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开始。
  “晓升。”铁门响起来,我们赶紧坐好。
  “到。”我起立回答。
  “提审。”干部说。
  我走出门。走到三八线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同案老邢,他也提审,我们俩打了一个对面,我不知应该怎样安慰他,只是说:“你好吗”
  老邢反倒鼓励我:“不用担心,没事的。”
  我没有再讲什么话,有没有事可不完全在你和我。
  我立正在“三八”线,喊了声:“报告。”
  “出去。”干部说。
  我给带到提审室。一个铁栅栏将我和外面的人隔开,黑脸警官坐在外面的桌子前,桌子上放着文件和信纸,他来提审我。
  他平静地说:“坐下吧。”
  “谢谢。”我坐下来,心却明显地抽搐一下。
  “我们今天提审你。希望你能如实交代自己的情况。”
  “是。”我回答。
  “我们之间无怨无仇,你不要有什么想法,这是我们的工作。”
  “是。”
  “现在我们开始。”他掏出钢笔,甩了甩钢笔水,“姓名”
  “晓升。”
  “年龄”
  “三十八岁。”
  “出生年月日”
  “一九六一年十月十日。”
  “家庭住址”
  我把身份证的地址告诉他。
  “有否有前科”
  “没有。”
  “工作单位”
  “北京吉丝制衣有限责任公司。”
  “你的职务”
  “法人代表。”
  “公司性质”
  “私人股份。”
  “就叫有限责任制。”他纠正我的说法。
  “涉嫌什么罪名被抓”
  “涉嫌诈骗。”我也学会了这个大家都说的文词。
  “讲一讲你的案子经过。”
  “我介绍外商与原告工厂签了三千件皮衣合同,信用证从香港开出,货发后,由于外商提供的客检证书上的签字与其在银行的留底不一致造成拒付,货被船公司释放给外商,故产生现在的问题。”我措词严谨,不能出现纰漏,这是正式的口供。
  “详细一点。”他显出不高兴的神态。
  “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就是了。”我也不软不硬地回答。
  “你是怎样认识老邢的”
  “通过一个朋友。”
  “是哪个朋友。”
  “这与本案有直接关系吗”我只好反问他。
  “这,你不用管,如实回答就是。”他倒没有急。
  “通过陈菊,一个女的认识的。”
  “知道她的电话吗”
  “记不住了。”我确实记不住。
  “什么时间认识老邢的”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
  “是他联系的工厂吗”
  “是的。”
  “你去过几次原告工厂”
  “两次。”
  “哪两次”
  “第一次是今年五月份,代外商考察工厂,看一看工厂是不是有生产能力。看后我认为还可以,当时通知国外可以,让他决定。第二次是陪外方来人中期验货。”
  “第二次是陪外国人吗”
  “是的。”
  “他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他叫t姆。”
  “外商叫什么”
  “andreytang安德烈。唐。”
  “你与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九九四年。”我确实知道他很早,“但我没有见过面。只是通电话。”我必须解释这一点,要不然好像我真的与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你们做过多少生意”
  我简单扼要地介绍了我与这个外商做生意的历史。
  “你们是怎样做的”
  “我介绍工厂或外贸公司与他签订合同,外商通过香港或其他地方开出不可撤销的银行信用证给工厂或外贸公司,生产完后,发货结汇。”
  “那为什么会遭到银行的拒付呢”
  “因为单据上出现由外商造成的不符点。”
  “这就是有意的诈骗。”
  我没有回答。
  “今天就谈到这里。”
  “谢谢。”
  “你认为这笔钱能结回来吗”他试探地问。
  “应该可以。”我也无十足的把握。
  “占几成把握”
  “20的可能性。”
  “如果我们为你安排一个地方,你愿意打电话给国外催一下吗”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原本我就在帮助工厂在催货款,可工厂老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三道四,第一次给我写封信,说是我导演了这一切,第二次又委托其他进出口公司给我一个所谓的法律意见书,坚决要求我司付款,而且没有任何人的签字和公司的公章,第三次就在我帮他联系中我们被抓到这里,所以从我的内心有一股讲不出来的怒火,不愿意管了。
  “你帮助催一下,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这表明你的态度问题。”他耐心的劝解道,同时又有着命令口吻。
  “那,好吧。”我犹豫了一下,勉强地同意了。
  他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对我说:“就这样吧,我们下午再谈。”
  “谢谢。”
  我等着看守所的干部把我所在的屋里的门打开,然后跟着干部回到号子。我没有看见老邢。
  “怎么样”小丁关心地问。
  “一般提审。”我回答。
  “还提审吗”他又问。
  “下午继续。”我说。
  开饭了,似乎我讲了一上午的话,还有些饿了,老天爷似乎也发了善心,今天是腌黄豆,本身我喜欢吃些豆类的东西,另外好久没有吃它觉得很新鲜。号子里又买了一大盆的霉豆腐,他们叫臭豆腐,但跟北京的大不一样,他们劝我吃,我尝了一下就吃不下了,连连摇头,把干饭吃下。
  中午,我没有睡觉,反复思考应该如何回答公安机关的下午提审。然而下午他们没有来,这一点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星期二,上午我又被叫出去,可不是提审,而是照相和按手印。这是两个女警察,虽然我极力回避我的思想里的邪念,但当她们的白净纤长的小手使劲按住我的手按手印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内心世界的满足。
  回到号子里,他们问我女警察长得怎么样,我说不错,其实我连看都没有敢看她一眼。
  从时间上计算,家里应该收到我的信才对,为什么阿红不给我写信回来呢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公安局的人把家也搜查的话,阿红的生活肯定要出现问题,她将会如何生活呢业务上,我希望大家不会乱,可我又害怕,万一乱了,我将承担巨大的损失和债务。与其这样,我着急出去又有什么用呢不过一个月之内,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