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克亚德,你对翠纳丝有多少把握?」确认周围没人之后,麦卡尼上将坐在沙发上晃了晃手中的咖啡,品尝了一口之后望向跟著一起进来的安克亚德这麼问道,而这年轻人露出了一个不解的笑容,他才又问道:「你不担心吗?翠纳丝那姑娘……虽然我不是很懂机甲战斗,但我不认為翠纳丝有能力可以战胜剑圣。」
  安克亚德在麦卡尼上将对面坐下,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便回应道:「确实是没有办法,但是翠纳丝可以争取到非常非常多的时间,就目前来说这个使命只有她可以办到,我担心也没有用。」
  「转移话题没有意义,你明知道我说的『担心』是什麼意思。」虽然很多军人都觉得麦卡尼上将是位很亲切的将军,但安克亚德知道新崛螺联邦有很多高层不太愿意和他多谈,因為他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可以猜到你想法的人。
  安克亚德耸耸肩说道:「我和大小姐之间不能有任何那方面的情愫存在,我们的身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现在我只想专注在完成自己的使命。」
  「身為『家族卫士』的使命吗?」眼见安克亚德点点头之后,麦卡尼上将才笑著摇头,望著在杯子裡晃动的咖啡,说道:「要不是有你这样一个学生,我永远也无法想像领导家族的『家族卫士』是什麼样的存在,捍卫直系家族成员对你们来说已经成為生命的一部分了吧?」
  安克亚德似乎不打算对这个话题多做回应,麦卡尼上将也不打算勉强,他摸了摸下巴说道:「你刚才说到『拖延时间』对吧?拖延这个前线指挥部能撤离的时间吗?」
  「不是,拖延到剑圣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在这之前我研究了很多关於剑圣的作战纪录,发现一见很有趣的事情。」安克亚德似乎对前线的状况已经不感兴趣了,他开始翻阅著「爱国者们」给他提供的资料,这些东西一般都藏在麦卡尼上将的行李之中,而麦卡尼上将的心腹全都是组织裡的成员,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些。
  麦卡尼确实感到兴趣:「说来听听。」
  「我发现,在敌机开火之前剑圣彷彿能预测到似的,总是可以先一步进行迴避,但是有两种情况却会让剑圣显的匆忙,第一个情况是大范围攻击,而第二个状况则是来自高空或大气层外的攻击,对此我有一个推测。」安克亚德仔细回忆了一下剑圣在水瓶星上的战斗情报,他继续说道:「剑圣很可能搭载了比联邦军更优秀的感知系统,先不用去管為何这样的系统没有大规模应用在机甲上,但若是感知上的优势就能理解了。
  「如果剑圣可以感觉到任何锁定他的敌人,那麼他可以提早做出这些动作来进行迴避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就能解释為何连狙击手都没办法伤害到他,而这也是位什麼来自大气层外的攻击他闪得这麼吃力,因為该攻击可能已经超过他的感知范围,但我们没办法去推测出剑圣的感知范围,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不是锁定剑圣的攻击他应该都没办法提早做出反应。」
  麦卡尼上将虽然不是很懂机甲战斗,但透过安克亚德的说明他也听明白了,他终於知道安克亚德打算用什麼方式给剑圣致命一击,麦卡尼上将望向窗外正在往后退动的景色,说道:「但那只是个推测不是吗?」
  「是阿!但它也值得一试,眼下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不是吗?」
  此时此刻,距离岩盘广场五百多公尺远的距离的高处,森林中有一架NCR-05维持著弓箭步的姿态,扛著一把重型狙击步枪对著岩盘广场的战场,而这架机体的胸甲和驾驶舱盖是打开的,其驾驶员正拿著望远镜望著远方的战场,只用一隻手在操作机体的瞄準动作。
  他机乎跟不上帝国剑圣那高速移动的动作,在不使用感知系统的状况下想要狙击这样的怪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更让人无奈的是他无论如何都只有一枪的机会,一枪没中这个作战计画就算破產,他不相信剑圣的驾驶员会傻到没听见重型狙击步枪的枪响,让狙击手有任何机会开上能威胁到他的第二枪。
  此时此刻翠纳丝的NCR-05和帝国剑圣已经分开,两架机体正以惊人的速度用军刀对砍,能量刀锋碰撞时四溢的光芒让人难以看清他们的动作。
  「要冷静……要冷静……」约克此时正在调整自己的呼吸,真正让他感觉到压力的不是能不能打中剑圣的问题,而是剑圣和翠纳丝靠这麼近,一但他失手很可能会误伤翠纳丝的NCR-05,在这样的战斗中无论被打坏什麼样的位置都是致命的,他就和安克亚德所说的一样,正在等待剑圣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而就在翠纳丝的NCR-05的左肩被帝国剑圣砍伤的瞬间,周围的友军因為忙著闪避剑圣的刀型装甲,这一瞬间并没有任何人对著剑圣开火,而这也意味著剑圣在这一瞬间并不会有任何位移闪避的动作!
