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传承吊坠施展秘法逃脱的吴东林满心震撼,方才那恐怖的爆炸当真威势骇人,若是慢上半分,只怕当真要阴沟里翻船挂在那个小畜生的手上了。吴东林既惊且怒,那个张晓东好像就是神灵附身一样,每一次总能够惊世骇俗一般地化险为夷。
  身陷吴家大院的时候他施展出幻剑决,被吴鹤雷找上门的时候反而把修为远超于他的对手击杀,然后是秦家大院中浑水摸鱼,让吴家高手损失惨重,再是今天的恐怖爆炸···这个张晓东好似每一次出来都会颠覆所有人以往的认知,不管是光耀夺目还是刻意低调的场合,最终都会安然无恙并且获利。
  吴东林越像越是心惊胆战,这才多久时间,若是给他三五十年,莫说这沧州,怕是这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愿意招惹他吧?
  自问心狠手辣到死了都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吴东林第一次心中隐隐产生了些许畏惧和后悔,如果有得选的话,他当真不愿意和这样一个潜力巨大的后辈结仇。
  可是这仇如今已经结下了,结死了,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迫不及待地把张晓东掐死在成长的摇篮中,否则放任下去,他不敢想象吴家日后的处境。
  然而,当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惶的吴东林回到吴家大院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幕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吴家大院中,吴家弟子浮尸遍野,殷红粘稠的血液浸湿了土壤,偌大的院落中只有十来个吴家护卫或半跪着,或半躺着呻吟不已。聚宝阁三人和那个神秘的金箭高手早已经不知所终。
  内院古井旁,满身是血的秦世离单手顶住头顶上轰然压下的镇天印,双脚生生陷入地面之中,浑身石甲崩碎,两条黝黑带血的铁链穿透了胸腔。而他另一只手却是凝出一柄巨大的石剑,剑身之上串着一具几乎腐烂的尸体。
  正是吴家老祖!
  “父亲!”吴东林眦目欲裂地大吼了一声,却见那巨大无匹的镇天印忽然之间升上了半空,半空之上,双手高举着镇天印的吴惊鸿就似神话中走出来的巨灵山神,手托山岳,如泰山压顶般轰然砸下!
  气浪激荡。
  拼死击杀了吴家老祖的秦世离眼睁睁看着从天际坠落下来的大山,空气被压缩而卷起的急涌气浪在耳边呼吼咆哮。他惨然一笑,忽然想起了秦无命七日之前的那句批言。
  七日必死。
  秦世离也信命,但他却不愿意认命。老天爷要他什么时候死,他决定不了也改变不了,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怎么去死。
  他不知道在既定的命数中自己应该怎么死去,但这样死,或许是最有价值的方法。
  轰隆一声,山岳一般的镇天印轰然砸下,顿时将秦世离和吴家老祖的身躯齐齐碾压成了粉碎,一同掩埋的,还有吴家那口天理不容的血井。
  吴东林看了一眼站立在山岳之上,一脸狂躁的吴惊鸿,忽然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跪倒在了地上。
  没有太多的欣喜和悲伤,只是浓得无法化解的颓丧和疲惫。
  吴家就要完了。
  吴东林有些悲哀的这样想,他那个几乎跟死了没有什么两样的老爹虽然没有太大的作为,但好歹也是个金丹强者,他只要活着一天,对于其他家族就是一种实力威慑。现在这个顶尖层面的实力威慑没了,吴家再也没有傲视其他家族的本钱。
  吴家不是交友满天下的秦家,没有金丹强者坐镇它就没有资格号称沧州三大世家之一。
  如果吴家没有资格号称沧州三大世家了,背后的瀚海门还会支持他么?没有主人愿意要一条失去爪牙的狗。
  更糟糕的是,秦世离也死了,吴家和秦家再也没有罢手言和的机会。吴东林不是傻子,他同样清楚整个事件中有人在捣鬼,希望吴家和秦家斗个你死我活。他心底里其实也只是想狠狠趁机敲诈秦家一把,并没有打算把事情彻底闹僵,让旁人渔翁得利。
  可是秦世离今夜一个疯癫一般的举动彻底将这一切扯进了混乱的漩涡中,吴家一下子被推到了危险的境地中。
  “难道这真的是报应吗?”吴东林苦笑着叹息了一声,不远处玩弄着镇天印的吴惊鸿却对自己父亲的疲态不闻不问,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抱着山丘一样的镇天印翻来覆去地看,时不时露出傻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去而复返的张晓东在黑暗中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大步转身,眼中满是决然。
