  ‘你是亚特亚?’罗答不意外的猜出他的身份,因为那头发。
  ‘答对了。’亚特亚开心的拍手。
  ‘你怎么会在上面?’出乎意料,罗答觉得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愤怒,对于亚特亚这种违反族规的作法。
  灵动的大眼眨了眨,没有直接回答罗答的话,亚特亚晃晃半空中的双脚。
  气氛顿时凝结,罗答想不通自己为何没叫他下来,而是待在地上静静等待他的答案。
  ‘你开心,为什么不笑?你不开心,为什么不哭?’对望的两人,一者好奇,一者吃惊。
  是的,罗答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他只是没将心里面的情绪展露在外表,所以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根本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而他自从渡过婴儿时期后,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情起伏,因此对于亚特亚知道他有情绪波动时,才会显得特别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会高兴或难过。’
  ‘因为你高兴,因为你难过。’
  这是什么答案,罗答只感觉到好笑。
  ‘你真是怪人。’说出这句话,连罗答这样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会知道他曾开心过或难过过?罗答想不出答案,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因此打开了。
  罗答坐在教室里,轻轻叹息,他早知道亚特亚是无法隐瞒的对象,怎么会犯了这种错误,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一夜没睡,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
  罗答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并没有吵到他,但却无法得知他是用什么方法知情的,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
  想到这,罗答撑着下巴,有一瞬间脑中放空了一下,才又开始重新整理思绪。
  反正亚特亚不会做出什么超出预期以外的行为,让他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是没有问题也不需要担心的事。
  比较不放心的事是亚特亚的出现,可能会对他带来灾难,罗答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要做好心里准备,迎接某个人的恶趣味。
  罗答想到亚特亚那张没什么变过的脸和个性,突然有点怀念起待在风雷族的日子,以及风雷族里的一草一木。
  ‘明明都十四岁了,看起来还是很像小朋友,不管是面貌上或个性上,一点进步都没有。’罗答真不知该觉得高兴,还是忧心。
  ‘空之响板已经坏了,亚特亚如果要回去的话,可能会很危险,看来要找到能修复它的人。’罗答喃喃自语,嘴巴看起来却像没动过一样。
  空之响板是一定要修好的,但总要有人陪他回去,这次能平安到达是幸运,下一次可不能保证一样会这么顺利,有必要的话,还是应该找个人陪他一块回风雷族。另一个腹案,在罗答心中滋长。
  不过比起那尚未来到的日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罗答难得在下课钟响时快步离开教室,朝图书馆走去。
  教室内本想开口叫他的皮特露出诡异的表情,其他同学也有志一同的浮现诡异笑容。
  在图书馆借了四大串的书籍,罗答在警卫带着玩味的眼神下步入宿舍,好在宿舍里没有任何舍友,不然他会思考是否要动手打人,会有这样的想法,起因在于他踏出房门的第一步开始。
  平常他起床的这个时间,学院里通常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唯一会出现在学院里的,就是他自己,除了他以外的人,老实说他还真没见过一个。
  但今天,他很意外的看到许多舍友们站在廊道上。
  幸好罗答的意外通常不会表现在脸上,也不会留在心里,所以他三秒钟内,很快的不以为意,继续作自己平常会做的事。
  可罗答毕竟不是傻子,更不是某些迟钝到不行的人物,他当然很清楚的强烈感受到今天一路走到图书馆,以及走到教室上课时,路途上遇到的所有人,不论是老师或学生,大家都一直盯着他瞧,而且眼神与神情特别不寻常,要不是他定力了得,现在学院里,大概有八成的人都躺在医护室里了。
  快速走进房间,罗答完全不回头,一声不吭的走到房间内一堆一堆放置好的书本前,书堆叠的高度都快与天花板相同了,书与书的距离也几乎密不通风,要找到埋在里面的亚特亚并不简单。即使寻人条件严苛,他还是顺利看到一张认真专注的脸。
  ‘你把我的书都看光了?’他平淡的说完,不等亚特亚回应,立刻着手将书归回原位。
  书堆中的亚特亚,专注的看着书,眼睛不曾转移到书本以外的地方,似乎也没发现到罗答回来了。
  他一阖上书,罗答刚好收拾完,便回头问:‘看完了?’
