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东砰的一脚踹开南院厢房的大门,只见十多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正惊慌失措地缩在一起,其中不乏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不过看打扮都是女孩。
  那吴澄然害怕大战会波及吴家女眷,所以连夜将这些人召集到了一处,正打算躲进密道避难,可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张晓东杀了过来,正好省了张晓东的时间,来个一网打尽。
  几个贴身跟随的亲信护卫一见张晓东浑身是血地闯了进来,当下二话不说大喝着就拔剑冲了上来。张晓东脚步往前一踏,如同一尊披靡煞神,手中重剑横扫而去,那几名护卫均是惨叫一声便倒飞了出去。
  当真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一众吴家直系眷属见到张晓东实力卓绝,寻常护卫决计不是他一合之敌,当下一个个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不少胆子小的人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贵妇越众而出,脸上虽然惊惶,但依旧可以瞥见几分雍容华贵。
  “贼子,你要杀要刮都可以,只是请你放过这些孩子。她们还小,碍不了你的事,你就当为自己积点德,别让自己作孽太多···”
  张晓东面无表情地挥剑,在一众吴家女眷惊恐的尖叫声中,血花四溅,头颅翻飞。
  “我这人天生贱命,做了好事也不会有神佛庇佑,杀几个挡在路上的人,也下不了十八层地狱。”
  张晓东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人临死的哀怨,只是想,若是吴东林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痛彻心扉的吧?
  就像当初他们害死嫂嫂的那样。
  想到这里,张晓东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快感,手中重剑更是没有丝毫仁慈,一阵血花飞洒,场中除了张晓东,再没有一个高过三尺的人站立着。
  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张晓东冷不丁的被吴家这头畜生给咬在了痛处,来不及医治也来不及排除深入心神的毒素,于是也就生了一副虎狼的心肠。
  浓烈的血腥味在房间中弥散开来,滴血的重剑指着那两个呆愣在原地的小女孩。此时两个小女孩正紧紧地抱在一起,小脸煞白地看着张晓东,就像是在做一场恐怖的噩梦,她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张晓东皱着没有举起重剑,却是迟迟劈不下来。平日里举重若轻的重剑此时竟是重如一方山岳。
  他咬了咬牙,又叹了口气,忽然感觉到北面那两股极为雄浑的真气波动正急速逼近,当下恨恨地跺了跺脚,心中却是莫名地一阵轻松。
  “你们要是想找我报仇的话,我等你们。”张晓东收起重剑,正欲破窗离去,却是看到一脸猥琐的秦无命忽然从衣柜中爬了出来,手上抓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
  张晓东见状一愣,诧异地道:“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你能去而复返,大爷我就不行啊?”秦无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赶紧道,“赶紧带我走,不然等吴东林来了非活剐了我不可。”
  “你有本事自己跑回来,还没本事逃走?”
  秦无命再次翻了翻白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符篆塞到张晓东手中道:“老子没真力了不行啊?”
  张晓东闻言眉头一挑,心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赶紧灌注真气,发动了手中的土遁灵符。
  法阵发动,朦胧的光华中,吴东林带着吴惊鸿此时恰好赶到房间内,看到一地死尸顿时如遭雷击,双目血红地大吼着就扑了过来,但却扑了一个空。
  土遁术已然发动了。
  “张晓东,我和你不死不休!”
  吴东林疯狂的怒吼声在吴家大院中响彻天际。
  只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夜,该过去的总要过去,该发生的谁也拦不住。就在这个夜里,吴家唯一的一个金丹高手就此陨落,正式开始走向衰亡,接下来,定然是一番极端疯狂的濒死反扑。
  而秦家的顶梁柱秦世离也死了,死得一点都不惊天动地举世瞩目,亲眼看着他死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四五个人。
  张晓东看着秦世离死在自己眼前,他不是没想救,而是自己没那个本事。而且,他知道秦世离不是一个冒失的人,早已经过了冲冠一怒就要和别人拼死一战的热血年纪。他这么做,或许是早就计划好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或许秦无命懂得,但是他不说,张晓东也不问。
  他只知道秦无命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看着自己的亲侄子死在眼前,没有流一滴眼泪也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丁点伤感,只是默默地对张晓东说,这就是他的命,不过他临死的时候也没忘给你留一条路,好好走。
  张晓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窥探天命的人就能理所当然的没心没肺,他看着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秦无命,真的很想问问他,那么多的悲伤都被埋在哪里了?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没心没肺,连半点人情味儿都没有。我不否认也不解释什么,只是有些时候无奈惯了,觉得什么悲伤都是在浪费精神。要悲伤难过,也是在我知道他就要死的时候,现在不过是应验命数罢了。”秦无命忽然叹气摇了摇头,看着张晓东道,“你知不知道,人一辈子最无奈的事情是什么?”
  张晓东摇头说不知道,在他心里,也许无力挽留一些自己想要留住的人或事,应该就算是无奈了吧。
  秦无命忽然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了笑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最起码你还能找到人报仇,可是我连一个可以报仇的都找不到。我爹,我兄长都是被别人暗算死的,我身边所有和我有关系的人似乎都没有一个人是寿终正寝。按理说,我应该有很多仇人才对。可是心里清楚,我其实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命数。我爹和我兄长死的时候我没有回来看一眼,因为在那三个月之前我就跪在天南大山中给他们祭奠了一杯酒。所以你说,我留着那么多的仇恨和怨念,我找谁去宣泄?老天爷吗?”
  秦无命坐在秦世离得灵堂中,对着那一排排灵牌上熟悉的名字,抿了一口酒,道:“我这样的人,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在乎的人死了,却无仇可雪···”
  张晓东静静地听着,忽然间觉得顶着鸡窝头的秦无命身上掩埋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他就那么自顾自地绽放着为世俗不容的风采,恣意盎然,却鲜有人懂得。
  “是不是知道天命的人,都习惯了认命?”
  秦无命扭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没有人生来就习惯认命的,谁的命也不是天生就注定的。没有人生下来就该是一生显赫一世荣华,也没有人甘愿一辈子低眉顺眼。其实所有的人都是在和命争和命斗,只是失败得多了,认命的总是占大多数。鲜有的那么几个孽障自以为逃脱了命数的束缚,到头来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我曾经也不肯认命,不过输得多了,败得惨了,不认命也只有咬牙忍着,却是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资本再去抗争。”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看重我这九龙潜渊的命数?说不定,它哪一天也就变了,我突然横死,这一辈子都没出头之日,你岂不是押错宝了?”
  “你错了,九龙潜渊的命数,我还没本事看得透。而且,这命数,不是天命,是有人在逆天改命,”
  张晓东微微愣神,只是觉得秦无命的话太过玄奥,看似疯疯癫癫却又似是而非,他听不懂也懒得去深究,只是笑着道:“你哪天要是忽然想再争一次了,我和你一起试试。”
  “和老天爷争?你是想老子被雷劈吧?”秦无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看向张晓东的眼神却是亲近柔和了一些。他再次抿了一口酒,将酒壶丢到张晓东手中,忽然问道,“昨夜在吴家,你为什么对那两个女娃手下留情?”
  张晓东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低头想了想,开口道:“被狗咬了,我总不能也咬回去,大不了宰了,剥皮吃肉也就是了,不一定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斩草除根,有利也有弊,但是总是执着于此,早晚就是魔障。”秦无命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起身道,“回去休息吧,明天来议事厅。”
  张晓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中明了,从明天开始,自己就要鲤跃龙门。他张家疯狗再也不会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无名之辈,再也不用单枪匹马地一个人迎战即将陷入疯狂的吴家。
  “再给我一张土遁灵符,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