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市场是步行街,王向东倒正中下怀。他把四包货卸在路口,招呼了几个在路边“蹲活儿”的民工,俩人一包抬了,浩浩荡荡向里走,一路还跟相熟的门面里打著招呼。
  路过大罗的摊子,看见盯摊的还是大罗的亲戚,就问︰“大罗还没来?服装厂开业了?”
  “开了吧。”那个大嫂显然不太记得王向东,说话时语气有些含混。
  很快到了瞎四姐的门前,王向东一看四姐正脸冲里磕著瓜子,挺悠闲的样子,他立刻喊道︰“四姐!弟弟回来啦!”
  瞎四姐猛一回头,脸上满是诧异,不过瞬间就笑开了花︰“呦,老三,你这是去哪啦?好几天没见你,问你二姐,还跟我保密呢。”
  王向东一指几个大包裹,扬扬手道︰“回来说,回来说。”一脸愜意和高傲地走了过去,看得四姐在后面一个劲儿发愣。
  远远看见“家辉服装店”的招牌了,王向东痛快得直想唱歌。这时,那个也被人掉过包的“牙签”在边上喊道︰“老三打猎去啦,包里是啥玩意?”
  王向东吼道︰“掉包啊,我又给他找回来啦!妈的玩儿我?”说时,眼光向四姐的店面回扫了一下,四姐还眼巴巴向这边望著。
  听到他喊话的几个老板都探出头来,纷纷祝贺,也有称奇的,有的说︰“老三你踫上新手儿了吧?这麼痛快就把货给你退了?”“你不是跟二儿他爸爸一样,拿买的鱼当钓的糊弄我们吧,给自己找面子?”
  两边的人杂沓著笑,市场的夹道上乱哄哄的,王向东懊恼一下,马上笑道︰“老哥结婚也不是一天了,自己玩自己的事儿早不干啦!一会儿去我那里,有事儿跟大伙商量!”
  大家又是乱笑。
  转眼到了自己的店前,王慕超眼尖,看他过来,立刻笑著迎出来︰“哎呦,你可回来了,再过两天,这个店就让我们给看黄啦。”
  “咋啦?我才走了统共不到一礼拜,买卖就要黄了?”王向东一边指挥民工把包裹放好,一边笑著问。他知道二姐是因為业务不熟悉急的。
  王慕超说︰“咳,你刚走,前边那个叫什麼四姐的就过来了,说準备把马海毛上架,跟你商量个零售价,两家都一个价卖,我做不了主啊?她问你去哪了,我也装糊涂——你不是交代过谁也别告诉吗?听说前面已经开始卖马海毛啦,都抢疯啦。真急死我了,你那个传呼机到了广州也不能用,想联系都联系不上你。”
  “哦?”王向东的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好歹算压了回去。他只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你倒先下了手啦,往绝处做啊。”表面上,他还是瀟洒地一笑︰“二姐,没事儿,早卖晚卖都不耽误赚钱,你看,咱把这批货追回来,挽回多大损失啊,念佛吧——联系不上我是吧?我告诉你,等我再发展发展,还就弄个模拟电话了,到时候我就是跑海南岛去,你在家里也能找到我。”
  “啥模拟电话?”
  王向东拿手比画著说“就是不用电话线,直接带在身上的电话啊,有这麼大个,跟砖头似的,听说两万来块钱一个呢,不是大买卖人,不是大官儿都不配使呢,广州人就是牛啊。咱这里还没有,估计也快了。”
  王慕超一咧嘴︰“两万块买个砖头?我跟你姐夫攒二十年也攒不了一个电话的钱啊。你要有那闲钱,还不如先给家里按部电话呢,听说初装费又便宜了,现在才不到两千块钱就能装个住宅电话了——哼,说是便宜,象我这样的,一年工资啊!”
  王向东说我早有打算,就是觉得这电话没啥用,我一天到晚都不在家,谁打?然后冲李淑娟喊道︰“你还愣著干啥?拆包啊!”
  李淑娟一惊,赶紧过来拆包,先取出两件西装来掛到架上。
  “五百一件,三百五托底。”王向东指示道。
  慕超说︰“我看四姐那边好象卖七百啊。”
  “她是她,咱是咱——不过周围的老板问起来,还是七百。”王向东叫把力,把其他几包西装都拉到旮旯存起来,然后打开一包马海毛,说︰“这个也开卖吧,一会儿我看看瞎子的价去,咱先跟她标齐了走。”
  这工夫,牙签跟几个店主进来了,都打探王向东追货的细节。王向东先不答,拉过上次被掉包过来的大路货西装说︰“哥几个帮个忙,这些东西在我店里上不了台面,你们在外面有摊儿的给我消化消化咋样?”
  “啥价吧。合适的话我就收点儿。”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摸著西装说。
  王向东笑起来︰“老七,你以為我卖破烂哪,你还收点儿!?”