  亚特亚似乎知道他话语里的真意,点头回答:‘嗯。’
  ‘我从图书馆带回这些书,你明天再看。’
  ‘好。’他慎重的将书交还给罗答。
  若要说他们迥异的性格里有什么一致的东西,那大概只有对书本的钟爱。
  日皓星上的科技确实已经发展到不需要书的存在,但有某一些人却觉得电脑里的知识是贫乏的,唯有书本才能显示出知识的贵重。
  但世界盟约里却有一条规范:不得以私人理由造成环境生态的破坏。
  世界盟约是不管人种、不管国家都必须遵守的制约,因此,书本的制造来源几乎断绝,直到有人提出将死绝的树木拿来当制造书的来源时,才通过。
  可是,世界上坏死的树很少,致使书本成为非常尊贵的象征,在价格上几乎等同于天价,很多收藏家都想收藏,但碍于盟约的规定,没有一个私人拥有任何一本书籍,只有学院或者是等同于国家的团体才能拥有。
  风雷族里也有数不清的书本,大多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所以世界盟约并没有理由强制回收制约前的资产归属。
  风雷族同时也是少数拥有在纸上书写文章的特例,因此拥有的少部分书籍便是自己撰写的。
  对风雷族来说,书本代表的是生命的循环与死后的再生。
  因此风雷族的人都很爱惜书本,也很爱看书,其中又以罗答为甚,房里的所有书籍几乎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他收拾完最后一本书,坐在亚特亚按出来的椅子上,开始点餐。
  ‘罗答,电脑只有一台,我们要怎么一起吃饭?’有了昨天的经历,亚特亚双手撑着脸颊,摇头晃脚的问。
  主动把电脑移过来的罗答,三两下的功夫就让食物摆满桌。
  ‘咦?’理所当然的,在亚特亚出声之前,罗答又把他往后拎,方便让所有菜挤满整个桌子。
  ‘我调整过了。’罗答简单一句,轻松带过。
  即使桌子被食物挤的几乎不留空隙,亚特亚还是能找到可以用双手托腮帮子的地方,继续晃着双脚,对罗答问:‘为什么?’
  ‘如果不一道一道出,你肯定不会收拾碗盘,到时累的人是我,我何苦呢?’早料到亚特亚会接着这么问,罗答倒也不讳言的直说。
  ‘说的也是。’亚特亚很直接的点头同意。
  如果可以,罗答还真不希望他承认的如此简单快速。
  亚特亚也不管罗答是否感到无力,早开始大快朵颐,桌上食物快速的消失在他嘴里,导致双颊随时呈现鼓鼓的状态,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不难看。
  反观罗答,他很优雅的将食物夹起,每次都以适合嘴形大小的量送入口中,完全无视亚特亚的猛烈进攻,只有在咀嚼时,眉头会突然一皱。
  不久之后,桌上餐食一扫而空,其中大部分都进了亚特亚的肚子。
  ‘我要吃点心。’虽然罗答早一步把点心点上桌,亚特亚还是象征性的喊一下。
  ‘真难吃。’他对今天的餐点下了注解。
  亚特亚吞下点心,‘会吗?’
  ‘嗯,味道有点怪怪的,大概是新厨师把糖当作盐加下去了,平常不是这种口味的。’罗答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不管是任何方面的事,除非他刻意遗忘。
  ‘喔!’亚特亚不知道康薇尔帝国正确的食物味道,还以为他们的口味就是这样。
  ‘你昨天也是吃这种怪味道?’
  ‘嗯。’
  ‘是吗?其实也不用大惊小怪,威普洛斯学院经常这样,套句墨维尔居民常说的话:这就是浪漫啊。’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吃到什么东西。
  ‘算是种调剂……算了,你不懂的话就别想了,把它当作康薇尔帝国的特有民俗风情。’看到亚特亚头微倾眼往上瞧,罗答果决放弃接下来的话。
  ‘嗯,好。’
  ‘看新闻。’
  在新闻还没开始前,亚特亚突然想到一件事。
  ‘罗答,康薇尔帝国的焦糖布丁中的焦糖为什么是碱的?布丁为什么是辣的?’
