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韵雯却还是避而不接。但老者每出一招,她也必还一招,只是一旦他挥刀迎上,她又马上改变剑路。好在这行云剑法,本来就如行云流水,任意东西,也由着她东改西换的。见她体态轻盈,轻跃飞转,旋空出剑,无不轻盈柔美,怡情悦目,戚允杰看着看着,心中猛地一动,一把拉住欧瑞琛,喜道:“欧大哥,神仙,神仙,那个仙影——”他一时兴奋,说话也文理不顺了。
  欧瑞琛本来看得出神,忽听得他说什么莫名其妙的“神仙”,被弄得一头雾水,后来听他说到“仙影”,方才会意。韵雯的身姿体态,举手投足,除了所使的剑法不同之外,倒真与那冰山上的仙影一般无二。“像倒是像!”他会意地点点头。
  这时,韵雯与那老者已经过了五十多罩,韵雯突然跃开身去,老者以为她要临阵脱逃,便霍然一刀过来,韵雯却不躲不闪,右手也不出招,相反地却左手一挥,一条白绫呼啸而来,若仔细打量,不难发现绫端系有一个银色的小球。那长绫蛇一般地缠住了老者的钢刀,而其端的小球不偏不倚地刚好砸在虎口。顿时听得一声脆响,钢刀落地。老者一阵愕然,“你?!”他似乎不曾料到自己竟会败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韵雯上前拾起钢刀,收回长绫,双手将刀捧还给老者,道:“王老前辈,恕晚辈失礼了。”
  老者又是一惊,“你看得出我的刀法套路?”
  韵雯微一点头,道;“家师曾经对晚辈提过,洛阳王家刀法,气势磅礴,可摧石裂金,但却缺少变化。晚辈是使计而侥胜,前辈是性急而偶败。前辈,恕晚辈多言了。”
  老者轻轻摆摆手道:“汗颜,汗颜!”说着,他一跃身,也回了马上。
  冷面修罗冷冷道;“小丫头,倒是有两下子。”
  韵雯道:“这位大人,看你的样子也是江湖中人,那也该明白江湖规矩。戚师弟既是我玉仙派门人,他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要杀要剐,也只是凭本教掌教处置。就算官府,也是力所不能及的。这回恐怕要使得大人要白来一趟了。”
  冷面修罗只是阴恻恻地冷笑,但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她搬出玉仙派的祖训教规,又拉过张家的门风庭训,堵住了韵乾的嘴,也挡住了“铁血名师”的步伐,己方大势已去,而洛阳王家刀又在百招内落败,只剩他一个巴掌,又如何拍得响?而且一个弟子便已有如此本事,其掌教可想而知,自己定然不是其对手。因此,今日败局已,他只有冷笑一声,掉转马头,扬尘而去。紧接着,老者也策马离去。韵乾见状,在马上抱拳道:“请各位师妹代我向师父、师叔请安。告辞!”
  “师兄走好。”玉仙宫的人异口同声应道,脸上却已经喜不自胜。“师兄慢走!”
  “师兄走好!”听着一个个兴奋的声音,韵乾的脸上有尴尬之色,欲语却不知说写什么,便匆匆而去。
  “噢,太好了!”贺兰山下一片欢呼。戚允杰也没想到一场一度危及贺兰山根基的争斗,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消失无踪。“多亏了雯姑娘。”戚允杰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佩服,想过去道声谢,顺便同她说几句话,谁知韵雯早已被她的师姐妹们团团围住,问东问西。她们的疑虑都集中在那块令牌上,都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地有了一个“杰”字的令牌。韵和掏出自己的令牌同“杰”字牌比来比去,疑道:“一模一样啊。雯师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令牌是哪里来的呀!”
  韵雯笑盈盈地拿过令牌,纤手一拂,令牌上那“杰”字下部分的四个点便被剥了下来。韵雯一扬手,道:“这个令牌是向韵木师弟借过来的,这四点是用黏土做成,再用糨糊粘上去的,最后用色彩描上一描就好了。当然也要把玉玑宫的蓝色丝绦换成我们玉仙宫的白色丝绦啊。”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韵仪道:“雯师姐就是主意多。”
  “对啊,雯师姐最有办法了!”有人附和道。韵雯显然有些不自然了,不向方才那样从容,她腆然道:“哪里呀!”
  韵琪忽然插口道;“雯师妹,你什么时候去找过木师弟了?”
  韵雯道:“就是刚才。听到鸣钟声后,师父便让我出来看看。我出来时遇上了筱师姐,听她说了情形,我就去找木师弟了。”
  “你去了玉玑宫?!”韵琪的声音猛地一扬,语中多了几许责怪之意。韵雯微一怔,她怎么就忘了一丝不苟的琪师姐也在这里,她怎么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全说了出来。她讷讷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道:“希望师姐不要告诉师父才好。不然我又要受罚了。”
  纷杂的人群又倏地静了下来。韵仪拉拉韵琪的衣角,轻声说:“琪师姐,雯师姐也是迫不得已的。”“琪师姐。”众人纷纷求情。韵琪道:“我知道。你们以为我就这么喜欢告状么?我只是说说而已。”“太好了!”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韵雯感激道:“谢谢你,琪师姐。”
  韵琪笑笑说:“这有什么好谢的。”
  看到韵琪笑,戚允杰倒是颇为意外。韵琪一天到晚总是沉着一张脸,对人何曾和颜悦色过。现在一笑,倒发现韵琪其实笑起来也是挺好看的。
  欧瑞琛亦笑道:“今日一场虚惊,是该高兴高兴啊!”
  但俗话有云:福兮,祸所倚。所谓乐极生悲,正当众人乐成一团时,从山上突兀地横进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韵雯!”众人一听这个声音,脸上的笑容一僵,均回身垂手恭敬道:“师父,师叔。”“师伯,师父。”
  戚允杰一惊,回头望去,见山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位年近四旬的道姑。一个面庞清瘦,显出几分凌厉的神情;另一个体态微胖,面圆有肉,眼睛不大却十分有神,每每盛着温和的笑意。这一胖一瘦的两个道姑站在一起,本应有几分滑稽,但不知为何,看着却并不觉可笑,反而觉得和谐,仿佛少了一个就缺少些什么似的。
  那瘦削的道姑,便是韵雯之师,也是新晖道长的三师妹,新晰道长。她一脸肃然,沉声道:“韵雯,韵琪,跟我来!”她说话语气分外硬朗,一字一顿,很是分明。现下又多了几分怒意,更是字字如同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是,师父。”韵雯自叹命蹇,顺从地跟在新晰身后回去了。待三人走后,那微胖的道姑缓步下来,道:“欧公子,戚公子,请!”欧瑞琛和戚允杰惊叹于她们师姐妹二人性格态度的迥异,不由自主地互看一眼,然后便也随着那道姑,也就是新晖道长的四师妹新昀上得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