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年4月15日,无尽银河联邦,多瑙星。
安普斯帝国在太空战打出破口之后,将帝国第三陆军全数投入在多瑙星上,数艘巨型运输舰於二十四小时内被送入大气层并扩展成基地,帝国军在这颗行星上所扎的根非常扎实,帝国军正準备以多瑙星北半球的巨大阵地為起点,在半个月内拿下整个多瑙星的控制权。
然而在4月18日这一天意外发生了,帝国舰队因為新崛螺联邦舰队在离本阵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跳跃完毕,一个出奇不易的突袭给帝国舰队带来非常严重的损失,其中包括了两艘被击沉的主力舰,帝国舰队在遭受无坚联合舰队以及新崛螺联邦舰队的包夹之下,不得不自多瑙星撤回跳跃点,这也意味著在4月19日凌晨帝国舰队被迫完全放弃了多瑙星的制空权。
256年4月21日,因失去滞空权加上战场上多了一支难缠的装甲师,位於巨大阵地南方的卡兹帕平原,这条长达上千公里的战线被迫后撤两百多公里,然而战线的收缩并没有让帝国军比较好过,在战梭几乎没日没夜的轰炸之下,帝国军的伤亡正在扩大,而军队的士气也一日比一日更糟。
256年4月25日,在战线已经收缩至基地前七百公里,而联邦军的前线指挥部也已经随军前进的这一刻,剑圣於多瑙星上首次出击,它自基地东方的亚克诺奇雅山脉现身,一个小时内击溃了亚山战场的联邦军。
这是帝国陆军於舰队撤离之后第一次因小型战役获胜而欢呼,虽然它的影响不大但却代表了帝国陆军不再是扮演被动挨打的角色。
256年4月26日,也就是此时此刻的联邦军前线指挥部内,无论是来自坚果联邦、新崛螺联邦、无尽银和联邦的军官都因為这场节奏越来越快的地面战而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并不会因為身处优势方而轻鬆多少,想要停下脚步喝口水都是一种奢侈,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处理。
「谢谢妳!」面对送上报告的女参谋,安克亚德露出一个无比绅士的笑容,用两隻手从她手中接过资料,他迅速翻阅资料将参谋室的推演结果和情报整合一一记在脑海中,思考了片刻之后伸手在投影沙盘上点出了几个重要的位置。
在这个投影沙盘装置旁围著六个军官,其中包括麦卡尼上将在内共有两名上将三名中将,而剩下的那一个就是安克亚德,但此时的他不过是一名上校,若不是麦卡尼上将的坚持加上安克亚德曾在风沙陀瓦战场有过那样亮眼的成绩,他恐怕没有资格坐在这些老男人身边。
每一名将军都在等待著,等待眼前的这名年轻人能给他们带来什麼样的惊喜,当他点出了这几个奇怪的位置之后,他才说道:「这第一个战略要地已经被帝国剑圣拿下……而剩下的这几个点很可能是他接著会攻击的位置,他会一路上进行游击让我方部队疲於应付,个人建议按照原作战进行,但尽可能避免与剑圣接触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望著投影沙盘上那可以说是杂乱无章的行进线,一名中将很无奈地摇头说道:「琼斯上校,一直以来帝国剑圣都是採取重点性攻击,而且在这种大型战场上通常採取正面突破,这样迂迴前进不是他的风格。」
「报告阿蒙将军,一开始我也是这麼想的……如果要用剑圣以往的作战方式去推测,它会採举什麼样的攻击的话,我想应该是这样……」安克亚德用手指点了一下帝国军阵地的南方,接著一路拖著一条虚线越过了平原、防线、临时前进阵地,最后的终点就在他们脚下所站的位置――前线指挥部。
这是一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路线,要不是投影沙盘上不能使用尺之类的工具,这条线会远比安克亚德现在画的还要直上许多,面对这条几乎不用大脑思考就画出来的线条,除了麦卡尼上将之外每个将军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但偏偏帝国剑圣是从亚克诺奇雅山脉出现,若它的最终目标是这个前线指挥部的话,以他的战斗力不必大费周章绕这麼大一圈。」安克亚德话说到这裡,另外一名齐贝尔中将打断了他所说的话,将战场状况退回上一个安克亚德假设的局面,他指著那迂迴前进的攻击路径的终点,说道:
「若他的目的不是前线指挥部,那麼為何你所假设的最后一个重点攻击目标是这裡?况且……若他真想拿下这裡,以这架机体的性能应将这个前线指挥部当做首要目标,反过来一路打回帝国基地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吧?」
安克亚德点点头说道:「报告齐贝尔将军,这裡是他的攻击目标之一但绝对不会是最终目标,因為帝国军打从一开始,就打算透过这次战役一口气击溃我军。」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而这个假设让麦卡尼上将也皱起了眉头,坐在一旁的史考克上将终於沉不住气,开口说道:「我们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推演,但我不认為帝国军靠这样一架机体就能办到这种事,事实已经证明了帝国剑圣并不是无敌的存在,只要拥有正确的装备、正确的时间和一定程度的操作,想要拖住他的脚步是可以办到的。」
