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姐姐,求你下山看一下,你也许有能力开启。”
“不行,我不能破誓。”凝心坚定地答覆道。
“只此一次而已!”叶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凝心就是不答应。
“我曾立誓若是下山,必遭天谴,死于非命。”
“凝姐姐,你是帮我去救人,上天只会赞同你的作法,不会责罚你的。”
“我并不是怕天,而是人必有信,若是要你必须破了血剑之誓才能救出柔儿妹妹,你又如何?”
叶歆惊呆了,愣了片刻,低头沉思不语。凝心凝视他片刻,闭上眼,静静躺着。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屋外的微风吹拂着树叶,响起了轻微的沙沙之声。
叶歆忽然双眼一睁,咬着牙道:“若是真有需要,我愿破了血剑之誓,受千刀万剐之刑也在所不惜。”
“歆弟……你不能这样,你的心魔已生,若是不静心修道,将来会有大患。”
凝心想不到叶歆连破血剑之誓都肯答应,一方面为他的情痴而感动,另一方面,也为他言语中流露出的魔意担心不已。
叶歆似乎没有听到凝心的劝说,道:“没甚么,只要柔儿平安无事就行,其他的事我都不在乎。姐姐若是真的想我破此誓才肯下山,我一定照办。”
凝心苦笑道:“难道你认为我是这种人吗?我虽然……哎……不说了,总之我不会这么卑鄙。”
叶歆面有愧色,道:“对不起,我说错了,姐姐乃天下奇才、道心如镜,不会要我做出这种事情。”
凝心淡淡地一笑,道:“我不是甚么天下奇才,只是山林中的一个平常女子,也只想在这山上住一辈子。”
“凝姐姐,你没有见到柔儿的样子,因此你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柔儿在笼子里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再这样下去,柔儿她会发疯,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你难道忍心看着她一尸两命吗?”
“这……”凝心犹豫了,她乃道术之士,心地纯良,方才只是被感情所弄,才有了一些负面的思想,她一直自责着自己。
听了叶歆的话,她脑海中出现了冰柔被困笼中的情况,心想如今冰柔一定很惨,否则叶歆不会愿放弃血剑之誓而求冰柔平安出笼。
叶歆继续苦劝道:“凝姐姐乃修道之人,讲的是纯静的自然之心,如今有妖士用道术害人,姐姐怎能坐视不理呢?!”
凝心转过身去,苦苦地思考着,不再看着叶歆。
叶歆虽然心急如焚,但知道事情不能急,需要慢慢地劝,况且凝心有病,作为朋友,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带病下山,因此不敢过于逼她。
他柔声道:“凝姐姐,你还病着,我先帮你治病,下山的事等病好了再说吧!若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柔儿就没有机会了。”
凝心感受到叶歆的体贴,回头看了看他,虽然心里明白他只爱冰柔一人,却也为他这份关心而感动。
“凝姐姐,你休息吧!我去帮你采点药回来。”
在叶歆经心的调养下,凝心的高热只一晚就退了,只是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真正治好她的病的是叶歆给予的温柔和关怀,虽然她明知叶歆对自己只有友情,没有爱情,但在这不知真假的感情滋润下,凝心的心情好多了,病也就自然好了,这几天的生活对凝心来说如在梦中。
叶歆见她的精神好了许多,又开始游说她下山。
直到上山后的第三天,叶歆的耐心渐消,他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
“姐姐,求你了,就下山一次,即使不行,我和柔儿都会永远记着你的恩情。”
“其实我下山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两天我苦思了一下,那笼子既然是五行合一之物,我根本想不出有甚么方法可以打开它。”凝心终于开口了,这两天她一直没有表态,甚至连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听着叶歆的劝说。
叶歆立时急了,他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道:“凝姐姐,没试过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你见了就会有办法。”
“若是有把握,我甘受破誓之责也会去救柔儿妹妹,可如今我确实仔细地想过,实在是无能为力。论道力,你和我相差无几;论道术,你自己新发明的道术都是前所未见的。因此,你既不能破之,我又奈何。”
叶歆急得坐立不安,纵步走到凝心的身边,抓着她的膀子,道:“凝姐姐,就这一次,你去试试吧!”
