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俊人露出思索的神态,一边问道:「你见他做什麼?」
宇文焰道:「岳将军应当知道我们宇文家是前朝稳定货币和商流的重要砥柱,当舖、茶行、布匹丝帛、马匹、盐行、木材和粮食等等,我们宇文家均有触角深入其中,蝴蝶岭以北的分号分业可说是遍佈各省各州,光是京城我们就有三四十家分号,前朝每年要我们宇文家捐餉和打通官场政要的银两,早就超过国库每年的税收。」他喝了一口茶后,又道:「可是,自从前朝灭亡,火罗军南侵,我们宇文家的分号不是遭人挤兑,就是被强盗难民抢劫一空,许多商号无法运作,导致天下货币无法通行,粮食等民生用物几乎没有流通的机制,不只我们宇文家损失惨重,这更加会影响火罗军日后的军粮和供给品短缺,若任由事态严重下去,到时候,火罗军想跟物资丰沛的临善王打,恐怕不易取胜。」
岳俊人皱眉道:「事情真有宇文公子所说的这般严重?西苑河套平原不是连年丰收吗?」
宇文焰淡淡一笑道:「岳大将军可能还不知道,上回西苑毒米一事,牵连甚广,虽然青龙门和漕帮的主要人物安然撤退,可是,那些无辜农民跑得了吗?被斩首判刑的人数少说有一两千,这麼一来西苑平原的农地至少荒废了一半,火罗人不闇农事,只是强逼农家贡献粮食物资上来,照我推算不出半年,火罗军必会陷入粮缺的窘境,并且逼得此处农民南迁到蝴蝶岭以南去,到时候就算你手握黄金万两,也未必买得到一斤米一斤麦。」
岳俊人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点头赞同道:「宇文公子说得有理,领兵的只管打仗,哪裡会想到物资流通这种事?以前我只等著朝廷送物资军粮来,可从未想到火罗军灭掉我朝后会引起这麼大的连锁反应。」
宇文焰俊逸的脸上还是掛著温雅的笑容道:「所以我想拜见火罗大帝,将其中利弊分析给他听,让他同意由我宇文家处理所有军粮和物资问题,并且恢復所有商号运行,将凋敝的民生物业重新提振起来,人民富国家才能富,人民要先有粮食军队才能打仗啊。」
岳俊人却忽然一笑,低声道:「咱俩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宇文家能得到多少好处?」
宇文焰哈哈一笑道:「我宇文家歷代都是商人,我们的祖训是:「生财有大道,以义為利,不以利為利。」宇文家一向不诈取无义之财,凭的都是真本事赚取该得的利润,若是火罗大帝答允了宇文家的请求,所有商号能在官府军队保障下开始运作,对我宇文家基业本来就大有好处,既可安心开张做生意,百姓也敢出门买卖物品,商业行為一但正常流通,不只是造福宇文家,更是百姓的福祉,但我们绝不会趁这天灾人祸的机会赚取暴利,我们可不是夏侯明那样的奸商。」
岳俊人俊逸的面容一沉,单刀直入问道:「究竟你们宇文家和丐帮夏侯明有什麼关係?」
宇文焰掩不住眼底的怒意,冷冷道:「那夏侯明根本是利慾薰心的武林败类,他先假意询问我对哪各阵营有意思加入,他可替我收集情报,做出明确的选择,当时我想这也未尝不可,毕竟那时天下纷乱,火罗军刚入关,各地军阀自立為王,在情势浑沌不明下,我自然就暂且答允了他,谁知他竟然打著我宇文家的招牌,四处去向人兜售我宇文家的消息,这也就罢了,当我派人去调查魔宗石千寻的手下為何连抢我三十多间商号一事时,才发现原来夏侯明暗地裡也跟魔宗有了密约,他们的目的是要将我这北方第一财阀打垮,去拱南方的慕容财阀!哼,既然他做得这麼绝,那麼我自然要投靠火罗大帝,才能与其制衡了。」
岳俊人精明卓绝,听他这番说词立即心下了然,暗道:这宇文焰也不像是被夏侯明耍弄的蠢人,必定是两人有密约在先,两方获利后,不知為了什麼事闹翻,夏侯明过河拆桥,掉头来跟魔宗结盟,要斗垮宇文家,才让宇文焰不得不出面依附丐帮与魔宗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对象。
「那麼夏侯明与魔宗去拱慕容世家有何目的?难道他们已经投靠临善王了?」岳俊人想到此,心裡一凉,难怪宇文焰这麼急著要拜见火罗大帝,原来他早就知道丐帮和魔宗联手暗地抢夺北方物资,源源不绝地送到南方去,把慕容世家捧起来后,慕容世家便能出面為其办理所有军方物资和军餉,再加上慕容世家本来就是南方第一大财阀,光看他们在寧洱建的慕容山城,便知道连一座避暑山庄都如此讲究的世家大阀,其商业手腕必定也不比宇文家差。
為了延续宇文家的百年基业,在商言商的宇文焰早就把国家忠义放两旁,管他是火罗人还是哈图人,只要可以当靠山依附的势力,他爬也要爬过去。
宇文焰收起摺扇,表情凝重道:「他们是否效忠临善王我并不知道,不过现在夏侯明有魔宗的高手在背后為其撑腰,不得不小心此人,尤其是现在火罗军不可能会向他买消息,他自己也知道贩卖军情一途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才会开始另打算盘,此人阴沉狡獪,心思细密计谋百出,武功也相当强横,说不準还在我之上哩!」
岳俊人鹰目露出冷沉寒意,淡淡道:「我跟丐帮也有些帐要算,若是被我遇到,绝不会让他们好过。」到此他终於想通那夜為何会有丐帮子弟出手偷袭,破坏了他的夺降书大计,原来他们就是要破坏结盟一事,让西黎军进退不得,若是打起来那就最好,丐帮更可趁此时机贩卖军情大捞一笔,可是,现在情势转变,西黎军和御林军已归附火罗人,绿林军已灭,东阳军肯定只能选边站,那麼贩卖军情一事就宣告完蛋了。
岳俊人忽又问道:「宇文公子对於慕容世家有什麼瞭解?」
宇文焰微笑道:「老实说,我知道得不算多,慕容家处事本来就相当神祕低调,他们就算开设商号,也是使用别人的名头,慕容世家崛起只是这二三十年的事,听说他们专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暴利买卖起家,手上累积相当雄厚的资本,慕容世家目前的主事者叫做慕容娇,又被南方商贾称為蝴蝶夫人,刘京与慕容娇私交相当好,我倒可以确定他们有在背后支撑临善王的南汉朝廷,其餘嘛……」他洒然耸耸肩,表示探听到的事便这麼多而已。
岳俊人点点头后说道:「我儘可能替你安排拜见火罗大帝一事,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去见一个人,只有她开金口,火罗大帝才听得进去。」
宇文焰露出好奇的眼神,问道:「谁有这麼大本事?我听说火罗大帝兇残冷酷,一发起怒来,牛都会给他瞪死!」
岳俊人哈哈大笑道:「这谣言倒真活灵活现,等时候到了,我会命人通知你进城,到时你便知道谁有这麼大本事。」
两人接著定下会面的记号和暗语,才各自带著随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