  老七也笑︰“反正你不能靠这个再赚我们吧?这路货色又不是稀罕东西,批发十几块钱一件都嫌贵呢。”
  “你们要不要,我还真得抓紧处理,资金得回笼啊,那我就十来块钱一件零售了,不信没人买,我还得上路口做广告去。”
  老七急道︰“你小子这麼弄,我还怎麼开张?”王向东笑道︰“那你就多收点儿,我保证比你在广州批发还便宜,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堆衣服算掉包那孙子给我的赔偿了,对我来讲这就是无本生意,谁要我就便宜给谁。”
  老七说我全要了,不就二百件吗?算我扶贫一回。王向东说︰“全要我还不舍得,只能给你一百五,我得留五十件给大罗的摊上呢,有好事儿我能忘了我弟弟?”
  老七二话不说,转身就回去拿钱了,牙签儿赞嘆道︰“王老三你真牛逼,比我强多了,居然能把货追回来。那帮家伙都是狗逼带锁许进不许出的玩意儿,你是怎麼搞的?教兄弟两手儿。”
  “人活一招鲜,我能告诉别人吗?”看牙签儿脸上无光,王向东顺势笑道︰“可你不是别人啊,你是我弟弟,我还不能瞒你。”
  牙签儿这才又笑起来︰“行啊老三,说说那斗智的,黑吃黑那套就不用你教了,我玩不起。现在讲究的就是人琢磨人。”
  王向东呵呵一笑︰“还叫你给叫住板了,三哥还就是靠拳头打回来的,没别的诀窍。什麼斗智,我有那闲工夫陪他们玩儿?他们也不配啊。”
  正胡侃著,老七回来了,把一把票子往桌上一拍︰“数数,没错我就搬货啦!”
  王向东示意二姐把钱装好,一边满脸堆笑地冲老七后面道︰“四姐,我正想找你去哪,你倒先来了。”
  跟老七一起过来的瞎四姐强笑一下,说︰“找我,找我啥事儿?”
  “哈,我又不砸你店去,你心虚个鸟?”王向东一副玩笑口气。
  四姐放松下来,看看架子上的全毛西装,赞嘆道︰“真有你的啊老三,居然给追回来了——到底是谁的毛病?”
  “除了姓姜的还有谁?你说呢姐姐?”
  “真他妈不是东西,他就认了?你使了什麼招数?”
  王向东在心里恨恨地暗笑一声,咬著后槽牙说︰“跟这种鸟屁还用招数?无招胜有招,这叫邪不压正。好姐姐啊,这次我算知道什麼叫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啦。谁想算计我,他算找错人了,天不绝我人想绝我?这做坏事提前不看黄歷的,将来也一準做不了好梦,不信姐姐你就看著。”
  瞎四姐心里有鬼,被王向东话里夹话地一白话,毕竟不能坦然,而且他也不知道王向东这些话里有多少水分和胡天儿,一时竟只剩下訕訕地笑,说不出意见来。王向东也不等她说话,望望刚摆出来的马海毛说︰“听说你那边已经开买了?”
  瞎四姐顿足道︰“喝!弟弟你急死我!这几天我找你都找疯啦!你怎麼也不留个话儿?是那季节了,不卖不成啦,要不叫别人抢了头筹,咱姐俩不是鸡孵鸭白忙活了嘛!”
  “没错,这事儿怨我。”王向东一脸悔恨,“我就是什麼事儿都赶不在点子上,要不发不了大财。我要有姐姐你那心计,也早成人啦。”
  四姐笑道︰“你是夸我还是骂我?”
  “嘖,瞧你说的!姐姐你什麼时候不是我榜样啊?以后还有的是东西得跟你慢慢学哪。”
  瞎四姐敷衍几句,走了。王向东把其他几个店主也送出去,在门口向瞎四姐的门脸方向望了望,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这时,二姐慕超在里面喊他︰“老三,忘记告诉你了,大罗那边开业了,还请你去喝酒哪。”
  “多天儿喝?”
  “都喝过了,人家能等你一个人?你又不是中央领导。不过大姐夫去了,听说光税务工商跟派出所的就摆了几大桌。”
  “不错嘛,这小子也不象传说中的那麼傻嘛。”王向东最后看一眼四姐的方向,目光阴冷地进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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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入VIP之前,不妨给缺乏耐心的朋友先做一下后续预告︰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一般作者和读者都需要留下悬念。不过,我觉得没有人因為知道宝黛的结局而拒绝继续看《红楼》。结局也是悬念的一种。
  黑马甲的第一部,主要讲老三,大家已经清楚。
  最后,王老三几进监牢,生平起落明显,最终无所成就,至今仍在奋斗中。
  看过四面墙的朋友,对丰子杰的结局已经了解,无期徒刑。
  至于大罗跟何迁,是比王老三的命运更能代表第一代个体经营者的,他们后来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过归宿完全不同,在此也不多说。
  金水旺,甚至很少提到的唐国强,将来都不是凡人,各有发展。
  至于李爱国和大姐夫高学良,是两种官场人物,进入90年代后会露头角,归宿都不乐观。
  中间的爱恨情仇,无法一一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