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山势渐尽,眼前望见一大队的官兵,整齐地列着队列。正前方一座素雅的青纱小轿,轿旁一匹昂头大马,上面端坐的正是知府独子张韵乾。韵乾见新晰下山来,忙从马上翻身而下,上前行师徒之礼。新晰伸手扶他起来道:“韵乾不必多礼。”
  韵乾立身到新晰身侧,道:“师父,家父在那边已经恭候多时了。”这时,轿门轻启,里面出来一个年过半百,发须花白的老者,他一身蓝褐色的平民衣衫,别有一番平易亲和的儒雅风范。他微笑着向新晰、新昀一拱手,道:“新晰道长,新昀道长,久违了。”
  新晰还礼道:“张知府远来贺兰,贫道有失远迎。请!”新晰侧身,引着张知府一行人往山上而去。戚允杰一看见这个张知府便想到了戚伯儒,不由地心里又是一阵紧张,他赶紧将韵雯让他背的那些东西从头至尾背了一遍,一字不差,他不禁地暗暗佩服自己,连这些都记得住。
  “想来这位便是戚家堡的戚少堡主,真是英雄出少年哪。”
  戚允杰心中抖然一惊,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张知府正一脸慈祥地站在他面前。戚允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上清殿中。大门外守了四个官兵,殿中则只有张知府父子二人。
  新昀见戚允杰**,便轻推了他一下,道:“韵杰,快见过张大人。”戚允杰一怔,忙行礼道:“见过张大人。”张知府微微笑了笑,回头望了望恭敬而立的众位门人,笑道:“本府这次只是听闻新晰道长新收了一名弟子,便上山来道个喜,不必麻烦各位小道长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头子闲话了,不如各做各事去吧。”新晰闻言示意道:“你们先下去吧。韵杰、韵雯、韵琪留一下。”
  “是,师父。”那一群弟子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纷纷散去了。
  张知府回身坐到一边的木椅上,端起茶杯轻啜了几口,不发一语,似有些深重的心事。戚允杰全副武装地准备着接受他的盘问,谁料他竟来了个不发一言,不由奇怪地回头望向韵雯。韵雯朝他轻点一下头,示意他稍安勿躁。韵雯这一颔首,戚允杰便似吃了一剂定心剂一般安下心来静候。
  新晰见张知府绝口不再提戚允杰之事,便问道:“张大人此次专程上得玉仙峰来,是否另有要事?”张知府缓缓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叹道:“如今大明,显而易见是在走下坡之路,内忧外患,朝廷之上却又无法重视起来。晋阳王专横拔扈,纵子胡为,本府也早有所闻。”他慢慢起身踱到戚允杰身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戚贤侄见义勇为,少年侠气,老夫佩服。前些日子也是迫于无奈,才让韵乾带人上玉仙峰。多亏了韵雯道长妙语如珠,方才使得晋阳王府之人无功而返。”
  张知府叹了口气道:“新晰道长,你可曾听闻大明瓦剌的吉丘之战?”新晰点头道:“略有耳闻。好像是我军略胜一畴。”张知府道:“不错,我朝还是有良将在的。此一战多亏了徐将军誓死奋战,才取得难得一次的大胜而归。一个月后,敌我双方将在蒙古举行谈判,负责此次谈判事项的南平王已经从江南启程,不日可到蒙古。”
  新晰道:“此次是我军胜,退而和谈,应该会和往年不一样。”张知府道:“不过,我得到消息,星月教近日来也纷纷往北而来,据探子观察,竟也是往蒙古方向去的。”新晰惊道:“星月教?!”新昀道:“难道星月教与瓦剌勾结,要共同对付大明?”张知府道:“这正是老夫所担心之事。”
  场上一片寂然。大家都十分清楚地知道,当今武林局势为“一教两派,三堡四寨,地煞天孤,林丁江湖”,星月教正值全盛时期,其实力之强,是任何一个江湖帮派都所望尘莫及的。若它果真与瓦剌联合,那大明江山可真要岌岌而危了。星月教虽也是中原门派,但其行事诡异,是江湖上人所公认的第一大魔教,与敌国联合,确也并非没有可能。
  “卖国求荣?”戚允杰想到了这耻辱的四个字,而星月教却又令他想到了何话洵。何话洵的温文尔雅,使得他对星月教的印象也不至于太差。何话洵是星月教的少主,但他却无法将何话洵与卖国求荣的勾当联系起来。“不太可能吧?”他心中颇为疑惑。
  沉默良久,张知府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印帖来,交与身旁的韵乾,示意韵乾送过去与新晰。“这是明花堡秦堡主托老夫送上的请柬,希望道长介时务必出席。”“明花堡?”戚允杰又是一惊。一教两派,三堡四寨,戚家堡、南江堡、明花堡齐名江湖,并称三堡,但三堡之间却少有往来,因而此时听到明花堡之名时,戚允杰亦颇觉生疏。
  新晰接过印帖,打开来看,只见帖上书曰:致玉仙派新晰、新昀二位道长。老夫订于本月二十五日行五十寿诞,敬请二位长老赏脸出席。落款为明花堡秦穆风敬上。
  明花堡果不负“江北财富第一家”之称,连小小的一张印帖也用金制的花纹镶边,精美而别致,墨色纯正,一见便是上佳是好墨。而墨香犹在,隐约间还夹杂着怡人的射兰香气,泌人心脾。
  “明花堡?”新晰的脸上也露出了置疑的神色。明花堡与玉仙派虽同在贺兰府内,但玉玑仙派乃是道家门派,向来不论江湖之事,与江湖各派也素无往来,明花堡也不例外,因何今日秦穆风大寿会特意下帖相邀,她怎不奇怪?“
  张知府对她的疑惑似乎毫不意外,缓声解释道:“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托词而已。”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张知府在殿中缓慢地踱着步子,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将下面这件事说明。许久,他方才回过头来,叹着气道:“大家可曾听过‘银衫断剑’之名?”
  “银衫断剑?”玉仙派常年居于边陲之地,几乎与中原武林隔绝,这次是全派上下,包括掌教的新晰道长在内的全部人第一次听闻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