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欧瑞琛踱出房门,转到戚允杰门前,见门开着,便信步走了进去。只见戚允杰搬了张椅子坐在后窗,托着下巴,正对着窗外发呆,竟也没发现有人进来。欧瑞琛走过去,轻声说道:“戚兄弟,在想什么呢?”
戚允杰闻言,微侧了下头,无精打采道:“赏雪呢。”欧瑞琛向窗外望了望,果见对面高耸的雪峰,雪色菲菲,在月光的折射下,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使得雪峰看起来如梦似幻,朦朦胧胧,有如仙境了。欧瑞琛不由叹道:“不想在已近盛夏的五月,竟还能赏到如此绝美的雪景,真乃人事一大乐事啊。”
“乐事?”戚允杰不禁睁了睁眼睛,“无聊啊。原本以为玉现仙派会很好玩,哪里知道这里只有一堆雪和一群道士,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呆在家里。”
欧瑞琛听着他的抱怨,拖过一张木椅坐到他旁边,笑道:“戚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玉玑仙派乃是道家门派,清修之地。道尚清静无为,你总不能指望这道观像洛宁城大街那般热闹吧。”
“但这里实在是太静了,连个鬼叫声都没有——”戚允杰还是不满。欧瑞琛道:“咱们可是避难哪,入乡随俗,随遇而安吧。来来来,我们今晚就来个秉烛夜谈,临窗赏雪吧。你看,这么好的雪景,可是平生难得一见的哪!”
戚允杰无奈地叹着气,心想:“没办法。谁知道玉玑仙派名字这么好听,却是个这么无聊差劲至极的地方。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地方不可名测哪!”“唉!”他幽幽叹道,“赏雪?赏雪!想不到我戚允杰竟然也有坐在这里赏雪的日子。”
欧瑞琛听他唉声叹气,大放厥词,不免觉得好知。“戚兄弟——”他发觉戚允杰忽的望着窗外的眼神倏地变了变,心下一奇,问道:“怎么了,戚兄弟?”“欧大哥,你看那边!”戚允杰指了一下右面的雪峰。
雪峰挺立在夜幕之中,峰顶的雪白色异常醒目。而其半腰却有一块平地凸现,雪色半融,而雪地之上,则只剩少许雪白,露出一大片地之原色,其间隐约有人影剑光闪动。是时,夜色将浓,在暗黑的轻笼下,一座座冰山更显洁白。剑光闪闪,舞剑者一身白衣,那轻盈的体态,翩飞的身姿,那在风中舞动飘展的黑色青丝,成了月亮清辉下的一幅绝美风姿。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猛然间,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似羽化飞天,直上月宫,看那月宫仙子轻歌曼舞,而处身之地也非是人间的玉仙宫,而是九天之外的广寒宫了。
“妙啊!”欧瑞琛不禁拊掌赞道,“剑法妙,舞得更是妙不可言,就算古之公孙之态,亦不及其百中之一啊。妙,妙,真乃仙姿哪!”
戚允杰呆望了良久,问道:“欧大哥,是仙女么?”欧瑞琛笑道:“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哪。如此仙姿佳态,疑是嫦娥仙子下降凡尘了。”戚允杰叹道:“想不到这贺兰山竟会有仙女降临,奇怪。”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起。欧瑞琛回过头,便见韵婷抱着被子立在门口。“婷姑娘。”欧瑞琛起身下迎,随手一把拉起戚允杰,道,“戚兄弟,是婷姑娘来了。”
韵婷将被子放到桌上,一边道:“山上天寒,不比山下,我怕你们不习惯,便多拿了两床被子过来。”“有劳姑娘了。”
韵婷微微一笑,道:“欧公子不必客气。”说着,见二人聚在窗前,便问道:“你们是在赏雪么?”
戚允杰笑道:“是在看仙女。”“仙女?”韵婷奇了奇,“什么仙女?我也看看。”说着,便快步凑到窗边。“在那边!”戚允杰很积极地指点给她看。
韵婷怔怔地看了好久,才喃喃自语道。“真有仙女?不会吧。”逐渐地,她的两弯黛眉微颦,忽的叫道,“那剑法,好像是踏雪剑法啊!”
戚允杰不由愕然:“婷姑娘连仙人的剑法也知道?”韵婷摇头道:“这不是仙人是剑法,而是三十六路踏雪剑法。这踏雪剑法,可是玉仙宫最高深、最难学的一套剑法了,要将冰封浴血剑练到了极致之后,才准学踏雪剑的。整个玉仙宫也只有师父和师叔会使,我们这些弟子就无人会使了。”
欧瑞琛道:“婷姑娘的意思,那舞剑者是姑娘的师父或者师叔?”韵婷摇头道:“太远了,看不清楚。”“师父,师叔?”戚允杰茫然道,“不会吧!这样一个仙姿,应该,应该是个年轻女子才是啊。”
韵婷道:“我也不知道,但会踏雪剑法的就只有师父和师叔呀,别人都不会,玉玑宫的人就更不可能会了。”听她又提及“玉玑宫”,欧瑞琛心中一动,问道:“婷姑娘,我们上山之时,新晖道长曾明言让我们去找新晗道长,不知姑娘能否带我们前去拜会新晗道长?”
韵婷惊了惊,迟疑了半会,道:“这恐怕不行。”“为什么?”戚允杰插口问道。“新晗道长也闭关清修了吗?”韵婷道:“这倒不是。只是新晗师叔她并不在玉仙宫,而在玉玑宫。”欧瑞琛问道:“玉玑宫不也在这贺兰山上么?应该距离不远吧。”
韵婷叹了口气道:“唉,我都给你们说了吧。师父十年前便同二师伯、五师叔他们决裂了,后来又在比武中落败,从而退居玉仙宫。师父在上玉仙宫之时,在山道口立下无字之碑,下令无特殊善,两派互不来往。因此,我们是不能带你们上玉玑宫的。”
欧瑞琛点头道:“原来无字之碑乃是尊师所立,怪不得那日琪姑娘会如此生气。”戚允杰则问道:“什么是特殊情况?”韵婷道:“就是发生了危及贺兰山生死存亡的大事,或是五年一度的两宫比武大赛,除此之外,都算擅自来往,错如违犯门规,要受严厉惩罚的。”
戚允杰道:“同一个门派,何必弄成这样呢?”说着,他忽地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了?”韵婷摇头道:“不知道。我那时刚刚入派,又只有六岁,怎么会知道师父她们的事情?”
欧瑞琛心想:“十年前,不正是大哥离开贺兰山那年吗?难道与大哥的离开有关?”欧瑞琛心中一沉,问道:“那除了令师和师叔,还有什么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