凝心依然摇头道:“歆弟,你就别逼我,实在是下山也帮不了甚么,而且我向师父发的誓也不能轻易破了,你还是赶紧下山找其他人帮忙。”
“你真的不肯下山?”叶歆激动地把凝心拉到面前,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凝心闻到叶歆身上发出的男子气味,不由的心慌意乱,她抬起头望着叶歆的眼睛。四目对望,凝心那美丽的眼中闪出了丝丝柔情。
而叶歆本来有些生气,用责问的眼神看着她,然而当他看着那秀绝的颜容以及凝心眼中的柔情时,不由的软了下来,觉得自己这么对待凝心太过份。
他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逼你,只是我现在心乱如麻,请你原谅。”
凝心凝视着叶歆的双眼,忽然扑在他怀中哭了起来,晶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其实她也很想帮叶歆救出冰柔,但她想了三天,根本想不出破解之法,即使下山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温玉在怀,叶歆有些不知所措,察觉到凝心的心脏急促跳动,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他本想推开她,但没有动。他为求凝心破誓下山,因此不愿破坏了凝心的心情,只好一手抚扶着她的香肩,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表示安慰之意。
凝心贴在叶歆的怀中,一股男人气息冲鼻而入,刺激的她差一点昏了过去。
她软软地依在叶歆的怀中,感受着这一切突如其来的甜蜜,她知道,叶歆只是一时冲动,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如此亲密地与他相处,因此十分珍惜这一刻的温馨。
叶歆脑中忽然弹出一个想法,手不由自主地往凝心的肩井穴移去。
凝心虽然知道叶歆想干甚么,但她正陶醉在一时的温馨之中,不忍离开,心中叹了一声。
果然,叶歆的手去到她的肩井穴时,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根小竹刺直插入肩井穴。
凝心的身子不能动,嘤咛一声便软软地向地上软倒。
叶歆连忙抱住她,柔声在她的耳边道:“对不起,为了柔儿,我只能这么做了,将来要打要杀我都甘愿。”
叶歆心里实在是内疚不已,但凝心一直不肯下山,使他不得不用这卑鄙的手段。
凝心凝视着叶歆的眼睛,过了片刻,她闭上了眼睛,仿佛认命般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但此刻她的心中如巨浪般起伏不定。
对于叶歆对妻子的专情和真挚,她十分感动,也感到伤心,若是叶歆能如此对待自己,这一生就不枉了。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婆婆,凝儿不肖,为歆弟而破了当年之誓,我愿承受一切破誓的苦难,无论如何请您保佑我想到办法破解‘天地之笼’,救出柔儿妹妹。”
叶歆心中愧疚,不敢看凝心,双手将她抱起来温柔地放在床上,然后帮她收拾了几件衣服,最后将包袱背着身上,双手抱着她便往山下遁去。
凝心躺在叶歆怀中,感觉已离开灵枢山,幽幽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叶歆解开她的穴道,凝心弹身而起,她并没有责怪叶歆,而是面向灵枢山磕了三个头,嘴里默默地念着甚么。
叶歆也陪着跪了下来,向着灵枢山说道:“婆婆,凝姐姐虽然破了誓,但都是为了帮我救人,请您将一切责难加在我的身上。”说罢也磕了几个头,接着又朝凝心拜了一拜,道:“凝姐姐,是我该死,让姐姐破了誓言。”
凝心叹了口气,眼神中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只有些无奈和幽怨,她淡淡地一笑道:“这也许是天意吧!谁叫我认识了你,我们上路吧!”说罢从包袱中取出面纱戴在脸上。
“谢谢凝姐姐。”叶歆感激地无以复加,问道:“此去金家镇有二百余里,姐姐想怎么去?是坐车还是用遁术?”
凝心嫣然一笑道:“山下的世界是甚么样子我都已经忘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去最好,你决定吧!”
她此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多想,道心坚固的她又回复了她本来的样子。
叶歆见了她这样方才真正的放心,道:“柔儿的事需要尽快办,不能再拖,我们要用最快的方法去到金家镇。等事情完了,我再陪姐姐四处看看,若是姐姐有兴趣,我们可以去顺州一行。”
凝心摇了摇,回头望向灵枢山,幽幽地道:“事情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回山,留在山下只会无趣。”
叶歆知道她指的是甚么,却无法回应,自己若是接受了凝心而把她留在身边,一则对不起妻子,二则也无法施舍感情予凝心,这样对凝心和冰柔都不公平。若是只把凝心留在身边当个朋友,她又会触景生情。
凝心平整了心情,想了想道:“不如用‘云卷术’吧!这样会快一些,你用‘叶飘术’跟在我身边,我带你走,你只要指明方向便可。”
叶歆又惊又喜,连声叫好。
凝心随手一召,面前顿时出现白云;叶歆施出“叶飘术”使自己变的像树叶一样的轻。凝心牵着叶歆坐到云上,玉臂轻挥,薄云便飞上了高空,飘向金家镇。
花了两天时间,叶歆和凝心就到了金家镇,此时已是七月底,璁热依旧,干旱持续,眼前是苍翠的鹤鸣山,由于山上有溪水下流,所以不像别的地区那么干。
凝心早已忘记了山下的世界,这次下山,她没有用道术压抑自己的心境,因为她知道这段路会是她终生难忘的一段岁月,她想给自己一点留念,因此放松心情,享受着与叶歆在一起的短短两日。
虽然她很想走慢点,但为了冰柔早点脱出牢笼,不得不疾速前行。
“大哥你可回来了,柔姐这几天每天吵着闹着要见你。”
红緂和锦儿一见到叶歆就高兴地跑了出来,又见叶歆的身边有一个少女,苗条身形婀娜多姿、纤腰盈盈不胜一握、青丝洒洒如柳絮拂水般轻柔、水蓝色的长裙随风而飘,虽然头戴面纱,但给人的感觉是个一尘不染的仙子。
二人不约而同问道:“她就是你请来的人吗?”