「报告史考克上将,我想这就是為什麼他会採取这种作战的原因。」安克亚德在得到史考克上将的允许之后,才继续说道:「这种大规模迂迴作战,而且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行径的战斗方式,目的是為了迫使我们将任何能够牵制住他的精英派遣到战场东方,藉此来大幅减少帝国军的压力。
「他或许会选择在这一个个复杂的地形中将这些菁英解决掉,也可能将他们全都甩掉,他会一个一个将这一路上的阵地全都拔除,而前线指挥部也会是他的目标,原因很简单……也许帝国军想证明即使是在完全掌握剑圣行踪的情况下,我们仍然没办法阻止他的极限作战,这种时候一但我军的指挥部被端掉,早已被剑圣拉扯得战力无法平衡的战场,将会在我军重建指挥体系之前崩溃。」
安克亚德表示,这几天帝国军的撤退已经证实了这一个作战的可能性极高,因為帝国军大规模撤退的也只有南方的战线,原本椭圆形的控制范围现在变成了一个彷彿牛角麵包的形状,在这种情况下看似联邦军拥有优势,但只要剑圣彻底打乱了他们的作战方式和指挥体系,帝国军就可以轻易的伸展两翼来一次几乎可以说是屠杀的反击和追击战。
一但这颗星球上的主力部队被彻底击溃,他们将可以毫无顾忌的在这颗星球的战略要地架设防空武器,到时候即使他们拥有制空权,也只能被迫打一次损耗极高的登陆战,说不定帝国陆军能撑到支援到来都有可能。
「我从来没看过在这麼大的战场上,有人可以使出小规模装甲部队作战才会使用的牛角阵型……原来如此,这是心理战。」史考克沉思了片刻,照理来说这样的阵型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他们一开始都没有想这麼多,但若是在剑圣的协助之下这样的阵型确实有可能发挥极大的效用。
他们开始佩服安克亚德的洞察力,连隐藏得这麼深的作战意图都可以被他挖出来,说不定帝国军在他的眼裡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这也让他们终於明白為何新崛螺联邦可以在这麼短的时间内就对帝国展开反击。
史考克上将笑道:「好了孩子!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麼点子说出来听听。」
「是的将军!报告将军!帝国军此作战计画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是最大的劣势,在於他们必须依赖帝国剑圣的能力,若是我们能在此折断帝国的刀锋,那麼往后的作战将没有难度可言。」当安克亚德说完这些之后,也不管将军们的神情如何便在麦卡尼上将的指示下坐下。
麦卡尼上将关闭了投影沙盘说道:「这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而相信将军们也看见了我们带来什麼样的机体、什麼样的部队,最快将在今日……帝国剑圣将不会再出现在这个战场上。」
此时,前线指挥部不远处的新崛螺的装甲师临时阵地中央,有整整一个连的灰黑配色的机体站立在营房中央,这些机体有著尖长的耳朵、修长的机身、可变型的手臂,以及野兽般的反关节双腿,最奇特的是它的登山爪是安装在喷射背包上。
这些首次在战场上亮相的机体是新崛螺联邦的新式突击机体「NCR-05」,这种突击机如DD02一般拥有无比强悍的爆发力,而可变型的手臂让它在奔驰的时候可以成為真正的野兽,用来弥补DD02的平衡和长途加速上的缺陷,而这架机体也用「战爪」来取代了刺刀,让它在作战上能更显灵活。
整个连最前方唯一一架面向前线指挥部位置,同时也是唯一一架机体上有配备军刀,而且是两把军刀的NCR-05是这个连的连长机,而架机体的驾驶员就站在它的脚旁对著一名穿著工作服的灰白头髮的男生说道:「这架机体够稳定吗?我不希望驾驶著一架不够稳定的机体,冲到那样的怪物面前去自杀。」
「翠纳丝学姐,这架机体经过了五百多道关卡一千五百次的测验,稳定性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战爪』啟动时不能使用军刀,需要我再帮妳做什麼调整吗?」这个有著灰白头髮,而皮肤比大多女性都还要洁白的男生就是杰克,他现在是军武公司裡的新进研发人员。
翠纳丝点点头说道:「确认稳定性够就行了。」
原本想和翠纳丝多聊些,但在学校裡的时候他们本来就很少接触,加上现在翠纳丝也是连长了,在战场上没有多少时间閒聊,他只好在离去之前问了一个最好奇的问题:「翠纳丝学姐,听说妳曾经和帝国剑圣交手过?」
翠纳丝沉吟道:「嗯……在鬼面星上曾交手过,但我觉得这个帝国剑圣和先前遇到的那一个不同。」
「机体不同?有两架帝国剑圣?」
「虽然有改装过,但应该是同一架机体没错,只不过……这个帝国剑圣的作战风格和我遇到的那一个差太多了,我总觉得驾驶员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这时一名少尉跑过来通知她要备战了,她点点头之后和杰克说道:「我该去忙了,希望你设计的机甲和你的美术作品一样优秀。」
「加油!」
杰克比了一个大拇指,目送翠纳丝坐上机体之后便远远退开了,驾驶员们纷纷登上机体,成群的引擎运转声很快就淹没了远方传来的隆隆砲声,翠纳丝迅速调整著机体,在机体开机完毕之后才命令道:「这裡是冥狼一号,全机都有,立即进行原地测试一分鐘,五分鐘内排除问题。」
