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城碧空楼依旧繁华如昔,纷乱嘈杂的吆喝声,行酒声不时地从四面悬空的楼中传出来,引得丰源街上的来往的行人不时地回首引颈相望。
“嗒嗒嗒”一阵急促如雨的马蹄声飞快地由远而近。行人们惊呼一声,纷纷拼命地往两边逃散去。
人群中一前一后地两匹骏马疾驰而来,前面一人一身黑色劲装,腰上勒了一根绣有星月图案的金色腰带,正是星月圣教门人惯作的装束,后面一人却是一身白色的儒衫,发带随着迎面而来的疾风“呼啦啦”地飘在脑后,映衬着他清峻儒雅的面容,挥不去的一股书生气。
两人均是行色匆匆,风行而过,在碧空楼前嗄然而止,不作一丝停顿地翻身下马,冲进了碧空楼中。两个腰勒白色星月腰带的黑衣人匆忙屈躬下拜,口中恭敬地呼道,“左使大人!”
那白衫人点点头,一双黑眸迅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少主呢?”
黑衣人默不作声,只是抬眼望了望碧空楼二楼的两根顶梁大柱。白衫人回头望去,不由地变了脸色。
原来,这柱上竟自一左一右刻了一副对联,为“乾坤自来有星月,天下何处不江湖”,字体端庄秀丽,瘦削纤细而风骨尽现,赫然竟是无锡天阁府自成一家而名扬天下的黄花篆体!
那金带黑衣人的脸也变了变,伸手抓过跑堂的店小二,急声问道,“刻字的人呢?”
小二抬头看了看,道,“哦,您说那位小爷呀,写了这字,便随一个中年汉子结帐出门了。”“中年汉子?!”黑衣人的声音猛地一扬,“那汉子长得什么模样?”
店小二被他喝得怔了怔,结结巴巴道,“呃——呃——,也有大爷您,这么高,这么壮,穿一身褐色短衫,腰上,腰上是一柄大刀,刀——”
那黑衣人心急如焚,偏逢这小二支支吾吾,不由听得火大,不禁大叫起来,“废话!全是废话!说重点,给我说重点!”
店小二吓得面无血色,颤巍巍道,“大,大爷,小的,小的实在不知什么是重点?”
“笨蛋!”黑衣人气得一抡拳便要朝着小二的面门揍过去,半途,旁边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握牢了他的手腕,一个低沉的声音柔声说道,“施堂主,不要为难他了。”
阻止者正是那个文气的白衫公子,星月教左使林修迤。
“林左使?”星月教晨风堂堂主施人杰焦急地望向林修迤。林修迤不发一言地按回他的手,用目光示意不要急躁,然后回头柔声问那小二,道,“可知道他们是往哪里去了?”
那小二战战兢兢地往门口望了一眼,道,“他们,他们好像出门往右拐了,对,是往右。”
“往右?”施人杰一听,双目便是一亮,喝了一声:“快追!”拔腿便往外跑去,另外两名黑衣人也紧随而去。林修迤回头看着他们风风火火地冲出去,微微地皱起了他两道浓浓的剑眉。
“唉哟!”突然一个怪叫声从门口传来。一个青衫少年被疾冲而出的施人杰撞得踉踉跄跄地往后跌退了几步,前后摇晃了两圈,差点跌倒在地,但在那万分危急的时候,终还是被他险险地站牢了。施人杰去心似箭,咕囔地骂了声,“臭小子,别挡道”,便不再看上一眼,急匆匆地往外赶去。没走几步,忽听得“啪”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又脆又响,惊愕得来往的行人均纷纷回头望向施人杰。
施人杰却是一脸的茫然,他记得方才那个比放屁更响亮的巴掌似乎是拍在他脸上的,但是,他的身边却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回事?施人杰一头雾水,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个青衫少年,便猛地回过头,却见那少年正睁着一双明澈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怔怔道,“方,方才,似乎有人放屁?”
施人杰被他说得一懵,似乎也觉得方才那是一记屁响,而不是巴掌响,可能是他的错觉吧。
施人杰心中暗道,又对那少年怒目而视,喝道,“就是你这臭小子放的臭屁!”说罢,重重地一甩袖,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那少年却依然站在原地,傻愣愣道,“臭屁?臭?好像没有吧?”他左右摇晃着脑袋,似乎是在苦思暝想,为什么臭屁不臭的道理,一回身却撞上了一个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人,“吓?”少年吓得猛地往后跳开去一步,抚着胸口一惊一诧的。
林修迤歉然一笑,轻声道,“林某冒昧,没有吓到戚公子吧?”
“咦?”少年更加惊奇地瞪大眼睛,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我叫戚思吾,我们,我们认识么?”
“戚思吾?”林修迤怔了一下,又放声笑道,“戚兄弟真是有趣。”
戚思吾不好意思地抓抓脸,讪讪笑道,“同趣同趣。”
林修迤淡淡地笑,伸手轻轻地拍拍戚思吾的肩膀,“今日有要事在身,下次再叙。后会有期。”
林修迤的举动温和而优雅,嘴角浅浅带笑,飘然地跃身上马,白衫飘风,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