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的消息在短短一夜之间已传遍了整个京城,隔天清晨全城已是乱成一片,所有居民都迫不及待地奔离京城,再加上炮火轰炸声已近至可闻,全城军民早已吓破胆,街道上尽是一片凌乱,有钱人马车一辆接一辆飞奔出城,穷人家骑驴的骑驴,赶牛车的赶牛车,更穷困的百姓只能背著贴身细软,用双腿逃难。
  李振玄和田力康话别后,前者便和宁嫣慢慢走至城门口等待秀妃的马车经过,一路上抢劫盗人财物的恶贼到处出没,全城几乎陷入暴动,所有店家不是闭门关店,就是已被盗贼搬空,店家只能欲哭无泪地在街上求人帮忙施捨些逃难盘缠。
  宁嫣和李振玄看到这些情况,只能尽量帮助这些受害的可怜人,李振玄虽然少了一条腿,武艺精湛的他修理一些地痞流氓依然绰绰有餘。
  好不容易到达城门口,等到了皇室车队开出城,秀妃搭乘简陋的马车落在后方,远远便向立在一旁的宁嫣招手,李振玄和宁嫣快步跃上了刻意缓驶的马车,与秀妃一同往南逃去。
  官道上挤满了逃难的百姓,皇室车队被困在人满為患的官道上,只得派御林军动用武力强势开道,很多百姓被挤得摔倒在地,谩骂哀号声纷纷响起。
  宁嫣忽然这时跳下了车,秀妃不禁大惊失色呼道:「嫣儿!妳做什麼?快点上车啊!」
  「嫣儿!我在前头等妳!」李振玄知道宁嫣刚才看到一个老妇人跌倒在地,差点被后头的人潮给踩伤,她才赶紧下车帮忙。
  「大娘!妳没事吧?」宁嫣扶起已被人踩了好几脚的可怜老太太。
  「我的儿子在前头,姑娘妳行行好,帮我找找他们,求求妳了。」
  宁嫣看著大娘无助可怜的模样,明知娘亲和李振玄的车队越行越远,也实在不忍拒绝她,便道:「好,大娘妳小心些啊,我陪妳一起找吧。」
  「小姑娘妳真好心。」妇人脸上漾起安心的微笑。
  宁嫣陪著那老妇人往前走,不多久天空竟下起雨来,她二人只好跟著逃难人潮涌进一间破庙裡躲雨,在躲雨的人群裡,老妇人竟找到了失散的儿子,两人高兴地又抱又搂的,让一旁的宁嫣暂时忘记她自己也和亲人走散,反而陪著他们一起高兴。
  「娘!妳没事就好!这位姑娘真多谢了!」老妇人的儿子不停向宁嫣道谢。
  「这没什麼的,你们能一家团聚就好了。」
  「对了!姑娘妳的亲人呢?妳自己一个人逃难吗?」
  宁嫣微笑道:「他们在前头等我呢。」
  那老妇人的儿子忽然从包袱裡拿出一个洁白的馒头,递给宁嫣道:「姑娘妳肚子饿了吧?吃个馒头吧,这雨不会很快停的,等雨停了再走吧。」
  宁嫣自幼生长在皇宫裡,就算到了北河山庄居住,也是公主千金之尊,锦衣玉食自是少不了的,这样没有任何调味的粗劣白馒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宁嫣道谢后接过那个馒头,轻咬了一口,在嘴中咀嚼,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个这麼普通的白馒头,在嘴裡咬起来竟是如此香甜。宁嫣看到那老妇人和儿子共食一粒馒头,她心中便开始难过起来了,她连忙将手中馒头剥成两半,将一半递给他们,要他两人多吃ㄧ点,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他两人在一番推辞后,终於还是收下了,感激地向宁嫣不断道谢。
  不久,雨停了,宁嫣向他二人告别,孤身一人準备前去找寻李振玄和娘亲的马车队伍。
  她走回官道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独自坐在破旧稻草屋前方砍柴的老人。
  「老伯,你家人呢?你怎麼不往南走?」宁嫣注意他很久,忍不住走上前问著。
  老人冷淡地瞄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走什麼?谁来还不都一样!」
  宁嫣从没被人这样无礼瞪视过,怯怯问道:「怎麼说呢?」
  老人大力用斧头劈开木头,又看了宁嫣一眼,这回他的眼神比刚才又柔和多了,只是神情依旧冷硬。「汉王年年都增加税负!旱灾怎麼给得出几个钱!我连米都很久没吃ㄧ粒了,只能啃树皮挖蕃薯菜根!北蛮子来,我老头子大不了一死,省得给收税收租的糟蹋,我老婆子连死了都没棺材可躺,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可怜啊!死了还省的活在这世上受罪!」
  宁嫣听得满心悽酸,只能万分歉疚道:「老伯,对不住,让你吃苦了。」她这才明白原来苛政猛於任何天灾野兽,百姓已经苦到失去国家的信念了。
  有没有大汉国,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也没有人在乎了。
  老人终於停下手上劈柴的动作,年迈佈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绝望神情,他长嘆一声道:「小姑娘,这跟妳没有关係!是老天无眼,汉王无能,百姓无福啊!」
  宁嫣告别了那砍柴的老人,心思烦闷地单独走上空无一人的官道,忽闻身后响起一阵马蹄狂奔声,她看不清那满天尘烟下的旗帜,不知来者是汉军还是北蛮子,她心裡顿时一阵慌乱,不知该进还是退,决定乾脆转头先躲进密林。
  没料到那十二骑兵奔得太快,宁嫣还未跑进林中,已被他们发现了踪跡,宁嫣这才知道这队骑兵竟是北蛮子,拔腿想逃已经来不及。
  那十二骑兵的头头大喝一声,拍马向宁嫣冲来,宁嫣尖呼一声,身子已被那人用马鞭凌空捲起,拖到马上,其餘十一骑兵手持形状诡奇的长枪围拢过来,一看清这名汉人女子的面貌,惊為天人之餘,心中都起了淫念,露出奇怪的笑容,接著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宁嫣由於长年住在汉国北方,略通火罗语,听他们说话已知自己落入魔手,只怕最后唯有咬舌自尽,才能保持贞洁。
  那头头看来是个小队长,眾人似乎都很听他的话,宁嫣力持镇定凝神注意听他们谈话,知道他们似乎有任务在身,无法立刻对自己动手,必须先赶一段路再处置自己。
  他们似乎谈定了晚上该如何公平分配这难得一见的汉族美女,各人纷纷归队,跟著那首领继续在官道上赶路。
  宁嫣被那头头绑在马背上,马儿高速奔驰下,也把她震得头晕目眩,浑身骨头疼痛不堪,她也不愿喊一声痛,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会放弃逃出生天的希望。