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位处大燕国土四通八达的枢纽位置,一年四季仅有春夏秋三季,冬季从未降临,曾有风水大师评论这乃是徐州地火旺盛,才会造成如此奇观。
  五条大江如蜘蛛网般密佈州境,水气充沛再加上地火旺盛,导至徐州成為粮米大州,种植长安米,米长三寸,厚而微甜,成人食一斤即可撑死,一年十熟,年產量高达百万石,大燕之所以成為五大帝国之首,徐州供应充沛军粮脱不了关係。
  天道十门之首-天一门,对於凡人的粮米,没有多大兴趣,因此天一门的势力在徐州不大,仅仅在州城靖远,留了个冷门单位,养几名被冰冻的失势内门弟子。
  徐州真正背后的黑手乃是日月宗,天一门嫡系门派之一,在徐州境内横行霸道。
  徐州州牧-孟震,虽然是一介凡人,但凭藉著族中叔叔孟获乃是日月宗仅有三名金丹长老之一,气燄高张、作威作福,甚至不把一般的修士放在眼中,除非遇上实力坚强的天道十门。
  筑基期中品修為的金不换,乃是孟获亲传弟子,尽得真传,孟获特意派他长驻靖远,一方面护卫孟氏一族,另一方面确保徐州牢牢掌握在日月宗手中。
  基於以上原因,三毛子一个半绝顶、其貌不扬(算丑)、身材矮小的凡人,居然敢在日月宗眼皮底下救走任湘湘,还胆大包天地藏在仙药阁裡疗伤,可以说是把脑袋放在老虎嘴裡拔虎牙。
  好几次,桂全寒著脸把三毛子叫去训话,要求他把任湘湘那块烫手山芋扔得越远越好,却屡屡被三毛子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桂全苦著脸,感嘆兴许上辈子欠三毛子太多,这辈子是替他还债来的,不过他郑重警告三毛子,千万不要拿仙药阁上上下下百餘口师弟的小命开玩笑,三毛子当然不会如此狼心狗肺,拍胸脯保证只要任湘湘伤好,立即送出靖远城,这样大家落得心安理得、轻鬆自在。
  三毛子在桂全那边承受莫大的压力,却从来不在任湘湘面前表露出来,仍然嘻皮笑脸地帮任湘湘养伤。
  任湘湘知道三毛子对她有意思,但她一颗芳心早被文锡晨给占满,无法再容下任何一个人,更何况三毛子在她眼中,只不过是一隻丑不拉机的蚂蚁,所以她更加地厌恶三毛子,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甚至常常口出恶言。
  三毛子却是任由她打骂,从来都不回口还手,比龟孙子还龟孙子。
  任湘湘就在三毛子精湛高超的医术下,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转。
  三毛子不顾毒疮的恶臭及剧毒,亲手一个一个挑破上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化毒生肌膏要价十块下品灵石,三毛子一涂就是一大把,烧钱的奢侈行為连桂全都直摇头。
  凭藉著上等灵药,任湘湘肌肤回復到吹弹可破的水嫩,甚至胜过从前,扭曲丑恶疤痕就像朝露一般,被太阳一照,消失的无影无踪。
  乳首上的两只铜环被三毛子取下,烧融成一只铜戒戴在手上,他颇為得意宣称,此乃定情信物,直听得丁三及王六口吐白沫。
  任湘湘右脸上的巨大烂字烙印,同样的以昂贵的还貌丹恢復,徐州仙药阁的存量不够,三毛子还特地从燕京仙药阁调货,燕京分部人员一度还以為是那个大门派的千金遭受火吻急需医治。
  被孟坚剪去的舌头,幸亏未剪至根部,只是剪去五分之一,以灵丹调养之后,恢復八成讲话功能,只是味觉已完全丧失。
  溃烂糜腐的下体,三毛子央求桂全调动百草门的力量,為他寻来一只珍贵的朱血蟾,以逆天换血之术,将她重生再造,术毕三毛子自豪可在妇女病这方面可称霸中土大陆。
  一般人若是承受这莫大的恩惠,要不是感动得痛哭流涕,尽许作牛作马报答,要不然就是以身相许。
  那像任湘湘,一副三毛子是应该的,打从她被救回仙药阁那一天起,就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打骂是常有的事,看在丁三及王六眼底,拼命的直摇头。
  桂全為此下了个评语,这叫:本将心託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直逗得全仙药阁眾人哄堂大笑,三毛子事后听了,只是苦笑一声,未曾发表意见。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