  张晓东一直记得曾经老头子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撼大摧坚,当徐徐图之,不可能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也没可能一巴掌就拍死一头八百斤的熊瞎子。
  所以他一直忍耐着,谋划着,一点点蚕食吴家的势力,等待那个能将吴家彻底覆灭的时机。
  他一直认为自己都准备好了,只要等到那个机会来临,吴家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然而今天和吴东林交手后他才明白,自己还差得远,就是吴东林一个人也不是他能够对付的,更何况要覆灭一个家族。
  他在河水中游啊游,一面游一面想,却是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所以忍不住又摸了回来。可是没想到,一回来却是看到了秦世离和吴家老祖的同归于尽。
  秦吴两家,终究是再也没有丝毫调和的余地。
  南面内院中居住着吴家的女眷,此时管事吴澄然正带领着一队护卫守候在此,以防有宵小之辈趁机祸害吴家眷属。
  北院中惨烈的厮杀声以及镇天印轰然落地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吴家众人的心坎上。最近的沧州城可是一点都不太平,吴家大院已经好久没有平静过了。
  吴澄然一脸担忧地望着激战中的北院,心中不由也是有些隐隐的担忧。那是一种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古怪感觉,说不清来由也没有道理,只是他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单薄的身影中黑暗中显露出来,他低着头,背着剑,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透着冰冷的肃杀,就像是自九幽中攀爬上来索命的厉鬼。
  饶是吴澄然这等见惯了世面的老管事一见到此人也是心中发寒,那一众吴家护卫更是个个脸色大变,握着兵刃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张晓东抬起头来,没有多余的言语,重剑搅碎包裹着它的黑布,露出峥嵘的锋芒。
  吴东林此时就在北院,离这里不过寸许之地,必须要速战速决。
  “拿下他!”吴澄然厉喝了一声,然后连忙转身朝着身旁的吴定军吩咐道:“快去保护几位夫——”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一蓬刺目的雷光便在身后闪耀起来,张晓东重剑一挥,锋利的剑刃便把他还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鲜血四溅,那吴定军被这突然喷涌而出的鲜血洒了个头头脸脸,当下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惊叫声,手中长剑狂乱地在身前舞动起来,好似这样就能驱赶那个恶魔靠近自己。
  冷哼一声,手指一曲,一簇蓝火便激射到了吴定军的肩头,炙热的火焰眨眼就将他整个身躯都包裹了起来,发出然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张晓东看也懒得看他一眼,转身掉头,手中重剑横扫而出,顿时将拦在身前的几个吴家护卫砸得吐血倒飞出去。
  这一连串动作不过只在瞬息之间,干净利落,狠辣至极,一众吴家护卫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名领头的管事已经摧枯拉朽地被对方击杀。就像杀一条野狗一样,毫无悬念!
  如此一来,那些吴家护卫哪里还敢阻拦,纷纷吓得肝胆俱裂地狼狈逃窜,深怕碍着这个杀神的眼,被他一剑砍成两截。
  张晓东也没有工夫理睬这些吴家子弟的生死,如今吴东林和吴惊鸿都近在咫尺,自己再次多停留一分,便多了一分危险。只要这二人中有一人闻讯赶来,自己就当真要葬生于此了。
  一路朝着厢房的方向冲杀过去,沿途重剑劈扫而过之处均是血洒当空,一路残肢断臂,惨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