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东咬着牙一声不吭地缩在黑暗中,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背负长弓的蒙面男人,肩膀上的窟窿还在流淌着鲜血,整个膀子都血淋淋的。
  费尽心机跑来聚宝阁偷药,没被聚宝阁的人逮着,也没被那个金丹老怪物一掌拍死,却是遇到这么一个强到变态的贼人,全力施为才能够狼狈逃掉性命···
  张晓东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却是万万不愿就此罢手的。
  从来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逮谁咬谁的张疯狗怎么可能被人打个半死还一声不吭?
  尽管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战胜,甚至根本没本事再在那个蒙面男人的手上走过一回合,但是张晓东仍旧不愿就此狼狈逃命。
  他一路尾随,小心翼翼地远远跟着那蒙面男子,直到其身形消失在城南一座豪宅中才停下脚步。
  低头思量了一番,张晓东终究还是掉头往杜家的方向走去。
  他疯癫,但是不傻。
  藏龙卧虎的沧州不比团山坳,这样直愣愣地跟进去,那就不是出气而是送死了。
  一边走,一边从衣襟上撕下布条来绑扎伤口,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只是皮肉伤,没有触及筋骨。只要止住了血,大致不会影响活动,不过十天半月的修养却是避免不了。
  张晓东心中暗自算计,除了遇到那个该死的蒙面贼人外,今晚也算是值回那株千年人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洗劫去的东西价值几何,他没那个本事分辨出哪些东西珍惜名贵,只是顺手捡自己炼丹能用得上的。
  只是,那蒙面人指名要这储物戒指,不知道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张晓东拿到戒指的时候就仔细地打量过,确信这只是一枚普通的储物戒指。
  叹了口气,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晓东已经走到了杜府门前的街道上。让他意外的是,此时的杜府灯火通明,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正疑惑间,杜家大门前,一个年轻俊朗的负剑少年便在一群武士的簇拥中大步走了出来,杜月儿面无表情地挽着那人的手臂,冷眼看着几个吴家武士将正要追出来的杜家二老拦在门内。
  “杜老爷子,人我已经带走了,你就是再缠着我也没用。”吴昊冷着一张脸道。
  杜老爷子怒容满面,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笑骂道:“吴少爷要来拿人,小老儿哪里敢阻拦。我追出来,只是想看一看,我杜其山上辈子究竟作了什么孽,生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儿!”
  杜月儿闻言脸色煞白如纸,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事情演变成这样,断断不是她预想的。她只是想让吴昊来家里给父母看一看,顺便带人来教训一下张晓东···
  “爹爹,我···”
  “住口!我没你这种女儿!”
  吴昊不悦地看了杜月儿一眼,随即冷笑着道:“杜家老爷子要教训女儿,我这个外人就不打搅了。还望杜老爷子不要忘了,让张晓东来吴府找我。告辞!”
  说罢便带着一众护卫扬长而去,理也没有旁边的杜月儿。
  杜月儿看着父母冷漠如铁的目光,心中害怕责难,干脆咬了咬牙,追着吴昊去了。
  杜家老爷子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岁,整个人一个踉跄,若不是杜夫人扶着,只怕就要倒下去了。
  张晓东一直躲在不远处看着,倒不是怕了吴昊,只是没必要再这个时候和他照面。看到吴昊一走,张晓东这才走了出来,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杜老爷子,关切地道:“杜伯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家二老看到张晓东回来,均是一惊,紧张地朝着吴昊走的地方看了一眼,连忙将其拉进屋内,关上大门。
  张晓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连问道:“杜伯伯、杜伯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杜老爷子忽然身躯一震,看着张晓东的目光中满是歉疚。
  “晓东啊,你杜伯伯和杜伯母没用,对不起你啊···”
  “这话从何说起?”
  杜老爷子似是极为难过,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的杜夫人红着眼睛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交到他手中道:“晓东,你快走吧,离开沧州,去哪里都好···”
  “走?我走去哪里啊?再说我走了嫂嫂怎么办···”张晓东一阵莫名其妙,突然眉间一颤,“对了,嫂嫂呢?”
  杜老爷子默然无语,杜夫人则低头抽泣。
  看到这反应,张晓东更是心急万分,不由加大了音量:“伯伯伯母,我嫂嫂到底怎么了?”
  “张家娘子···张家娘子她被吴家的人带走了,说是你不去吴家登门道歉的话,就要···就要···”
  “什么?”张晓东只觉得胸中一股怒气直冲脑门,直撞得他头晕目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下就朝着门口冲去,却被杜老爷子死死拽住了。
  “晓东,你不能去啊,那吴家之人都是修炼玄法之辈,官家律法都不放在眼里。你若是去的话,只怕有去无回啊!”
