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為不想受任何地形的影响,皮耶尔的老爸并没有选择决战地图,系统会自动產生一个全空白只有地面的空间,两人调整好机体之后分别出现在这张地图的左右两侧,NCR-03的一字长眼和DD02六颗正在缓缓旋转的眼睛正遥遥对望著,整个空间裡就只有机甲引擎运转的声响。
有趣的是这两架机体都有著一样的改装,他们都更改了腿部的驱动、平衡系统和动能蓄力池,NCR-03还好说,原本操作难度就较高的DD02在做了这种改装之后变得更难上手,不过这对翠纳丝来说似乎没有问题。
NCR-03忽然冲向前,手中的刺刀用极快的速度划向DD02的驾驶舱,而DD02却在这时用一种往后仰躺的姿势向后退了几步,即将失去平衡倒下的瞬间背后的喷射背包猛然张开,推著身体维持好平衡之后又马上关上。
早已经把手伸到背后的DD02从刀鞘裡将军刀拔了出来,这是翠纳丝最上手的近战武器,它打击范围够大、够远而杀伤力够强,但问题是不好携带而且容易损毁,更糟的是如果操作失当可能还会误伤自己。
这次翠纳丝拔刀的姿势和以往完全不同,她就像一个武士一样让DD02成弓箭步,调整好刀鞘的位置之后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将军刀从刀鞘裡拔出。
──只是动作像而已!
皮耶尔的老爸因為这个动作而感到震惊,但他很快就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敢大意,让机体将刺刀改為正握,喷射背包张开的那一刻加速贴近,手上的刺刀一往下体二往头部攻击,这逼得对手只能择一防御,如果选择后退的话他就会马上改变动作趁胜追击,让你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战场上的菁英在近身作战的时候,除非有相当的把握否则都不会直接攻击驾驶舱,因為这对任何机甲来说都是相对好防御的位置,虽然是机甲最大的破绽但也有可能你在攻击这位置的同时,也遭到对手无情的反击,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存活看的就是谁的反应和判断更快更準确。
相对的,如果攻击头部和下体,这两个位置前者為感知系统后者為平衡系统,前者只要重创就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战力,只不过它还有一套备用的系统可以恢復运作,但后者一旦受到重创就绝无翻身之地了,机甲会因為失去平衡而无法站立。
翠纳丝因為一个招式起手的动作,让自己在瞬间就陷入了绝境之中,但她并不慌张,而是让机体不退反进,也和对手一样将喷射背包全开,拔刀的动作固定住直接撞向对手的胸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恶魔对著士兵发动了肘击。
皮耶尔的老爸当然知道,这一下如果撞实了,这场决斗很可能就会在这裡直接结束,所以他马上让机体停下脚步,只让手中的刺刀继续往前突刺。
但是DD02的动作之快超乎他的想像,它的突进并不是一个冲刺而是跳跃,因此NCR-03的刺刀并没有刺穿DD02的胯下,至於头部则是因為让脑袋偏转,刺刀只能在它的脸上留下一道火红色的伤痕。
「砰!」
NCR-03被撞的向后退了几步,而翠纳丝也趁对手动作不稳的这一刻,顺势向前拔出了军刀一个横劈,皮耶尔的老爸几乎拿出了所有的手速,才让NCR-03以一个狼狈的姿势在地上向后滚动,才闪开了兇猛的刀光。
NCR-03打开喷射背包让机体从地上站起身来,DD02并没有收刀而是顺势让机体猛转了一圈,这时他已经没有任何侥倖的想法了,这个少女使用的机甲操作何止是像,根本和当年他们连长──约翰.普林斯顿一模一样!
照常裡来说,NCR-03这时应该发射登山爪来牵制敌机的动作,等它势头缓下来之后再抓準机会反击,但熟知这套刀法的他知道绝对不能这麼作,因為眼前这架才刚转了半圈的DD02正是最兇猛的时候,只要登山爪发射出去绝对是有去无回,马上就会被无情地斩断。
──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这一切都仅发生在短暂的瞬间,DD02带动著军刀转了一圈之后忽然两手握柄,收刃至身侧,喷射背包再次爆发出强烈火光,整架机体用全身的力量带动著军刀刺向敌机座舱!
