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啸敢这般霸气,司仪却面如土色,不敢环视四周,只是用眼神向南宫啸再次确认。一如预料,南宫啸虎目轻瞥一眼,司仪便低下头来,硬著头皮代替主席介绍其的特邀贵宾。
好不容易,介绍完特邀贵宾后,司仪进行下一个流程:中土三曹内部问题第一议案:海峡两岸形成世界级别的界线,是否要区分成中土世界、台湾世界?
针对此案,提案方是支持区分的一方,而且自詡為「台湾世界」的一方。不过,当提案方代表滔滔不绝,说得自认為天花乱坠后,顿时惹来与会大眾议论纷纷,场面一时有些纷乱。
对此,一开始主席南宫啸闭目养神,丝毫不為外界所动,任凭台上提案方、台下反对者吵成一团。
但是,当这个情况维持三刻之久,却毫无进展,只是更加胶著时,南宫啸终於虎目一睁,扫视台上、台下。且看正在争吵的双方忽然一滞,鸦雀无声,冷汗直流,实力不济者更是浑身颤抖,连其他与会者也都觉得有股无形威压,隐隐从天而降,磅礡而霸气,甚是骇人。
「司仪,是你来控制议程的进行,还是由吾出手?」南宫啸看向司仪,神色相当地冷,冷到一种要是没获得满意的答案,就会把司仪扔出会场的地步!
别说司仪胆战心惊,就是与会大眾也不禁惊愕:这主席想干嘛?
「报告主席,是属下……」
「再给你半刻。」南宫啸果决地说完后,再度闭目。
首当其冲的司仪压力很大,台上提案方与台下反对群的压力也不小。但问题是,一方坚持认為一边一世界,一边认為世界不容分割,双方根本没交集,完全互斥,别说再给半刻,估计再给半年也吵不完。所以,半刻后,毫无意外,议案持续胶著。
司仪眼看此案不但无解,甚至还逐渐有升温的跡象,不禁心死,面如死灰地闭上眼睛,等候主席的处置了。
此时,南宫啸再度睁开虎目,就像半刻鐘之前那样,无形威压从天而降,压得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若说有所区别,那就是这回主席神色比方才更冷,还起身离座,缓缓走到提案方代表的身旁。
儘管南宫啸这一走,走得很缓慢,一步,一步,一步……但是他每向前走出一步,便让台上提案方、台下反对群的心跳多快了几分。好不容易,他总算停下脚步了,提案方、反对群双方都已经汗如雨下,比从水中捞起来还夸张。
「提案方代表,回答吾:你生身之时,所处世界名唤『台湾世界』,还是名唤『中土世界』?」
面对南宫啸此问,提案方代表神色难看许多,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答:「中土世界。」
「尔方有哪一位成员生身之时,便是出生在名唤『台湾世界』的世界?」
「……都是中土世界。」
「所以所谓『台湾世界』,并非过去即有,而是现在求有,未来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是。」提案方代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回答起来比较有底气的问题,於是精神恢復几分,準备继续开口。
不料,南宫啸劈头又是冷冷问道:「既要从无到有,那尔方成员中谁能另立地水火风?或者,谁能让目前台湾海峡所出现的界线不再似有若无,而能够确定存在?」
这两个问题,别说提案方无法解决,就是绝大多数与会大眾也无能為力。毕竟,另立地水火风,固然比创造出一个时空范围还要简单一些,但是另立四大之意即是另立一个世界的运转法则,这必须对世界本质了解甚深,而且有足够的力量,可说是太為难提案方了。至於让似有若无的世界界线变得更加存在,那是在分割世界,固然有比另立四大还简单一些,但同样也要对世界本质下功夫。
且看提案方代表在台上与台下同志面面相覷,低声讨论,南宫啸也没急著要答案,而是扫视台下,特别将目光投注在方才吵得特别兇的几个反对者:「世界是变动不拘,还是恆常不变?」
