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二十四这一日,一大清早,韵婷便匆匆过来拉了戚允杰下山。“婷师姐,我们下山做什么?”戚允杰惘然,他记得似乎教规中有明文规定,无师命允许不得随意下山的么。韵婷道:“今天要去明花堡了咧,雯师姐没有同你说吗?”戚允杰愣了一愣,韵雯的确是没说过啊。
  山势渐下,便望见了山脚步已立了两个白衣之人,正是韵筱和韵清二人。韵婷道:“师父和师叔只逃了几个去。本来我和筱师姐是的去的,多亏了有雯师姐。”韵婷似乎开心得不得了,笑盈盈地说个没完。“师父让我们来这里等她,过一会儿她也便要下来了。”
  戚允杰闻言四下看了看,不见韵雯,疑道:“雯师姐不去么?”韵婷道:“当然去,不过,一早雯师姐和琪师姐便被师父叫走了。”听到韵雯也去,戚允杰才放了心,不然他可也不要去。“戚师弟!”韵筱见二人下来,便迎了上来。“师姐。”戚允杰含糊地叫了一声,但很快就发觉了不对之处。韵筱虽仍是一袭白色长衫,但却已然不是素净的白色道服,而是一套俗家的女装,衣襟和袖口都绣了一圈细小的素朴的花边,精致而娇俏,秀发轻挽,扎了一条蛾黄色的发带,还簪了朵银黄色的珠花,更显得细腻柔美,温雅动人。
  他呆了一呆,回头一看韵婷,也是脱去了道服,换了一身清雅的女装,再一看韵清,却仍是一身道服,不由愈奇。韵筱拿一双俏目瞅着戚允杰,莞尔笑道:“戚师弟怎的何时做了道士了?”原来玉玑仙派的门规,无论俗道,在师门时必须是道人打扮,而一旦下山,俗家弟子便可换回俗装。戚允杰本也是俗家弟子,但今晨韵婷门敲得急,他也便穿了道服出来了。
  听韵婷她们到一处格格娇笑,戚允杰却也不知何故,只立在原地发懵。韵清忽的唤出一声:“是二师伯他们。”戚允杰惊了惊,他只知道新晖有三位师妹,新晰、新昀和新晗,却不知这“二师伯”是新“什么”。他连忙回过头去,只见无字碑右侧的小道上徐徐下来五六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年过四旬的清瘦道人,脸庞削瘦,双目炯炯。他正是新晖道的二师弟,新晤道长。
  走在他身后右侧的是一位俊美脱俗,气质超凡的年轻公子,他白衣白袜,剑眉星目,顾盼间神采飞扬,确有绝世之风采。戚允杰一眼就认将出来,这人正是那日打得他用鬼影千变乱窜的韵航,没想到他换去道服,居然是如此一个翩翩佳公子。戚允杰心中颇有些不受用,忿忿道:“去,有什么了不得的!”
  韵航身旁的是一身俗装的韵康。韵康神情平淡,温文秀气,有一种平稳内敛的气质,全不如韵航那般的光彩照人,锋亡毕露,使人黯然失色。
  新晤看到了玉仙派的一行人,便停下步子,问道:“韵筱,韵清,你们师父呢?”韵清行礼道:“回二师伯,师父、师叔还在山上,尚未下来……”“来了,师叔来了!”韵婷忽大叫一声,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下来的却是新昀,而不是新晰,跟在她身后的只是韵雯一人。“师叔。”几名弟子纷纷行礼。新昀微微颔首,随即望见了一旁的新晤,颇有意外,“二师兄?”新晤道:“四师妹此次下山可是为赴秦堡主之约?”新昀道:“正是,想来师兄也是因此而下山。”新晤道:“既然同路,不如同行吧。”新昀犹了一下,终是道:“好吧。”
  两路人马立时合而为一,弟子之间本来就不似师辈那样存有介蒂,很快便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若见此情形,新晰定会大发雷霆,所幸的是新昀。新昀为人平和,当初新晰愤而脱玉玑而出,她也只是顾着一时的情义跟出玉玑派,向来与世无争,淡泊处世的她,较之新晰,她更像是一个修道之人。
  韵媛悄悄来至韵雯身边,拿手偷偷往旁边指了一指,轻声道:“雯师姐,你快看。”韵雯顺势望去,只见韵航与韵筱走在一起,韵航俊美不凡,气宇轩昂,韵筱则清丽绝世,柔婉温润,二人并肩而行,正是俊男美女,让人为之侧目。韵媛笑道:“一对儿吧?”
  韵雯笑道:“你呀,人家一对,关你什么事?”韵媛一皱琼眉,道:“是呀,不关我的事,也不关你的事。但是雯师姐,你难道真的要……”“媛师妹。”韵雯当然知道她想说些什么话,便出言打断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这件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韵雯神色微黯,轻抿樱唇,便加快脚步,往前去了。
  韵媛望了她的身影,心中也颇有些凄酸。戚允杰从侧旁望见韵雯凄清的神情,心中骂道:“你个韵媛,说什么呢,让雯师姐不高兴了。”他在心中狠狠地责了韵媛一顿,便匆匆跑至韵雯身旁,轻声唤道:“雯师姐。”韵雯神情似乎一动,微转秋波,凄凉中露出几分暖意,微微笑道:“戚师弟。”
  戚允杰见她勉强一笑,更添几分酸楚,心里很是担忧,问道:“师姐,你是有什么心事么?”韵雯默默摇摇头,心中却因了戚允杰的关怀而少了几分忧伤。戚允杰道:“那肯定是韵媛方才说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话了,我,我去骂她!”戚允杰正儿八经地说完,作势便要回身去骂韵媛。“戚师弟。”韵雯伸手拉住戚允杰的袖口,叫了一声,却又忍不住莞尔笑道:“骂人可是犯门规的呢!”戚允杰道:“犯门规,我也要骂!”
  韵雯笑道:“你犯了门规,我可也要挨骂了。”戚允杰呆了一呆,道:“那不行,不能连累师姐挨骂的。”韵雯笑道:“你不问不是没事了?”戚允杰见韵雯又回复了笑颜,心中也安心不少,他回头看了韵媛一眼,似在说“你下次若再让雯师姐担心,我可跟你没完”。他一心只顾着韵雯,却不知人群中有一道凌利而有几分怨忌的目光已经瞪了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