『跟随我的脚步勇士们,我的刀会為你们开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在这一刻,DD02那呆板的六颗眼睛也显得狰狞,皮耶尔老爸忽然想起了连长生前曾说过的这句话,而后他便驾驶著机体用和眼前这架DD02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机型、一模一样的气势冲向敌军。
一连串的火光喷薄而出,NCR-03的驾驶舱被划出了一条狰狞的伤痕,在千钧一髮之际闪开了这兇猛的突刺,他赶紧中断刚才让机体做出的动作,马上输入新的动作指令趁这个机会挥动刺刀朝它侧面攻去。
翠纳丝知道这一击如果闪不掉,她的驾驶舱就会从左侧被穿透,像这种时候闪避的操作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按照以往的经验算準时机,将左手的手肘往后收,藉此来撞开刺向座舱的刺刀,同时让机体往前冲,这样刺刀才不会在偏移之后摧毁机体背后的喷射背包。
「小姑娘,妳不会普林斯顿家族的身法?」这个动作完全出乎预料,皮耶尔老爸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闪避,如果她使用的是当年约翰连长的闪避方式,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趁胜追击的机会。
「不会。」翠纳丝也老实回答,她不断挥刀阻击NCR-03兇猛的攻势,不断的锁定敌人的兵器发动攻击,解除锁定之后再重新锁定又发动攻击,这样反覆的动作是非常费神的,而且要做到像她一样精确需要的是技术。
能量之间的碰撞擦出了刺眼的火光和电弧,翠纳丝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状态,一时之间他们难分高下。
「為什麼不会?难道妳不是普林斯顿家的后人?」在安克亚德那年轻人中断对外连接的网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有这个想法,直到看见了翠纳丝的刀法之后才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但翠纳丝的回答却让他感到更加意外。
「来不及学,也没办法学,普林斯顿三法裡我只会刀法,不会身法及战法。」
一些特殊或者不為人知的操作技巧,还有一些经验的传承、机体的改装、性能的要求,这些整合起来就是他们所谓的「法」,也就是战技,近战专用的技巧大多被称為「刀法」而远战专用则是「枪法」,移动用的技巧则為「身法」,至於「战法」这种说法比较独特,它是為了连队以下规模的作战而存在的。
由「刀法」、「枪法」和「身法」整合而成的「战法」,只有少数的军事家族有掌握并传承,这也就是為何他们培养出来的后代,都拥有高人一等的驾驶技术和实力的真正原因,掌握了「战法」连从军带兵都是平步青云。
「难道说……」NCR-03释放动能蓄力池,脚上的动作忽然快如疾风,猛然将DD02扑倒在地,手上的刺刀对準了机甲脖子的缝隙处就要刺进去,这个位置刺进去就会直接重创驾驶舱。
然而刺刀还来不及碰到机体,系统就忽然传来警告,机体结构图上的右手臂忽然呈现鲜黄色,这代表他的机体受到外力的影响而无法正常运作,让机甲偏头带动视角望向手臂,才发现机体的手居然被DD02左侧腰上的登山爪命中了,此刻正被扯著望下拖。
原本他想顺势刺进DD02的驾驶舱盖裡,这时翠纳丝抓到了挣脱的机会,DD02如野兽般的两条反关节腿猛然往地上一蹬,推著NCR-03往后翻滚,而DD02本来就难维持平衡,在这种情况下只来得及将NCR-03给踢开。
重新站稳之后,DD02猛踩地上已经熄灭的军刀的刀柄末端,末端被这一脚踩得粉碎变形,但强悍的一踏也让军刀腾空而起,她将早已经输入好的指令发出执行,锁定刀柄让DD02伸手接住。
释放动能蓄力池的能量,DD02用单手举著军刀由上而下直劈,NCR-03赶紧用刺刀抵挡,而DD02一招未果马上改為横劈,强悍的动能力量推动著她的机体不断突进,蓄力池完全净空的那一刻机体的前进力量缓了下来,但是她出刀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NCR-03两把刺刀抵挡DD02一把军刀的攻势竟然超乎想像的吃力,每当NCR-03才刚要反击DD02就会重新发动攻击,这让他几乎是被抓著节奏压制!