「……变动不拘。」那几名被盯上的反对者,此时无不头皮发麻,推派出一位临时代表起身回答问题。
「既是变动不拘,台湾是否曾经被中土世界收纳中,也曾经脱离出中土世界的范围?」
「……是。」
「所以所谓中土世界不容分割,是出於理智,还是出於情感?」
「……是情感。」反对者临时代表面有难色:「可是……」
南宫啸并没有打算让反对者继续「可是」下去,而是直接冷冷问道:「若是情感问题,那麼中土三曹中,凡界是谁开闢出来?谁的意见又能代表整个凡界的意见?」
如此两个问题,同样让反对群眾面面相覷,无言以对。因為,姑且不论开闢出凡界的那位存在是否还活著,至少会中在座还真没有一位比开闢出中土凡界的存在更有资格发言。即使不从开创者来看,而从广大居住群眾的角度来看,那麼任凭会中在座神通如何广大,也无法代表中土凡界的所有居民。
如此逼问下来,与会大眾对於南宫啸又有一番认识了。
乍看下,南宫啸口才流利,一连几个问题就能把提案方、反对群给辩得哑口无言。不过事实上,事实癥结点也确实如南宫啸所问:若是提案方尚未真正做到成立一个「台湾世界」,那麼即使此案在三曹大会中通过,也是象徵意义大於实质意义;若是反对群基於情感反对此案,那部分意见又如何代表整体意见?由此可见,南宫啸并没兴趣玩什麼各打五十大板之类的平衡游戏,而是觉得双方立论基础空空荡荡,讨论、争论都是无谓。
因此,当南宫啸回过头来,交代司仪继续流程时,无怪乎胆战心惊的司仪会一方面庆幸自己还活著,一方面选择宣布此案不结,交付下一次三曹大会再行议决,并接著宣布来到下一个议案:清幽子行踪线索案。
当然,事实上表定接下来的议案,其实应该是蒙古、甘肃、新疆、西藏等等地方是否该各自成立世界的相关议案。但是经过南宫啸这麼一场后,又有谁敢说司仪忽略这些议案?动作快一点的提案方,还默默提出撤回提案的请求呢!
清幽子行踪线索案,提案方代表是淳羽道长。
一开始,淳羽道长先以丹隐门当代掌教的身分,代表丹隐门表达想找回师门前辈:本觉——清幽子的渴望;接著,又以接受天上圣母委託的代理人身分,代表圣母表达母亲想找回义子的渴望。两个渴望,相当合情合理,实在没有挑剔的部分,所以与会大眾所好奇的是,传说中的新线索。
果然,交代完两个渴望后,淳羽道长便简单说明发现方巧柔家祖传护身符的经过,并遥遥向方巧柔一揖,希望方巧柔能加入寻找清幽子的行列。
方巧柔一惊,连忙起身还礼后,有些慌张地表示自己乐於协助,但实在不知道能如何帮忙。淳羽道长则表示目前尚未有找到清幽子的可行方案,所以请方巧柔加入行列,算是预定,等有可行方案后才会有所行动。对此,方巧柔自然表示同意。
如果只是要宣布一下消息,或者与方巧柔确认加入寻人的行列,实在不必经过三曹大会。然而,淳羽道长接下来所提的意见,就让大会议决委员们陷入密切的窃窃私语了。
——请求中土三曹各界各方所有势力,在找到清幽子之前,都不得抢夺、偷取、损坏、消灭方巧柔的祖传护身符!
——请求中土三曹各界各方所有势力,在找到清幽子之前,都不得危及方巧柔的性命、健康、安全、基本行為权限!
——请求中土三曹各界各方所有势力,在找到清幽子之前,都不得拒绝方巧柔遇险时的求救!
其实,别说议决委员们窃窃私语、与会大眾议论纷纷,就是方巧柔本人都感道错愕。
当然,就维护清幽子行踪重要新线索而言,丹隐门与圣母联合提出此议确实很正常。但问题是,各界会买这样的帐吗?
儘管清幽子在凡界仙家道门中颇有地位,但三曹中有多少高手要角?清幽子再怎麼重要,也不至於為了他的行踪,就得让中土三曹各界各方所有势力都乖乖地配合吧!就算各界各方所有势力不像那些铁了心要吃清幽子的鬼王,就是保持个中立,提案方也没理由大眼瞪小眼啊!
不过,议决委员们却没讨论多久,便进行投票。
投票结果,颇令各界震撼:通过!
