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愿意说,我自然是想知道的。”
“那好,你且听好了。”
前面有说,这云中门是那前朝无寂真人所创,供奉天帝之女为镇派之神,不觉至今已历数代。照理说在前几任掌门的正确领导之下,如今这云中门该是越发的兴盛才对,其实不然。
若要入得这云中门,首先要有过人的资质和品德,如此才可经过那昆仑道上的诸般试练。当然,若是极具慧根之人,譬如眼下的楚鸾和长孙宇,便是由掌门一代的门中人亲自带上山来收做入室弟子,众所周知,这只是极为少数的情况。这一来问题也就跟着来了:虽说云中门道法最高道行最深,但好虎架不住群狼、好汉顶不了人多,饶是这云中门里个个人中龙凤道行匪浅,可也顶不住门中香火越来越少的境地,此乃其一。
其二,修真之人,多是扶危济贫降妖除魔的有抱负之人,尤以云中门为甚。可想而知,云中门的创立者乃是无寂真人,无寂真人在没有修行之前,那是实打实的热血男儿江湖上一等一的有为之人。就算他出了尘修了真,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寂真人的骨子里,还是有一股非常强烈的扶危济贫之意识,所以,云中门下的人,是昆仑山上修仙门派中最喜欢帮助俗人的,河间村的例子可见一斑;可问题是,无论是扶危济贫还是降妖除魔,这都是风险系数非常高的行当,比之那杀人越货或许只是在口碑上有所不同。但风险系数却是完全一样的。照此一说,云中门本就不怎么鼎盛的香火,再这么一弄,就更加的不鼎盛了。
当然以上两条已经是一件非常令人感到担忧的事情了,但还没完,这云中门里还在二十年前出过一件更大的事儿,自那以后,门中唯余泺雅和泺正两位泺字辈的,其余前辈或是身死或是功力全废以至心灰意冷隐居起来···
原来在那二十年前,武后武则天改唐为周,自立为帝,是为华夏史上第一位女皇帝。众所周知,自启立夏以来,华夏的王权便一直由男人掌控,中间虽出过吕后贾南风之女流掌政,但无论如何这天子的名号还是男人的。武后开此先河,勇为天下第一人,自是立马便遭到了大部分士大夫学者文人以至陇亩之人的反对,但动嘴皮子的永远干不过真刀真枪的,则天大帝用鲜血捍卫了自己的皇位,终成千古之唯一,而这浓墨重彩的一笔,自是会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留下属于她的足迹。
众所周知,云中门是昆仑山上最愿意搭理俗事的门派,武后登基为帝这事,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的一件大事,门中之人多为饱读经纶的博学之士,在天下分为讨武派和保武派的两派,如当时的天下大势一般,讨武派在门中占得了上风,以泺雅的师父树锦道人和泺正的师父树函道人为首;而另一派,则以两人的师兄树沢道人为首。
一开始两派还只是停留在嘴上的辩论和平日经纶的切磋上,但争论不久就变成了争执,整个云中门中两派很快由交流变成了交手···当然,猫逼急了上树狗逼急了上墙,两派见谁也说服不了谁,都觉得自己是大道是千真万确的,于是斗智变成了斗勇,斗嘴变成了斗殴。
云中门遭受了空前的浩劫,许多曾经同床共枕的师兄师弟、许多曾经相濡以沫的师姐师妹变成了仇家,许多人功力被同门中人废去甚至身死,这当中有明眼人,但却无法阻止这场浩劫,心灰意冷之下归隐山林,更有甚者借助了妖道和魔道的力量,如树沢道人,一时间云中门里尸横遍地,曾经的修行之地化作修罗坟场。
争斗的结果是树锦和树函拼尽全力击败了入魔的树沢,而他们自己也已是风中残烛。那些追随树沢的的人,本有一些已经意识到这场争斗受到重创的只会是云中门自己,但树锦和树函打败树沢之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久后也过世了,新继任掌门的泺雅和树函的徒儿泺正,那会儿只是一黄口小儿,根本对自己这边的人没有任何约束力,于是,战胜的一派对战败的一派进行屠杀,战败的一派继续拼死抵抗,本来看上去有熄灭的苗头,又被人为的加了几根干柴,让这场灾难之火烧的更加猛烈了。到这会儿,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初衷是什么,犹如停不下来的杀人机器一般,除了杀死对方,就是被对方杀死。
听到这里,步亦云看了看楚鸾和长孙宇,然后问道:“那个···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留在云中门的人···”
“那时我们还没有上山···”长孙宇苦笑道:“这些也是听门派里一些稍微年长我们几岁的人说的···”
在当时,不止是泺雅还是泺正,甚至连所有的云中门的人都知道,再这样下去,结局只可能是云中门的覆灭,但没有人敢停下来,因为只要自己一停下来,杀身之祸立马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或许是命中注定该遭此一劫,又或许是上天注定了云中门命不该绝,就在这场争斗即将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树函道人曾经的一位好友,来到了云中门,帮助云中门收拾了残局,并将两名婴儿托付给了云中门,这两个婴儿,一位是长孙宇,一位则是楚鸾。
泺雅和泺正在这人的帮助之下,平息了这场争斗,待清点伤亡之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经此一战,云中门之中与泺雅和泺正同辈分或是以上的人悉数战死或者功力全失。留下的基本只是入门级别的学徒,可以说云中门在这一场浩劫之中保存了未来,但云中门里老一辈的死的死散的散,这些未来靠谁来帮助,谁来教导?
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很多事情由不得你想不想做,你必须去做。泺雅和泺正俩孩子领着一群算是孩子的人,极其缓慢的恢复着云中门的元气,但谁都知道,经过这一事之后,云中门必然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再恢复元气的了。
步亦云一边听着楚鸾和长孙宇的讲述,一边开始渐渐的佩服起泺雅和泺正来:试想,若是换做其他人,如此之大的一个云中门,能治理的如今看上去这般模样吗?更何况当时的他们,只是孩子,甚至到了如今,也年长不了在场四人多少年纪。
当然,有时候人是给逼出来的,这也算是一个因素。
“我算是明白掌门为何不愿我们搭理河间村的事情了,原来这里边竟是有这样一个故事。”步亦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刚才泺雅不愿意借唤水珠,自己还有些耿耿于怀,但旋即一想,便觉得她也有她的顾虑,如此这般一来,倒也觉得有些释然了。
“是的,”楚鸾嫣然一笑,道:“其实师父很热心的,以前我练功,哪怕是一个小错误,她都会反复的教导我直到我不再出错为止,或许你和师父的相处时间不长吧,她真的是一个外表冷漠又热心肠的人。”
“对了,林姑娘,你的脚没事儿吧?”步亦云忽然想起什么来,然后看着林湘问道。
“应该没事儿了,”楚鸾直起身来说道:“这巨石之上,并没有你说的什么铁蒺藜、竹屑、飞蝗石之类的暗器,当然,更不可能在上面涂什么毒了。”
“好吧,”长孙宇出声道:“一切都没事儿了,又说了这么多,现在我们该想想怎么出去。”
步亦云忽然笑了起来,楚鸾好奇的用俏眼看了步亦云一阵,问道:“你笑什么?”
步亦云摆摆手道:“我想说,或许真是因为机缘巧合,我们困在此地才会说出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儿,哈哈,这不失为一种缘啊。”
“行行行,”楚鸾笑道:“由你说便是,不过我们现在真的得想个办法出去,要不在这里面,憋也给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