每个班都在班长的带领下迅速动作,他们得测试机体的局部变型系统,以及积体的关节和驱动有无问题,等到每个排的排长都回报完毕之后,翠纳丝才让机体转过身来面对排列整齐的NCR-05们。
「约克.亚伯少尉,出列!」一架编号0023的NCR-05站了出来,这架NCR-05和其他队员不同,它扛著一门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重型狙击步枪,在它做出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之后,翠纳丝才将一则来自前线指挥部的加密文件,透过通讯频道送给约克的机体,说道:「少尉,请接受你的任务,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单独行动。」
「这裡是冥狼二十三号,已确认接受任务!长官!」当他退回队伍之中的那一刻,他才开始过目自己的任务内容,他的任务其实和之前没有什麼两样,只不过狙击的对象不同,而这一次他必须狙击的目标是剑圣。
然而当他看到最后一段的时候却愣住了,因為前线指挥部要求他不得使用感知系统进行狙击,这意味著他必须打开驾驶舱门,用望远镜来捕捉剑圣的位置之后让机体开枪,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而这个时候他只能把满肚子疑惑吞下肚,就算想和翠纳丝发牢骚也绝对不是现在。
冥狼连队在翠纳丝的带领之下离开了临时阵地,在进入林森的那一刻每一架机体都趴了下来,原本和人类没什麼两样的双手,忽然在装甲、零件位移和骨架改变之后,变形成野兽般的前肢,兽人型的机体在零点五秒内变成了趴在地上奔驰的野兽,而机体的脑袋也改变了面向的角度。
每一架机体在完成变型之后便进入潜行模式,这架新崛螺最先进的突击机在进入潜行模式之后,彷彿化為幽灵般完全消失在森林之中,即使靠近它十几米的距离也没办法听见任何一点引擎或者是关节活动的声响。
「翠纳丝,是我。」此时此刻出现在翠纳丝画面上的,是安克亚德的头像,他现在看起来跟在学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再也没有当时的那种邋遢和懒散的感觉,头髮也比当时要短了许多但也让他帅了许多。
「有什麼事情吗?琼斯上校。」一直以来翠纳丝对安克亚德的态度都很曖昧,所以军中一直流传著他们两人的緋闻,但在私底下她几乎都对安克亚德保持著这种冷漠的态度,有时候她也想对安克亚德好一点,但面对这个无时无刻都笑得出来的男人,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对於翠纳丝的态度,他一向不会多表达什麼,而是关心道:「没什麼事,作战要点已经都在档案裡了,我只是希望妳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这次的对手不好对付,我不希望妳太勉强。」
「如果我不小心阵亡了,你会為我流任何一滴眼泪吗?」翠纳丝一向很理性,也很少会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但在面对安克亚德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内心深处总是贪心地想要从安克亚德身上得到多一点的关心,以及更多的想法。
安克亚德对翠纳丝的这种态度一向很头痛,这种感觉就像那种很爱面子的小女生,在恋爱的时候会对爱人撒娇的模样,他苦笑道:「这我没办法跟妳保证,但请妳好好的活下去,若妳真有什麼意外的话我绝对没办法原谅自己。」
翠纳丝用一隻手操控机体前进,另外一支手撑著自己的脸颊说道:「那我觉得还是早点死好了,至少死了之后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比较高。」
「我想我们还是晚些再来探讨这些哲学性话题,刚才收到情报显示,帝国剑圣距离前线指挥部已经不到两百公里,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忙了,祝妳好运。」安克亚德挥挥手,像逃跑似的把通讯给关掉了。
翠纳丝撑著脸颊,看著在萤幕上不断更新的情报。
她知道这条道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剑圣,他不仅打破了战场上的平衡,而且根据「爱国者们」的内部情报显示,帝国剑圣似乎会和秘密情报舰队一同行动,这代表著他也加入过实验室的突袭作战。
这和他们的计画有很大的冲突,在计画中帝国剑圣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存在的,他们必须等待几大家族将生物武器科技研发到一个极致,而他们则在几大家族全力进攻帝国军的时候出手介入,从他们的背后捅刀子之后夺取其技术,利用他们这些年牺牲了无数性命换来的研究成果来復仇。
但换一个角度想,若翠纳丝真能中止帝国剑圣的神话,那麼她将可以缩短自己提升军衔并建立起属於自己势力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