与会大眾睁大了眼睛,看看司仪后方的大看板,且看上头浮现的光字,明确写著:「赞成一十二票,反对六票,弃权九票,此案宣布通过,中土三曹咸共遵之,毋得异议。」
儘管十二票并未过半,但是弃权达九票,则十八票中的十二票,倒是明显过半了。如此高票通过,各界所震惊的,是天界妖、魔两族的支持。
当然,投票过程不记名,谁也没亮票的习惯,但是关心此案者稍一推敲,便知清幽子在人间修积善法门,又身為天上圣母的义子,那麼三曹仙、佛、神共九张赞成票是没问题的;而凡界凡者方面,有感念清幽子恩德者,而无厌恶清幽子者,所以大会写字楼所派高手选择投赞成票,也算正常。
另一方面,清幽子在人间积善,又与万鬼宿业未了,则凡界妖魔鬼怪,连带天地两界之鬼族,都肯定投反对票,方有抢夺清幽子行踪新线索的可能。那麼再扣除掉立场中立、不為非关己事者表态之类的,也只剩下天界妖、魔两族会投下赞成票。
对此,三曹鬼族们开始鼓譟,颇有要大乱会场的态势,逼得司仪神色难看好几分。南宫啸也没急著要维持秩序的意思,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淳羽道长养气功夫也不差,端坐台上,不发一言,任凭四周鬼唱鼓譟。投赞成票的各方倒是有些沉不住气的,但碍於会场规则,除了没什麼实质杀伤力的互呛,还是只能没什麼实质杀伤力的互呛。
互呛了半刻之久,情况貌似要越演越烈之际,忽然几声长啸破空响起,惊得与会大眾鸦雀无声,纷纷循声望去,连南宫啸都不禁睁开虎目。
且看中土三曹以外的观礼席次中,穿得一身黑、乱没气质的凌罌起身,傲然环视四周,邪气森森地笑说:「方巧柔这丫头,跟我有些交情。想动她的,儘管来试。」
话声方落,且看他左一手无形风刃,右一手橙黄色的火焰,分明是在卖弄高明的术法,偏偏一脸平常,似乎完全无所谓,更凸显其卖弄之情。
对此,三曹鬼族们心生胆怯者甚多,使得三位鬼族议决委员脸上无光,互看一眼后,由地界鬼族的黑定王开口:「綾罌,本王不屑讨情分,但是这回,你得让我一遭。」
綾罌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上次十位高僧围攻準备阵法,黑定王也是阻止开阵者之一,这个情分还真的不能不还。
然而,就在綾罌不便回应之际,同在中土三曹以外的观礼席次中,一身红妆的姝影起身,霸气十足地说:「阿柔仔是我耶朋友,想要动伊,就要先跟我玩两套仔!」
此言一出,黑定王、另两位鬼族议决委员神色不善——姝影虽是厉鬼,但是出身不在中土三曹,不服三曹鬼族管辖,果然现在出了问题。
「喔?打打杀杀的,有什麼好玩的。」人间妖族的飞夫人懒洋洋地说话,软绵绵似若无力,却又诡譎万分:「我看那护身符还是给我玩玩好了,妳说怎麼样呢,方小妹妹?」
被点名的方巧柔,既是愕然,又是毛骨悚然,顿觉很多很多麻烦就要铺天盖地掩埋而来。然而,她明白如何保有自己的护身符,是她的功课,她只好勇敢地起身,向飞夫人行礼:「感谢夫人上次相助。」
飞夫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阻止高僧开阵那一次。
且听方巧柔坚定地说:「只是,这道护身符是我家代代相传下来,恕我不便餽赠出手。」
此言一出,各界各方所有势力不禁微微屏息:想不到这名没有修為可言、戴著眼镜的普通学生妹,竟敢如此明确表态,这究竟是什麼样的勇气?
為此,眾多鬼族,乃至於凡界的妖魔都怒目相视,给方巧柔更多更可怕的精神压力。估计是倔强的脾气发作,方巧柔硬著头皮,不肯坐下,就这样与对方僵持了好几息……
「谁敢动柔,我就动谁!」
这阵很有磁性的男声破空而来,惊得与会大眾往门口望去。只见一道红影无视所有写字楼戒备员,直冲入场,到方巧柔旁的阶梯落定,正是一身红袍,身揹红剑,颇有一代剑客风范的行雨。
南宫啸起身,仰望特邀贵宾席旁阶梯的行雨,寒声说道:「行雨,你虽是写字楼客座长老,但也容不得你胡為。」
内行的看门道,与会大眾闻言,无不感到惊讶:竟有如此高手愿意在三曹大会会务写字楼当客座长老?如此高手竟然硬是要保方巧柔,这是怎麼回事?知道行雨事跡的与会者更是感到不可思议,因為行雨是个出名的独行侠,怎麼会為了一个平凡的方巧柔如此不顾身分?
不过,若是行雨别用这种闯入会场狂发豪语的方式,估计各界各方所有势力还可能会买帐。可惜,行雨太招摇了,所以黑定王率先不服:「哼,我倒偏偏要动一次看看!」
此言一出,获得三曹鬼族们的欢呼支持,场面顿时有些失控,逼得行雨神色一铁,强忍著让背后红剑出鞘的冲动。
「已通过议案,写字楼绝对护持。」南宫啸讚许地看了行雨一眼,旋即转过身来,环视大眾:「若有违者,杀无赦!」
且听「赦」字才落下,整个会场内雷响大作,磅礡气势震慑全场,诸多与会者都感受到那种震慑到灵魂深处的可怕威压,著实惊世骇俗!