  在伤到NCR-05的肩膀之后,帝国剑圣马上做出了下一个动作,很显然他打算紧接著直接处决眼前的对手,因為剑圣似乎没办法长时间作战,所以有这种速战速决的战斗方式也是合理的。
  ――看样子就是现在了。
  在让机体开火的瞬间约克马上扔掉望远镜用手指堵住耳朵,以免机甲的重型狙击枪发出的巨响会让他耳鸣。
  两米长的子弹从树的上方掠过带起了成千上万的落叶,早在声音抵达之前这颗长得吓人的子弹早已经从NCR-05的左肩上方,几乎是贴著他的脑袋而过,正要进行处决的帝国剑圣似乎也没料到会忽然遭受狙击,而且是在紧贴著NCR-05的情况下,这一枪毫无悬念地打入帝国剑圣的脑袋之中!
  帝国剑圣的脑袋就像是被子弹打中的西瓜一样,装甲、零件、机油、耳朵……等物体成渐射状喷得到处都是,头部遭受重创而失去画面的剑圣第一时间和NCR-05拉开距离,刀型装甲在短暂的失控之后马上逼退任何想趁胜追击的敌人。
  原本约克想趁这个机会开第二枪,但是翠纳丝的NCR-05已经追了上去,他只好收起狙击枪一面让机体移动一面用望远镜观察战场。
  帝国剑圣第一时间摆脱了所有对手,马上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而翠纳丝的NCR-05紧追在后第一时间追上去,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脱离了他能见的距离。
  「这裡是冥狼一号,所有人员注意,没事的人搜索生还者,立即进行抢救作业,帝国剑圣交由我和第二班处理就行了。」
  森林往运河的方向。
  此时NCR-05和帝国剑圣在丛林中上演你追我逃的戏码,皮耶尔怎麼也无法明白為何狙击手有办法命中剑圣的头部,而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攻击线,他现在必须做得就是赶快离开这裡,但首先得先摆脱身后的那架新型机体的高手,他不认為自己在感知系统几乎全毁的情况下还能战胜这样的对手。
  而此时圆圆则趴在皮耶尔的大腿上,在刚才她意识到皮耶尔没办法闪开狙击的那一瞬间,便啟动了紧急逃脱离开了剑圣头部,皮耶尔趁现在有空赶紧说道:「圆圆,能麻烦妳先移动到后方吗?待在前面不安全!」
  圆圆很听话地蠕动身体爬到驾驶座后方,而此时此刻皮耶尔完全无法保持冷静,他咬紧牙根试图控制剩下五个刀型装甲去阻击紧追不捨的NCR-05,然而他不指望靠这五片刀型装甲就可以击杀对方,打从一开始交手他就明白,眼前这个强者和以往遇到的驾驶员完全不同,他非常了解剑圣的能力!