  张晓东略带感激地看了杜老爷子一眼,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祸是我惹下的,不能让嫂嫂无辜担待。我就是死在吴家,也不能让嫂嫂伤到一根毫毛。”说罢掰开杜老爷子的手,朝着吴昊离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张晓东咬牙狂奔着,胸口有一把熊熊怒火在燃烧,在蒸腾。
  都怪自己非要去聚宝阁偷药,非要去跟踪那蒙面歹人,却不想让嫂嫂落到了吴家手中!若是嫂嫂有什么损伤,他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让吴家鸡犬不宁!
  沿着吴昊离去的方向一路狂追,总算在吴府大院门前追上了。但张晓东并没有急着冲上去,因为嫂嫂并不在这里,想来是吴昊先让人将其带了回来。
  现在冲上去也无济于事,找到嫂嫂才是当务之急。
  张晓东打定主意,绕到吴家大院的围墙边上,翻身一跃,人就已经到了吴府之中。
  吴府大院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要在一时之间找个人,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张晓东心头焦急,几番搜寻无果之后,顺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扼住咽喉,低声道:“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
  “呜、呜···”那小厮慌忙点头,张晓东这才松开了一些,低声问道:“吴昊是不是抓了一个女子回来,二十来岁?”
  那小厮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张晓东却是手中一紧,压抑着怒气道:“别耍花样,那女人现在关在何处?”
  那小厮感觉脖子像是被钢钳夹住,顿时呼吸困难,脸色发白,当下不敢再有别的心思,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院落。
  张晓东抬眼一望,那里有几个修士佩戴兵刃把守,心中一定,抬手斩在那小厮后颈上,整个人朝着院落电射而去!
  院落中,三四个修为略高的修士正围在一间厢房外,争先恐后地挤在门缝处,好像屋内有什么精彩的戏剧正在上演一般,隐约间还有男人的怒吼以及女子的尖叫声传来。
  几个修士闻言发出低低的淫笑声,互相露出一个男人都明白的笑容,一个个搓手顿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娘们生得不怎样,身材倒是不错。”
  “哈哈,那倒是。反正只要这娘们活着就行,那个得罪公子的小子自然就会送上门来。咱们哥们憋了这么久,不好好发泄一下真怕要被憋疯了。”
  “是啊是啊,三哥这下可爽了,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啊···”
  几个人围在门外窃窃私语,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惊呼,听上去却是吴老三发出来的。众人正惊疑间,却听到里面的吴老三似乎又在骂骂咧咧什么,像是在说“好烈的娘们”之类的。
  “这三哥怎么回事,怎么听上去还有些不高兴似的。那娘们的姿色不怎么样,但那身材可真是不错,小蛮腰比凤舞楼的姑娘都还细···”
  “不对,怎么那娘们没有声音了···”其中一个修士正困惑不解,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冰凉,同伴的惨叫声同时响起。他回过头来,一蓬尚带余温的鲜血喷洒在了脸上,视线被鲜血模糊。
  他惊骇万分地尖叫退开,耳边不断使惨叫声响起,让人毛骨悚然。但是很快,他的恐惧便结束了,脖间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他双目圆瞪,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一个不高大也不壮硕的少年,红着眼睛,手中握着一把红色的短剑,上面还残留着殷红的鲜血,而自己的无头尸身就站在他旁边,此时才轰然栽倒···
  张晓东方才在外面明显听到了这几人的对话,此时心中除了嫂嫂再无其他,也不管自己如今身在高手如云的吴家,杀完人之后,就是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内,听闻外面打杀之声,早已经摸起武器正准备冲出去。看到破门而入的张晓东,一愣之后,立刻挥动长剑冲了上来!
  这吴老三在吴家地位不高,修为也不过堪堪炼气三重的地步,更别说身怀什么仙术法宝了。张晓东含怒出手,足以狙杀炼气境巅峰修士的赤色短剑飞射而出,顿时将吴老三刺了个透心凉!
  张晓东一脚踹开吴老三的尸体,掀开帘子往里一看,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呆里在了原地,脑子里好像有无数惊雷同时炸响。
  轰隆!轰隆!轰隆!
  只见那铺满华丽绸缎的床上,衣衫半裸的云彩蝶无力地垂倒在一旁,嘴角殷红的鲜血像是映山红一样刺目。
  满头青丝披散下来,一根古朴的木簪深深插入白皙的脖颈,鲜血还在喷涌,染红了那根价值八个铜板的簪子···
  她圆睁着无神的眼睛,嘴唇微张,好像在说:晓东,你不要来啊···
  “不啊——”
  是夜,有人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