莫说修為普通、中上者,也别说黑定王、飞夫人这些能者,就是像行雨、姝影、月璇等等这种层次的高手,也充分感受到来自南宫啸的威压。綾罌固然是因為封印实力,但也见多识广,如今蒙受这般震慑到灵魂的威压,不禁对南宫啸的实力感到忌惮几分。
拜南宫啸强势压下场面所赐,大会流程终於得以继续下去。
不过,淳羽道长飘然下台后,下一个议案的提案者一上台,与会大眾纷纷兴起一些嘲讽声、訕笑声。
因為,下一案是魂焰开宗案。
且看魂焰老祖一身人面虫身,六足时而如四臂双足,时而如双臂四足,缓缓蠕动上台,有种噁心的好笑。
不过,有在注意此案者,无不开始纳闷起来。照理说,这回目光如炬的圣尊者在场,魂焰老祖想蒙混过关的可能性趋近於零。结下不解冤仇的姝影虽然不是特邀贵宾,但也位列观礼席次,司仪的脸色之所以发白,就是在怕这回要出现喋血场面啊!此时的魂焰老祖,却阴沉沉地微笑,胸有成竹,难道只因為天上圣母并未降临,他就觉得胜券在握了?
然而,当魂焰老祖在虚空中将阵图打开,整组七七四十九把「血魂焰光刀」寒光闪闪,还真闪瞎了眾多识货者的眼睛!
——幽冥流铁!
对识货者而言,传说中的血魂焰光刀就是用幽冥流铁铸造出来,即便无主状态也是杀气腾腾,寒光闪闪,更别说其主日夜以血祭之。眼看魂焰老祖还真能凑出整组血魂焰光刀,这实在太让与会大眾震惊了。
回想第一次闯关时,魂焰老祖号称自创的刀形术法,只是「血魂之焰」的阉割版。毕竟以血祭魂,燃魂成焰,不是被逼急了,谁肯真的这麼做?阉割后的版本,只是凝鍊一丝丝的灵魂力量,催化出燃烧效果,硬是烧出刀形,看起来与「血魂之焰」很是相似,但效力大打折扣。因此,被目光如炬的圣尊者揭发老祖仿冒魔族术法后,更有有心者发现血魂焰光刀也不是老祖自创的新名词,而是确有其物,只是年代久远,详细、完整的铸造流程已经失传罢了。
第二、三次闯关时,魂焰老祖用一般地界的铁矿铸刀,作為灵魂力量附著之处,大幅降低力量的消耗,将灵魂力量完全集中在发挥杀伤力的效果上。但是一般的铁矿果然一般,别说天上圣母本尊出手,估计大眾中就有三、四成的与会者能够轻鬆破阵。
没想到,这回魂焰老祖成本下得可厚了,竟然真的用幽冥流铁铸成传说中的「血魂焰光刀」!对许多与会大眾而言,还真希望自己的眼力出了差错!
儘管听到附近很多与会者在讨论幽冥流铁、血魂焰光刀,方巧柔还是不晓得这种铁铸出的这种刀究竟有多厉害,不过这不妨碍她了解到魂焰老祖这回是有的胜算的。然而,要是这个老祖真有胜算,未来还真给他开了宗立了派,那还真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辜受害者。
只是,方巧柔虽然身為特邀贵宾,但还真如圣母所云,只是个观察员,别说没有议决权,连要起身说个话也得经过主席同意或默许。所以,她很想反对魂焰老祖开宗成功,可也没什麼方法,所以下意识地看向比较靠前的铁荒紜。
铁荒紜似有感应,回头向方巧柔微微一笑。
方巧柔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铁荒紜早有良策。
且看魂焰老祖总算展示完毕,恭请议决委员开始投票之际,不料一位人间凡者区域的男子忽地举手。
「原来是闕端闕先生,不知有何指教?」司仪眼睛倒利,看得分明。
方巧柔定睛一看,那位名為闕端的男子,分明就是瘸老四!
「指教不敢当,只是觉得在议决之前,再做个确认比较妥当。」瘸老四——闕端左手拄著拐杖,躬身向司仪行礼。
此言一出,顿惹诸多议论!
不过,没等议论发酵多少,无形威压再度降下,台上、台下一时无声……
「你想怎麼确认?」南宫啸起身,寒声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