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皇格罕刚与眾多将领开完拟定南侵策略的会议,正想要去瞧瞧刘宁嫣,顺道听听她有何妙计高见可拿来参考,让大军挥进嘉阳城时能不受阻碍,快速攻破临善王的军队,远远却瞧见了一名身穿西黎军服的士兵,快步走过刘宁嫣所居住的院落,交了一篮东西给刘宁嫣房门口的守卫女兵,他功运双耳凝听那人说道:「岳将军命末将拿杭州德月斋的特製糕饼送给刘姑娘品嚐,请火罗士兵代為转交,多谢,末将这就先告辞了。」行了礼后,又随著领他进来的卫兵一道离开。
  格罕心裡一思忖,总觉得以岳俊人的一惯作风,行事必有其道理,突然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这其中……难道是暗中在传递什麼消息?难道,刘宁嫣与岳俊人背著我在计画些什麼?
  一想到此,眼裡立即冒著狂烈怒火,心中掀起一阵滔天暴怒。
  眼见那女兵只把盖子掀开,大略检查一番,便不疑有他将东西送了进去。
  格罕心念一起,脚步瞬移,片刻间已旋风般走进了刘宁嫣的房裡。
  眼见那篮子还给那女兵拿在手上,想必刘宁嫣也未碰过,才略一放心。
  那女兵惊见大帝闪电般踏进房,顾不得手上拿著竹篮,立刻行礼拜道:「参见大帝圣驾。」
  格罕摆手示意免礼,命她退得远远去。
  刘宁嫣才刚病癒,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美眸灿然有神,精神似已恢復了许多,见格罕突然闯入她房中,倒也不怎麼惊讶,只淡淡微笑道:「刚才岳将军命人送了糕饼来,要吃ㄧ些吗?」
  格罕神色漠然道:「他会送妳糕饼倒是稀奇了。」拿起了那竹篮,掀开盖子仔细扫视过每一处,确定没有暗藏文字符号后,眼光却放到了裡面那些五顏六色形状精巧的糕饼上。
  刘宁嫣心思细密,观察入微,也知他性格多疑猜忌心重,哪还不明白他在查探?当下只做不知,不动声色,盈然一笑:「这些糕饼都是出自杭州第一坊德月斋的,以前每逢过节,许多皇室贵胄也会大老远地命人来这裡买糕饼回京城解解馋。」
  只听得格罕不以為然的冷哼一声,信手拿起了一个菊色花瓣型的糕饼,剎那间在手上捏个粉碎。
  「那是秋菊吻金风,外皮用的是橘汁和菊花瓣压汁,渗入糕饼外层,内馅则用金桔凤果果肉熬製而成,酸中带甜,甜裡隐著花香,相当别緻可口。」
  她还没说完这糕饼的滋味,格罕就又拿起另一个红色的莲花花苞型的糕饼,一把也给掐碎了。
  「那是红莲映白叶,外皮用的是洛神花汁和红桑果染色,底座是粉窝窝,内馅则用雪莲果和白豆沙磨碎熬煮……」
  这时,格罕又拿起了另一个绿色叶子包裹的糕点,同样也在手裡握得粉碎。
  「那是一叶醉相思,用月桃叶包著糯米、桂花酒酿和红豆蒸煮的甜品……」
  格罕速度极快的又拿起另一个淡蓝色的六角形糕点,眨眼间那糕饼也成一团碎粉。
  「那是青瓦碧兰芝。」刘宁嫣这回只来得及说出糕点的名字。
  随著格罕飞快的破坏动作,刘宁嫣又说了三个具有诗意的糕饼名称,篮子裡的精緻糕饼也同时全成一团混乱噁心的粉末麵糰,直到一个也不剩。
  「全都碎了,你,还是在怀疑我吗?」刘宁嫣淡淡一笑,秀容沉沉静静,如古井无波,坦然地迎上那双有些恼羞成怒的森然眼神。
  「原来,我為了你杀人还不够,还是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那才足够呢?」她故意把话说得死绝,单刀直入地逼住了格罕。
  格罕神色阴沉冷肃,如冰如雪,俊美的容貌显得格外冷漠,他拿过放在一旁水盆上的手巾,擦了擦手,除掉那些混乱杂陈的甜蜜香气。
  突然,他愤然甩拋掉那条手巾,恶狠狠地转头盯著她道:「妳知道我最恨遭人背叛出卖、利用!我不能忍受妳也这样对我!」他紧紧抓住刘宁嫣削瘦的双肩,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妳说,妳不会这样对我。」他双眼牢牢盯视著刘宁嫣漾著水光的秀眸,不肯放鬆一丝ㄧ毫,细细审视著她眼底有无一点偽装或欺骗,像要把她看穿透视般狠厉迫人。
  「我不会这样对你。」刘宁嫣强忍著肩上剧烈的痛楚,慢慢地,一字一字说的清清楚楚。
  她撒谎。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说谎演戏,她每天都在琢磨如何让格罕更加信任她,甚至是爱上她,让她可以掌握火罗军夺得的天下,让她可以实行治国德政,让她可以令天下百姓重新过著富足安乐的生活。
  她从来没有考虑到,利皇格罕心裡面会受怎麼样的伤,经过这样残忍的欺骗和利用之后,他还能不疯狂愤怒吗?
  所以,她不打算让他知道,她只要假装她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一切都是為了利皇格罕的霸业著想,他不会怀疑她的居心的。
  她说服自己必须真的爱上利皇格罕,让他渐渐不去猜忌怀疑她这个枕边人。
  真相永远都是残酷的,或许有时候,连她都不想面对这样无情冷酷的自己。
  「妳要说到做到,否则,死的不只是妳,全天下的南汉人,都要来给妳陪葬!我要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格罕鬆开了紧抓她双肩的手,温柔无比地往上移,倏地,牢牢掐住她纤细的颈子,用最温柔低沉的语调,说著最狠毒暴戾的威胁。
  「我知道。」她清澈真诚的眼褚与他对视著。
  「很好。」他低低说完,在她的红唇落下了轻轻一吻。
  可為什麼?这个吻,嚐起来,竟是那麼苦涩呢?闭眼承受的刘宁嫣在心底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