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戚家堡。
一家仆匆匆奔入厅中,急急报道:“堡主!堡主!”
戚伯儒见他行色匆匆,便缓步来至门侧,皱眉问道:“什么事?”
那家仆连喘过三口大气,方道:“堡主,不好了,谷道口堵满了官兵,他们正试着破阵闯入谷中呢!”
“官兵?”戚伯儒浓眉一蹙。他虽为江湖一派之主,但自谓一直以来也是安份守已,何时又惹上官兵了。“可知他们是为何而来?”
“这――”家仆一阵迟疑,他确曾听到官兵叫嚷着要找戚允杰算帐,但他知道这话这说出来,戚允杰又少不了挨他父亲一顿训,少主人平日待他甚是平和,他又怎么忍心告发他呢。
戚伯儒见状,心中立马便一清二楚了。原本斯文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蕴色,低声骂道:“又是那混小子干的好事!”他戚伯儒向来淡泊,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却偏偏生了爱管闲事,凡事爱插上一脚的儿子,性格的迥异,使得父子间的闷气可没少受。
“又怎么了?”随着一声娇音,近门处的珠帘被一只白玉似的手轻拂而起,从里面款步出来一位美貌妇人。只见她步履盈盈,体态窈窕,柳叶眉丹凤眼,云鬓轻挽,珠花数点,分外清娆。她便是戚家堡当家女主人夏系篷。
“允儿又做了什么事情,着你恼了?”夏系篷知道戚伯儒修养极佳,向来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极少骂人,但对一个人却是例外,那便是他们的独子戚允杰。
“夫人!”戚伯儒一见妻子脸色便显然缓和了许多。他回眸望了家仆一眼,那家仆便会意地退了出去。
“相公,我都说你对允儿有偏见了。他都这么大了,是非黑白也能分辨得清楚了。”
“哼,他分辨得清楚?!夫人,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竟然连官兵也惹上了。现在大队的官兵就在谷口等着抓人,你说该怎么办?”一思至此,戚伯儒的气又上来了。
“这也不能说明就是允儿的不是了。反正进谷的三个大阵难以破解,官兵尚不能进,我们还是等允儿回来,问个清楚,方可论谁是谁非。”
戚伯儒正欲反驳,却听得在厅外一阵骚动,隐约听见戚允杰的说话声,他低声啐了句,“他还敢回来?!”他快步出得门来,便看到一帮人往这边拥了过来。定睛一看,戚允杰正在其中,随后便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还有陌生人,其中一个还似受了重伤,由一个道人打扮的人背着,正疾步而来。
经过门口时,戚允杰抬眼叫了声“爹”,便径自送那四人往后院去了。
戚伯儒不禁怒火中烧,心中骂道:“臭小子,闯了祸,惹上官兵还不算,竟然还带了这些不明不白的人回来,真是太岂有此理了!”刹那间,火冒三丈,他厉喝一声,“戚允杰,你给我回来!”
众人闻得怒吼,不觉便是一愣,皆回头望向戚伯儒,又惑然地望望戚允杰。但当事人戚允杰却显然没那么惊奇,因为在家中,他父亲连名带姓地骂他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可笑的是,有一次竟然还骂他是龟蛋,笑话,那他自己不就成了下龟蛋的老乌龟了。“呵呵。”戚允杰不慌不忙地冲着众人笑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先去厢房,芮大哥受了伤,若需要什么药,就只管差人去药房取。”
嘱咐完毕,并且又送出了几步,他方才悠悠然地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走过来,唤道:“爹爹,您叫孩儿来是什么事啊?”
戚伯儒平生最恨的就是戚允杰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想他戚伯儒风度温文尔雅,乃是翩翩君子,偏偏生了个无赖似的儿子,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抬起手一巴掌在他那张无辜的笑脸上印上两个手印,但是想到所谓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暂且饶过他,但这一肚子的怒气却是有增无减,不及戚允杰走近,便厉声喝道:“那四个是什么人?你怎么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净往家里带,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爹啊。”戚允杰一副“您误会了”的表情,语重心长道,“爹,他们可不是闲人,而是孩儿的救命恩人哪,带恩人回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爹爹平时不也教导孩儿,要‘知恩图报,善莫大马’么,孩儿可是时刻谨记着爹爹的教诲呢!”
“什么‘知恩图报,善莫大马’,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戚伯儒有些哭笑不得。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生了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儿子。
夏系篷浅笑着过来,道,“允儿虽是引用错误,但说的却十分在理。相公,你不是也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么?”
戚允杰见母亲帮他,更是理直气壮,“爹爹,娘都这样说了,您还要说孩儿不对么?”
戚伯儒火气稍缓,转而又想起数千官兵围在谷口,不觉又火起,“好,这件事暂且不论。我来问你,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那些官兵都找上门了,你给我老实交待!”
戚允杰吐吐舌头,道,“孩儿向来是很老实的。爹爹,孩儿今天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孩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千均一发的时候救了两位险入虎穴的姑娘!”
看着他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夏系篷不禁拍着戚允杰的肩膀微微笑道,“是好事,我就知道我们允儿定是个见义勇为的好男儿!”
而戚伯儒却是疑云重重,蹙眉道:“就这么简单?”
“是啊。”戚允杰重重地点了下头。
戚伯儒微一沉吟,又问,“什么虎口?”
戚允杰道:“爹爹,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呀!大街小巷都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晋阳晋阳,不见太阳,妄想无恙,入阴辞阳’!这虎口,当然就是晋阳王府了。”
戚伯儒一愣,“什么?你说,你惹上了晋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