DD02的动作很简单,就是不断的直劈、横劈而且是用单手,只要对手试图拉开距离它就会加强攻势,两架机体的动能蓄力池裡的能量都在不断上升著,但是占据攻击方的DD02却更快。
第二十一刀!DD02马上释放已满的动能蓄力池裡的所有能量,一个强悍的横劈让NCR-03猛然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而DD02并没有收刀,而是像一开始一样猛然转了一圈。
当皮耶尔老爸看清楚翠纳丝使用的动作的那一刻,心裡暗道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了,因為他趁双方拉开距离的这一瞬间发射登山爪,没想到翠纳丝却可以在这麼短暂的时间内接著作出这样的操作,只见刀光些微偏转登山爪各自出现了两条火红色的伤痕,接著在轻微的爆炸之后坠落。
DD02用一模一样的姿势收刀至身侧,因為刀柄的末端已经被刚才一脚踩断,所以它原本两手握柄的姿势,变成一手握柄另一隻手撑著柄的底端。
喷射背包的推进器全开向前冲锋,NCR-03这一次完全闪不开了,皮耶尔老爸已经把手从键盘上收回,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经战败了,但翠纳丝并没有直接击毁他的驾驶舱,而是快速的两刀将机体的两条手臂砍断。
DD02将军刀收回刀鞘,让机体站稳之后,翠纳丝才打开扩音器说道:
「整个普林斯顿家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普林斯顿……连长……」皮耶尔老爸脑子一片空白,他似乎怎麼也无法理解翠纳丝这句话的意思,或者说他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理解。
翠纳丝摸了摸自己的脸,打开视讯之后望著皮耶尔老爸的眼睛,忽然用一种长官的语气问道:「士兵!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是阿尔森克亚.汤玛士中士……我不明白……」阿尔森克亚趴在驾驶座上,他回忆起了35111连队裡的一切,兄弟们悄悄躲在角落欣赏一个女军官时的欢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愤怒,还有在战场上并兼作战的信任,最后他想起了自己的长官──约翰.普林斯顿為了帮部下争取撤离时间而选择殿后的背影。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我的真名是,伊兰丽忒.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家族最后的继承人,很高兴认识你,阿尔森克亚.汤玛士中士。」
眼前这个女孩是销声匿跡十几年的……普林斯顿家族的最后继承人?整个普林斯顿家族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不会是真的!
「為什麼?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麼?」驾驶舱打开的那一刻,阿尔森克亚已经完全崩溃了,他一张老脸上满是泪水,他抓著安克亚德的领子一副只要他不肯从实招来就会把他掐死的样子。
安克亚德扶著这位老兵在位置上坐好,摇摇头说道:「和35111连队一样,普林斯顿家族被拋弃了,有人认為这个时代已经不再需要普林斯顿家族,它的辉煌早已经走入歷史。」
「但是……电视上的……」
「电视上的普林斯顿代言人只是个幌子,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大肆宣染帝国的恶行和国家推动的政策,以及国军的战果和军备,就是為了在接下来几十年的时间内,削弱人民对普林斯顿家族的印象。」翠纳丝在他的正对面坐好,拿起桌上已经没有多少气泡的啤酒喝了一口,说道。
安克亚德接著说:「削弱人民的印象是第一步,有了这个动作之后才方便在往后的栽赃和抹黑上动手,反正在这个时代,普林斯顿家族的沉默就代表了对一切的默认,只是人民接不接受的问题而已。」
阿尔森克亚已经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悲痛的闭上双眼之后,眼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和杀意,他问道:「好吧!告诉我,你们两位需要我的儿子做些什麼?」
「具体的原因我没办法告诉你,但是我需要皮耶尔的帮助,让这支队伍有机会名列前茅,让翠纳丝有被军方重用的机会。」安克亚德望著阿尔森克亚的表情,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其实你知道你儿子拥有不错的潜力,只是你不希望他有任何的机会接触军方,对吧?」
「从军是一条不归路,王牌驾驶员什麼的……」他摇摇头并没有把话说完,他知道就算不说在场的两位也知道他想表达什麼,他因為胸口闷得可以而忍不住嘆了一口气,又再次说道:「為这个国家争光的英雄太多了。」
安克亚德点点头表示认同,他劝道:「其实不用这麼紧张,我们只是需要皮耶尔参赛,而且现在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选,你也不用这麼早就做决定,等这次比赛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
「两位有办法答应我,别让皮耶尔从军,或者涉入这些事件吗?」
「后者应该是没问题,但是前者我们办不到,皮耶尔也已经二十几岁了,既然从军是他最大的梦想,他真有本事成為王牌驾驶员的话我们也拦不住,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会帮你劝劝他的,而这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也没必要这麼紧张。」
阿尔森克亚在得知眼前这两位年轻人的身份之后,也没有继续固执下去了,而是无奈地点点头表示就先这样,就像安克亚德说的比赛结果出来之后再看看。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翠纳丝忽然开口问道:「你从来没和皮耶尔说过,自己曾经是特种装甲部队的驾驶员?」
「这也不是什麼光荣的事,尤其弟兄们早已成為了歷史,没什麼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