  那架NCR-05左手维持兽足的型态辅助奔驰,而右手则无比灵活的甩动军刀,一道道刀光将从任何角度试图袭击他的刀型装甲全都击飞,皮耶尔知道对手和他不同,这个NCR-05的驾驶员是一个真正能驾驭军刀的高手,他清楚明白自己的战斗能力必须归功於剑圣的性能和圆圆的帮助。
  「对不起,圆圆,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任性让我们陷入困境,妳别担心……我一定会带妳安全离开这裡和舰长小姐会合的。」
  当天空上出现战梭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维持了十几分鐘极限手速的操作让他的双手痠痛不已,但仍然必须坚持下去,圆圆不像舰长小姐一样拥有自保的能力,她还没有属於自己的身体。
  喷射背包全开将机体加速到极限,手中的军刀不断劈砍眼前的树木开路,剑圣化為一道残影瞬间和后方的敌机拉开距离,当他打算就这样一股作气甩开所有敌人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任何道路,刚才让他通往这裡的吊桥早已经被打断,他知道面对追击唯一能摆脱敌人的方法就是从这裡跳下去。
  但是当更多的NCR-05从左侧冲出,纷纷将枪口对準了他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刚才的机会已经化為泡影,以机甲的感知系统想要捕捉一个在空中自由落体的目标再简单不过,倾泻而下的上百颗子弹只要有三发打在剑圣身上很可能就是机毁人亡的结局。
  皮耶尔第一时间让剑圣向后飞退,绕到了陡峭的岩石后方闪开第一波射击,但他知道等后方的那架NCR-05追上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而这个时候天空上忽然有无数子弹和飞弹倾泻而下,有几发甚至差点打到那十架NCR-05的身上,一道庞大的黑影忽然从天空上压下,「轰」的一声,被压碎的地表碎片腾空而起,距离最近的一架机体甚至被波及而往后飞出,那漆黑且庞大的身影正是舰长小姐的装甲突击舰!
  大量的导弹落在装甲突击舰的装甲上,打出了一片片火光,并震得整艘战舰往悬崖边缘退了两步,它似乎因為吃痛而张开了嘴巴吼叫,而就在这个时候它转动身上的砲台对著附近的机甲和战梭扫射。
  「这裡是舰桥呼叫剑圣,请立刻离开此区域往下游移动。」皮耶尔不知為何并不是副舰长沃德发号施令,而是一个似乎听过的女生的声音。
  大量的弹鍊和飞弹落在装甲突击舰坚硬的外壳上,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打开任何一个舱门就和自杀没什麼两样,而在这样密集的空对地火力覆盖下,这一整块区域几乎化為一片火海,高温和烧焦味从剑圣的脖子伤口处传入驾驶舱,让皮耶尔感到相当难受。
  皮耶尔也不敢耽误时间,马上让剑圣往悬崖下方跳了下去,然而就在剑圣跳起身的那一刻警报器忽然作响,剑圣的腿部似乎被什麼东西攻击,整架机体被一股力量扯著不受控制地偏转,在几乎没办法维持平衡的状况下上半身朝著地面坠落。
  攻击剑圣的是紧追在后方的那架NCR-05,战爪上的能量刀锋抓烂了剑圣小腿上的装甲,原本它似乎是想要用力将剑圣扯回来却晚了一步,眼见剑圣往悬崖底端跳下他也跟著一跃而下。
  不同的是NCR-05两腿往悬崖峭壁上一蹬加快了坠落的速度,他维持著往前飞扑的姿态在半空中做出了一个起手动作,在逼近剑圣的瞬间迅速两刀往剑圣的两腿和右手砍去,而皮耶尔在用喷射背包稳住身体之后,也跟著和这架NCR-05对了两刀,两架机体在互相对刀之后便分了开来,各自从不同的方向往山壁上冲去。