  这日夜裡,没有值夜哨的丁三及王六,躲在房内窃窃私语。
  「老闆这人一向小心谨慎,从来不做冒险、亏本之事,却偏偏栽在任湘湘这婆娘手上,算是晚节不保呀。」王六感嘆道。
  丁三狠狠地瞪了王六一眼,道:「叱,你这廝懂不懂得讲话,老闆今年才一十七岁,乃前途光明之大有為青年,那能以晚节不保论之。」
  王六害怕丁三的目光,略為缩缩脖子道:「婆娘…..不过是用来生胖娃的工具,何必在她身上花那麼多心思,乾脆趁晚上没人注意,我和丁哥您两个人把她綑一綑,扔到湘江喂王八算了。」
  丁三一听,随即一股寒透五臟六腑的杀意,遍佈全身。
  王六一看有戏,搓著手,寻思该用那种材质的麻绳才好炮制这臭婆娘。
  突然,长长一口气嘆出,丁三就像洩气的球般乾扁,苦笑道:「你当桂大爷没想过,好几次他都走到阁门口,硬生生被老板逮到,又把任湘湘送回房裡,桂大爷本事那麼高,都没得手,凭你我两个凡人,能有多大作為。」
  王六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颗鸡蛋,许久才道:「老板也够呛的。」
  丁三起身,走到窗户旁,眺望天空掛著一轮皎洁的月亮。
  「唉,老板机智超群、满腹计策,连壶岁那隻老狐狸,都轻轻鬆鬆地收拾,遇上那婆娘,居然就栽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呀。」王六低著头唸道。
  丁三双手抱胸沉著脸不搭腔。
  突然,门外传来敲击声。
  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传来。
  「丁三,睡了吗?」
  丁三及王六对看一眼,老板那麼晚,怎麼来了?
  不容丁三细想,王六已起身打开房门。
  三毛子一脸倦容的站在门前。
  原本半绝顶的头,更加稀疏。
  一双鼠眼满佈血丝,毫无生气地勉强睁著。
  原本瘦小的身材,似乎更加消瘦。
  王六看到三毛子凄惨的模样,眼眶都红了。
  「老板,这麼晚了,怎麼还不休息?」王六深吸一口气,压住哭意道。
  三毛子露出一口黄牙,慢慢走进房间道:「怎麼两个人都在?」
  丁三走到三毛子面前,低头道:「今日没值夜哨,找王六过来閒嗑牙。」
  三毛子点点头,从怀裡掏出一张青色的卡片,伸手递给丁三。
  「小虎子考进朝阳宗,我这个做老闆的,不表示一下,说不过去,这卡裡有三千枚培元丹,就当做是贺礼。」三毛子淡然道。
  丁三颤抖著捏著储丹卡,双眼通红道:「老闆….这太贵重了,当初你拿出一千两银子,丁三已经承你的大恩,不知该如何回报?现在你又送这麼贵重的礼物,我…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呀?!」
  说完,两膝盖一落,狠狠地砸在地上。
  另一旁的王六同样含著眼泪跪在地上。
  三毛子摆摆手,坐在椅子上,笑道:「我这又不是给你,你报什麼答?这是给小虎子的,他毫无背景进入朝阳宗,肯定会吃上很多苦头,有道是弟子入门,三年扫地、三年提水、三年打杂,九年过去了,说不定连蒲团都没坐过,这储丹卡送过去,上下打理一下,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苦难。」
  丁三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素有冷血刀客之称,但这时候一张老脸哭得连他老婆过世都没那麼伤心。
  王六那廝就更加惨了,简直像发疯似的,满地哭滚。
  「老闆,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就算做上永生永世的牛马也报答不了你呀。」丁三哭道。
  「嘿,我这个人閒散惯了,不需要你来做牛做马。」三毛子拍了拍丁三的肩道:「我想过了,等任小姐的伤好,你们跟二愣就把她带往燕京,我燕京方面已经打过招呼,你们到东菜市口找一个叫唐牛的,他会好生安置你们。」
  「老….老闆,那你人不过来吗?」王六用衣袖抹了抹满脸的眼泪鼻涕问。