“凝姐姐,她是柔儿新认的妹妹,叫红緂。”叶歆介绍完红緂,又指着锦儿,道:“她是红緂妹子的丫鬟叫锦儿。”接着再转身介绍道:“这位是凝心姐姐。”
红緂和锦儿福了一福,道:“凝心姐姐。”
凝心回了一礼,并没有摘下面纱,道:“快去看柔儿妹妹吧!”
叶歆点了点头,推门领着凝心去看冰柔,凝心见到蜷缩在笼中的冰柔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她走到笼边,轻抚着冰柔的秀发,见冰柔一动不动,问道:“她怎么了?”
“她被我们点了睡穴,所以昏睡不醒。这段日子,柔姐一醒来就哭着闹着要见大哥,我们没办法,只好点了她的穴道。”说到这里,红緂不由的叹了口气:“柔姐太可怜了,你是大哥请来的高人,请救她出来。”
叶歆摸着冰柔的脸颊,道:“妹子,把穴道解开吧!她应该很想见到我们。”
红緂应了一声,便走到冰柔的身边帮她解开穴道。
冰柔幽幽地醒来,一见到叶歆就抱着他不放,哭道:“不要扔下我,不要……”
叶歆柔声道:“柔儿,我把凝姐姐请来了,我们会尽量想办法救你。”
凝心也伸手抚弄着冰柔日渐削瘦的俏脸,温柔地道:“柔儿妹妹,我来了。”
“凝姐姐!”冰柔伸出右手,紧紧地抓住凝心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发誓不下山吗?”
凝心看了叶歆一眼,道:“妹妹有难,我这做姐姐的怎能袖手旁观?只要你平安无事就行了,歆弟为了你都快发疯了,你可要振作起来,别让他也倒下。”
叶歆惭愧地低下了头,很感激凝心没有将自己强掳她下山的事说出来。
冰柔抓着叶歆,激动地道:“相公,都是我累了你。”
“柔儿,别想太多,这些都我的错,我有责任,况且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你待在这个笼子里面一辈子。”叶歆转头对凝心道:“姐姐,你检查一下这笼子,看看能否想出甚么方法开启它。”
凝心点了点头,摘下面纱,露出仙子一般的玉貌,红緂和锦儿都看呆了。
锦儿看了看红緂和冰柔,又看了凝心,她本以为冰柔和红緂已是少见的美女,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凝心这么美的女子,与她一比,谁都会自形惭愧。
凝心没有留意她们的眼光,细细地察看了一下整个笼子,道:“这笼子很奇特,我一时也想不出甚么方法。歆弟,我们一起试试,看看能否起到作用。”
“好!”叶歆转头对红緂和锦儿道:“妹子、锦儿,麻烦你们先去门外守着,我怕会误伤了你们。”
待红緂和锦儿出去后,叶歆和凝心端坐在笼子的左侧,双手贴在栏杆。
“柔儿,我们施术之时不要乱动。”
冰柔点头答应,坐在笼子的右侧,静静地看着两人。
片刻间,两人的身上各自闪出了晶莹的光芒。叶歆身上的绿光和凝心的蓝光分别沿着身体冲向笼子。
笼子的白色柱子在两种光的包围下各有不同的情况。
叶歆的绿光击围着柱子时,柱子显得格外晶莹,并闪闪发亮,绿光在不断的攻击后,越来越淡,叶歆见了这种情况,不再勉强,收回道术,看着凝心。
凝心却面对另一种情况,由于金生水,所以当凝心的水行道术击中柱子时,白色柱子轻轻一颤,色泽立时暗了许多。凝心没有半点喜色,因为这应该是正常的现象,然而随后的变化却令她有些惊讶,白色柱子突然出现了一些黄斑,紧接着又出现了绿色、红色和黑色的斑点,最后整个笼子突然从空气中消失了。
叶歆大喜,以为笼子被化解了,兴奋地冲向冰柔,可是当他跑向笼子原来的位置时,竟然撞上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慢慢地,笼子又现出了白色的外框。
叶歆惊异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大惑不解。
凝心叹道:“这果然是五行所铸而成,非我们所能开,五行合一便成了透明状,但其中以金为主,所以最终还是现出了白色的外框。”
叶歆和冰柔绝望地对视着,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接着冲到笼边,相拥大哭。不同的是,冰柔眉间的忧伤越来越重,而叶歆身上的煞气也越来越浓。
凝心除了陪着落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