  ‘……’
  同一时刻,遥远的风雷族里,沃夫总算发现儿子失踪了。
  他在族里四处走动,逢人就问:‘加达,有没有见到我们家的小子?’
  加达抬起头看到沃夫,露出憨厚的笑脸:‘今天还没见到。’
  ‘那你之前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沃夫又提出一个疑问。
  ‘什么时候?就……不久之前吧!’他搔着头,眼神迷惘,不是很确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谢谢。’沃夫在问了十个人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实在有够蠢的。
  对风雷族来说,他们根本不会费心注意到自己屋顶上到底有谁经过,他们只会记得今天到底几个人踩上了他们的屋顶。
  没错,就是屋顶。
  对风雷族来说,屋顶就是他们的道路。
  风雷族人认为这是一种祝福仪式,也是幸福的象征,越多人走过自家屋顶,踩的越脏,便代表越是幸福。这也是风雷族的房屋外表为什么会那么脏的原因,因为没有必要费心打扫。
  更正确来讲,风雷族也是会打扫的,只不过这打扫的时间都会订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因为必须把过去的幸福清掉,才能迎接新幸福的到来。
  至于让埃克西兄妹讶异的多里亚家,为什么看起来总是比其他屋子还要脏的原因,是因为大家都希望祝福能多多降临在多里亚家,所以总会三不五时结伴过去多踩几下,有时还会觉得屋顶不够,跳下来踩墙壁。
  对那些研究者来说,这习俗实在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因此在风雷族的研究报告里归类于不重要事项,是以埃克西皇子也没研读到那么仔细,最重要的重点还是放在多里多里亚上面。
  但拜习俗所赐,风雷族跳跃的能力与从高空坠下的承受力,绝对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
  沃夫后知后觉的发现并没有让他沮丧,反而让他找到真正的方向。
  一座比任何风雷族内更黑的屋子,墙壁与屋顶的黑渍均匀散布,就好像是油漆工涂抹过一样,平整均匀,并且不留空隙。
  ‘爸爸,你知道亚特亚去哪了吗?’沃夫询问的语气里,带着肯定。
  本来没什么力气的多里亚一听到亚特亚的名字,失焦的双眼迅速锁定沃夫,定定的,看不出老态龙钟的模样。
  ‘康薇尔帝国。’短短的五个字说完,多里亚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低头不语。
  听完多里亚的话,沃夫显得若有所思。
  ‘这样不是很好吗?’清脆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引得沃夫回头看。
  ‘亲爱的。’赛拉眨着的眼,简直跟亚特亚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眉宇间多了一丝妩媚,少了亚特亚的纯净灵动,却更显风情万种。
  ‘赛拉。’沃夫立刻深情的握着她的手,两人痴痴的凝视。
  纠缠间,多里亚不知何时离开座位,消失在宅第,不知去向。
  ‘小沃沃,你不是有心事?’
  ‘亲爱的赛拉,已经不重要了。’
  ‘是吗?’
  ‘嗯。’
  ‘小沃沃。’
  ‘赛拉。’
  两人再次凝视,同时说出:‘我只要你。’
  ‘恶心死了。’远在他处的多里亚像是有感应般,浑身起鸡皮疙瘩。
  虽说正统风雷族人对感情事的领悟几近于零,但见多识广的多里亚还是懂得自己的儿媳简直是把肉麻当喝水,渴了就哀。
  以正统风雷族来说,他们两个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可两人不以为意,风雷族其他人看久了也不以为意,只有他这住在房子里的老头子,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恶心八拉的画面,在要开始的时候,都会默默消失。
  这种时候,他总会特别想念亚特亚,只有他会在儿媳要恶心时,很自然的蹦出这句话:‘沃夫、赛拉,你们在做什么?’纯真闪亮的大眼瞧不到三秒,夫妇俩便默契十足的分开做自己的事。
  ‘亚特亚不在。’夫妇俩对于没人阻止显得也些开心,也有点落寞。
  ‘不知道儿子有没有吃好、睡好。’赛拉担忧的望着老公。
  ‘放心,依亚特亚的性子,他肯定去找罗答了。’沃夫对于自家小子的去向了若指掌。
  ‘我也知道他会去找罗答,我担心的是他去找罗答之前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对于亚特亚,赛拉的了解似乎又多过于沃夫。
  ‘也是,不过都出去那么久了,也应该早到了吧!’本来气氛还有点忧伤,被沃夫话锋一转,又变的轻松起来。
  ‘呵呵,唉呀!小家伙出去了,我们要不要再拼一个看看。’她拢拢发丝,肢体间的魅艳让沃夫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没问题,亚特亚的事,让罗答去费心吧。’沃夫顺水推舟的一把抱起老婆大人,朝目标迈进。
  远在康薇尔帝国的罗答感觉背脊一阵冷凉,暗自奇怪炎热的夏至什么时候也会吹起冬风了,他很自然的看向窗户,突然惊觉不对,吹进来的风应该都经过温度调节处理了,怎么还会有冷到起鸡皮疙瘩的事呢?