  三毛子闪过一抹伤感,随即以笑骂盖之,道:「嘿,当然会过去,你们三人有我会做生意吗?只是仙药阁这边的业务要做个了结,总不能全扔给桂大爷,那他老不宰了我,我寻思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就会过去同你们会合,到时候我们做点小买卖,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
  王六一边傻笑一边猛点头。
  丁三聪明,早就听出三毛子话中玄机,但他不讲破,直道:「呵,我三人没老闆您看头看尾,无法生存呀,当然要您来主持大局。」
  三毛子点点头,站起身来。
  「那我回房了,还有些事要忙。」三毛子道。
  「老闆,你白天要看顾生意,又要出诊看病,夜裡还不得閒,又要照顾那婆娘,还要整理帐本及调配药方,就算你是铁打的,也禁不起这样折磨吧。」王六急道。
  三毛子抓了抓快要掉光的头髮,苦笑道:「呵,还好,我还禁得住。」
  说完,不同王六再搭腔,慢步走出房间。
  丁三及王六对看一眼,满脸尽是疼惜三毛子的愁苦样。
  王六气得大骂:「马的,那个臭婆娘,她以為那些膏药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这全是老闆拿命拼来的,还摆得副高高在上的鬼样,难道不知道她只不过是个下贱的娼妓,老子当初还搞过她不少次耶。」
  突然,一个巴掌打得王六翻倒在地。
  丁三铁青著脸,狠狠瞪著王六。
  王六吓到了,连忙道:「丁…丁哥,你……」
  「这种浑话,你如果敢再说一次,我立马把你宰了,也省得老板麻烦。」丁三从齿缝裡,一字一字地迸出。
  「对..对….对不起,丁哥,我太生气,我看她对老板…..」王六吓得满脸苍白,六神无主道。
  「你无需管她对老闆的态度是如何?只需记住一件事,那就是老闆喜欢她,她就是我们俩的老闆娘,我们要用命去保护她,就跟保护老闆一样。」丁三冷道。
  王六苦著脸、咬著牙根,连忙点著头。
  「我们俩个都是一出生就没爹娘,全靠街坊邻居救济,才勉强长大成人,為了讨生活,无奈走上江湖路,干起刀口舔血的日子,没有一天能够睡好觉,自从跟了老闆之后,可以不愁吃穿,每晚还可以睡上一顿安稳觉,这全是老闆的恩情,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我丁三老早就对天发誓,就算今天老闆要我去死,我丁三二话不说,立马就去死,而你这廝却不知老闆的心意,还整天同老闆娘拗脾气,你是存心气死我吗?」丁三指著王六的脸痛骂著。
  骂得王六的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王六和丁三是异姓兄弟,但感情比血缘兄弟还亲,王六脑子不好,一切都以丁三為主,相交十餘年,丁三顶多笑骂几句,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暴跳如雷,所以王六吓得裤档裡有些渗尿。
  「我已经跟小虎子说了,他不给我好好修仙,当个顶天立地的大仙人,老子立马在他娘坟前把他给宰了,这张卡我不打算给他送过去,小孩子就是需要磨练,这卡我先替老闆收著,日后找时间给他退回去,他赚钱不容易呀。」丁三把储丹卡珍贵地放入怀裡的暗袋。
  「唉…..可惜老闆毫无仙缘,要不当初跟了那个了不起的矮神仙,现在哪需要躲著日月宗那群狗东西,随手就给他们灭了。」王六坐在地上,嘆气道。
  「哼,狗东西,你今晚就给我跪门口,好生反省你的过错,胆敢起身,老子立马打断你的狗腿。」丁三厉声骂道。
  王六哀嚎一声,只能乖乖地跪在门口。
  丁三瞪了他一眼,上床睡觉去。
  王六望著窗外的明月,心裡仍然转著刚才的话题,如果老闆能够成仙的话?
  他脑子一向不灵光,思来想去总是找不到条路,抓著头髮,痛苦地思考,突然,他把算盘打到任湘湘身上去了。
  他想:『这婆娘肯定有些货,要不壶岁那老狗怎麼会打她主意,哼,明日寻个机会去探探口风,兴许可以弄到点消息,老闆成仙的事就有著落了。』
  他拍了拍脸上的肥肉,对於自己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想法,非常得意,一张脸在微弱烛光中笑得令人心寒。
  殊不知,他的一个想法,替眾人带来天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