  他们很有默契地几乎用一模一样的动作在墙壁上一蹬,一个转折在坠落的同时也往对方的方向扑了过去,两道刀光交错而过,两架机体的胸甲同时被掀飞,NCR-05利用自身机体独特的构造,两腿在这瞬间缠住了剑圣的腰,从背后两手抱拳往剑圣的没有脑袋的脖子处猛击。
  皮耶尔紧咬牙根,他能清楚感受到驾驶舱正在剧烈的冲击下变形,控制刀型装甲在追上机体的那一刻往这难缠的对手身上砍去。
  NCR-05在刀型装甲伤到他之前,便两手按著剑圣的肩膀鬆开了双腿,在这瞬间释放动能蓄力池裡的能量,强而有力的两脚将剑圣的喷射背包给踢烂,同时也让剑圣彷彿流星般近乎失控地冲向地面。
  剑圣近乎五点著陆地冲撞在河道之中,大片的水花渐起了三层楼的高度,落在他背上的水花马上被喷射背包的高温给蒸发,整个凹陷下去的喷射背包冒出大量电弧,「轰」的一声便爆炸了,机翼就像飞刀一样插进了山壁之中。
  NCR-05两腿才刚落地,高举军刀準备彻底瘫痪剑圣之后将他带走,然而在军刀即将挥下的那一刻剑圣双手撑著地面,做了一个高难度的起身动作,两腿猛然踢向NCR-05的驾驶舱。
  皮耶尔见对方闪开这一击之后,赶紧让剑圣蹲下用军刀去抵挡对方的攻击,NCR-05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兇猛的斩击,让他几乎快招架不住,他感觉自己的双手非常疼痛,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弃,他必须撑下去!
  少了主要的感知系统,剑圣的动作已经没有像颠峰时那麼迅速,NCR-05抓到了机会一刀将剑圣的锯齿军刀给带开,机体顺势转圈抬腿做出迴旋踢,兇猛地一脚踢在剑圣失去了胸甲的驾驶舱盖上!
  「啊――!」
  剑圣往后倒下的同时,皮耶尔也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就在NCR-05踢中驾驶舱盖的瞬间主萤幕马上龟裂,而副萤幕则全都变形损坏,大量的玻璃碎片四散而出,最大的两块一左一右插进了皮耶尔的肩膀之中,还有许多小碎片也卡进了两手的皮肤裡,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防护服。
  NCR-05双手紧握刀柄收刀在耳旁,他对著剑圣发动了最后的攻击,这一刀将会彻底破坏剑圣的驱动系统,一刀出去之后这场战斗就算结束了!
  双手敲击键盘的同时键盘也被染上了血红的色彩,皮耶尔硬是让剑圣将锯齿军刀插入地面,将刀锋面对敌机的军刀硬是挡下了这一击,而在这一次抵挡之后他就再也没办法让剑圣做出任何的动作,因為他已经痛得快失去意识,而且手肘以下已经开始失去知觉……
  就在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刻,两枚穿甲火箭弹摇摇晃晃拖著尾焰往NCR-05的胸口射去,NCR-05马上往后两个跳跃闪开了火箭弹的袭击,失去了胸甲的NCR-05一但被这穿甲火箭命中胸口,驾驶员肯定当场毙命。
  十个穿著黑色战斗装,头上戴著特殊面具的特种部队从河道另外一头现身,其中两个扛著火箭发射器的成员在重新填弹之后继续射击。
  原本NCR-05想要强行将剑圣带走,但半空中忽然有两架雪白的机体一跃而下,一左一右挥舞骑士锥矛刺向他,这让他不得不收刀后撤,确认没有任何机会之后果断放弃了活捉剑圣的念头,马上往反方向撤离。
  「这裡是骑士一号,呼叫剑圣……听到请回答……皮耶尔!醒醒……」在昏迷过去之前,皮耶尔最后听见的是肯纳亚无比焦急的声音,当剑圣的驾驶舱盖被拆掉的那一刻阳光从外头透了进来,但他的世界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