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城,东阳王府。
  一向叱吒风云的东阳王阳爵,很少会露出这般惊怒的表情。
  在接到线报说一双儿女在杭州全被扣押起来,总是充满著老谋深算的笑意眼眉,终於也层层叠叠地皱了起来。
  「哼,火罗大帝是要逼本王亲赴投降,不费一兵一卒整个拿下东边领地,此人果然不是草莽无知之辈。」
  即将过门的儿媳柳青青在旁闻言,著急道:「王爷,炎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阳爵长声嘆道:「若本王不去,他兄妹二人便有生命之危。」
  柳青青急得差点哭出来道:「那该怎麼办?王爷这一去也是生死难料啊。」
  阳爵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道:「本王要去,且去了还要再做个好买卖回来,不然,实在有辱本王的风范啊。」
  杭州城外,军营校场。
  岳俊人领著范辽和公孙奕,殷毓领著卓翔和关至焕,一同出席火罗军一年一度的「猎草祭」。
  范辽看著火罗军个个骑在战马上,军容鼎盛,威风凛凛的模样,忍不住喃喃道:「这猎草是什麼鬼?有需要弄得像打仗一样夸张吗?」
  公孙奕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他们等下要做什麼才觉得奇怪,所谓的「猎草」,就是砍人头,杀人的意思,这是炫耀火罗族武功强盛的传统祭典。」
  范辽讶然道:「什麼?那叫我们来看的意思是……?」
  岳俊人淡淡道:「不是叫我们来看,是叫我们也来杀人,参与火罗族的祭典,同时刺探我们的忠诚。」
  一旁的殷毓不禁插口道:「难道等下他们要杀的是我族人?」
  「要我们在他们面前自相残杀,这种事我下不了手!」卓翔再也听不下去,挥袖欲走,却给关至焕一把拉住。
  「卓翔!你说的这是什麼话,难道当初不是绿林军攻破我们城池,害得将军英年早逝吗?若不是我们自己人自相残杀,会让火罗人有机可趁吗?」
  「关大哥!难道你也赞同在火罗人面前残杀我族人?」
  关至焕脸色平静道:「如果要活下去,就必须杀人,管他杀的是谁,只要不是自己和兄弟就好了。」
  突然,一阵鼓掌声响起,原来是岳俊人出声击掌。「关副将说得好,在战乱的年代裡,不管杀谁都是一样的满手血腥,如果要分你我族类,咱们怎麼又会在这裡跟随火罗大帝南侵呢?」
  殷毓斜眼瞧著岳俊人讽刺道:「看来岳将军等会儿要大显身手一番了。」
  岳俊人正要回话,却见高臺上走来一行人。「哦,公主竟然也来了。」
  殷毓冷眼看了过去,话中带刺道:「听说你引荐了宇文家给火罗大帝,暗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全多靠了那女人的枕边话,嘿,岳将军真是能屈能伸,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范辽忍不住出声斥道:「殷将军!妳说这话是什麼意思?」
  卓翔扬眉回道:「什麼意思你们西黎军自己知道。」
  岳俊人这时拍了拍范辽的肩,云淡风轻地笑笑道:「别给火罗人看笑话,还没开始猎草,咱们俩军倒先点起火药来了。」
  范辽瞪了殷毓等人一眼后再不说话,随即转身和公孙奕一道跟著主子前去拜见火罗大帝了。
  高台上,水神官紫央排眾而出,主持猎草祭典的仪式,只见她一身水蓝色飘逸神官服,衬得她有若天神下凡,不怒则威,容色庄严,紫央高声道:「今日猎草盛典,将以战俘的血祭祀我火罗族之神,永保我火罗族强盛不灭,勇士之魂延续万年。」她纤手一翻,两边火坛随即点燃,冒出两团熊熊火焰。
  火罗士兵们跟著大声欢呼,拉莫站了出来,抽出腰间马刀大力一挥,校场外围押来了百多名汉原人,火罗士兵将他们像驱赶牛羊般,不停抽著鞭子把他们赶进校场内。
  阿力麻里献上弓箭,躬身道:「请大帝射第一箭。」
  格罕拿过了箭弓,随意朝著场中奔跑狂呼的战俘飞射了一箭。
  眾人才刚听到弓弦颤动声,还未回过神来,那当先之人已被一箭射穿左眼,脑浆喷发四溢,眼珠弹飞空中,身体爆碎成肉末,后方的两个汉原人见此可怖情景不及惊呼逃跑,那速度超绝的快箭已朝他二人穿心破肚而来,不过两声惨叫,只见到那二人前后倒下,一人被劲箭射穿额间,另一人心口开了个大洞,接著骨裂肢离。
  恐怖的是,那箭势还未停,继续破空呼啸疾飞,穿过第四人的颈子、第五人的胸口,第六人那惊恐惨呼的大嘴,第七人的鼻樑、第八人的胸腹、第九人的双眉间、第十人的面颊,带起大片血肉飞溅,最后,那催命夺魂之箭这才慢下速度,直直插入校场外围的大树裡。
  静了一阵后,火罗军这才忽然大梦初醒了过来,群起高声喝采,為大帝的绝高箭术兴奋欢叫,鼓譟声大起,等不及开始杀伐。
  「狗大帝!我田力康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去死吧!」战俘中忽然有一人大叫一声,往高台冲杀而来,数个火罗士兵闻声奔来要挡,竟都叫那人给打翻了过去。
  眼看那人就要冲到高台前方,站在大帝身边的眾武将顿感面上无光,阿力麻里率先抢出大怒道:「这南蛮让我阿力麻里来收拾得了!」正要跳下高台,却被格罕喊了一声:「慢著!这人武功不错,把他押上台来给本帝瞧瞧。」
  刘宁嫣远远见了那人面容,早已俏脸发白,娇躯剧颤,心底倏然揪紧打了死结,这人可不就是轩武哥哥的忠心将领田力康吗?
  田力康在轩武哥哥意志最消沉时阻止他自杀轻生,苦心劝说,鼓励他重新站起来,也只有他对轩武哥哥忠贞不二,為国家拋头颅洒热血不皱一下眉头,她到底该怎麼面对这个忠心爱国的老朋友?
  她能违背良心,无动於衷地冷漠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吗?
  不,她办不到!握紧的粉拳被指甲给刺破手心,渗出了丝丝鲜血,却感觉不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