  ‘罗答,你怎么了?’亚特亚难得分神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不知道。’嘴上说不知道,眼睛却紧盯亚特亚,原因无他,罗答只是直觉反应跟他有关。
  ‘喔!’很显然的,亚特亚的注意力维持不到五秒,马上又被新闻吸引过去。
  不过,风雷族里,却有一个比多里亚更需要亚特亚的人。
  那个人比起亚特亚那个迟钝的老爸,还有幻梦城内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更早知道失踪事件。
  风雷族的年轻卫兵,在一次接待外宾时,毫无意外的又出包,但这次,居然没有安全过关,不单单是被宾客刁难而已,还被老爸骂到臭头。
  ‘你这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注意了,你居然屡劝不听,我在这警告你,要是再有下次,我管不了玉离到底是要叫、要捏、要打、要踹、要哭,都跟我没有关系,大不了老子睡在这不回去了。’中年卫兵终于忍不住发飙,他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一生经营的清名,就要毁在这个不成材的小子身上。
  年轻卫兵缩着脖子,知道老爸是认真的,也不敢在一脸散漫的模样。
  ‘我知道,下次不敢了。’
  看着达姆特难得一脸正经八百,中年卫兵缓和心绪,一脸感叹:‘达姆特,也许是我跟玉离不懂该如何教育你,才会让你的荣耀消失殆尽,我当初之所以会答应玉离让你当卫兵,确实是因为她的威胁,可是……可是我也希望你能当上外墙的守护者,你知道吗?’
  中年卫兵说完这番话后,达姆特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老爸原本英挺的眉与脸,在岁月的催化下变的斑白和松垮。
  ‘我老了绝对不要变这样。’达姆特下意识的说出来。
  ‘什么?’中年护卫听到了,而且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中年卫兵看起来也没那么老,只是眉上有几根白眉,脸上有几条皱纹,但对达姆特来说,这却比杀了他还要叫人难受。
  达姆特摇头,‘没事,只不过现在太平盛世,与其当什么外墙的守护者,不如出去外面当个游民还比较有人理。’话一说完,看到老爸又要发飙,他连忙改口:‘拉坎,其实当外墙的守护者也不错,至少衣食住行有人负责,也挺不赖的。’
  ‘臭小子!你以为当外墙的守护者是要吃穿免钱的吗?我告诉你,这是为了风雷族的荣耀,你到底知不知道?’用火山爆发还不足以形容拉坎现在的怒火。
  达姆特捂着耳朵,满脸痛楚的说:‘拉坎、拉坎,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臭小子,不要每次一惹我生气就叫我的名字。’虽然拉坎还是一脸紧绷,但细心一点观察会发现他说的话里少了一点刚开始火爆。
  达姆特是怎么样的人,由小时候就知道了。
  三岁时,他发现妈妈只要一开始不可理喻,爸爸虽然想转身离开,但只要妈妈一叫他的名字,他就会停下脚步,闷不吭声的听完一大堆废话,而且屡试不爽。
  疑惑从小小的心灵滋长,在稍微大一点时,他发现名字里的意义,并且巧妙的运用意义来让老爸屈服。
  瞧,现在不也是派上用场了,达姆特又多叫几次拉坎,而拉坎也只是瞪几眼,甩手进警卫室。
  ‘呼呼,太好用了。’达姆特得意了好一会,眉一皱,想起更重要的事:‘我的守护天使怎么不见了?’
  该不会不出现了吧?这念头一起,他仰天长嚎:‘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